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瑶内心给自己脑补了一大堆, 就跟常人遇事不决量子物理学一样，茜瑶在这方面遇事不决, 就会扯磁场, 总之她把自己说服了，又远远跟过去看情况。
    她想着, 看一眼，如果有问题, 离着远点也来得及逃走。
    结果这一看，就不对劲了。
    拐弯之处哪里还有那辆电动小车呢？那么大一个遥控车, 竟然真就没了！
    茜瑶不信邪，跑过去又看了遍路面, 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还是没有找到遥控车的踪迹。
    难道, 掉下去了？
    她正怀疑着，眼睛余光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辆类似旅游车一般的巴士车辆，很多人在排队上下车，堆在一起还挺显眼。
    茜瑶疑惑的看过去，不是说封路了？这辆车是从对面的路上来的？
    得，那就又多一种可能性，说不定是车上上下的人看到一辆遥控车，觉得有趣拿到车上了。
    茜瑶连忙走过去，想询问一下这些人，有没有看到谁拿走一辆遥控车。在她走过去还有几步之遥就凑到那群人跟前之时，她突然觉得情形诡异，不由自主站住脚步。
    从她走过来到跟前，也花了至少半分钟时间，这上下的人看起来来往频繁，怎么还是那么多人？无论是上车还是下车，都该人员减少跟增多才对。站定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都站在原地，像是排队，但队伍却好似没有动。
    为什么刚才自己会以为他们在上下车？明明这些人都没动。
    茜瑶毛骨悚然。
    她正准备离开这辆诡异的大巴，就见其中一个熟悉的人影也在队伍里。
    安德烈！
    茜瑶惊叫，混在这群人之中，茫茫懂懂似乎在走神的男人，不就是安德烈？
    谁想到她这一声呼唤，让刚才几乎静止的队伍流动起来，微微低头的那群人以极快的速度上车，安德烈也被这些挤着一起要上车的样子。
    等一下，安德烈！
    她连忙往过跑，想制止他们，但是他们的速度太快了，眼看都要上去了。
    安德烈似乎也要随着上去，根本没有听到她喊声的样子。
    茜瑶着急了，她估算了下自己就算跑过去也肯定来不及，索性站在原地吼起来。
    安德烈！不要上去！你难道不想为自己的家人复仇了吗？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
    这话听起来语焉不详，但是茜瑶知道，安德烈能听到的话，一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也是她的推测，遭遇过恐怖事件的人，一般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逃避跟那件事相关的一切，回归平静生活；另一种则是选择投身其中，一再追寻摸索当年所遇到的异常，不惜进入超越尝试的领域，哪怕身处危险也在所不惜。
    安德烈听起来像是前者。
    他离开了自己曾经的故乡，在异国他乡展开新的生活，他似乎逃避了过去，重新开始了。
    但茜瑶之前听过他的经历之后，就一直觉得哪里存在违和感。
    直到，她听了克拉夫的经历。
    克拉夫季久沙，显然是选择了后一种的人，哪怕知道危险，依然想要接近，想要了解，主动投身于异常之中。
    于是，她明白了安德烈的故事之中的违和感。
    如果他真的想逃避，真的放下了，就不该再回到公司，与这样的事再次接触。
    是为了生活吗？他是佣兵，既然都是卖命的买卖，也有可以选择不跟这些打交道的工作。
    是为了证实，当初自己经历的一切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吗？已经在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甚至跟收容物直接面对过的安德烈，应该知道当年的真相了，那不是孩子的幻觉，而是真实的存在。
    那么，他为什么要远离自己的祖国，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做这样危险，接近未知生物的外勤工作？
    茜瑶又一次回想了整个故事，她终于察觉了其中最微妙的地方。
    克拉夫的故事里，他有着仇恨，他想为家人复仇，最终用一些其他手段复仇之后，才踏上了这个行业。
    那么，安德烈呢？他似乎从未提过有关那个事件之中三个盗猎者里，第三名下落不明的盗猎者最后怎样了。
    三名杀害他父亲的盗猎者之中，一名被杀死的，一名近乎疯狂被关监狱，还有一名，下落不明。
    安德烈也从未提过，他对剩下的这个盗猎者的仇恨。
    于是，将两个故事对比之后，茜瑶找到了，安德烈加入公司的原因寻找当时从那森林之主手中逃走的最后一个仇敌！
    选择外勤工作，一方面是像克拉夫一样，对于收容物的一种异常的痴迷与追求，另一方面，应该就是为了搜集情报，寻找当年那个逃走的人。
    来到这个国家，很可能是因为安德烈得到了线索，知道那个人就在这个国家之中。
    更有可能，那个人也跟安德烈一样，在追寻这些未鉴定生物的真相。
    曾经直面过那样不可思议的存在，发现有新世界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是选择背对着逃走，还是直面而上推开真理之门？
    这似乎不难想象。
    当你发现，曾经让你以为是常识的世界，还存在着非常规之物，总会忍不住想要去接近那样一个更颠覆，更疯狂，更超乎现实的世界。
    无关于刺激跟好奇，仅仅是因为你曾见过，曾接触过，自然想要了解跟确认人类本就是会追逐星辰与未知的生物，如同飞蛾扑火。否则也不会有现今的社会规模，跟科技发展。
    茜瑶做出判断，如果有什么能将如同癔症梦游一般的安德烈唤醒，唯有最为关键的一句提醒。
    【还有一个人。】
    你在寻找的，你的仇敌，与你一样投身于灯光的飞蛾，还有一人！
    ！！！
    果不其然，安德烈的脚步停顿下来，他似乎从梦游之中惊醒，转头看向茜瑶的方向。
    茜瑶！茜瑶！！！
    有人拍她，茜瑶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在站着发呆。再仔细一看，前方什么都没有，自己怀里竟然抱着那辆电动遥控车！
    拍醒她的碧清源已经开始用手抽她脸：醒醒！快醒醒！你等下，我用圣水
    我
    噗！！
    茜瑶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已经醒了，碧清源已经拿出一个小瓶子，灌了自己一嘴的水，喷她一脸。
    茜瑶：
    哪怕再惊慌，也被碧清源这手整的死鱼眼了。
    她充满杀气的翻着小眼睛瞪碧清源。
    碧清源：看上去还被邪气附身，看我
    茜瑶：我醒了！！！
    啊，为什么这个大师，就这么欠打？明明当初聊天交流图纸的时候，没觉得他这么可恨啊？
    看来大师这种东西真的只能远观！
    碧清源松口气：太好了，刚才简直吓死我，你就跟被摄魂一样，转弯抱住车子之后就不动了，我无论怎么叫你都不管用。
    茜瑶惊讶看向刚才她看到车辆的位置，发现那里别说有什么车辆，根本就是个陡峭的悬崖！顿时她冷汗淋漓，难不成之前全部都是自己做的白日梦？
    茜瑶连忙将自己刚才的遭遇讲述了下，碧清源听了也是一阵后怕。
    你太冲动了，既然看到电车自己拐弯，就该想到电车出了问题。你靠太近，导致也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幸好你醒来了，看来圣水还是挺管用。
    茜瑶：不，在你喷我漱口水之前我就醒了。算了，还是不要强调这一点，越想越恶心。还是回去洗把脸好了。
    这还是通讯器响了，克拉夫那边来了联系
    成了，安德烈醒了！我们的医生正在查看他情况，现在体检还没出来，但是医生说醒来就脱离危险了！
    茜瑶浑身一股寒意涌起，即使松了口气，又是后怕。
    安德烈能醒来，证明刚才的白日梦不是单纯的白日梦，而是跟现实相关联的现实的另一面。现在她才察觉自己跟危险有多近，如果一个不小心，也被带上了车，是不是也跟安德烈一样醒不来？
    幸好安德烈醒了，她也没事。
    茜瑶顿时想起最初安德烈被带走的原因：等一下，如果安德烈没事，纸替身呢？
    碧清源连忙拿过电车，查看上的纸替身，有些神色莫名：好像也没事。你的替身呢？
    茜瑶看一下她的替身，那个布娃娃，却是头被拧断，里面的碎纸屑都挤了出来，看起来就像被谁放水里又拧干一样狰狞扭曲。
    茜瑶吓一跳，一脱手将这东西摔地上了。
    碧清源蹲下，查看了下情况，直接现场用打火机点燃了。
    看来你真的很危险，差点就被带走了。直接烧掉，等同它代替你被带走，你要记得跟它道谢。
    茜瑶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克拉夫又来了通讯，让他们迅速撤离现场。
    安德烈已经醒来，我们无需继续跟进，没有明知前面是绞肉机还要自己跳进去的道理。撤退。
    茜瑶跟碧清源服从了指令，跟其他人一起撤离了现场，重新开放了这段路的通行。
    他们不知道未来灵车会不会再出现，那不是他们能力可以解决的范围。
    倒是许司机那边，听过前因后果之后脸色苍白的向他们道谢，之后再度缩回了房间里。
    茜瑶知道，也许许师傅一生都不会再离开那所房间。这样的人生，跟用自己灵魂赎罪来比，不知道哪个更轻松呢？
    第99章 搬家寺庙
    据说安德烈已经醒来, 就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连茜瑶这样参与营救他任务的人都不能探视，处于隔离状态。
    也是，这种灵异现象说不准还有没有结束，公司已经竭尽全力去解决了, 甚至还考虑到后续影响问题, 真的已经算仁至义尽。在这方面, 总算没有太过资本主义到让人心寒。
    反过来想，也许正因为这样的后勤保障跟事后处理, 才会让外勤人员死心塌地的干活。外勤任务危险，招到能干的人恐怕也不容易，从这个角度来看, 安德烈等同公司的贵重资产, 能挽救的情况下肯定会尽力挽救。
    此事过后，克拉夫季久沙又跟茜瑶见了一次面, 诚恳的表述自己希望茜瑶能加入他们的队伍。
    当面挖角真的好吗？安德烈知道肯定会跟他干架。
    嗯，不过营救任务的负责人是克拉夫, 安德烈作为一个任务失败, 还需要同事收尾的人，恐怕就算知道也不能怎样。这就好比项目投资, 一个项目失败，另一个人接手你的项目帮你扫尾, 最后说要一个你项目的组员，你能怎样？你只能表面呵呵内心FU*K的接受。
    走不走, 完全看茜瑶自己。
    如果让茜瑶自己选，肯定会考虑克拉夫, 无论是领导人的能力还是性格方面, 都跟她更适配。安德烈这样的人当朋友还好, 当领导，作为下面工作的人实在太辛苦。做人肯定是要多为自己考虑不是吗？就好比公司赚钱再多，到你口袋里的只有那个薪水而已。同薪同酬下，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不选一个体贴属下干活更有安全保障不那么刺激的领导？
    但是茜瑶要考虑她身体的主人，真正拥有这具身体的不是她，直到现在她都还在纠结，是否要继续下去这份工作。
    这份工作，连她这样一个直播间的选手做起来都危险重重，她还是有小丝丝这个外挂的基础上，还差点翻车。更别提一个实际上完全没有武力，也在这方面上没有任何基础的普通人。
    座敷童子的事，让她知道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依然还在身体里，只是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已。她需要跟身体的主人再确认一下。
    对了，还有座敷童子。不能跳槽的理由又多了一条，在克拉夫手下干活，座敷童子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第一时间察觉跟运送收容物有关。如果是其他人，恐怕还会怀疑一下是不是别处的座敷童子，克拉夫肯定会立即联想到当初那个破碎的收容容器，进而怀疑收容之物是不是假的，那就翻车的太过彻底了。
    对了，还有被她几乎遗忘的另一个玩家墨菲斯，要是太久没联系，她还得想办法去捞人，真愁人。
    请容我再考虑一下，我想等安德烈完全恢复之后，跟他谈一谈再考虑这个问题。
    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接受，跳槽与否其实就是个待遇问题，如果现在项目组的老大肯给你更好的待遇，那么也许就不会跳槽。考虑到这件事等同茜瑶有恩于安德烈，应该的确很可能达成。
    克拉夫点头：这个OFFER随时有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协助。
    茜瑶跟克拉夫握手道别后没多久，就接到了通知，说她可以探望安德烈。
    茜瑶还以为是克拉夫为了挖角替她争取的提前见面，心情有点无奈跟忐忑。结果见了面，才知道是安德烈主动要求见她。
    安德烈坐在病床上，不像往日的神采奕奕，看起来有些颓废类似老年人营养没有跟上缺乏中气时的感觉。而且他的神色也不如从前那般烦躁尖锐，多了几分安定与沉稳。这让人忍不住心生感慨，这次的遭遇对他的身心造成的影响的确很大。
    你来了。安德烈看向她，我之前做了个梦，梦到有一辆车，很多人都上车，我也随着一起上去的时候，听到你的声音。
    茜瑶点头：我也看到了类似的景象。大约是集体幻觉，心理对生理也有很大的影响。
    安德烈笑了：也是啊，是有这种可能性。
    茜瑶想起之前说起森林之主的时候，她也是拽什么未鉴定生物之类的科学说法，于是也跟着笑了。
    安德烈郑重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让我想起了重要的事。
    茜瑶有些无奈了，安德烈可真是不会说话，这样的时候不应该先感谢救命之恩吗？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人了。
    不用谢，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能想到这件事能打动你。
    安德烈垂下眼，又突然来了句：我不太喜欢说话，是因为中文不是我母语，跟你们中国人交流，很多时候你们说的话，其实我接不上，也听不懂。不是语言听不懂，而是那些话背后的意思，多数跟历史或者新闻流行之类有关，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茜瑶懂了他的意思，如果是克拉夫，肯定会毫不在意的热心询问这背后的意思，进一步了解中国文化的背景知识，但是安德烈不会。佣兵没有想着融入这个国度，而且硬汉如他也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过于无知。
    还有很多时候，其实我想不到，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靠自己长大，没有人会对我说，你这样做的不对，哪里有问题。所以，如果你发现了，也可以提醒我。
    茜瑶听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个人原来是想道歉吗？对于他一直以来对茜瑶跟陆风态度不算好的原因做出解释？不是他讨厌他们，而是他作为一个外国人，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交流，而他的成长也没教过他如何应对跟他人交流这样的情况？
    他难道，是在试图挽留茜瑶？他知道了克拉夫想挖角的事？
    茜瑶对安德烈的最后一丝怨念也消失，这个男人，已经尽他所能做到了最好，也试图变得更好。对此还能要求些什么呢？人无完人，要多看别人的优点。
    明白了。其实克拉夫邀请我去他的项目组，但是我现在还没决定是否在公司长期干下去，就先拒绝了。这次的事让我觉得这份工作对于我来说，太过危险。我还想再好好考虑一下。
    安德烈愣了一下，忍不住轻笑：别把这话对自己现在的领导直接说，你这样会影响升迁。无论是不是干这行都一样，离开圈子这种事，在确定之前最好不要说，别人都会觉得反正你要走，会把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丢给你，反正你要走了，也不怕得罪你。做人不要这么诚实，你得学得更圆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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