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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主角上线中(9)

    幼崽盯着血红色的珠子,脸上的笑容忽然渐渐消失了,他背过众人,抱住膝盖,将头埋进手臂中,闷闷地喊:不要不要,晏晏不要。
    太子殿下?
    叶欢欢无措地与槐山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晏文佑沉默着,心情复杂的想,世上之事,难得公平,就像小堂弟,什么都不需要,却总能轻而易举得到别人想要的一切。
    他伸手搭在幼崽的肩上:晏晏,这不是坏事。
    这是不对的!
    晏雪空抬头,瞳仁中仿佛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欢欢姐姐流了好多好多血好疼啊,晏晏流了一滴血都好疼好疼!
    叶欢欢怔住,血色的珠子在她掌心轻轻颤动。
    很多时候,当痛苦成为常态,人会将自己伪装得无坚不摧,假装那些痛苦已经不会再对自己造成伤害。
    可世上又怎会真有无坚不摧的心。
    叶欢欢露出温柔真挚的笑容:太子殿下,早已不疼了,是你给了欢欢第二条命,你忘了吗?我辈修道之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今大仇已报,就算胧后娘娘没有要求,我也想留在殿下身边,殿下会嫌弃吗?
    不会。晏雪空看着她:可是,为什么?
    叶欢欢忍不住摸了摸他如月华般的银发:因为让人喜欢和信任也是一种天赋,殿下有这个天赋。
    晏雪空收下了这份特殊的礼物。
    他将东西放进了腰间的小福袋里,在此之间,晏文佑一直盯着他的动作,随后,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两人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出门后,晏雪空问:堂兄去不去书楼?
    晏晏,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晏文佑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望着幼崽天真烂漫的面容,最终咽下了到口的话。
    晏雪空低着头走在路上。
    既然你不想要,为什么还要收下?谢御尘出现在他身边,淡声道:以你的身份,没人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晏雪空捏捏小福袋,抬起头,缓慢的讲道:剑灵哥哥,晏晏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从前,有个人贫困潦倒,邻居见他可怜,时常送他吃的,但日子久了,他开始疑神疑鬼,怀疑邻居这样是想毒害他,谋取他的传家宝。直到有一天,邻居家发生大火,他冒着危险冲进去救了人,之后,邻居再送他什么,他就没有再怀疑过了。
    这么长的一段话,从一个四岁稚童的口中说出来,竟条理通顺,逻辑清晰,没有丝毫磕磕绊绊。
    谢御尘沉默一瞬,道: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藏书楼那么多书,没有白看。
    当然啦,晏晏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太子!
    晏雪空蹲在路边,轻轻碰了碰花朵上停留的一只蝴蝶,回头时,淡金色的眼眸比正午的阳光更灿烂。
    走到藏书楼,院子里空无一人,向来喜欢躺在那的殷执不见踪影。
    殷伯伯,殷伯伯?晏雪空迈着小短腿跑了一圈,没找到人,便拉着谢御尘跑去了二楼,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拿出小零食,继续之前的看书大业。
    他趴在地板上,脚丫子一晃一晃,惬意极了。
    谢御尘看了眼:我记得你带了毯子和枕头。
    晏雪空侧身,露出小福袋,撒娇道:嗯嗯。
    嗯什么嗯,我是你侍卫吗?
    谢御尘随手从储物袋里翻出柔软似花瓣的绒毯,甩开铺好,幼崽欢快地在上面滚了滚,然后将后脑勺枕在他的膝盖上,银色的长发散如月华:是晏晏的家人呀!
    谢御尘:你有枕头,不要得寸进尺。
    晏雪空:剑灵哥哥,晏晏想吃糖果,啊
    谢御尘:熊孩子还是打死算了。
    晚上,花月胧特地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菜肴。
    从今天起,君御的身份就算过了明路,花月胧拉着处理完公务的晏渊坐下,冲两个孩子笑了笑:晏晏,我已对外宣称,他是你血脉较远的表兄,以后就是你的伴读,不必再躲藏起来。
    晏雪空开心地点头,又去看晏渊:爹爹?
    晏渊故作无奈,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娘都发话了,爹还能说什么。
    太好啦,剑灵哥哥,啊不对,是表哥,晏雪空欢呼一声,偏过头,笑弯了眼睛:君御哥哥!
    谢御尘垂眸,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在遥远的记忆中,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场景,一家人坐在一起,夫妻和乐,儿女自得,人类的悲欢情谊譬如朝露,没有丝毫意义。
    晏晏,还有一件事。晏渊轻抚着儿子细软柔顺的银发,温和道:原本等你引气入体后,应该去大晏学府历练,可你直接就筑基了。你天赋过于出众,已经不适合去学府,爹想让殷执单独为你授课,你愿意吗?
    好呀,不过今天晏晏去书楼,没看见殷伯伯。
    幼崽对上学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宫里有太傅专门教他念书,爹娘闲暇时也会教他,他从不认为自己缺什么。
    殷执没教过学生,一听叫他教你,连夜跑去求助府长了。花月胧盛好两碗汤,分别放在两个孩子跟前,莞尔道:不过他有些本事,年轻时极负盛名,偏爱看奇门异典,见识广博,又在藏书楼待了十几年,若不是
    说到此处,花月胧意识到失言,笑着跳过话题:总之,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
    晏渊颔首道:干儿子他是别想了,教个徒弟还可以,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晏雪空眨着眼睛,见爹娘含笑的模样,乖巧点了点头,他是无所谓谁教的,而且殷伯伯一直很疼他,比府长爷爷和气多了。
    爹爹,娘亲,外公怎么还没来呢?晏晏想他了。
    他去了灵洲凤族,你外祖母那脾气可不好惹,恐怕还得过几天。
    幼崽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低下头吃饭,他还没见过外婆呢,真想看看外婆长什么模样,一定跟娘亲一样漂亮。
    晚膳后,一家人在花园里散步,眼见着天色已晚,花月胧像往常一样抱起儿子,坐在床边唱了会摇篮曲,直到幼崽双眼渐渐合拢,才轻轻走出去带上了门。
    幼崽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他在床边按了按,天花板上忽然出现了一片深邃美丽的星空,星空渐变,变成了纯白无暇的雪夜,再次变化,又成了绿意盎然的春景。
    睡觉。谢御尘出声。
    也就是大晏帝后太宠儿子,才将这九洲美景刻录下来,做成了屋顶,供幼崽欣赏玩乐。足不出户,便能尽览天下奇观。
    晏雪空伸出手,点了点上空虚幻的雪花:睡不着呀。君御哥哥,你出来陪晏晏说说话好不好?
    有什么好说的。话虽冷淡,谢御尘还是现出了身形,被幼崽一把抱住。他盯着缠过来的小娃娃,无言片刻,从床上堆满的抱枕里随手拿了一个塞过去。
    幼崽扔开抱枕,稚气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嫩生生的问:君御哥哥,外婆为什么不肯理外公和娘亲呢?如果晏晏去见她,她也会讨厌吗?
    掌心的触感柔软极了,叶欢欢说的对,讨人喜欢也是一种天赋。
    谢御尘的声音低了下来,纵然无情,也被变幻的星空衬出了几分暖意:不会。
    第14章 上课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林荫道上,晏雪空正拉着谢御尘的手,使劲拽着往前:君御哥哥,快跑呀,要迟到了!
    他今日穿了身白色云纹的练功服,月华般的银发绑成了高马尾,粉嫩的小脸端正又严肃,一副要去干大事的模样。
    谢御尘任由他拽,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晚上不肯睡,早上不肯起,是你吧?
    幼崽鼓起了腮帮子,扭脸。
    筑基期了还只会这么跑,那么多步法白看了。谢御尘心念微动,脚下一踏便已迈过道路,带着幼崽出现在了藏书楼门前。
    晏雪空一下子开心地笑起来,往里面招手:殷伯伯,晏晏来啦!
    殷执早已等候多时,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就见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娃娃,他眉头一挑,打量的目光落在谢御尘身上。
    听闻胧后为太子找了个玩伴,说是从四海龙族来的,太子的表兄。
    事实上,殷执很清楚渊帝原先考虑的人选是晏文佑,可惜那孩子心性不好,而这一个,不知为何,殷执一见他,就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
    不过太子身份贵重,能伴于他身侧的定然是经过帝后千挑万选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殿下,殷执收回视线,冲晏雪空笑了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像逃太傅的课一样,逃掉我的课呢。
    现在不逃课啦。晏雪空双手捧脸,认真的解释:上回逃课,太傅追着跑,还摔了一跤,晏晏知道他是装的,可娘亲说,要尊老敬老。
    殷执想起张太傅健步如飞的模样,感慨万千,这年头教书都要跟小娃娃耍心眼了,不容易不容易。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负手踱步道:太傅教你习文识字,明辨是非,我只教你如何修炼,如何打架。殿下,说句实话,论修为我比不上你爹娘,论修道我比不上青穹岛主,论剑道我比不上天剑山掌教,不过论博学,他们拍马都不及我。
    听了这一段欲扬先抑的自我吹嘘,晏雪空很给面子地拍了拍小手,谢御尘面无表情,毫不捧场。
    殿下,当今九洲,有人妖鬼,修道佛魔,习刀剑武,练丹符阵。殷执低头,看着眼前年幼的孩童,叹了口气:大道三千,道生万法,很多人专修一道,而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却想集天下道法于一身。
    晏雪空举手:比如殷伯伯吗?
    殷执哭笑不得:是,比如我,贪心不足,一事无成。
    晏雪空歪了歪头,淡金色的眼眸如同雪山上的阳光,温暖灿烂却不灼人,他仰起脸,嫩生生的道:如果是晏晏,也想要什么都学会,听起来就好厉害。
    我可不需要你这个小娃娃的安慰,殷执笑了起来,将手放在幼崽的头上,殿下,你天资绝顶,想学什么都行,我只是想告诉你,红尘多难,道途路远,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决定,都要考虑清楚,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一晃十多年,回想当初,他终于也后悔了。
    晏雪空似懂非懂,只觉得殷伯伯平日里虽嬉皮笑脸的,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好了,不废话了,殷执蹲下来,随意地将掌心对着幼崽,示意道:殿下,用你所有的力气打我一拳试试。
    所有的力气?
    晏雪空瞅了瞅谢御尘,要不要喊太苍呢?
    谢御尘平静的回看他,一副拒绝呼唤的模样。
    好吧好吧。晏雪空握紧拳头,砸向殷执的掌心,然而殷执的手掌就像山岳般静止,任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推不动:嗨呀!
    修炼不易,晏晏叹气。
    将灵力汇聚到拳头上,殿下会吗?
    会的。
    晏雪空眨了眨眼睛,瞳仁中的金色越来越浓,随着筑基期的灵力涌现而出,淡淡的道韵流转周身。
    我草!你爹娘又坑我!说好的刚引气入体呢?怎么就筑基了!拳掌相接,殷执脸色大变,像被火烧了似的跳起来,甩了甩手:好烫!
    他摊开手,果然,掌心冒烟了。
    凭筑基期的实力自然伤不到他,可他方才想着不能欺负小娃娃,一点都没用灵力护体。
    不过,殷执更震惊的是:殿下,你什么时候筑基的?而且你的灵力纯度怎么会这么高?
    晏晏睡觉,醒来就筑基了。
    这天真烂漫的回答能气死一大片苦苦修炼的人,殷执险些吐血:我服了,我年轻时要有这种天赋,指不定已经跟元辰天尊肩并肩了。
    幼崽被逗得哈哈直笑,然后好奇地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很多人提起过元辰天尊,说他有多强大,多无情,多厉害,可晏雪空却在想,一个人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该有多寂寞呢?
    打遍天下无敌手,回首人间无常客。
    娘亲曾说过这句话,他其实不太明白,此时入筑基,望着高不可攀的天上天,才从中品到了几分莫名的滋味。
    只是幼崽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他就将这些想法抛在了脑后,抱着殷执的腿,问起了各大宗门的功法。
    还顺带演示了一下从穆红漪和上官梦音那学到的招式。
    殷执已经麻木了,开始仔细跟他讲解修炼之法,虽然幼崽已经是筑基期,无论什么术法招式都看一遍就会,但殷执发现他其实并不太懂得如何运用。
    就跟爬山一样,普通人一步一步慢慢爬,他直接就到山顶了。
    殷执要做的,就是教他如何运用自己的天赋:殿下,会的东西多,是好事,但不意味着就是最厉害,关键是你要将这些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晏雪空思考片刻,恍然笑道:晏晏懂啦,集天下道法于一身,继而万道归一,万法归一。
    谢御尘眉梢微动,眼中掠过莫名的情绪。
    殷执:做这小娃娃的师父简直就是在找虐,他就不该答应那对狡猾的夫妻,就该让他们自己教去!
    从这天起,晏雪空的每日行程几乎固定了,上午来藏书楼,中午吃完饭会午睡半个时辰,醒来便要去跟着太傅学诗书礼仪,到了晚上,晏渊与花月胧都得空了,就会陪他一起玩闹。
    本来幼崽是不喜欢这些课程的,可多了个人一起,他又觉得很有趣了。
    书房内,张太傅抚着白胡子走过来,晏雪空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写字,可等张太傅一转身,他就往旁边谢御尘的书桌上扔了个纸团。
    谢御尘不理,他就坚持不懈地扔,很快,书桌上堆满了纸团。
    张太傅眼角抽搐,实在忍不住了:太子殿下,您想做什么?
    太傅太傅,晏晏手疼!幼崽放下笔,抱住张太傅的胳膊:休息一下好不好?
    张太傅严肃的绷着脸:太子殿下,一刻钟前刚休息过。您看看您这字,再看看君御殿下的字,您不觉得要更努力吗?
    幼崽继续晃他的胳膊,撒娇道:太傅太傅,晏晏很努力啦。
    稚嫩的童声软软地叫唤,配上可爱的小脸上委屈的表情,堪称第一大杀器,至少张太傅绷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老臣要泡杯茶,殿下自行休息吧。
    晏雪空欢呼一声,转头就问谢御尘:君御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晏晏?
    谢御尘反问:上课时间,我为什么要理你?
    晏雪空凶凶的反驳:就应该理,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理。
    他脸颊气鼓鼓的,谢御尘抬手捏了捏,而后将书桌上的纸团一张张铺开,上面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涂鸦,有一说一,这小不点的画功真不敢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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