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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绯尘免费-(5)

    管事仙吓得立即跪下:小仙该死!
    北冥燕却没空搭理他,听完便已经飞快赶去了最里层的水牢。
    天禄阁的水牢虽不至于像天牢那般可怕,甚至没有铁栏,但入眼一片汪洋,只有中间的冰台能够落脚,几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充斥着千年寒气。
    对于白浮这种体质的人而言,光是在那里面关着就已经是上刑了。
    北冥燕赶到水牢时,白浮已经昏迷在冰台上了,他唇色雪白,面如白纸,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在方寸之地,已经完全没了神智。
    白浮?北冥燕连忙将人抱进怀里。
    关人进来的是他,现在心疼的也是他,后面的东阳真君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宰了这个魔族奸细呢?
    东阳真君至今还觉得这个酷似魔族少主的人心怀不轨。
    始终叫不醒怀里的人,北冥燕慌了,眸色幽深地瞪着管事仙: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昏过去?
    管事仙吓得半死:小仙不知啊!进来时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昏过去了!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君便扔你进锁妖塔喂黑蛟!
    神君饶命啊!小仙真的不知他为何会如此!
    北冥燕一边不断用仙力往白浮身体里灌,一边焦急出声:小白!醒醒!醒过来,别睡,把眼睛睁开!
    白浮知道有人在叫他,他听见了,可他醒不过来。
    因为他的神识早已经离开了自己的魂海。
    所有修仙者达到一定修为都会拥有自己的魂海,而魂海也会因人而生出不同景象,有人是山,有人是水,有人繁华靡丽,有人清风明月。
    大部分时候人都会呆在自己的魂海里修炼,只有个别情况会出现在别人的魂海中,那便是双修之时。
    可白浮有些特殊,因为他连个双修对象都没有。
    所以他是怎么出去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反正一睁眼,他就到了这水天一色。水面是无边无际的白莲蔓延天际,空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灯盏,他穿梭其中,想要找寻出去的路。
    可那些灯盏仿佛孤寂许久的孩童,见了他很是开心,个个都活泼地往他身上撞。
    白浮连路都看不清了。
    劳烦让个路,我想出去,我还要去找我的孩子。
    那些灯盏似乎听得懂人话,原本一窝蜂往他怀里撞,此时却都四散飘走了。
    随着灯盏减少,前方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
    就在最后一盏灯飘走后,绣着滚金双龙暗纹的黑色衣袂露了出来。
    你好,请问你是?
    白浮顺着衣袂看上去,正好那人回首。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白浮呼吸猛地一窒,袖中双手也在那一瞬间攥的死死的。
    他惊诧又欢喜的眸中,倒映出的是男人冕旒下一张熟悉的俊颜。
    陛下
    白浮听见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他不想哭的,不想再被嫌弃软弱,可就是抑制不住,他甚至在对方漆黑的眸底看见了自己越来越红的双眼。
    他嫌弃自己丢人,嫌弃自己没出息,想让自己成熟稳重些。
    可他做不到,最终飞奔过去狠狠扑进男人怀里。
    抱住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将这多年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陛下,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将头埋在男人肩胛处,双手用力搂着腰身,用泪水诉说分别的思念与委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向终于回家的大人讨糖吃。
    哪怕,那只是颗很小很小,很酸很酸的糖。
    楼观雪突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随后大掌落上他瘦削的肩头。
    一用力,便将他狠狠地从自己身上扒开了。
    白浮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这才不解地抬头,却意外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双眸中,阴郁低沉,寒气森森。
    楼观雪掐着他下巴,咬牙切齿地笑:你这些年来心里想的是我还是北冥燕,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又做出这副情深似海非我不可的样子给谁看?!
    说完,便将人用力甩到一边。
    旁边的灯盏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意,纷纷凑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被垃圾似的丢开的白浮,却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尚未开口辩解,楼观雪似乎没解气,接着就又一把抓过他来,拎到跟前厉声质问:你跟北冥燕在凡界所生的那个孽畜还打算瞒我到几时?!啊?!
    白浮,我当真是小瞧了你啊,我不过离开数月你就寂寞成这个样子了是吗?!
    上下唇一碰,恶狠狠的两个字:下贱!
    第十二章 本尊讨债来了
    白浮的眼眶慢慢红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阴鸷可怕的男人,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男人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你以前从不这样的,你以前从不骂我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傻子再傻,也看得出差别。
    他不说自己委屈,不说自己难过,不说自己心里不舒服,并不是他真的感觉不到那些难受的情绪,而是他不善于去表达,也学不会像那些乖巧的姬妾那样讨宠撒娇。
    他只会把苦往肚子里咽。
    可是咽的多了,他也有咽不下去的那一天。
    试问被最爱的人如此羞辱,谁不会觉得难过,觉得委屈呢?
    白浮越哭越可怜:是你说你喜欢我,要一辈子对我好,这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冕旒下的眸子似乎凝了一瞬,片刻后,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
    在他松开后,白浮立即用力地抱住了他,然后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像个被父母故意说不要你了这种话给吓坏了的孩子。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会乖乖听话的,我最听你话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会好好听太傅的话用功读书,不跟小太监斗蛐蛐,不翻你折子,不扯你袖子哭
    这傻子不会撒娇,可有时候无意识撒起娇来,却能要了人的命。
    楼观雪眼底的阴郁因为那些话突然就一扫而空,只是神情依旧倨傲冷漠,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抬起手,纡尊降贵地替他抹去眼角泪珠,脸上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嫌弃。
    可他抹泪珠的时候,却又奇怪地不肯用衣袖。
    你也就会哭了,出息。
    被嫌弃了的白浮耷拉着脑袋,好半晌才小声说:你从前说过的,我不开心就可以哭,不用憋着,你会哄我,会疼我。
    楼观雪:我什么时候说过?
    白浮震惊地看着他,随后又难过地低下头,闷声:我出征前,我们还住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时候你都不让我叫你陛下的,你让我喊你名字,我叫你哥哥你也不会生我气,可是后来我打仗回来,你就变了
    楼观雪替他抹眼泪的拇指一僵。
    白浮还在回忆:那时候你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你说你要立他为后,还说他怀了你的孩子,后来,你就不肯见我了阿雪?你、你弄疼我了。
    在白浮没有注意的时候,楼观雪的表情忽然变得及其阴冷,眸子幽深,如同一场正在酝酿的疾风骤雨。
    最后,他一把掐住了白浮的手腕。
    所以,你很喜欢之前那个我,对么?
    因、因为你以前对我很
    我后来对你不好是吗?!
    白浮被他吼得颤了下,眼眶又红了。
    可楼观雪不管不顾,面色阴翳地拽起他手腕将他拎到面前,面对面,逼着他跟自己对视:我后来对你不好是吗?所以你更喜欢以前那个我是不是白浮?你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之前的那个楼观雪对不对?!你不是来找我的,你是来找他的!
    白浮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就生了气,手腕被掐的生疼,他只能哭着求饶:都喜欢,我都喜欢,阿雪你松开,我好疼
    别叫这两个字,我不是你嘴里喊的那个人,那个人,他早就不要你了!
    楼观雪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原本安静的魂海也开始躁动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千万只灯盏都在颤抖,在空中四处碰撞乱跑。
    白浮被吓坏了:阿雪,你怎么了?
    楼观雪没有回答,而是大手一伸,直接将他抓到跟前,二话不说扒开他衣襟。
    若是曾经的白浮断然不懂这是要做什么,但经过凡界那数年磋磨的他,此时却很清楚。
    于是他哭出了声:不要,阿雪,不要这样,我不想
    楼观雪用力抬起他泪眼朦胧的脸,森然道:你同他快活之时,也是这般千不愿万不愿吗?我怎么记得你初次破身,还缠着让他要了你数次?
    怎么我要你,你就开始委屈了呢!
    白浮本就不强烈的反抗与啜泣瞬间湮灭在汹涌的浪涛中。
    他想哭,他好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前的阿雪根本不会这样的,他分明很温柔很温柔,从来不舍得这么对他,不舍得这么用力,不舍得那么粗暴,不舍得用那些话羞辱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的阿雪变了?
    白浮被折腾得要炸裂的脑袋忽然闪过些零碎片段,是从前的记忆。
    孩子是谁的?
    是朕的孩子,还是谁的孩子,你自己心里有数!
    这数月你是去敌国打仗了?呵,朕看你是跟着你的姘头去外面逍遥快活了吧?从前还知礼义廉耻,碰上他倒是将这些勾栏手段学了个遍!下贱!
    那些羞辱咒骂咆哮或近或远,仿佛在梦里,又仿佛就在耳边。
    白浮终于想起来了,就是他从边关回来,他生完孩子回来后,他的陛下就变了。
    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个暴躁易怒嗜血残忍的暴君。
    每晚每晚都是羞辱与凌迟。
    他以前不这样的,他以前从不会这么凶,他从不舍得这么对自己
    白浮喊着他的名字,不断求饶。
    可每一句称呼,都没换回他温柔的阿雪,反而得到惩罚与报复。
    魂海衍生出一片海域。
    白浮就躺在沙滩上,满头墨发铺天盖地地散开,他如同落单的人鱼被岸上的雄狮捕猎了,狮爪摁上他脆弱的脖颈,使的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能呜咽。
    头顶阳光灼灼,叫他头昏眼花。
    光影错乱间,他不经意地瞥见了端坐崖壁上的白袍男子。
    一袭白发委地,衣袍端肃,清冷禁欲,他紧闭双眸正在入定,指间佛珠无声滚动,好像世间纷扰皆不阻他。
    即便沙滩上两人当着他面苟合,他也不动声色,端坐如钟。
    白浮看见他那刻眼睛忽然红的更加厉害,挣扎着,想要爬向他:阿雪,阿雪救救我
    他身上黑袍冕旒的帝王怒了,掐着他的脖子,双眸猩红:白浮!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好好看看面前疼爱你的人是谁!
    可是白浮完全听不到,他现在只想要他的阿雪,想要那个温柔的人。
    阿雪,我要阿雪,我不要你,你欺负我
    可任他撕心裂肺,他的阿雪也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因为那早已不是他的阿雪,而是三十三重天上无欲无求的神尊。
    受万世敬仰,众神朝拜。
    这里是他的魂海,白浮被他的幽精之魂给强行拉进来。
    于是六根清净的神尊便被迫在自己的魂海里,看了一场自己的好戏。
    年轻的帝王按住想要逃离的人,舔舐着他的呼吸:看见没有,他早就不要你了,他不喜欢你,他从没喜欢过你,你看你叫了这么久,他可曾看过你一眼?
    傻瓜,这人是没心的,他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白浮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那刻什么都没控制住地叫了出来。
    而崖壁上,不停滚动的佛珠似乎停了那么片刻。
    第十三章 本尊给媳妇下咒
    最终白浮是被北冥燕用禁术强行从魂海里拉出来的。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白浮有种终于脱离魔爪的后怕,他下意识抓紧衣袖,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像是做了场无边无际的噩梦,失神了好一会儿双眸才聚焦。
    小白?
    闻声抬头,白浮看见了面色怪异的北冥燕,他下意识往后退了,没退成功。
    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抓的不是衣袖,而是北冥燕的搂在他腰间的手。
    白浮赶紧松开:对、对不起。
    北冥燕搂着他的手却没动,反而更紧了。
    你叫谁?
    啊?
    我问你刚刚在梦里叫的是谁?!
    北冥燕盯着他刷的惨白的脸,忽的一声嗤笑,阴阳怪气道:怎么,又想你那个大周皇帝了?他都死那么多年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连梦里都不忘喊他的名字?
    陛下,阿雪,夫君,哥哥,好哥哥,太子哥哥
    他每叫一声,语气便冷上三分,北冥燕贴耳笑问:你还挺会哄他啊?
    咬牙切齿的声音。
    白浮手忙脚乱推开他:我们从前是有仇,可如今都过去千年了,大周跟大燕也都亡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放过你?北冥燕愣了下,随后怒道:对那个大周皇帝你死缠烂打,对我你就是求我放过你?
    白浮吓得发抖: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杀你,对不起,我、我让你捅回来好不好?
    闻言,北冥燕被气的怒不可遏,胸腔剧烈起伏,瞪着他,眸子都红了,简直恨不得把这人生吞活剥一口咬碎。
    你你简直愚不可及!他忍无可忍地骂了句。
    白浮已经吓得抱住了自己,缩成一团,连看都不敢看他。
    北冥燕看他这副怕自己怕的要死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站起身,负手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焦灼而又烦躁,掌上聚起的光波狠狠打在水面上,掀起一个又一个的百丈巨浪。
    忽然,他冲到白浮面前:你方才去了何处?我将你困在此牢你他娘的晃着个神识跑去哪儿了?谁勾的你?若非我在你身上留了咒术察觉你神魂离体,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知不知道?!
    白浮愣愣的看向他: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被什么拽出去了。
    你看见谁了?
    白浮委屈地垂首,显然不肯说。
    北冥燕心口瞬间凉了刹那,嘴上却冷笑:原本你看见谁喜欢谁都跟本君毫无瓜葛,只是你现在是本君的囚犯,本君讨厌被人欺瞒。
    白浮依旧缄口不言,双手抱膝,好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北冥燕语气森冷:方才在梦里叫的挺欢,现在怎么哑巴了?
    闻言,白浮耳朵根子都红了,咬着牙关更不肯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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