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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小花-(10)

    他看着纪霖深一步步走向了更高的层次,一点点取得了更大的成绩,不再是以前那个穷学生,也不再为钱发愁。他的履历更加金光熠熠,站在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处。
    上天把他值得的一切都悉数还给了他。
    他为他感到高兴。
    让曲凌惊喜的是,纪霖深的脾气秉性还跟高中相似,他当时匆匆一瞥的变化好像发生了,又好像没有发生。
    他们之间还是正常聊天,偶尔聚餐。
    只是有一点,从来都没有再谈起过温家,更没有提到那位温小姐。
    像是一个伤口,心照不宣地,纪霖深不提,他也不揭。
    他曾经以为那个女生不过就是一个错误的过客,就这样结束了。
    但没想到,温蔷竟然又出现在了纪霖深的身边。
    隔着玻璃,曲凌观察了一下她的样貌,侧颜依旧漂亮得惊人。
    温家近两年的遭遇他已有所耳闻,但老天夺去了温家的财富,却没有损害她的美貌。而且,完全看不出岁月的划痕,像是未经风雨,依旧纯粹,美得沁人心脾。
    他明白却又不明白,纪霖深为什么要让她在他身边。
    为美色所重新吸引?
    还是因为以前年少时的执念?
    又或者,他其实从来就没有放下过?
    曲凌在门外站了十分钟,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转身离开了。
    因为他注意到,里面的护工都被支开了,显然纪霖深不太想让第三人打扰他们。
    那么他也不去打扰了,白白带来一些尴尬,让纪霖深面对自己年少时的难堪与自卑。
    病房里,温蔷全程都在忙碌着。
    她为他倒水,拿药,削水果,叫护士,拿检查单,还打扫卫生。全程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抱怨,就好像是她职责所在。
    纪霖深躺在病床上,冷眼看着她忙碌,一直沉默,淡漠无波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勤恳。不是因为她想为他做这些事情,而是出于愧疚,出于义务。
    她并不是自愿的,甚至不是愿意的。
    这时,温蔷将洗好的青提端了过来:要不要吃点儿水果,医生说你要补充维生......
    纪霖深打断了她,语调平淡,但话里锋利:你以为你做这些,就能弥补了么?
    温蔷抿唇,垂下眼睑,轻声道:我没有这么想。
    但是,她会好受一些。
    纪霖深沉默着,视线在她的面庞逡巡片刻,道:你回去吧。
    外面天色已经黯了下来,从窗户看出去,橘色的光晕正在一点点被夜幕吞噬。
    她是该回去了。
    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这里。
    出了医院后,温蔷一个人回到家里。
    空空如也的家,可能因为逼仄,倒显得没这么清冷了。
    她换了鞋就去了厨房,洗干净手后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青椒,再拿出早已解冻的小块猪肉。洗净放在砧板上,开始切丝。
    仿佛一切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仿佛她从来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曾经她以为,离开了大房子和华丽的衣服,她就会生活不下去,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一切会怎样。
    但当变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接受得快,要适应得好。
    仿佛生活中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就像豪华的房子,就像华丽的裙子,就像满院的蔷薇。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她很好很快地转变了角色。
    她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
    ◎最新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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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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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
    【撒花撒花】
    【睡觉啦,大大晚安】
    【好看好看。我感觉之前一定有误会的 小姐姐用你的青春无敌魅力压倒这个傲娇的男人】
    【我真的心疼这俩人,】
    【来啦来啦 不够看TVT】
    完
    第14章报复
    ◎还没还清,我说了算。◎
    一周后,温蔷再次拿着考核表去了致远科技公司。纪霖深已经康复出院了。
    再次来到这里,望着那栋大楼,她的心里平静了很多,没有去医院看望他时的忐忑惶恐。目前为止,她能做的也只有低眉顺意,接受了这一点,也就放平了心态。
    她略微调整了下情绪,进入公司一楼的大厅。
    往电梯处走了几步后,忽然听到身后砰地一声。她回头,看到玻璃大门被撞开了,冲进来一个人。
    温蔷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大厅里所有人同时看了过去,是一名中年男子,让人惊骇的是他手里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矿泉水瓶,和另一手的打火机。
    那人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样子,衣服扣子是散开的,头发凌乱,眼里猩红,神情疯狂又迷失。无焦距地扫视着所有的人,嘴里胡乱叫嚷着:要死大家一起死!,公司开不下去我让你也开不下去!!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混乱。
    短暂的震惊过后,在场的人避之不及,四处逃开。那人堵在门口,大家没法逃出去,只能到处乱撞。
    周遭充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有水杯被碰倒摔落在地,桌椅也被撞得东倒西歪,还有人的尖叫声。
    温蔷没有失神乱跑,勉强维持着镇定,手上牢牢地抓着包的肩带,另一只手往里面伸想去翻找手机报警。同时眼神在近处搜寻,想看看有什么可以暂且用来防身的物件。
    这时,对方已经往里面冲了进来,像是在找谁。手上的矿泉水瓶盖子并没有盖牢,随着他摇晃的步伐开始往外面洒出来,大理石地面落下一溜水迹。
    汽油的味道开始弥漫着整个空间,让人喘不上气。
    这时,温蔷注意到,大门外一辆黑色轿车停住。
    好像是纪霖深的车。
    回来得真不巧。
    刹车的声音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力,他回过头,像是认出了那辆车车。
    猩红的双眼睁得更大了,几乎是立即转身向大门处冲去。口中不断叫喊着:哈哈哈哈,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倾家荡产!我就是来跟你拼命的!反正我他妈的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就是贱命一条!!
    外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陈助下车,例行打开后座车门。
    纪霖深从车上下来,从大门处往里走。
    温蔷看到那人朝着他直冲过去的背影,几乎下意识叫了出来:啊
    说时迟那时快,温蔷话音未落,四名男子从侧面冲了进来。他们扑了上去,将那人按在地上,制住他的双手不得动弹。
    矿泉水瓶落在地上,瓶盖彻底掉落,里面的汽油汩汩流出。
    手上的的打火机也被甩了出去,一个弧线后正好落到温蔷前方。她迅速上前一步,将它捡起来握在手里,以免擦出火花引燃地上的汽油。
    地上趴着的中年男子抬头,视线正好落在她手里的打火机上,又与她对视上。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痛苦和无奈,看得她心惊。
    温蔷下意识将打火机握紧了一些,心跳快到无以复加。
    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像一块铁。
    眼前的局势已经瞬间逆转。
    从这些人敏捷的身手能看出,他们是专业的保镖。
    纪霖深的安全被保护得严丝合缝,他连他身边五米以内都进入不了。从一开始,这个人的孤注一掷就注定是失败的。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纪霖深的视线从地上那人身上一秒掠过,立即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从温蔷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侧颜,发现他的神情依旧淡淡的,眼睫在眼眶处投下阴影,但是挡不住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感。
    他没说什么,只对着其中一名保镖点了下头。那人明白怎么做后,他便抬步朝着大门里走来。
    是会交给警察么?温蔷还在盯着地上那个人看。
    给我。纪霖深的声音。
    温蔷一愣,这才看到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大脑空白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她将手里的打火机给他。
    经过刚才这么激烈的危机后,他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询问她是否受惊。
    她缓缓抬手,将打火机放在了他的掌心。指腹轻擦过他的掌心,有些冰凉。
    纪霖深的手掌比她宽大很多,那枚打火机显得更小了。
    交接过后,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个包袱,温蔷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弛了一些。但仍惊魂未定,微微喘着气。
    这时,陈助过来了,耳语道:吴总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纪霖深点了下头,没有再跟温蔷说话,将打火机交给陈助又叮嘱了两句,转身朝着电梯处走去。
    温蔷见他明显有客要会,没有急着跟上去,在大厅里坐着缓了一会,才去乘电梯。
    此刻电梯里已经挤满了人,他们自然在议论刚才那件事。
    两年前云打车技术刚出来的时候,几家掌握了技术的公司都在抢占市场份额。
    当时纪霖深的公司属于后来者,但他一进入这个领域就开始打价格战,以低于成本的价格亏本运营,并持续性地往里面烧钱。
    其他的公司为了不让到手的蛋糕被瓜分,不得已陪着。但很快,好几家公司都耗不起了,退出了市场。
    刚才那个人的公司为了撑到最后四处借贷,还让自己陷入了不良债务中,但还是撑不过资金雄厚的致远科技,最后血本无归,而且背负了高额巨贷。
    这才导致了那人今天的疯狂。
    温蔷站在电梯角落里,一言不发。
    她早知道纪霖深能将事业做这么大,一定不是慈善之辈。他必须要有过人的狠,才会在商场厮杀中脱颖而出,全身而退。
    手心里还余留着那个打火机的触感,像是冰冷的铁,让她背脊生寒。
    她不是不理解商场上的斗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场子,如果不打倒别人,很可能被踩在脚下的人就是自己了。
    只是即便理解,也会觉得残酷。
    资本底下,都是鲜血涔涔和白骨累累。
    她想起电梯里那些人的议论
    导致那家公司最后血本无归...
    背负了高额巨贷......
    如果换一个主角,
    就是她家。
    温蔷到达纪霖深办公室所在的22层,门是紧闭的,秘书处工作人员让她去旁边的休息室稍等片刻。
    她泡了一杯咖啡,捧在手里安静地坐着,看着那扇深褐色的大门。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门开了。
    温蔷站起身,将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正准备往那边走,却在看到出来之人时顿住了。
    那个人......
    她没有想到,陈助口中纪霖深要见的吴总,竟然是他。
    她就这么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从她面前走过。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仿佛脑中空白了片刻,目光无焦距地跟随着那人身影,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纪霖深没有立即回办公室。他顿了一下,朝温蔷这边过来。
    有事么?他站到她面前。
    温蔷木然地收回视线,没有说自己的来意,而是迫不及待地问:你认识宏盛资本的人?
    怎么?
    他...他之前是我爸合作伙伴,是他把我爸拉入融资陷阱。
    当时温父有一个大项目急于融资,但苦于找不到愿意出资的投资方,于是那个人便介绍了一个资本给他。
    最后才知道,那是不良贷款。因为加了三倍的杠杆,后项目又失利,债务积压翻滚,最终导致了温氏的负债和破产。
    那个吴总是宏盛资本的执行董事,温蔷有段时间看他跟父亲交往紧密,也经常到家里来,所以一眼认出。
    现在,宏盛资本又想要跟致远科技合作?
    她想要提醒一下纪霖深,小心那个人。
    是么?纪霖深微微俯下身,正对上她的瞳孔,语气近乎淡漠,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说你要小心
    温蔷忽然噤声,就这么看着他。
    她想要提醒的话堵在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紧盯着他的毫不在意的表情和几乎没有温度的眼神,忽然,心里没由来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让她浑身寒凉起来。
    她平息着自己愈加急促的心跳,尽量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但一旦有了苗头,就抑制不住地越陷越深。
    终于,她还是犹疑着问了出来:纪霖深,你早就认识他?
    她顾不得许多,第一次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纪霖深不置可否,垂眸看着她,相当于默认了。
    温蔷声音颤抖:所以该不会是,是不是,你...是你,让我爸公司破产的?
    这个念头很恐怖,但似乎并非空穴来风。
    纪霖深对她家的恨,他工于心计的谋划,他翻云覆雨的能力,他不择手段的手腕,完全有可能连同那人搞这一系列操作。
    联想到温家这两年的颓势和纪霖深公司的上升,在时间上的重合......
    温蔷问出来之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只有睫毛抑制不住地微颤着。
    纪霖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回看着她,依旧不置可否。
    像是在默认,又像是在嘲弄。
    眸子像迷蒙着冬日薄雾,从中显露出一直隐忍不发的寒意。
    温蔷手指微微开始颤抖,直至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愈来愈烈。
    头脑中一片空白,眼前被窗外的阳光晃得睁不开。
    温蔷还记得,全家陷入债务的时的泥潭困境。银行、债主,还有很多人,隔三差五就会跑来他家,几乎将门槛踏破。
    但同时,又有很多人远离了,比如之前跟父亲称兄道弟的朋友,比如逢年过节总在一起聚会的亲戚,比如她的那些小姐妹们......
    所以没有什么人帮他们,拉他们一把。
    总是笑颜满面的母亲一夜间愁白了头,巍峨得像永不倒下的父亲瞬间老了十岁。家里该卖的都卖了,包括早年买在她名下的房产,还有金器首饰,她全部都拿了出来,主动提出变卖了还债。
    当然,也包括,她从小住到大的那栋别墅。
    她每日踏过的青石板路,她最喜爱的蔷薇花丛。
    所以这一切,都是纪霖深造成的?
    这就是他当年所说的报复?
    以纪霖深的性格,她竟然还幻想,他会就这样算了。
    蓦地,刚才那个拿着汽油的疯狂之人又浮现在她眼前。
    那个男人痛苦的眼神,那人的孤注一掷,那人的歇斯底里。
    不知道当年父亲,是否也经历了同样的绝望。
    如果他也选择这种方式,那么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该是何等境地,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吃到父亲做的饭了?
    一小时前,在大厅里,她曾以为自己只是旁观者。
    却不知道,早已成为戏中人。
    终于,温蔷勉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紧盯着纪霖深,艰涩地发出声音:这样的话,一报还一报,你的债我们不是已经还清了。
    那他这段时间又是在做什么?
    她又是在做什么?
    纪霖深微微俯身,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压迫下来,眼神微暗,语气也冷:还没还清,我说了算。
    ......
    温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大楼一层的。
    她只记得,纪霖深说完那句话后,她对面的电梯门正好开了,她踏了进去。她一刻都不想多呆,不想在这个地方,不想踩在他的地盘上,甚至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走在大厅光鉴照人的大理石上,让她有种晕眩的感觉。
    这个公司的一切,都让她内心泛起一阵反胃的感觉。
    她迫不及待地朝着门口踉踉跄跄地跑过去。
    但是刚要出公司大门,手就被拽住了。一股有力的力道握住她的手腕,顷刻止住了她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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