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4)
至于是什么戏,元满想,自己昨天晚上应该看到了,难怪,难怪顾修谨就突然知道了谢大人是谢知义的事,还毫不留情的告发了他。
穆小侯爷一脸恍然大悟的指着何不为:难怪你会对那个人下死手!穆小侯爷还纳闷呢,说好的逼问,怎么就成杀人了?
父亲会将所有的罪证揽到谢知义身上,顾修谨会因为是首告,能推的干干净净,而我。谢梦安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眼中又续起了泪,她把心头的悲痛压下去,用一种决绝的口吻说:会以谢知恩女儿的身份,作为证人,指证谢知义。换句话来说,谢梦安作为女儿,要在清楚所有真相的情况下,将自己的父亲亲手送进大牢,或者说,亲手送上断头台。
叶疏林眉眼一动,多是不忍,他还奇怪,谢知恩着极力想隐瞒自己和沈书行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把御影司招来,原来是这样,御影司身为皇上近卫,可以直接越级办案,一旦人证物证确凿,哪怕是先斩后奏都不为过,直接让御影司来处理这个案子,倒是比正常一级一级往上报的繁杂程序,省下了不少事情,也避免了横生枝节。
可被御影司接手也就意味着从中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这让叶疏林十分感叹,谢知恩居然对沈书行衷心至此吗?情愿博上自己的一条性命,也不愿损害他半分。
所以。元满看着何不为:昨天你是故意的?
其他人没听懂元满说的是什么,何不为知道,昨晚他动手的时候元满看见了:对。何不为承认:我们需要回然人的证词坐实谢知义的罪名,回然人是我们引过去的,御影司手段多,与其让谢大人吃苦头,不如干脆一些,也少遭点罪。那三针,何不为能挡下来,可是他没有。
将父亲亲手送进牢狱,我不愿,可我没办法,我不甘心,父亲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换了一个这样的结局?谢知义停了好久,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所以我就想试试,试试看,能不能保下我父亲。
谢梦安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想用小侯爷换取你们的信任,扯了谎,说是父亲还活着,是想做场意外,弄成谢知义被烧死的假象,然后再请你们作为见证救出父亲,我原本想着,这样或许就能保下父亲一命,可惜还是晚了。
众人静默,这真相居然如此残忍,他们以为死的是贪财图利的谢知义,没想到居然是忠义两全的谢知恩?
其实。谢梦安的声音随着透进来的风轻轻的飘过来: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保父亲不死的。谢梦安眼神穿过窗缝看着外面金黄色的稻田:只要不动声色,乖乖听话的把丞相和回然要的粮食给了,父亲就不用死,他依旧是永州知府,也没人会发现这件事,可是啊。
谢梦安听起来像是在惋惜,里面却夹杂了无上的荣光和骄傲:父亲不愿意,要是真那样做了,永州的百姓就活不了了,所以,他就用自己的性命,还了丞相的知遇之恩,也为永州百姓,留下了一条活路。
外面的劳作依旧热闹,大家都在夸今年的收成好,他们的日子就那样平平凡凡,毫无波澜的过着,从来不知道有人为他们能够有这样平凡的日子付出了生命,也从来不知道他们有时候过到厌烦的日子,是有的人再也见不到了的羡慕光景。
父亲说,父母官,本就是应该为百姓谋福祉的。所以是谢知恩的女儿,她很骄傲。
众人都没说话,谢梦安的这一句话,声音明明不大,却掷地有声,振聋发聩,仿佛听着她这么说,他们就真的看了那个忠厚仁义,一心为命的谢大人。
看着谢梦安难过,路潇潇忍不住安慰说:谢小姐,你看开点,至少至少谢知义死了,没能让他和回然人得逞不是吗?
为什么这么说?何不为问她。
他是坏人。谷城回答,为权嗜兄,勾结外敌,还不够坏吗?
坏人?何不为冷笑一声:要是没有谢知义,谢知恩还回不来呢。
这又有什么隐情?
有大靖人私通回然是谢知义查到的,消息也是他让我师父带回来给谢知恩的,他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装作粗鄙无脑的样子,透漏自己是谢知恩弟弟的身份,故意引那些人来接触他,扇子的事情就是他查出来的。
把谢知恩骗到边境,他不知道,回然人以他做饵儿要挟逼迫谢知恩,为了保住谢知恩,他和谢知恩互换身份,装作宁死不从的样子,让回然人杀了他,这才保住了谢知恩的性命,你说他是坏人?
何不为口中说的谢知义,和长策口中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谷小少爷想着长策说过的那些话:长策说。
长策说他不学无术对吧?谢知义念书确实不好,可他做生意灵光,这些年永州的商贸生意能这么红火,就是从他带起来的,没人说过,有出息就只能看书念得好不好吧?可是有些人眼睛小,就只能盯住这点看不到别处,看他兄长做了官,便觉得谢知义处处比不上人家。
何不为继续说:长策还说他贪财好色,仗势欺人对吧?那都是装的,只有这么一个满身弱点又有利用价值的人,回然才敢放心来接触他,他才能打听到消息,就这么一个人,不要名,不要利,什么都不要,却豁出一条性命,坏吗?
第40章 (35)二妙终
大多数人呐,都喜欢听说,还只喜欢听坏的,越是卑鄙粗俗,越是堕落下贱,只要不是自己身上的事儿,听别人过得越不好,他越开心,就算是别人过得好,也要编排别人,在那些犄角旮旯里,找一些莫须有的肮脏事,借此来安慰自己,跟自己说:你看,就算他是那样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如我。
多可笑。
谢知义就是被这些自欺欺人的人给编排成了那个样子。
谢梦安回忆说:叔叔人很好,谁有什么事儿,父亲忙不过来,他都会去帮忙,不知道为什么,乡里那些人,总喜欢用父亲来比叔叔,说叔叔读书不如父亲,还去跑商,一点出息都没有,让自己家的人离他远一些。
我有次听到了,把这些话告诉了父亲和叔叔,叔叔大笑几声,说自己本来就天生不适合念书,看不见去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那些人没说错。
父亲跟我说,人各有志,世上道路千千万条,没必要眼睛就盯着一处不挪动,只要想,多试试也没什么,不知者不言,管不了别人,管好自己就行。
叔叔从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我佩服他。
谢梦安语毕,屋内静默无声,谁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故事。
兄弟两个,为了大靖,为了百姓,为了忠义,舍了性命,舍了名节,就只为现在那些正为今年收成好而欢欣的人,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好他们的日子。
用自己的性命替他们挡了一场无妄之灾。
谷城心中足够震撼,他一直自诩是正义的一方,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铲除奸佞,可当谢家兄弟所做的一切都明晃晃的摊开在自己面前时,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那份所谓的正义。
他自认为的那一抹热血,真的是为了正义吗?真的是因为他心中有大义,为了保国安民吗?还是说...........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了不起,很厉害,受那一句少年英雄的夸奖?
就像是当初他杀赵奕一样,他自以为为民除害,为了给家人明志,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砍下的那一刀,真的是因为正义吗?
谷城迷茫了,他从未如此困惑过,这些事都是他在家里不曾见过,不曾听过,也不曾想过的。
洛潇潇突然想到了一些过往,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眼睛往上一抬,把眼泪咽回去,这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人?.............幸好有这样的人。
你们告诉我们这些事,不怕我们说出去吗?这些事如果是真的,就欺君罔上这一条,就够他们株连九族的,他们愿意把真相说给他们听?这令叶疏林很怀疑,鉴于他们以前的欺骗行为,这让叶疏林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的。
怕什么呀?谢梦安戳破了叶疏林的心思:叶公子是怕我们骗你吗?被点破的叶疏林有些尴尬,谢梦安含泪笑了一声:没什么好骗的了,告诉你们只是因为,心有不甘罢了。
不甘心,父亲就这么死了,不甘心,叔叔就这么被人误解,不甘心,他们做的这些事今后不能再提半字,不甘心,他们豁出命去保下的这些人,再过个几年,可能连他们是谁都忘了。谢梦安一句句话就像是拿刀子一刀刀往自己骨头上扎:不甘心,连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没有谢梦安说这些,没有怨恨,虽然难受,却也坦然,这既是父亲和叔叔的选择,他们无怨,慷慨赴死,她亦是尊重,引以为荣。
所以。谢梦安说完之后回头看着他们:你们会说出去吗?
谢小姐放心。穆小侯爷难得正经一次:我们定会守口如瓶。
叶疏林说:等出了这门,就当我今日从未进过闲人居。
谢小姐,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嗯。
今日之事,缄口不言。
多谢。
可就算我们不说。叶疏林说:御影司那边万一深究呢?
御影司那样的地方,要是觉得不对劲往深里查,难保不会查出什么端倪来,哪怕是一星半点,要是到时候他们揪着不放,那这之前所有的努力不是就都付之一炬了吗?
放心。谢梦安胸有成竹的说:他们不会的。
永州城知府府衙内。
我们就这么走了?李博衍趴在房梁上看着在底下忙活的长策,满是抱怨:不是说查沈书行吗?你查了吗?你就往回走?
查不到了,永州的新任知府过两天就上任了,我得把证据全部抹去才行。长策现在正在谢知恩原先的书房里做最后的检查,力保不要留下什么会让别人查到把柄的信息,将所有书本信件检查了一遍,长策忍不住赞扬谢知恩,处理的真漂亮,一点错处都找不到,是个人才,真是可惜了。
李博衍从房梁上翻下来奇怪的问:为什么查不到?随手拿起一本书学着长策的样子翻看说:你看什么呢?
人都死了,你怎么查?长策把书从他手里抢过来,整理着说:人证物证都没了,你怎么查?查到了也没证据你怎么定罪?
李博衍撇撇嘴:你真相信谢梦安说的话?昨晚的事情后来长策跟他说了,要说那就是事实,李博衍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信。长策把书整理好放进柜子里。
那你为什么不查?
长策回头看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哪怕是有顾修谨两分聪明也是好的呀!
怎么查?长策忍不住冲他撒气,卷了本子就想敲他:你告诉我怎么查?谢知恩变成了谢知义,犯了事的是谢知义,谢知恩早就死了,这事和谢知恩没关系,既然和谢知恩没关系,那就和沈书行更没关系了,顾修谨也把自己摘干净了,还得了首告,是头功,你说,就这样要我怎么查?怎么查?
长策卷起来的本子还没沾上李博衍呢,就被他劈手夺了过来,冲他龇牙:这可不是木如意,我会还手的啊!
长策白了他一眼,李博衍接着问:你不是跟我说这个谢大人就是谢知恩不是谢知义吗?
对啊。长策说:可是人家咬死了自己就是谢知恩,还有谢知恩的亲生女儿作证,你有什么办法?抬把刀架人脖子上,逼人承认自己是谢知恩?
行得通?李博衍跃跃欲试。
行不通。长策把书都整理好:他们先发制人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要是就着他们的戏演下去,虽然没查到沈书行,御影司怎么着也捞了一个功劳,算是有了交代。
可要是死磕下去,查不到什么东西,皇上那里就不好交代了,皇上近几年的疑心越发重,就算是总督,最近也没能在皇上那里得好脸色,要是和他们纠缠,最后查不出来什么,皇上肯定会多心,到时候皇上心里怎么想御影司,可就不好说了。
故此,长策就算知道这是一个局,为了御影司,也要往里跳。
顾修谨和谢知恩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做的,长策猜想,就算是没有闹回然人刺杀那一出,谢知恩昨晚也会死在他面前,有他这么一个证人在,御影司找不了话说,别人也不会有嫌疑。
算计的真好。
他真的是越来越喜欢顾修谨了,他甚至想着,要是有朝一日沈书行倒了,他或许可以将他保下为御影司所用。
你这样擅自决断,就把沈书行和谢知恩的事了了,要是老妖怪追究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个玩意儿真是总督亲手养大的?
长策正准备和顾修谨唠叨两句,门外就传进来了几声敲门声。
什么事?长策对着门外问。
回左使大人的话。门外的人回话说:有人在君悦楼后面的巷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我们去看了,死的人是我们府上的衙役,其中有一个的衣服还被扒了,想昨天刺杀的人就是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衣服混进来的,大人要不要去看一眼?
确定是府上的衙役?
确定,派人去看过,有相熟的认出来了。
死因确定了吗?
确定了,和谢知义的死法一样,都是被有毒的银针扎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
行了,既然确定了,我就不去看了,叫了他们的家人来认领尸体,顺便给了抚恤,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
是。那人答应着下去了。
长策对着李博衍说:你也收拾一下,不用去边境了,跟我回陵安。
李博衍挑眉:老妖怪想通了?
长策决定还是先不把总督真实的目的告诉他:对,想通了,你准备准备,和我们一起走,你不是说你看上叶疏林了吗?你要不要去和他告个别?
不去。把头一撇,鼻孔出气。
长策乐了:怎么了?你先前不是还说人家好看呢嘛。
好看的又不止他一个。李博衍昨晚在房梁上趴了一整晚,最后他想通了,老妖怪说过,喜欢一个人要对他好没错,可是别人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以为是理所当然那就不行,所以李博衍认为自己对叶疏林好了,叶疏林还赶他走,是因为叶疏林觉得理所当然了,所以他不喜欢叶疏林了,反正长得好看的也不止他一个。
行吧。感情这方面,长策向来是不担心李博衍的。
李博衍告诉他们他喜欢男人的时候,长策还有些担心,毕竟这种事情惊世骇俗的,也不是谁都能接受,万一他看上了谁,人家不好这个,还害李博衍难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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