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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阅读-糖雪球啊(24)

    临泉,背我回去吧,我好难受。
    这人心里头存着的人还挺多。
    凌琅正要抬手,一旁站着的小冯道:陛下,奴来背谢大人吧。
    话刚说完,便被孙良玉从身后揣了一脚,叫你下去,怎么还在这儿碍眼。
    是。
    小冯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灰溜溜地从侧门往外去。
    凌琅将谢相迎打横抱了起来,酒醉的人软似无骨就那么窝在人怀里。
    马车从庆元殿到通幽殿门外,凌琅用大氅裹住怀里的人,才将人抱下马车。
    殿下,还是在正殿。
    去吧。
    是。
    孙良玉快走几步,吩咐人将正殿收拾妥当。
    凌琅将人带进正殿放在榻上,放下帷幔,又吩咐孙良玉让小厨房做了醒酒的汤来。
    谢相迎身子沾了榻,才睁开眼睛,这厚重华贵的帷幔不像是自己的竹篱。
    喝些醒酒汤。
    熟悉的声音传来,谢相迎张开嘴,温热的汤便一点点被灌下去。
    似是有些难受,谢相迎的眉始终蹙着。
    凌琅一边揽着怀里的人,一边为谢相迎擦去嘴角的汤汁。
    往日里都是被人伺候的命,这会儿伺候起别人来,伺候的还挺顺手。
    赵王就是个好事的人,不会喝酒不知道拒绝么。凌琅说了谢相迎一句。
    他是王爷谢相迎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委屈。
    揽着谢相迎的手微滞,这人是碍着赵王的身份,才没有拒绝的。
    君臣之理,他总是记得格外清楚。
    下次,记得说不。
    凌琅嘱咐了一句,这北齐除了他,还没有第二个能罚谢相迎的人。
    谢相迎闷闷点了点头,觉得身上发困,索性歪了下去揽住凌琅的腰,枕在人腿上道:我不会喝酒,他们总欺负我。赵王就算了,凌琅也欺负我
    谢相迎这是还没认清抱着的人是谁。
    凌琅轻轻抚着谢相迎的脑袋,柔声问道:他怎么欺负你?
    让我跪着,我跪的难受,春日里还好,冬日,雪地里太冷了,我跪不下去,可是不能起来。
    谢相迎嘟囔着,突然颤了颤肩膀,如同哭诉一般。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人跪在雪地里,烈日下,身子哪里能好。
    凌琅拍了拍谢相迎的背,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他原是不知跪在地上会如此难熬,以后不再不会让这人动不动跪着。
    谢相迎的气息平稳了些,凌琅将人翻了个身,正准备解了谢相迎的衣裳,谢相迎突然用手捂住了肚子。
    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朕给你换衣裳,你一身酒味儿。
    不可以,弄坏。
    谢相迎目光空洞的望着凌琅,用手死死捂在肚子上,像只被定了形的木偶。
    这人就爱在身上的暗袋里揣些小玩意儿,别是放了什么容易坏的东西,明儿自个儿弄坏了,又在心里怪他。
    乖,朕不会弄坏,只是拿出来收好,你揣在身上会压坏的。
    似乎听懂了凌琅的话,榻上的人开始动手自己解衣裳,奈何喝醉了酒,手并不听话,好半天也没解开。
    凌琅看这人解的急躁,索性伸手挑开了谢相迎松垮的衣带。
    衣裳的暗袋里,果然有个鼓鼓的油纸包。
    心下有种强烈的预感,凌琅将那东西拿出来,打开时目光狠狠跳了一下。
    小兔子。
    熟悉的糯米味钻进鼻腔,凌琅看着手里的兔子,眼眶有些发涩。
    送给朕的?凌琅问了一句。
    谢相迎没有回应。
    凌琅放慢了语速,又问他:这兔子,送给凌琅的?
    谢相迎嗯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眼前模糊一片,他始终看不清身前人的长相。
    凌琅虚握着拳,把小兔子拿在一边,生怕蹭坏了这柔软的东西。他低声问眼前的人道:良玉说你还给凌琅备了好大一份生辰礼,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凌琅早打开看了,但他还是想亲耳听谢相迎对他说。
    喜服。
    什么喜服?
    凌琅看看着谢相迎,一双眼睛想即刻把人看透似的。他看到的是朱红色的锦衣,面料极为上乘,用金线绣了好些图案,原来这东西叫喜服。
    在北齐喜服应该是玄色才对。
    我们那儿,成亲穿的,红盖头,红嫁衣
    谢相迎的酒醒了几分,说话也不似方才沉重。
    红盖头,红嫁衣。
    凌琅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意识到什么,忙喊了孙良玉把谢相迎送的东西拿进内殿。
    刻着龙凤呈祥的锦盒摆在榻上,凌琅将盒中的喜服拿出来,问他道:你们那儿成亲穿这个?
    谢相迎点了点头,盯着眼前的喜服不说话。这衣裳真好看,凌琅穿上,一定合适。
    你从哪儿来的。
    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打从见到谢相迎的第一眼起,凌琅便总有一种,此人是从天而降的感觉。他有计谋,喜欢精密的小玩意儿,甚至轻而易取造出司南,七香车这种空前绝后的东西。
    这一切,绝非是因为谢相迎聪明绝顶。
    谢家的儿子从小养在将军府,读的是诗书,是礼义,从未听说过兵法谋略。可他的帝师,却张口就能说出伐情伤敌这样的话。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北齐的人。
    你是从哪儿来的。凌琅又问了一句。
    谢相迎没有说会话,只是静静看着凌琅。
    他从哪儿来的,他从来处来的。谢相迎笑了笑,迷离中带着迷茫。他也想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可这么些年过去,他快忘了,唯一记得的是,做完任务就可以回去了。
    我,要回去了。
    听见谢相迎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凌琅的心几乎快要停滞。
    你要回何处?凌琅咬着牙问他。
    谢相迎没有说话,只是坐着愣神,面前这个人好吵,唇一张一合的,吵的他头疼。
    嘘谢相迎起了身,将食指放在凌琅的唇边,不要说话了,好吵。
    谢相迎的眼睛晕的厉害,此刻他只想痛痛快快睡一觉,这个人吵到他的眼睛了。
    两个人分明在咫尺之间,却又好似相隔千里。
    带着凉意的指尖落在温热的唇瓣上,下一刻,皎白的齿轻轻衔住了一段指节。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是更四千,有时间会多写一点,呜呜ovo
    第35章 是朕寂寂长夜中欲曙的天
    谢相迎愣了片刻, 想抽回手,却被人按着腰,贴的更近。
    下一刻, 人被按在柔软的榻上。
    留下吧, 留在朕身侧, 留在凌琅身侧。
    细语轻声落在谢相迎的耳畔,谢相迎嗯了一声, 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此刻的谢相迎像只任人摆布的傀儡,凌琅的目光落在谢相迎的眉眼之上,想起初见那日, 谢相迎亲口对他所说的话。
    自知宫中如同狼潭虎穴, 既已入宫,便愿为朕分忧。帝师说的话,怎么能忘记。
    谢相迎说此话时, 眸中的坚毅他从未见过,可是时隔多年,凌琅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了。
    青丝绕在修长的指上,凌琅死死盯着榻上的喜服。他有许多话想要问怀中的人, 但此刻问出来必定是得不到回答的。
    怪不得这人总是一幅置身事外的模样,原来从始至终不是北齐的人。
    凌琅不知谢相迎从什么地方来,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哪里派来蛊惑人心的刺客。他只知道一点, 不论如何, 他都绝对不会让这人离开北齐。
    头一次, 凌琅突然觉得身在帝位也有把控不了的东西。
    这世上,万般皆能绸缪算计, 唯独谢相迎, 他始终千头万绪理不清楚。
    .
    谢相迎是被热醒的, 醒来时脑袋胀的厉害,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不是竹篱,而是凌琅的寝殿。
    身上的衣裳齐齐整整的穿着,榻下摆着三四个炭火盆子,怪不得这么热。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好像总有个人在自己耳边说话,烦的很。
    身边的床榻微皱,凌琅昨晚应该是睡在这里的。也不知这一次自己又睡到了什么时辰。
    帝师。
    谢相迎正揉着脑袋,不远处凌琅掀开珠帘走了过来。
    手边递来一碗醒酒汤,谢相迎闻着这东西,皱了皱眉。这些年生着病苦药汤喝过不少,这会儿喝醒酒汤本不算什么,但谢相迎愣是没有接过手。
    每次不大清醒的时候,谢相迎总会格外的孩子脾气。
    凌琅吹了吹手里的醒酒汤,亲自递到人嘴边。
    王家小姐好看么?凌琅问了一句。
    谢相迎点了点头:好看,她会是你的皇后。
    谢相迎见到王缨之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她和凌琅两人实在是太过登对。将来也一定能治理好北齐的天下。
    为什么?凌琅问了一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谢相迎可以如此肯定说出这样无法预料的事。就好似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控一般。
    谢相迎接过醒酒汤,没有说话。
    凌琅知道这人一定是不想回答,才装作没听到,遂又问道:帝师喜欢年纪小的。
    嗯
    凌琅今年十八,找个年纪差不多的皇后也是应该。王缨之是个好本姑娘,即便今年才十六,等几年也值得。
    凌琅顺着谢相迎的话又问道:若是立了皇后,帝师就要走了吧?
    不。谢相迎看了凌琅一眼,眸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父亲和叔父尚在北齐,臣能走到哪里呢。
    回竹篱呀,且操劳了这么些时日,也该歇一歇。凌琅的眼眸含笑,心下却半分笑不出,他现在可以肯定,谢相迎这么着急帮他立皇后,一定和他说的要走有关。
    既然立下皇后谢相迎便会走,那他今后便再不会动立后的心思。
    是,也该歇一歇。
    谢相迎松了口气,低头去喝手里的醒酒汤。
    两人坐在榻上,不多时,孙良玉在外殿求见。
    凌琅让人进来,孙良玉看了谢相迎一眼,道:陛下,太傅大人,竹篱失火了。
    失火了,可有伤着人?
    红玉和几个丫头还在竹篱。
    孙良玉道:正在救火,无人伤着,大人可要去看看?
    去吧,备车。
    凌琅吩咐了一句,孙良玉即刻下去备车。
    两人赶到竹篱时,唯见浓烟滚滚,火势已歇,但屋子几乎被烧毁了。
    红玉两颊被熏的黢黑,含泪看着前来的马车。
    公子红玉扑上前,一下窝进谢相迎怀里,公子,东西都没了,你做的东西。
    她哭的很伤心,这些年谢相迎在竹篱做的小玩意儿就这么随着大火付之一炬了,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谢相迎顺了顺红玉的头发,用袖子擦了擦红玉的脸,道:傻丫头,你没事就行了,东西没了可以再做,可人没了不能起死回生。
    公子谢相迎总是这样温柔,仿佛从来没有发脾气的时候,
    去车上歇会儿吧,一夜没睡了。
    谢相迎让人把红玉带上马车,自己往院内走了几步。
    前来救火的人一桶水接着一桶水的浇在浓烟里,才让火势没有扩散开来。
    如果昨夜不是凌琅将他带回了通幽殿,这会儿随着那些东西烧成灰烬的就是自己了吧。
    是天灾还是
    人为。谢相迎看着凌琅道了一句。或许是自己这个摄政王的替身做的并不让人满意,那背后的人迫不及待要将他换掉吧。
    凌琅的目光微动,他看着院内浓郁的黑烟,一颗心宛若沉入晴湖底一般。
    朕,会彻查的。
    悄悄查。
    谢相迎凑近凌琅时道了一句,这音声低沉宛若饶在耳边的软语呢喃。
    凌琅的心下一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时隔多年,谢相迎还是搬进了西偏殿。在细细思量过后,谢相迎觉得只有西偏殿是最安全的,便是摄政王府,火势也是说起就起,若是搬到将军府,只怕会连累了将军一家。
    那人知道他昨夜吃醉了酒,会不会是殿中赴宴的几位王爷。
    赵王灌他酒的时候,正有舞姬在席间跳舞,这会儿该是没人注意的。
    难道,是赵王。
    回忆起这人平日里的赖皮模样,谢相迎实在不相信是赵王动的手。若是这样一个人,装疯卖傻这么些年实在有些可怕。
    帝师怀疑什么人?凌琅见谢相迎在坐榻上双眉紧蹙,遂问了一句。
    谢相迎道:臣不敢妄自揣测。
    凌琅伸手用帕子擦着谢相迎袖口的脏污,道:无妨,此人敢做出杀人纵火这样的事,已不将王法人情放在眼中了,帝师尽管说便是。
    谢相迎思量着凌琅话里的意思,这把火相当于直接烧到了凌琅眼皮底下,确实嚣张的很。
    他看了看殿内的人,凌琅会意,让孙良玉带着几人守在门外。
    待殿内无人,谢相迎才开口道:赵王,成王,还有沈太后。
    沈氏?
    谢相迎点头,虽不愿把朝中诸多恶事,推向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但沈太后背后是强大的沈家,他不能不考虑。
    听人说沈氏入太子府之时,太子妃盛宠正浓,后来沈氏诞下郡主,便一直没怎么受先帝重视。直到王氏因生凌琅而仙逝,因着娘家的关系,这才有了沈氏扶养凌琅的机会。
    先帝做了整整四十年太子,一生纳入府中的妃子极少,沈氏入宫很大程度是先帝为了拉拢沈家巩固自己太子的地位。
    沈氏看似与世无争,白捡了个便宜儿子,但王皇后一死与之有关也未可知。
    谢相迎知道凌琅和沈太后是面和心不和,但却不敢妄自在凌琅面前提起这些。一来王皇后一死是王氏一族的痛处,二来轻易得罪沈氏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隐约感觉得到宫中常提起的东偏殿,应该和沈妃脱不了干系。
    凌琅的眸子垂了一垂,似乎也在思考谢相迎所说的话。这些个人,看来确实值得怀疑。
    陛下,臣可不可以问一句,那东偏殿曾经住的究竟是什么人?
    凌琅听到谢相迎问这个,沉默了良久没有开口。
    果然是不能问的。
    谢相迎眸中有些失望,下一刻凌琅便拉过他的衣袖低声道:那地方曾经住过朕的一个伴读,名叫张念汝。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在朕孤苦无依的时候,为朕点过灯,让朕有过一席光亮。后来这个人被打死了,丢在乱葬岗,朕对他有愧。
    只是愧疚?
    谢相迎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可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就是问出口了。
    凌琅点头道:是愧疚,朕每年都会让良玉往张家送去银两,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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