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而立(10)
哪里有说着,何青青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柳姑娘这话就玩笑了,只是因为何家是做南北货运买卖的,何府里驾车的老把式们一抓一大把,我就是看也看会了啊。
哦!原是这样啊!闲来左右无事,柳烟寒坐在侧把何青青细细端详一番。
这何府大小姐虽然身体羸弱,可周身气质却并不怯懦,一双眸子更是明光闪闪,并没有通常深宅闺秀们的那种柔弱感,反倒显得很坚强。
她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觉得主要是因为何小姐你骨子里有些不输于男子的果干气度,不然也不会学得这些女子所不擅长的事情了。
哎柳姑娘玩笑了
何青青摇了摇头否认:像我这样的人,也就是因为爹娘体恤身体不好,小时候没有多做管教,放任自流想干嘛干嘛,胡乱学了些不合体统规矩的东西,怎能比得上柳姑娘你这样的能耐,山南海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何等的逍遥自在。
其实何青青说这些话,不全是出于恭维自谦,很大一部分确实是她的所思所想。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说得有点丧气,连连改口:哎呀算了不谈我了,说说你吧,柳姑娘,你一个姑娘家是怎么想到要修习医术,做医者的?
我吗?说到此处,柳烟寒顿了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弱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爹在外乡公干,平时公务繁忙,没功夫教养我,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送回故乡林峰山,拜入辛夷谷门下,托付给了师父照顾,后来就自然而然地走上了这条路。
哦原是这样啊!不过不论如何,柳姑娘现在行医治病救人,就算得上是女中豪杰,而我这样的混吃等死之人,与您比起来简直是自残形愧。
何小姐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看你这赶车驾马的劲头,也和普通大小姐不一样
哦此话怎讲?何青青倒是第一次听柳烟寒品评自己,甚是好奇她会如何说,于是聚精会神地聆听。
就是你身上有股子劲头,我也形容不好柳烟寒很慎重的斟酌了一下,选择合适的措辞描述:总之就是不管面对何种困难,你总是活得活得无畏无惧。
无畏无惧听了这四字所述,简直是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反正从小到大还没听过谁这么形容自己。
何青青有点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故意打趣:您这说得这是缺心眼吧!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发愁,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哎怕她误会,柳烟寒一脸严肃解释:这是何小姐你自己曲解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成、成、成看在你夸人都夸的这么特立独行的份上,我就不与你争辩了。何青青不以为意的说。
如此二人一路闲聊一路欢声笑语,约摸两个时辰后,马车就进了杏岗镇地界。
只是遇到一片林子有个岔路口,四周也没个碑石指路,二人有些犯难了。
跳下马车,环顾四周,何青青咬了咬下唇,抱怨道:怎么搞得,连个指路的东西都没有,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紧随其后,柳烟寒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件车篷里备用的斗篷,从身后为何青青仔细的披上,关切地嘱咐:这林子里有点冷,你披上点免得着凉。
嗯!突如其来的关怀还是叫何青青有点诧异,心下说这柳烟寒当真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大夫,答应李管家照顾自己,就样样做得尽力,简直不要太贴心周到。
其实是自己想散心硬是跟来的,这样让人家一路上分心照料,何青青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连忙推脱说:不用,我身上穿的衣服不少,一点也不冷,又不是小孩了,你不用特地关照我。
我是医者,你听我的。倒是不与她争论,柳烟寒只说了一句话。
何青青也就不再异议,只应了一声:哦!便乖乖裹紧身上的斗篷御寒。
咱们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可以问路的,省得一会子走错了再重新回返,自找麻烦。柳烟寒建议说。
于是二人将马车在树桩上拴定,徒步在附近林子里转转,看能不能遇见本地人打听路。
不多会儿就看见一个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背着捆柴禾迎面走来,何青青见了忙不迭地招手呼喊:哎前面的老伯,吵你打听个路,杏岗镇怎么走啊!
可是那老头就是自顾自地走着,像是没听见一样,不知所为何故,何青青与柳烟寒面面相觑。
兴许没听见,走近了再问问看吧。
嗯。
如此,等那挑柴的老头儿走近了,柳烟寒连连上前去作揖问道:老人家,您可知道前面杏岗村怎么走吗?
那只顾挑柴行路的老头儿至此时才晃过神来,原是有位姑娘朝自己打听路,只可惜这老头上了岁数耳朵有点儿背,听话不太利索。
他茫然地看着柳烟寒,又指了指自己耳朵,操着年迈的声音说:啊?什么?没听见,老汉我岁数大了,耳背。
好不容易碰着个问路的人,这耳朵还不好使,何青青也顾不得礼数周全了,有些焦急地扯开嗓门对老头喊话:老伯,杏岗镇啊!杏岗镇,知道怎么走吗?
哦,杏花村,在,在那个老头恍然大悟,只可惜听得天差地别。
见状,何青青连忙更正:不对,不对,是杏岗镇,不是杏花村,老人家。
那老头耳背的厉害,何青青扯着嗓子嚷嚷了好几回,他才勉强听明白,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两岔路说:前面岔路口朝北边就是。
离得此处还远吗?
不远,不远老头摆了摆手:路口朝北有一片生满了杏树的小山岗,越过那杏花岗约摸二里地的样子就到了。
何青青心想既然已经打听到路,就顺带着再打听打听人,于是继续喊话:老伯,再朝你打听个人,这杏岗村的马郎中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什么?老头儿拢着耳朵费力地听着。
满脸疑惑地回答:马大哈?马大哈?没有这号人啊!
嗨见又是鸡同鸭讲,何青青恨不能拿响鼓在这老头耳畔多敲敲,能让他耳目清醒一些,她无奈又丧气道:老人家喂!不是马大哈,是是马郎中,马郎中,您听明白了吗?知道他在哪儿吗?
老头依旧是一脸似懂非懂,茫然无措地看着柳烟寒同何青青。
疮疖圣手,您老总该知道吧!
闯街神偷!老头把这名号在嘴里重复了一番,何青青期待不已以为他终于听明白了。
没曾想老头认真想了想后,喃喃自语说:没有,没有,这地界上民生安定,没有偷儿。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半天也没问出马郎中身在何处,何青青不禁气馁不已。
柳烟寒安抚说:算了、算了何小姐,我看这位老伯的耳朵不好使,一时也问不明白,既然我们已经打听到了杏岗镇怎么走,一会儿去了镇上再打听吧!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走吧。
本来二人是打听清楚路就走的,但是柳烟寒见这老头耳朵不好,便临时起意,帮他瞧上一瞧,这耳疾虽属于疑难杂症,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但还是想尽力帮他一把。
于是凑近了,打着手势对老头解释:老伯,我看您耳朵不好使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耳朵,又拍了拍自己示意:我是个大夫,懂一点医术,可以帮您老瞧一瞧,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
先让我给您号号脉吧!说着在自己腕子上比划了比划。
如此边说边比动作,这老头终于明白了柳烟寒的意思,笑问:姑娘你是个大夫!
是啊!老伯,她是个大夫,特别好的大夫,让她帮您老瞧瞧吧!不收您老诊金的。这时,何青青也连忙在旁解释说。
谁知这老头摆了摆手拒绝说:嗨不用了,老汉属于年老耳背,看了许多郎中也不见效,他们都说是疑难杂症,难治的很,有劳姑娘好意,不麻烦你了。
那您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啊!总要试试的吧!见老头无心求医,柳烟寒摇了摇头不甚认同。
如同想到什么,老头又补充说:不过老汉还是有点盼头的,这么多郎中大夫都说没得治了,不过杏岗镇上,马氏医馆里的马郎中医术高明,他曾经答应过我,说他善治疑难杂症,总有一天会找到方法治好老汉的耳朵,让老汉再耐心等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才问半天问不到,现在他自己倒是全说出来了。
杏岗镇、马氏医馆、马郎中,得,齐活了。柳烟寒与何青青相视一笑,二人心下想。
怎么,二位姑娘也是去寻马郎中瞧病的?老头自顾地问。
鸡同鸭讲半天不知道怎么又神奇地绕到了一个话题上,何青青尴尬而礼貌地点了点头笑说:算算是吧。
既然二位姑娘要去拜访马郎中,老汉想拜托二位捎句话,就说老汉名叫马诚忠,多年前他说一定能找到方法医治老汉的耳疾,如今这耳背还有得治吗?老汉可就全指望着他妙手回春了。
行,没问题,此话晚辈一定带到。
有劳二位,告辞了。说着,老头重新背起柴禾,步履蹒跚地走进了路旁的小树林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望着老头远去的方向,柳烟寒满目疑虑的低吟。
怎么了?何青青问。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柳烟寒垂眸颦眉道:这前后几人对马郎中的风评完全不一样,前者高氏父子说这马郎中无德缺德,借医敛财,诊金奇高;后者马诚忠所述马郎中分明就是个体恤病患,明知不可治而全力以赴的仁心医者,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吧!
听柳烟寒这么说,何青青细细想了想,也是觉得挺蹊跷。
便说:谁知道呢!一切也得见了面才能知晓吧。
于是二人在得了这挑柴老头的指引下,何青青才带着柳烟寒又驾了马车,往前赶去。
第十六章 闭门羹
二人驾着马车,很快来到杏岗镇上,这是个繁华热闹的小镇,街道阡陌纵横、商铺鳞次栉比,又问了几个路人,才寻到了马氏医馆附近。
吁吆喝一声,何青青勒紧手里的缰绳,将马车停驻在了街边。
抬眼瞧去,前方有间不大不小的铺面,朱光退尽的牌匾显得有些年头,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马氏医馆四个大字,门头挑着一杆旗幌,上面绣写着疮疖圣手的名号。
只是现在都是午后光景了,铺面依旧门头紧闭,并没有开张营业的意思。
想来就是此处了。柳烟寒望向眼前的情景,对何青青说。
瞧了瞧近在眼前,却大门紧闭的马氏医馆,何青青有点失望的说:应该没错,可是咱们来得真是不巧,现下看样子没有开门,咱们怎么办?
一时半会儿,柳烟寒也没有主意,她只好说:不知道啊!算了,先去街市上四处打听打听吧。
如此,何青青将马车在街边栓定,同柳烟寒一起前去打探情况。
正好身旁路过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妇,何青青上前询问:老婆婆,且留步
老妇驻足:什么事儿啊!姑娘。
朝您打听个情况说着她抬手指着眼前的马氏医馆问:请问这间医馆什么时候开门啊!
马氏医馆啊!不清楚老妇茫然摇了摇头。
不清楚!这回答让何青青很是意外,她诧异的说:这杏岗镇上的医馆开张都是没点的吗?想几时开就几时开。
别的医馆倒不至于,反正这马氏医馆我是没见着正经开过几次张。老妇否认说。
哦!这样啊,那您知道去哪儿找这马郎中吗?
不清楚,好像一年到头也见不着这马郎中坐诊,谁知道去哪儿寻他去。没想到打听到了这样的情况,何青青有些失落,她无奈的望向柳烟寒。
哦!有劳婆婆了。虽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她俩依旧礼数周全的谢过路人。
抬手拍了拍气馁的何青青,柳烟寒宽慰说:走吧!咱们再多问问,总有人知晓这马郎中的行踪吧!
两人正商议着,突然,前方一阵骚动。
哎呦,好气派啊,哪儿来的车队?
这阵仗没见过,城里来的富商吧。
娘,快看,大马车,驾、驾、驾一个挂着鼻涕穿开裆裤的男童跑到路当中,指着缓缓而至的马车嚷嚷着,不想被他娘亲一把薅走了。
熙熙攘攘的小镇街市上,无论男女老幼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闻声,柳烟寒同何青青也往街口瞭望,原来不远处渐渐驶来了一溜双匹马拉拽的车队。
而最瞩目的是走在车队当中的那架鎏金大马车,只见那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玉的窗牖被一帘干支梅花纹的绉纱遮挡,顶上是鎏金彩绘的顶棚,前面套驾两匹高头大马。
赶把式的走在前面牵着笼头驾着马车,这两匹马甩甩脑袋摇戈着嚼头,晃得马铃儿"叮叮叮"作响,哒哒哒的马蹄声如雨水般溅落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看这架势,不知这车内的主子是何等显贵的身份。
集市上的百姓们听到这动静,纷纷作鸟兽散,闪开道路来给这一行人马让路。
猛一见这鎏金的双驾大马车真是好生让人惊奇,柳烟寒见了也心道哪儿来的大人物。
没想到,这帮威风气派的车队行驶至马氏医馆门前集体停驻了。
打头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一身短打,行事精明能干,看起来是个总管之类的人,他上前砰、砰、砰地敲了敲马氏医馆的大门。
随后,高喊一声:马郎中在吗?我们是前些天私下约好来看病的。
须臾,门板吱呀一声响,一个半大小子启开门板探出头来,他顶着一头糟乱的杂毛,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问道:啊你们是哪位?
总管施了一礼回答:劳烦小兄弟通禀一声,京城来的钱员外求见,他又犯老毛病了,前些日子已经在书信中告知,马郎中约我们今儿面诊。
知道了,进来吧!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小伙儿没说什么,便把门板都打开,算是开门迎人,又淡淡地问了一句:诊金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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