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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秾裕(83)

    此刻,李元邪闭目养神完毕,地宫大殿上一片森然。
    吃了败仗的众兄弟皆垂头丧气,恹恹神情。李元邪阴鸷抬眼,喝道:把那个叛徒给我带上来。
    众人闻言,皆不约而同望向殿上,拖着镣铐的犯人,见他惧怕地缩着脑袋,半边脸都被凌乱长发遮住,憔悴凄惨的哭声低低传来。
    方妍绡眉心一紧,两眼就认出了李元谦的身形,转而望向洛青尘,无声质问: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垂眸一凝,洛青尘默然不语,暗待时机。
    五弟!居然是你,联合外人,放走了那两个小崽子?
    二当家李元义尖细的嗓音,刺耳呼道。
    三当家李元杰瞅了眼殿上之人,默默细观,不做评价。
    四当家李元雄暴躁起身,愤怒道:这狗傻子,居然也知道吃里爬外?大哥,你可千万不能饶了他啊!
    李元邪遭到算计,自然也不会轻易饶恕,下令道:把他丢到熔炉里,让那些恶魂撕烂他的灵魂,永不超生。
    李元谦无助摇头,望向方妍绡二人的方向,低泣道:老大,老大救我
    听闻这求助的喊声,方妍绡愧疚于心,是自己为了避嫌,听信洛青尘的话,叫他去送地图的,是自己连累了他,正欲挽救,洛青尘怒瞪她一眼,示意明显:不要再拖他下水。
    李元邪听他喊旁人老大,更加气愤,毫不留情一掌,叫殿上鲜红一片。
    背叛本尊的人,统统不得好死!快把他丢进去!
    如此一声怒吼,杀鸡儆猴之意不言而喻。洛青尘二人心照不宣,镇定神色。方妍绡反复绞着袖底红丝,连自己的双手都被割伤了,却浑然不觉,只是为难盯着殿上犹如困兽一般的李元谦,奄奄一息,绝望待死。
    就在此时,洛青尘计从心起,下座至殿,从容倾腰:神尊且慢。此人尚有利用余地。
    第106章 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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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垓山决明殿中。
    沐耘缓缓放下手中遗书,内心悲痛,沉思不语。
    遗书是留真亲笔,是用诏令的方式所写,严格说来,不算遗书。只是人亡书在,后来的人只能这样对待。
    沐皙见他一片愁色,询问道:净杳,仙尊信上交代了什么?
    浣世神元已经被括苍山李氏魔头占据了三分之二,当下剩余三分之一的神识,下落不明,需要尽快找寻,不然天下大乱另外,凤寐是天境之人,是协助此事的不二人选
    沐耘将信中主要内容,一一说明。
    沐皙沉吟片刻,又道:医圣大人临走之前,和我说过你的状况了,眼下你必须尽快统整上疆,掌握权力,才可集结正道势力,除魔平乱
    吉日我已替你选好,登基大典
    沐耘凝眉,打断道:一切从简吧。仙人丧事未尽,不宜喧哗。
    可是沐皙迟疑片刻,妥协道,那我便以诏令的方式传递给各门各派,以作告知。
    嗯。咳咳
    见他强撑伤体,处理政事,沐皙心疼上前,温水相递:小耘,你伤得太重,需要好好休息啊,医圣说了,你现在哎,是兄长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到如此迫害。
    堂兄。合该是我对你说一声迟来的道歉啊!不告而别,让你担忧这么久,是我之错
    沐皙摇头拒绝他如此自责,更加宽慰:好啦好啦。我不该提起此事,明知你这般喜欢揽错,根本劝不听。
    沐耘稍缓神色,轻轻一笑,让凝重氛围暂得淡化。
    沐皙又道:括苍山一役,两败俱伤。此刻我们千万要沉住报仇的心意,趁此间隙,尽快振作兵力,做好万全之策。
    沐耘赞同点头:理应如此。只是我仍然不解,一直以来,为何都不曾发现括苍山有如此大的隐患?现在突兀出现的浩劫,真是叫人讶异
    你怀疑有人一直隐瞒此事,才让邪祟暗中滋长势力,到如今棘手的地步?沐皙同样领会到某些疑点,难道是
    出于对已逝之人的尊重,沐耘点到为止,摇头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的一切,是我们所要面临和肩负的,但愿这片丹心能早日换来桐疆的安宁。
    嗯。沐皙点头,又道,这段时间,魔头被重创,一时也不会有太大动作,决明殿不适合养伤,不如你先随我回趟扶风,家中环境或许更适合调养。
    沐耘犹豫片刻,心想凤寐这段时间也有事离开,如果自己留在此处,也没什么多大益处,反而连累兄长陪他一起在此处受苦,随即赞同:也好。
    沐皙欣喜一笑:那咱们现在就回家吧。
    长汀山下,小镇集市散去,闹声渐止。
    酒楼里,已是人影稀疏,跑堂小二累了一天,终于可以歇歇脚了。只是他抬头一望,见二楼那位酒客,喝得烂醉,还不休不止地不愿离去,只好唉声叹气道:这年头,什么奇葩人都有,喝个酒,恨不得喝死自个儿似的
    倒酒的手,颤抖不止,杯中一滴不染,杯外满桌都是。祁终迷蒙着双眼,举起空杯,仰头痛喝,妄想以此麻痹心中苦痛。
    可人越醉,回忆越明显,心伤越痛。
    耳畔恍惚又回荡着祁余行残忍的话语:你罔顾师门规矩,出山惹祸,罪无可恕叛逆成性,无从改教,即日起,将你逐出师门,从此,你祁终与长汀林家,与我道非子,再无任何牵连。前路所行之处,你不得再报我们一声名号,听清楚了吗?
    快走!这里已经不是留你之所!林塘斥道。
    他被残忍轰下山门,一身新旧伤痕,孤苦无依,茫茫走向无边天涯,陌路原来如此坦荡,荡得他心头空空。
    苦酒入喉,祁终悲痛无以复加,念及这十多年的师徒之情,不甘落泪:师父师父你当真不再认我了吗?
    留真在世前,同他说祁余行在得知神迹之后,就恨不得摆脱他这个祸害,因为那三分之一的神识认他做宿主,这是他无可避免的灾难。但祁终不肯相信,他认为师父会一直保护他,一直关爱他可笑的是,变化就在这一夕之间。
    祁终自嘲一笑,他早该想到,自己去魔窟救人,被困数日,长汀都不闻不问,如此态度,早已表明丢弃的决心,但他还不死心地跑回后山,妄想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醒来后,只当是师叔罚了他一场
    但,他没想过祁余行会真的驱逐他,为了这件事,或者这本就是借口,从一开始的隐瞒,到后来的沉默无声。
    纵然路是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但心很痛啊,短短一月,他失去了好多知心的朋友,如今连恩师也失去了,师门也失去了。他还能去哪里?
    醉生梦死,埋首酒中,或许就是终结了。
    这样想着,祁终趴在酒桌上,失声痛哭。一旁撵人的小二被他这举止,吓了一跳,一时也不敢再劝。
    林唯尔匆匆上楼,就见这样凄惨一幕,蓦然心疼,疾步上前,关切喊道:祁师哥!你别伤心了。
    听闻小师妹熟悉的呼喊,祁终哽咽的声音嘎然而止,他酒醒大半,内心抽疼,一时不愿再相认,就着埋首的姿势起身,用手臂遮脸,迅疾跑下楼去。
    林唯尔见状,急急去追他:师哥,祁师哥,你别走
    小二见有人逃单,赶紧去门口堵住,被祁终不耐烦推开,出了酒楼,他迅疾找了一条小巷躲藏起来,偷偷望向酒楼门口,看见林唯尔满脸焦急地追出来,四面呼喊,自己却不敢出去回应,他已经不是长汀弟子了,他也忘不了林塘对他的斥逐
    小二挠挠头,见人跑没影了,便拦住唯尔:诶,那谁你认识啊?那你帮他把酒钱结一下吧。
    哦。林唯尔焦急掏出钱袋,全都递给他,认真道,这些钱都给你,如果他下次再来你们这里喝酒,一定要挽留住他!
    哎哟,这么多钱!好好,姑娘你放心,这小子再来,我们一定帮你留住他。小二殷勤笑道。
    林唯尔无暇理他,继续奔到大街上,寻找祁终的身影。
    悔恨的泪水滑落脸颊,祁终无力靠在晦暗的石墙边,疲惫扶额。
    胡思乱想之际,他猛然想起那日离开九垓山时,沐耘伤势如何,他还不曾清楚,必须赶去看一眼,确认之后方能放下心中大石。
    夜色深浓,扶风山静。
    连着几日翻阅古籍,找寻魔祸伊始,沐耘从藏书楼出来,回云房的路上仍是思绪受阻,不得线索。
    正欲走进庭院,他微闻一丝酒香,不禁意驻足,恍惚一瞥,又瞅见旁边蔷薇花下一阙衣角,藏得极为隐秘。心中怪异,不由捧书怀中,悄悄走近那个人。
    站在墙垣下,沐耘抬手拨开那片粉红的花枝,趁着月色,猛然看清藏身花丛中,漫着一身酒意,却随花香而眠的一张熟悉睡颜,登时手心微颤,不由缓缓落在那人白皙的脸颊上,怜爱喃喃:小终
    次日清晨。祁终自云房的温床上醒来,宿醉叫他头疼不已,拍了拍脑袋,他回忆昨日光景,离开师门上酒馆买醉,偶遇小师妹不敢相认,转而去九垓山找沐耘,发现大殿空无一人,又折返扶风,由于无名无份,不敢再以师门身份请见,他只好从后山结界薄弱处,偷偷溜进来,看一眼就走,哪知躲在蔷薇花下,因酒醉而睡着了。
    耘兄?晃神间,他模糊望见门口一道身影犹豫止步,下意识轻喊。
    沐耘得知他醒来,赶忙进屋,将伤药搁在桌边,疾步上前:我在。
    你,你好了!你终于好了!
    看见他完好无损站在自己眼前,祁终忘却痛楚,喜极而泣,激动扑入对方怀中,感受这片刻真实的温热。
    唔我好怕你死,在括苍山那晚,我好怕你死啊!你骗我
    抽泣的泪水,如此脆弱无助,悄然滑进沐耘的衣领之下。他怔愣一刻,随即反应过来,把握机会,用力拥住眼前之人,轻声安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连日的委屈与心酸,化作此刻无尽的依恋,祁终想要止住哽咽,可泪水却不断上涌,放纵而落。
    他压抑哭腔:我,我已经无依无靠了,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啊?
    如此令人心疼的恳求,沐耘轻轻擦去他眼下的泪痕,心头一紧:我可以收留你一辈子
    祁终愕然抬眸,竟妄想把这句话当成一生一世的承诺。
    沐耘又道:但你要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我,让你遭受了什么连累?
    原来只是一种假设。
    祁终心头空落一瞬,转而心思冷静,侧开脸,语气闷闷的:从今往后,我与长汀师门划清一切界限。不是任何人的错,是我不配。
    怎会这样?沐耘扣紧他的双肩,充满担忧的口吻,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你好好休息,这里就是你暂时的家了。
    本欲详问下去,可当他望见祁终无声落泪,双眼朦胧,一声不吭倔强下去的神态时,沐耘骤然心软了,哄人的语气轻了又轻。
    谢,谢谢。祁终抬手揩去眼泪,不复往日那般开朗。
    沐耘心想他此刻可能更需要冷静,遂缓缓起身,温声道:你先别想那么多,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望见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祁终不舍伸手,冲动地想要拽回他,可内心纠结一番,他徒然垂手,满心无力:自己已经在给他添麻烦了,如今上疆乱事不断,又何苦去加重他的负担。
    胡思乱想一番,祁终蒙头被中,隔绝世事一般,闭目休养,可他的心却一直静不下来。
    第107章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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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垓山仙尊之位易主,留真之死等诸多消息,早已轰动上疆。各门各派心思难宁,但见事已至此,也只好暗做打算,静待尘埃落地。
    沐耘接过新呈上案台的急讯,速速阅览之后,面露疑色,沉吟不语。
    你也很难相信对吗?但事实就是这么荒唐。
    同样脸色凝重的沐皙,见他不语,便知彼此心中所想应是一致。
    荆新唐府有此谋算与能为,一夜之间,活擒括苍山魔境主事,确实不凡。
    沐耘淡淡放下信纸,心中黑白分明。
    沐皙有些气坏了:你还有心情夸他们?且不论他们居功自傲,不肯交出俘虏,就单论这份急讯,竟然是晚了两天才送至九垓山恐怕在唐门眼中,早就不把你这位仙尊放在眼中,我早跟你说过,有些形式不可免除,你非要
    堂兄。此事或许有诈,罗刹神尊握有三分之二的神识,就算被留真仙人以命重创,两败俱伤,也不会在如此关键的休养期间,松懈防范,怎会一夕之间,被唐门暗算,失守括苍山,落入囚牢?
    沐耘丝毫没有听进沐皙口中的利害,反而分析形势疑点。
    你能不能先考虑下自己?他们如何做到一举成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拥有这份功劳,就会兴风作浪,威逼于你的地位
    沐皙怒其不争,认为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根本没必要再去追溯原因。
    沐耘摇头,理智道:这很重要,必须让他们交出俘虏,我要亲自去确认一番。
    恐怕他们不会如你所愿,因为回绝诏令的信纸已经有好几封了,你就是亲自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如今,我们该做的是,如何拔掉这根芒刺,拥护你仙尊的威严。
    沐耘皱眉不悦,严肃道:内斗?争权?哪一样有利桐疆安宁了吗?倘若唐门真是靠本事擒得杀害留真仙人的元凶,并且也有能人可以治理好桐疆的话,仙尊之位,我愿拱手相让。
    你沐皙哑然,他一心为沐家荣誉考虑,话语确实有所欠妥,但他心中仍有一丝愠怒,语气敷衍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去调查吧,沐家还有事,我先告退了。
    言语得罪兄长,沐耘顿生懊恼,语气软和下来,急急道歉:堂兄!是我语气激烈,误伤了堂兄的一片好心,对不起
    沐皙垂了垂眸,叹道:净杳,你不可以老是把人想得那么单纯,人心险恶,唯有手段与权势,才可肃清所有不正之气。
    我知道了。多谢兄长指点。沐耘垂首认错,语气乖顺,叫人不忍过多责难,沐皙一时拿他无法,只得叹气。
    凤寐赶来决明殿,正巧撞见这一幕,有些想笑:哈,看来我来到不巧。好友一向那么温善,这是犯了什么错?竟要被斥责?
    沐皙脸色微僵,圆滑笑道:医圣大人误解了,净杳只是太重歉礼了,一点小事未得共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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