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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鹤枝叹了口气:我也知她是担心方家的香火,未允你纳妾,这事我也做的任性。
    便是一直如此任性下去才好,我同你说只守着你一人并非是说说而已,你有这般意识,也省下我许多麻烦事,等我回去就把那两人给赶走。
    方俞冷声道:我早便同她说了我不是他儿子,若不踏踏实实过日子我也不会纵着,她竟是全当做耳旁风了,还用得着她担心我的香火。
    婆婆不是不信你的话,可瞧着你便是真真切切的那个人的模样,即使是发觉不对劲了,她这个年纪也是不愿意承认的,索性自欺欺人,还是认着你做亲生儿子的。乔鹤枝道:至于其中的不寻常之处,她没有可埋怨迁怒之人,也只好栽在我头上,觉着是我改变了她孝顺的儿子,这才屡屡瞧不上我。
    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乔鹤枝摇摇头,他心里清楚明白:能遇见你已是我的幸事,若不是你我还得受上一辈子的磋磨,这一点委屈什么都算不了。我时常梦里醒来都觉得你是上天对我恩赐。
    方俞抱着人,眸光骤然暗了下去,陈氏既不惧他,那也别怪他没有情义将他一个孤寡老太婆送到乡下去养老!
    中午些时辰,方俞起了身准备去买些吃食回来,原本是打算出门去吃,但乔鹤枝人懒洋洋的在床上起不来又喊饿,他也是拿人没法子了。
    出门外头雨还淅淅沥沥的在下,整个宅院都是雨渍,碰巧见了盛甲也从屋里出来,撑了伞似乎要出门去,两人便结伴同行。
    怎独见你一人?
    方俞径直道:鹤枝还在休息。
    盛甲未答话,只意味深长的抿嘴在笑,方俞斜挑了下眸子,这个秒懂的男人。
    想到他们家小乔面皮薄,距离放榜又还有些日子,在这头总是要见人的,便替人打了个圆场:他自小身子便不太好,又是骄养长大的,不曾出过远门,一路颠沛流离着过来,身子有些吃不消。
    盛甲闻言收起笑,干咳道:那方兄可得寻些补品让夫郎养好身体,这一来一回的,着实是容易生病。
    多谢盛兄关心了。
    乡试放榜在九月初,当今朝廷的政策是乡试卷需要考官在半个月内便要阅尽,京中下派的礼部官员进行复查无误后便可放榜。方俞从李昀那儿得到的一手消息是九月二日正式放榜,他心里有了底,距离放榜还有半月左右,他便尽情的带着乔鹤枝在府城游玩。
    先是在城中尝尽特色吃食,又带着人到近处的游玩之地游湖登山,写下了不少美食推荐和行游攻略,此次赶考写下的种种文章都够发一期刊物了。
    盛甲偶时也同夫妻二人同游,得知他们手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一间有趣味的茶肆,连夜奋笔疾书写了许多赶考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因大多是亲身经历,比书院中的夫子讲的要详尽的多,其间许多故事有趣又让人颇为深省。
    方俞便是盛甲赶考建议中实打实的第一个受益者,眼见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便全部给搜罗了起来,提笔写上了乡试赶考避雷指南几个大字,并且同盛甲承诺,等回了云城就把这些文章整理出书,到时候赚取的书稿费对半分。
    盛甲闻言更是兴致大起,又倾尽这些年所学所遇所感尽心的写下关于乡试赶考的文章,还拉着方俞一道撰写,说是文章得够一本书的量才行。
    毕竟哪个读书人又能抵挡出书的魅力呢,于是说干就干了起来,盛甲写如何在乡试赶考中避开用心不纯想陷害你不能参考的小人,方俞就写赶考沿途哪家的菜式好吃哪处的客栈又实惠好住;盛甲写遇见了劫匪山崩泄洪等等灾害应该如何应对,方俞就写号房中应当吃多少干粮喝多少水才能减少如厕次数以免臭味干扰自己写文章
    乔鹤枝也没闲着,做了乡试赶考指南的一手搞读者,时常是笑的没了礼数前俯后仰,再同两人纠错指出不妥之处,另又差下人去买菜肉回来,煮了好汤烹了菜,供两位大文豪饱腹。
    盛甲大赞这段日子是活了这么些年来最快活舒坦的时光。
    等《乡试避雷指南》落写完成时,已经涉及到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但盛甲觉得这样的题材不可能光靠两人就可以写完避雷的,方俞便贴心的在书页最后加了一句未完待续,如此一来大家都很满意。
    于此同时,放榜的日子也到了跟前,雍江县一夕之间突然就安宁了下来,全然是进入了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
    九月初二一早,乔鹤枝便起了身拽着方俞上马车去等着看榜,出发的竟比去考试还要早,一路上都是赶着去看榜的人,诸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方俞瞧着匆匆忙忙的人,心中竟也生出了些久违的紧张感来,高考出成绩的时候他都尚未此般,主要还是因为之前答应了乔鹤枝,牛都已经吹出去了,这般要是没有上榜实在是打脸。
    第57章
    赶到放榜栏时,里里外外已经团了不少人,有来看榜的书生,也有随同的好友家眷,更甚的还有和读书人毫不相干要来榜下捉婿的人。
    这当儿天尚且还未大亮,榜单告示还未送来,诸人都在闲散侃聊。
    待会儿一瞧见有人才兼备的我便命人上去将人拉来,我这朝喊上的可都是身强力壮的家丁!
    省点力气吧秦老爷,万一捉榜前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秀才,你们谁管谁叫岳父啊?
    众人一阵哄笑。
    去去去,不懂行情尽知道胡说八道。
    乔鹤枝闻言默默抓紧了方俞的手腕,小声道:这府城之人民风未免也太开放了些。
    榜下捉胥自古有之,乔公子可得看好方兄了,他这般人中龙凤可是抢手的很,当心一不留神便被人拉上了马车,届时是想找都找不着了。
    方俞拍了拍乔鹤枝的手背:盛兄你可别吓唬我们家小乔了,他胆子本就小。
    几人笑了起来,方俞又偏头在乔鹤枝耳边道:你叫我夫君便是没人再敢靠近了。
    乔鹤枝拍了方俞一下:你倒是说的出口,能不能考上有没有人瞧中你还另说呢。
    来了来了!
    乔鹤枝的话音刚落,人群便沸腾了起来,只见着十几个官差一同朝这头来,中间随着的似是学政,诸人十分识趣的退让开出一条道来。
    方兄,我且先去看!
    方俞听见远远的一声呼喊,回过神来时盛甲已经跟在官差的屁股后头被人群包在了里头去。
    乔鹤枝心慌的很,紧紧握着方俞的手,伸长了脖子往里告示栏前张望,这个节骨眼儿上人群最是嘈杂,你挤来我涌去,恨不得是把榜单从学政手中抢出一睹为快,省的看着慢悠悠的学政心里跟油煎似的。
    别挤我,不识人的东西!我此次定然中!
    乔鹤枝听见一声呵斥,只见人群中一华衣男子十分蛮横,四处骂着靠到身前的人。方俞及时把乔鹤枝圈回了自己身旁,他温声道:这里太挤了,咱们不急一时,先在边上等着,盛甲兄已经进去看了,若是榜上有名他会告诉我们的。届时咱们再过去看一眼吧。
    中了,中了,我中了!
    乔鹤枝猛然回头,见着那告示栏底下已经有人发出了一声炽烈的吼叫,周遭全然是一派恭祝艳羡的神色。
    他自是想第一个进去看榜的,但人人都是这般心思,看着乌泱泱的人头,他也只得听方俞的话。正当两人转身正准备朝车马那边靠时,便听见盛甲朝这头大喊了一声:方兄!中了!
    乔鹤枝闻言眸中眸中光芒乍起,仰头看向方俞,却是还未来得及笑,又听见盛甲道:我中了!是第二名,亚元!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旋即又隔着人群将手放在嘴边做扩音喇叭状恭祝道:恭喜盛兄!
    盛甲高兴的似只灵活矫健的猴子,在人群中直跳:方兄,你是诶,诶!你们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拖人呢!
    亚元老爷,我们家老爷想请您去喝盏子茶。
    乔鹤枝还未听见自家夫君的成绩,便见着几个强壮的汉子一窝蜂上去将盛甲给拉了去,虽盛甲是庄稼人力气也不小,却到底不如些强悍的练家子,就那么被拉走了。
    两人不由得笑出了声:左右盛甲兄也还未成亲,还比我年长两岁,前几日还同我念叨说羡慕我来着,今下咱们便成人之美吧,也不去打扰他。
    乔鹤枝笑着点点头:那我们还是自己前去看榜吧。
    若是没中
    乔鹤枝连忙接过话头:中了便是举人老爷,没中也还是秀才郎君,左右都好。
    方俞垂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亚元经魁都出现了,作何迟迟不见解元啊?
    指不准是早被那些个榜下捉婿的给拉走了,还能让你瞧着。
    你们可识得这个叫
    两人挤到榜前,乔鹤枝举头那一瞬,几乎是欢呼出声来,但见着先前榜前之人都有人上来捉,自家夫君风华正茂又相貌卓然,那还不得被人拉走吗,他赶紧捂着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方俞:中了!我们竟是解元?我们竟是解元!
    方俞看着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盛满了光彩,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榜:嗯。
    纵然声音不大,却还是引得了身旁之人的注意:解元!解元在此处!
    这便是方俞!
    众人闻声瞧来,那些个正在蹲守解元之人见着竟然是如此一名翩翩郎君,当即乌压压一边争抢而来。方俞见势不妙,连忙抓着乔鹤枝的手就跑:已婚,已婚!勿要追逐!
    捉胥之人充耳不闻,见着人跑倒是更加有劲儿了。
    两人躲回了马车上,赶紧驱车而去,诸人追不上这才停了下来:今年的解元如何这般内敛,做个乘龙快婿岂不美哉,竟然跑的这么快!当真是不识货。
    马车跑的飞快,乔鹤枝也是心花怒放:如今可算是衣锦还乡了,我回去这就提笔给爹娘传信儿,他们定然也高兴坏了!
    方俞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松了口气,觉着没有辜负对小乔的承诺。
    咱们这头处理完毕便回家去,出来这么久,我也是有些想回去了。
    恐还有个三两日的要忙。
    若是寻常上榜也就罢了,偏生是这般名次,少不了要去参加些应酬。知府定然是要宴请前七名参宴吃酒的,其中定然还有诸多大人,这场宴是跑不脱的,自然去也是好事,能结交认识些官员,以后混个脸熟也是别人重金重礼都不一定求的来的,至于别的宴请倒是能都给推了,左右这头也没有相熟之人。
    回到宅子后不过两个时辰,官府的人便找了过来,送了知府的宴贴,一系列考中举子的奖赏单子,因是第一名,就不必像寻常上榜的举子一般还得回自己的县城从县衙里去取了,这头是直接便送到了手上来。
    乔鹤枝从托盘中取出那枚镀金的士籍印,那印着头衔一栏的秀才二字已经替换成了解元,他轻轻抚了抚上头精细的雕刻,心中欢喜不已,不枉苦读一场了。
    我晚间便要去参宴,你在家里好生待着。许是要饮些酒的,但我的酒量你放心,定然会好好的回来。若太晚了你就别在屋里头干等着,早些上床歇息着等我便行。方俞仔细的交待着话,如此好的日子,他其实是更想同小乔一道过的,只可惜这些应酬非去不可。
    乔鹤枝懂事道:我知道的。你穿这套我新带来的衣服去,这般重要的场合,穿着得体一些。
    两人在屋子里收拾了一通,刚巧挂上士籍印,外头的门嘎吱一声:盛甲兄可算是回来了,官府的人都来过了。
    还未来得及恭祝方兄斩获解元呢!盛甲擦了擦额头的汗:竟是不知我这般的乡野村夫,全然没有一分读书人气韵的黑炭怎也被捉了去,实在是,哎!不行,还得在我们的《乡试赶考避雷指南》上加一篇如何巧妙躲避榜下捉婿。
    乔鹤枝掩嘴轻笑道:那不知请盛亚元去喝茶的这户人家究竟如何呢?
    说到此处,盛甲黑黢黢的一张脸却是难得一红,方俞见其这般神色,连忙倒了杯茶水一掀衣角坐到了盛甲身旁:还请盛兄细细道来。
    方兄几时变得如此之八卦了。盛甲声音弱了下来,端起茶默默扭头到了另一头去:这般羞愤之事还有何好说的。
    什么叫几时,我一直就是如此。快说说,我们家小乔爱听。
    且说你见着这家的小姐没。
    哪里来的什么小姐,是位公子小哥儿!盛甲脱口而出的辩驳,言罢才知说漏了嘴:哎呀,哎呀!方兄打扮的已是衣冠楚楚,我也得收拾一番前去赴宴了。
    方俞一把拽住了人:着什么急,还有一两个时辰还不够你折腾,那酒楼也不远,就在咱们巷子出去的大街上。盛兄有事瞒着我们,可是不把我们当知心好友了。
    罢罢罢!盛甲羞臊道:邀我前去的是位老秀才,老来得子生了个小哥儿,因着自己和正室的年事已高,膝下的儿子女儿都已经成家,独小子才十四五,想快些同他寻门好亲事。
    盛甲兄家世清白,又正好孤身一人,上无高堂,下无弟妹,今下中得亚元。方俞挑眉看着乔鹤枝:岂不正是好亲事的来处。
    休要这般打趣,我今下虽有功名,可家无薄产,祖籍又在淋崖县那般苦寒之地,怎可匹配这般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哥儿,岂不是平白让人随着我吃苦吗。要我做上门女婿也是不可能的,此事,此事不妥!
    方俞和乔鹤枝听他狡辩解释这么多,说到底还是因有了心思:今下中举朝廷也有所奖赏,怎么能说一点薄产也没有,田地好好打理一番也是有收入的。盛兄若还是觉着亏待了人家,有心便同老秀才道明,且让小公子等上两年,待会试上有所成就亦或是投官再来迎娶便是,左右小公子年纪也还小。
    盛甲的脸又更红了些:不妥,不妥!我、我先回屋去换衣服了。
    瞧着逃难似的跑回屋的人,乔鹤枝疑惑道:难不成榜下捉婿还真能成就良缘?
    方俞笑道: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榜下捉婿未尝也不是一种途径。
    他觉着像是当下一种比较粗暴的相亲方式。
    乔鹤枝点点头,暗暗庆幸他成亲的早,先拿下了解元。
    第58章
    方俞和盛甲一同道宴请的酒楼时,厅中已坐了好几人,见有新人前来,都起身自报了姓名相认了一番。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今日所宴之人全部到了场,方俞点了总有十人,其间有七名是学生,另三名便是官员。
    一位是位列四品的知府大人,一位是五品同知,还有一名是方俞在云城见过一面的通判大人,也就是季韫禄的父亲。
    通判原是府城官吏,朝中位列六品,和同知大人一道协助知府统管雍江府的财政、刑法、治安等一系事务,但因云城是雍江府下数一数二富庶的县城,为了雍江府的财政赋税,通判便被下派到云城直接管理。
    先前在云城虽季韫禄引荐过方俞一回,但当时是在宴席之上,人多也未多留心儿子的一个同窗书生,季通判只有些印象儿子引荐过一名书生,是当地富户的女婿,人也未曾记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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