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而立(73)
不知道想到什么,柳烟寒坏兮兮、暗戳戳地偷着笑了。
后来大野狼和小猪生活在了一起,再后来说着,柳烟寒几乎已经憋不住脸上呼之欲出的笑意。
再后来,大野狼一口将小猪吃干抹净了。
话语刚落,她便再也按捺不住,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心知自己被取笑了,何青青艰难地开口道。
我我才不是猪
看着病榻上的人一脸认真,柳烟寒笑说:我可没有说你是猪哦!你自己认的。
你你就是在说我,这故事明明是你瞎编的,你你先前还说我睡太久,上辈子是是只懒猪,我我生气
虽然磕磕巴巴,但何青青还是破天荒地说了一大段话反驳。
术后第一次听何青青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柳烟寒也不禁夸奖道:咿不错啊,青青,今天你讲话变利索了,一口气这么长一段,有进步。
何青青稍一沉默,忽然脸色沉重地说道。
烟烟寒,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让你再等这么这么久了,我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突如其来的致歉,只叫柳烟寒心里五味杂陈,翕动一下微微泛酸的鼻翼,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又没犯错,干嘛要突然向我道歉。
让烟烟寒等着急了,就是我不好,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任何事情,我我都不想让你担心。
柳烟寒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笑容。
轻声说道:记住,以后你我之间无需歉意,再说了只要是你,无论千难万险,我都会心甘情愿等到底。
何青青忽然抬手拉住柳烟寒的手说:以后,故事里的事,我我都陪你去做,春采山花、夏摘莲蓬、秋撷野果、冬堆雪人我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柳烟寒嫣然一笑,点头回答:好。
这一笑,只看得何青青心若擂鼓。
只不过她现在气血两虚,无论心下如何汹涌澎湃,脸上依旧翻不起一丝血色。
只是眸子闪了闪,脸颊还是一片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代:中医指偶尔跳跃过快或间歇。
十动一代:即跳动十次有一次间隙。
第一百章 急转直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卷轴记载,四月初九,术后第七天,病程急转直下
术后的恢复异常艰辛,创口剧痛、五脏六腑紊乱、吞咽困难、口不能言、饮食二便皆不能自理。
这些,无时不刻地折磨着何青青和从旁照料的柳烟寒,起初以为熬过这些艰辛就是胜利,岂不知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那天晌午,柳烟寒一如既往的照顾何青青饮食用药。
青青,看,今天我给你煲了鸽子汤,这个东西很好的,补心气,你这些时日吃的都是些流食,汤汤水水寡淡坏了吧!今天可以稍微开点荤腥了。
说着,柳烟寒从食盒里端来一个细瓷盅,撩开盖子,里面的汤品还在冒着腾腾热气,汤清肉嫩,香味四溢。
很香对吧!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说着,柳烟寒用汤勺舀起一瓢羹肉汤吹到不烫口了,往其嘴里送去。
啊张嘴
可不知为何,何青青嗅了嗅味道便面色一沉,苍白的面色突然死灰一般难看,她感觉心口里灼热难耐,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呕
一阵强烈的恶心来袭,何青青连连用捂着口鼻几欲作呕。
其实她腹中空空如也,什么也呕不出,直呛得她涕泗横流,状况来得太猛太突然,让旁人不知何故。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振得她双肩剧烈的抖动着。
柳烟寒见何青青突然生异状,赶紧撤开手中瓷盅,自身后替她拍了拍背顺气。
焦急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鸽子汤,没关系,我们下来不吃这些了。
不不是汤的缘故,是我自己咽不下而已
何青青否认说。
好半天,何青青终是缓过劲了,柳烟寒连忙端盏热茶过来,说道:先喝口水吧。
何青青接过热茶还未入口,只是嗅了嗅水汽,便又是干呕一通。
怎么会这样?
柳烟寒见状很着急,暗自揣测道: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不太像是腥膻之气所致。
当下不敢掉以轻心,柳烟寒对着寝所外大声呼唤:小芽儿,赶紧请师父他老人家过来瞧瞧,你青青师姐她今天状态不太对劲。
哦!知道了,马上就来。
听说要请鹤梅医圣,何青青强压下心头的难受。
上气不接下气,吃力地劝阻:别别不用劳烦师父我我没事
你别傻了,置心术后一个月尤为凶险,一切小心为妙,还是师父看过方为稳妥。
柳烟寒不甚认同地反驳说。
少顷。
鹤梅医圣在小徒弟的伴随下,急急赶赴病榻前。
柳烟寒稍微说明了情况,鹤梅医圣便探指诊脉。
片刻后,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一脸凝重的说道:青青这情况,这是出现排异反应了。
排排异,是什么意思?柳烟寒不解地问道。
鹤梅医圣说:置心术之后确实会出现此种反应,因五炽果原非脏器,而今入人体,需要一些时日与五脏磨合,这个过程中五行紊乱,阴阳不调所导致的异样排斥,引发身体剧烈不适,需要一段时间调理与适应。
此言一出,柳烟寒心下一沉,慌忙问道:师父,这排异反应持续时间长吗?会不会有危险。
鹤梅医圣欲言又止,看了眼病榻上躺着的何青青,又瞅了瞅自己徒弟紧张而焦虑的神情,不便明言。
只得避重就轻道:此事说来繁复,下来慢慢解释于你听,当务之急是让为师给青青开一副抗排异的方子,调理异状。
说来也是,看徒儿这糊涂脑子。
如此,柳烟寒便不再追问。
当下鹤梅医圣开了方剂,遣了柳芽儿去按方抓药。
当鹤梅医圣要离开之时,柳烟寒连忙起身相送。
师徒二人出了寝所,并肩而行至一处僻静地方。
柳烟寒方开口询问:师父,刚才当着青青面前,您是否有不便言明之事,现下无人,您不妨明说。
唉
鹤梅医圣医术精湛,对待病患一向乐观,少见地叹了口气回答:徒儿啊,接下来青青的日子会更加难熬,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师父语焉不详,似是为难,柳烟寒干脆直接问:身体排异究竟会持续多久?会危及性命吗?
有些残忍的事实,鹤梅医圣本不想明说,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详细告知。
他面色沉重地回答:有的人可以熬过这段日子逐渐适应但
顿了一下他方继续说:但是有的人排斥剧烈,五行不融,阴阳相斥,就会无力回天。
听到此处,柳烟寒觉得像是兜头灌下一盆凉水般,在这四月春暖艳阳天里,直接凉了个底朝天。
鹤梅医圣见她这幅低沉模样,连连劝慰道:徒儿啊,青青情况尚未明朗,你切勿自行乱了阵脚,你若是先退缩了,她又当如何?
听了师父的话,柳烟寒才像缓过神来,她抬手搓了搓麻木的脸颊。
疲惫地笑了笑说:师父说得对,我怎么能先丧气呢,青青还需要我照顾呢,不会有事的,我们肯定能挺过去,对吧,师父。
她眼巴巴地向师父求证。
鹤梅医圣只能宽慰说:是啊,先观察看看,说不定有转机。
嗯,师父,恕徒儿不便远送,我得回去照顾青青了,她现在旁下离不得人,离得久了,又得闹脾气。柳烟寒拱手拜别道。
你快回去照顾她吧。鹤梅医圣体恤地说。
望着自己徒儿慌忙离去的背影,他的面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果然如鹤梅医圣所言,自此以后,何青青身体开始出现强烈异样,每天都会恶心,别说是吃东西,就是喝水都能吐出来。
现下何青青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废人,废到连自己都嫌弃厌恶自己那种,每次像个妇人害喜一般,她就恨不得找根柱子一头撞死。
清晨,柳烟寒将鹤梅医圣开的抗排异的汤药喂给何青青喝下,一转眼她就尽数回了出来。
晌午,熬制软糯的小米粥,才碰到嘴边,就又是一通翻江倒海的干呕。
如此折腾几天,何青青愈发孱弱的不成人形,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畔,歉意的对柳烟寒说:对不起,烟寒我好没用,现下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越是乖巧懂事的话越是让人心疼,柳烟寒猛地鼻尖一酸,她压下心头难过,强打精神坐在床畔。
拉起何青青修长而细瘦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柔声劝慰道:说什么呢!干嘛要抱歉,我们不是说过彼此之间不允许道歉的吗?不要自责了,现下你身体排异,这都是正常反应。
何青青有些委屈的说:我想好好吃药,好好吃饭的,可是好难受,就是咽不下去,烟寒,我是不是快死了。
闻言,柳烟寒似有愠色。
她眸子一沉道:别说了,不是不允许你再说这些丧气话吗?再说我真的生气了。
何青青讪讪地闭了嘴。
抬手抚上眼前人憔悴的脸颊,干枯的唇瓣,柔声低语道: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熬过这段日子就会好的,相信我,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如此何青青才沉沉睡去。
可惜事情并未往期望的方向发展,她的情况越来越差,渐渐发起低热,每天能醒着的时候也是越来越少,大多数都是浑浑噩噩,意识不清。
身体愈发不好,她就愈发离不开柳烟寒,常常睡梦中惊醒也会下意识地寻找。
一日,何青青昏沉沉地拉着柳烟寒衣袖不肯松手,恍恍惚惚间嗫嚅道:烟寒,我怕,我不敢闭眼,我怕睡了醒不过来,你别走。
柳烟寒只得抚上她的额头,轻轻哄睡道:傻丫头,不会有事的,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快闭上眼睛休息会儿,不然你怎么能好起来呢?
如此哄了好半天,人才睡了去,看着陷在被褥间那张煞白憔悴的面容,不忍卒睹,柳烟寒闭上眼睛,心疼地狠狠抽了一下。
其实自打何青青行置心术后,诊脉都是师父在做,而柳烟寒本身做为一个医者,却从来不敢亲自查探她的脉象,生怕察觉到什么不好的预兆。
可如今看着何青青这般模样,却忍不住趁其睡去了,偷偷地伸出三指查探。
关、寸、尺间探到:脉相不正,又虚又浮,气海消沉,五脏无力,恐气绝身亡只在七日之内。
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直叫柳烟寒面如死灰,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下悲痛,趁何青青沉睡间隙,倏地起身离开。
偷偷来到辛夷谷内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终是再也按耐不住自己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啊啊老天怎么会这样
这些时日照顾何青青力,她的实在压力太大了,不敢当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沮丧,现实无论如何艰难,都是强打精神,每天笑脸相迎,只为让卧床不起之人增强信心。
眼见一天天好了起来,谁知天不遂人愿,突然病况急转直下,这打击让她一时难以适应。
用尽全身气力嘶吼过后,好好的一个人,如同孩童一样颓然无力跪伏于地面,撕心裂肺地恸哭起来。
老天啊怎么会这样求你行行好开开恩吧
呜呜她还那么年轻未经人事您就忍心收了她吗
继而泄愤一般,抡起拳头猛地砸向地面,直叫粗糙的沙砾硌得血肉模糊。
忽然闻得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愕然回首,发现鹤梅医圣不知何时竟然立于身后,满目担忧看向自己。
师师父
柳烟寒连忙拂去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仓惶立起身来。
徒儿啊!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为师知道青青情况不好,过得煎熬,你跟着日子也不好过,想哭你就哭吧,今日师父不会责备于你的。鹤梅医圣很是理解地说道。
没有,师父我没事,只是青青的状况让我忧心罢了,看她受苦忍痛,我难过,恨不能代她受难。
你二人情深义重,师父都理解,可是现下就是这么个状况,谁也帮不了她。
可是现下青青是只出不进,您开的汤药她根本就吃不下去,只能靠她自己身体硬抗,这种状况饶是铁打的人也挨不住,更何况她本身就没有什么底子可再供消磨,师父,还有没有什么其它消解痛楚的法子?
柳烟寒央求鹤梅医圣问道。
呃这
说到此处,鹤梅医圣忽然一顿,似有难言之隐。
师父您倒是说啊!有还是没有,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法子有倒是有一个,不过为我辛夷谷门中禁术,一向未曾用过。
听鹤梅医圣如此说,柳烟寒心下猛地得了希望,连连央求师父明言:师父,既然还有它法,你就快些说与徒儿知晓,不管什么法子我们都要试一试啊!
俗语有云,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置心术必备条件为五炽果,而五炽果乃是圣树参天的果实,成败关键在此,如今青青对其产生排异,无法融合,只能去祈求圣树参天,或有回天之力。
听了师父这匪夷所思的法子,一棵树怎么能治病?
柳烟寒疑惑不解地问道。
祈祈求圣树?弟子不解。
鹤梅医圣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望向前方虚空之中。
缓缓开口解释:为师早前说过,这圣树参天存于混沌初开之时,于今不知几时几世,早已有了神识,如若诚心祈求与它,说不定机缘造化下,能得它传授道法,自此解了病痛苦楚,也不可否。
柳烟寒急不可待的央求师父说:真的吗?那还等什么,师父快快告知徒儿如何行事,我好早些拜求圣树,除却青青异状,免得她再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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