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了都不免心生怜悯，因而再提问的时候，已经温和了很多。他们告诉了蝉大师，他们在追踪一个连环杀人犯，目前知道的线索之一是对方跟一位女性接触过，而这女性之前曾来过他们的寺庙，将人偶屋留下。
    据我所知，这所寺本来之接受香客供奉佛塔，为什么您会同意收下那个人偶屋？而且您也不希望我们的鉴定科的人将它带走，只愿意让它在寺中接受检查，我能问一下是什么缘故吗？
    碧清源问道，他怀疑那个人偶屋有问题，而且了蝉大师知道是什么问题。
    了蝉大师开口，却说了另一件事。
    我的眼，自小就是这样，但却不是完全看不见。可能你们无法想象，就连医生都会认为是我的臆想吧，但是我的确能看到一点。只不过，全都是灰色的，无论是人是物还是其他的东西，全部都不清晰，却又能看到一点轮廓。就像你们两个，在我看看来，就是一个瘦高个的严肃中年，跟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
    碧清源愣了下，随即摸向自己的脸。他平常不怎么戴眼镜，今天也是为了显得学术一点特意戴了眼镜。绝了，大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通报的僧人告诉他的？
    了蝉大师笑了：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们相信什么，而是想告诉你，我的眼里的世界跟你们不一样，哪怕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碧清源皱眉：您的意思是
    了蝉大师道：所以，你们也看不到，那个穿着和服的小姑娘就站在你左手靠后一点的位置对吗？
    碧清源打了个冷颤，直接从原本站着的地方跳开，回头看了又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他已经不敢站回去了，这个大师可真吓人！
    宋凯忍不住皱眉：了蝉大师，这
    用不着装神弄鬼吓唬我们组员吧？
    了蝉大师道：那孩子就是你们所说的女施主带来的。
    ！！！
    碧清源被凉意爬上脖颈，他镇定一下，开口问：能更具体一些吗，了蝉大师？不管我们信不信，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之后我们会再做判断。拜托了。
    了蝉大师讲述了下他的视角的经过，那一天他跟往常一样研习佛法。之前说了，他不是完全看不见，而是像是电脑的灰度模式一样，隐约能看到一些，所以在明亮的地方看还是能看到一些经文。
    结果有僧人来报，说是一位女施主想将一个人偶屋供奉在寺里，他们已经劝说过了，想问问看了蝉大师的意思。
    实话讲，僧人其实是有些害怕，总觉得这样强制想供奉遗物的施主有点古怪，到底这样东西能不能收？收了会不会出问题？寺庙也不代表就能无所不能啊？万一有怨念恶鬼之类，岂不是很吓人？他们供奉亡灵，可不想招惹恶鬼进来。
    了蝉大师就去看了下情况，当然，没有直接出现在对方面前，他只是看了下对方送进来的东西。
    于是他确认了，这东西的确不一般。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类型，但我想，这应该是家神或者客神的一种。
    了蝉解释道。
    这一位能清除污秽之物，恐怕那位女施主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想将这位送来寺庙。寺庙这样的地方人流较大，也容易出现残秽，不过一般我们都是通过佛法超度。僧人诵经如同强风，能吹去污秽之物。
    碧清源喃喃自语：家神？客神？您能描述一下，您看到的这位小女孩是什么样子？
    了蝉大师回答：像一个人偶，头发很整齐垂在肩上，齐刘海，穿着和服，抱歉，在我看来一切都是灰色的，所以也无从辨别其他。
    碧清源点点头：您注意到这个女孩能清除不净之物，所以同意将人偶屋留下？
    了蝉点头：毕竟是有客神在内的物件，一般这样的东西民间处理不好就会出问题，本来是善神也会变成作恶的恶神。
    说不好听话，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自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忌讳，万一触怒了不明本体之物，也许会给人带来灾祸。所以了蝉尽量保持人偶屋被送来的状态，直接供奉了起来，不准备轻易移动它。如果被不了解情况的人拿去随便乱动，就好像被小孩抱着引线随便拽一样危险，因而他才建议让警方过来一趟，直接说明情况。万一警方不理解，非要动手，在寺庙里出问题总好过在警局出问题，再怎么说寺庙也供奉着本尊佛，多少比其他的地方好上个少许。
    碧清源明白前因后果了：非常感谢您，没关系，我们鉴定组的同事会将它当做不能移动的建筑物那样来进行检测，这样就不会有影响，我想。关于那位女施主的事，您还知道些什么？
    了蝉摇头：很遗憾，我没有直接见到她，我只能说她既然选择将人偶屋供奉在此，应该是了解其中有客神。这位施主心地善良，希望她能好人有好报。
    碧清源问：为什么这样说？
    了蝉感慨：世间多数是凡人，获得神通，尤其是这样对人类有益的客神，多数都会想自己留下或者利用她来获得好处。
    碧清源懂了他的未尽之意，就好比获得巨额财富拾金不昧送去上交这样的感觉吧，会觉得这可真是可爱的好孩子。
    他们又聊了一阵，碧清源甚至连传说中的那两件事都问了。了蝉大师的回答也挺有趣。
    知道水患，是因为我的腿的缘故，受过伤的地方哪怕愈合已久，每次湿度太高也会疼痛，它越是剧痛，当日或隔日定会下大雨。那一次很痛，我认为一定会有暴雨，才会让人去提醒。
    老人啊，因为老人思维已经不清醒，有严重的老年痴呆，我想她一定会下意识走向温暖的地方，因而会随着太阳往西走。
    宋凯：好科学，好有道理，就跟碧清源讲的一样！
    碧清源：我只是随口猜的，竟然是真的吗！
    了蝉大师笑了：已经是法制科学时代了，当然一切都有据可依。
    两名警方人员竟然被高僧教育相信科学，顿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了蝉大师道：如果不是我自己的确看到的东西跟你们不同，我也不会相信他人空口无凭，信口开河讲的事。所以我不求你们相信，你们听过就算了。
    碧清源忍不住打趣道：那您能问问这位当事客神，她是怎么来这里的？我是说，来这里之前她的遭遇？
    了蝉大师道：在她刚来的时候我就问过，她不会说话，但是她能做手势。她说，她从很远的地方被人带来，之后被人关起来，在黑暗中呆了很久。之后，她看到了光与影，被一个温暖的人带到了这里。
    光与影？
    碧清源跟宋凯异口同声，他们对视一下，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找到了！他们所寻找的线索！
    第105章 铲屎官的忧郁
    实在不是宋凯跟碧清源想多, 他们现在对影子这个词太敏感了。
    周生立是个连环杀人犯，这是对外的通缉说明，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非同寻常, 其能力就是能化为影子, 甚至还能附身在其他人的影子里面。真的就是个怪物, 他们现在就是在跟怪物对抗。
    于是两人打起精神，这一回他们直接将了蝉大师口中的看不见的小姑娘, 当做第一目击者处理了。看不见不要紧，了蝉大师能看见，听不见不要紧, 了蝉大师可以翻译。万一全是了蝉大师的谎言也没关系, 情报先搜集起来，印证真实性之后可以再采用, 哪怕无法印证，放在那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于是他们通过了蝉大师作为传声筒, 尽量询问了当事人，不, 当事客神的遭遇。
    对方不会说话，导致有的事也不是说的很清楚, 他们得到的情报就是这位客神被关起来之后，突然看到了光她发现自己被放出来, 在一个很狭窄的空间，前方能看到光。但是她很胆怯, 还是不敢出去。这时候, 影子出现了。
    对于影子的形容, 她能表达的有限，只说她觉得对方很可怕。
    之后她被一个全身黄色的人带走，送到一个家中。
    那是温暖的人的家，温暖的人带着她去了更豪华的家，之后送她来到寺庙，见到了蝉。
    听完笔录的两人，将这些信息跟芙洛拉的行程一对应，明白了情况。
    关键点是黄色的人两人有志一同想到了当初见到过周生立的那名外卖小哥，就是全身黄色的外卖员装束。为了推广外卖APP，很多APP外卖公司会以自己APP的颜色来让小哥们穿同色制服。
    也就是说，外卖员当了一次快递，却不知道运送的不是实际物品，而是看不见的小姑娘。
    以这个节点来前后推理，就能整理出时间线了。
    小姑娘被关起来，被那辆车运送，之后出了车祸。车祸是偶然还是跟周生立有关就没人知道了，总之周生立出现在车祸现场，他跟芙洛拉商讨之后，利用外卖小哥把小姑娘送走了，之后的所谓更豪华的家，应该就是芙洛拉出差时候住的酒店。再之后来了寺庙，芙洛拉让小姑娘留在了寺庙。
    整体听下来，如果没有周生立参与在里面，芙洛拉真的挺无辜，甚至还营救了被关起来的小姑娘。
    BIOLING所谓的运送公司重要物品，竟然是这样？宋凯皱眉，对这个表面的同盟不满，他们这根本就是在贩卖人口！
    碧清源叹口气：很遗憾，在这类非自然现象上，我国可没有标准法律。看不见的人可不算人口，总不能空口无凭定下罪行。至多，只能算搞迷信问题人家也没宣传封建迷信，自己搞迷信，这真的没办法上纲上线，将他们怎样。
    宋凯也知道，他就是很气！但他也拿这样的事没办法，就好比古曼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用很残酷的手段杀死婴儿，制造出小鬼，驱使小鬼来给自己带来利益的邪恶法术。但国家能对购买古曼童的人怎样吗？最多最多，就是个贩卖尸体这样的程度，买家甚至可以声称自己一无所知，只以为是工艺品。
    这次座敷童子的事也是一样，对于看不见的未知生物被买卖甚至迫害，从法律的角度完全没有办法处理。所以对方才能明目张胆的进行运送，没有直接告诉他们运送物品的内容，已经算给他们一个面子了，十九组不知道，自然也不用去纠结这件事是否跨线。
    碧清源思考：芙洛拉一直对风水之类感兴趣，再加上她本身是精神系能力者，甚至能操纵他人，又能看到非人生物，也就是俗称的阴阳眼。这样的环境下，说不定她对非人生物认同感更高，会帮忙也很正常。
    宋凯跟上他的思路了：周生立应该就是从这里切入，他本身就已经跟人类相去甚远，在见到一个有着强大能力，对异类充满同情心的能力者之后，当然会想办法笼络。他准备做什么？他这样的怪物，如果再搭配精神系异能者，恐怕想做什么都如探囊取物，先被他找到了芙洛拉的真身，赢得她的信赖，恐怕是如虎添翼。
    碧清源已经理清思路：我想，还是跟BIOLING有关。别忘了周生立最初开始行动，就是跟那位教授有关。而BIOLING也在研究这个方面，我们都知道。
    宋凯立即想到：BIOLING的研究恐怕已经到了某个很深的层次，他们说不定还有那位教授的技术、知识与手稿！周生立的目的恐怕就是这些！他一个人或许很难潜入BIOLING，毕竟他情报已经被我们传递给了对方。
    碧清源点头：但是一个精神系能力者就不一样了，利用这个精神系能力者对异类的同情心，就能轻易达成他的目的。我想BIOLING公司很可能即将，或者已经遭遇了攻击。芙洛拉应该只是出于同情被利用，她可能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
    宋凯咂舌：该死的，BIOLING却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哪怕他们真的遭到攻击，也会打断牙齿咽下去，因为他们在利用并囚禁非人生物！
    于是这回又陷入僵局了，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富豪买了失窃的画作，哪怕画作被贼偷了，富豪也不能报警，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如何来的画，说不定自己还会吃官司。
    其实法律这边没有办法限制BIOLING。
    BIOLING却不敢冒险，限制这种东西，现在没有，未必未来没有，说不定会往回追溯，一开始就不让人知道最为安全。
    从第十九组的角度，也不可能跑上去告诉他们，你们干的事不违法，所以告诉我们这样不是变相在支持对方吗？这种事哪怕不违法，也决不能支持，甚至还要想办法限制控制，避免他们做的更过分。
    难道我们就放任不管？
    碧清源不太甘心，但是目前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宋凯拍了拍他的肩：有的时候，等待也是我们工作必要的一环。就跟狩猎一样，只有在最好的时机，最适合的时候出击才行。在那之前，只有耐心寻找线索，在台下秘密调查。BIOLING那边我会派人远远监视，过一段时间等他们放松警惕，再去找跟这件事相关的几人私下询问调查。现在再动作，只会触发他们的警惕，不会得到有用的情报。
    碧清源还是很不甘心，毕竟是他提出合作，没想到被合作对象耍了，他怎能甘心？
    宋凯道：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因为这件事连着两天跟我东跑西跑，睡一觉就好。
    碧清源胡乱的点点头，突然猛然睁大眼。
    宋凯：怎么了？
    碧清源：糟了，我忘了我养了狗！还是哈士奇！我完全忘记它了！
    宋凯一听秒懂，特批他赶紧回去一趟。碧清源立即打车奔回去，一开门，他已经产生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以前看的视屏里，那些作天作地的哈士奇是怎样拆家，真，拆家啊，把墙上的水泥墙灰都能啃了的那种！
    他已经产生了自己要重新装修家的悲壮预感。
    为什么他会忘记家里有只狗子？
    尤其这只狗还是哈士奇！
    天，无论家里变成什么样子，只能算他活该！
    然后，他看到了更难以想象的场景狗子它，很老实的睡在沙发上，垂着尾巴一扫一扫，看起来安静又懂事。
    ？？？
    碧清源有些不真实感，竟然没拆家？这难道不是纯种哈士奇？
    他又把整个家搜了一遍，发现，没有失踪的东西，没有被破坏的物品，就是冰箱里给狗子买的肉全没了，神秘失踪，连包装纸也没有留下。
    碧清源：你很优秀，不仅知道肉在冰箱里，还会开冰箱门。
    他当机立断带着狗子去宠物医院体检，扫描一圈之后，医院给出的答案是胃部空空如也，没有发现异常。
    就是扫描的时候仪器接触不好，看不太清楚，不过大体看起来没问题。
    宠物医生的话听着就不靠谱，以防万一，碧清源还是买了一些消化不良时候会用到的宠物药物。
    结果证明他明显多虑，狗子胃口好的很，他新买的肉全被吃了。
    这果然，是冒充成狗的狼吧？
    碧清源拿出宠物医生给他的宠物病例，再三确认，上面的品种，写得的的确确是哈士奇而不是狼。
    那就是返祖，基因变异实在可怕。
    顺便一提，他也买了狗项圈狗窝驱虫药等等全套物品，还顺便补上了上次没打的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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