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焱身材不错、皮肤也白、舞跳得挺好，但伏延就是有一种不适感，他觉得这是个男人，男人不应该这样。
    似乎刚刚看到虞汀和男人亲吻的画面对于他的冲击和震撼，只是因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某些激素加速分泌或许也只是伏延从未遇到这样的场面。
    虞汀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伏延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姜焱躺在床上探身过去问伏延能不能接，伏延说随他。
    喂？姜焱语气得意洋洋的。
    虞汀一听便知道了这是谁，他本来准备好的一堆解释和哄人的话顿时消失，僵硬道：让伏延接电话。
    他现在不方便。姜焱看伏延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舔了舔嘴唇。
    你们在哪儿？虞汀感觉到有些无力，他不能看着伏延就这么下去。
    南京。姜焱道，不过他刚说完，手机就被抽走，伏延接过：什么事？
    小延，你在哪儿？虞汀的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
    伏延不说话，停了会儿才道：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虞汀那边也安静了片刻，他叹了口气：那你记得打车或者找代驾，喝了酒的。
    嗯。伏延挂掉电话，姜焱从床上匍匐过来：你要走了吗？
    伏延看了他一眼，有些头疼：房费我结了，你可以回去也可以在这儿住，找人约也随你。
    说着，伏延拿了放在一边的车钥匙准备离开。
    伏延。姜焱坐直，他难得认真起来：结合你刚刚说自己对女生没反应，看到你哥之后反应又不太对劲，你该不会喜欢上你哥了吧？
    伏延差点翻白眼，留了句睡你的吧就离开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虞汀已经在了，而且看他的样子已经到家挺久了，他穿着睡袍，发梢还有点湿，伏延开门进来的时候他眼睛亮了亮。
    小延。虞汀走过来，语气温和。
    伏延看了眼虞汀，又不自觉把虞汀和姜焱作对比，虞汀的脸比姜焱更小一点，个子也要高一些，而且虞汀的瞳孔颜色没有那么深，淡淡的褐色让他看起来很温柔。
    伏延没说话，虞汀够了一下他的手，想把他拉去沙发那儿坐下，却被伏延甩开。
    虞汀尴尬地笑了下，他兀自坐下，抬着头看伏延：你今天看到我和沈维了对吗？
    伏延眨眨眼，没说话。
    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同性恋。这是虞汀第一次和别人这么严肃地说这件事，他也莫名有些紧张：你接受不了的话，可以
    搬出去吗？伏延冷冷地说。
    虞汀一愣：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伏延也坐下了，他靠在沙发上：我没有接受不了，我只是有个问题，既然你自己都是了，为什么当时要阻止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
    虞汀叹了口气，客厅柔和的灯光下他坐得离伏延近了些：因为我是天生的，你不是，你可以喜欢女生的。
    你不可以吗？伏延狐疑地看着自己表哥，觉得不解，真的有人只喜欢同性吗？
    虞汀摇了摇头，而后他低下头，耳廓有些红，或许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在圈里都是默认的道理，但要他来解释给一个18岁的男孩听，还是有些羞耻。
    初中的时候，体育课我和班里的男生打篮球赢了，有个男生庆祝的时候亲了我，我就知道自己不太一样。虞汀这段话说得费力，他抬起头：但我不会像有的人那样滥交，和沈维，也是接触了快一年才
    你和他做过吗？伏延问得直白莽撞。
    虞汀嘴唇抿着，他头皮都有些发麻，如果面前的不是自己表弟，换做别人一直在追问这些问题，自己真的会生气。
    伏延看到虞汀摇了摇头，而后才开口：我不会伤害你，对你的管束都是为了你好，但你如果还是想尝试，我也不会阻止。
    顿了顿，虞汀又试探地开口：你和刚刚接电话的那个艺术学院的男生？
    什么都没发生。伏延回答他，语气平平。
    虞汀终于真正松了一口气，他眼底隐了些笑：那不早了，你早点洗澡休息，我下周要出差，走之前会把冰箱里的食材备满。
    伏延点头，没再说话。
    等虞汀进了房间之后，伏延突然闭上眼，他有种很挫败的感觉，即使他抓住了虞汀是同性恋的这个把柄，虞汀所展示给他的还是那种优秀的、不阴暗的东西，他不滥交、他和别人认识一年都没有上床、他知道同性恋的未来很难走，所以即使自己是，但也不让表弟去尝试。
    优秀、明亮、清醒。
    像家里每一个大人对他的评价那样。
    毁掉美好的前提是，自己没有被这份美好触碰过。
    伏延咬了咬后槽牙，他发现自己渐渐失去了毁掉虞汀的动力。
    第8章
    虞汀这次的出差工作是一个公益项目，在一个留守村落拍摄留守儿童和老人，所有摄影师的照片都会被挂出来拍卖，卖出的钱则会给到这个留守村落。
    这次的村落有个小女孩让虞汀记忆深刻，叫刘艺，她和其他孩子年纪差不多大，但个子是最瘦小的一个，也不爱说话，但虞汀有任何诉求她都能帮他解决。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呀，小艺？傍晚，虞汀和刘艺坐在半山腰上，夕阳周围环绕着一圈冷光，是山里独有的日落景象。
    没有不爱。刘艺回答得很简短。
    可是你在山下都不和别的小伙伴讲话。虞汀逗她。
    他们不好看，脏脏的。刘艺道，虞汀笑了：原来你是颜控啊。
    刘艺虽然也是跟着奶奶住在村里的留守儿童，但她奶奶给她整理得都很干净整洁，只是衣物旧了些。
    你还要拍太阳吗？在那里看太阳更好看哦！刘艺指着更高处的一颗松树说。
    虞汀点点头：走，小艺找的景色一定都很好看。
    他们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虞汀对山路不熟，刘艺主动牵着他，一步一步下了山，一点都没有走冤枉路、也没有摔跤，刚下了山，虞汀的手机就响了，刘艺松开他，让他这只手去接电话。
    是伏延打来的一个视频电话，虞汀接了，对面的伏延看似正在家里，有些困倦的模样。
    你在哪儿呢？黑漆漆的？伏延声音有些哑，无精打采的。
    拍完照刚下山，准备回招待所，你怎么了？虞汀看刘艺好奇，便蹲了下来，给刘艺看镜头里的伏延。
    感冒了，你药箱在哪儿？这小孩谁？伏延看到了镜头里的刘艺。
    小艺，叫哥哥。虞汀笑道，刘艺飞快叫了伏延哥哥，她对每一个长得好看的人都很友好。
    药箱在茶几抽屉里，小艺是村里的孩子，帮我找到很多很好的取景地。虞汀给伏延介绍。
    伏延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去客厅，兴致缺缺哦了一声。
    汀汀哥哥，我先回家了！刘艺突然对虞汀道，虞汀一愣，点了点头：你路上慢点，不要跑。
    好！刘艺这么说着，但还是飞快地往家跑。
    那边伏延已经找出感冒药就着水吃了下去，虞汀表情有点不好，他眉头微蹙：小延。
    嗯？伏延以为虞汀要关心他了。
    留守的孩子们都挺敏感的，你刚刚对小艺的态度不太好。虞汀想着刚刚刘艺离开时候懂事又讪讪的眼神，心里有点难受。
    伏延觉得太没意思了，他打电话给虞汀是为了让一个小孩叫自己哥哥吗？他是为了让伏延关心自己好吗？谁能想到自己能在这儿被训。
    知道了，我继续睡觉了。伏延语气更差了，他随即挂了电话，虞汀在这边叹了口气，又低头给伏延发信息：吃晚饭了吗？我给你叫一份药膳吧，我之前生病常吃的。
    一分钟后，伏延回了个哦。虞汀便站在小山村昏暗的山脚下给自己表弟把药膳点配好之后才回了招待所。
    一天后，天刚蒙蒙亮，一群留守儿童就已经起床去上学，走到半路便看到破败的镇子上驶来一辆对于孩子们来说是外星来物的跑车，跑车在镇口就停下了，伏延从车上下来，对着那群小孩道：小艺是哪个？
    慢吞吞走在最后的刘艺被一群小孩拖扯到伏延面前的时候都快哭了。小艺抬头看着伏延，她记得这个人，前天晚上和汀汀哥哥视频的人。
    伏延看了眼后面那群好奇地小孩：你们上学去吧。
    小孩们都恋恋不舍的，伏延眼神带上警告，一群小孩才不情愿地走了。
    伏延在刘艺面前蹲下，看着小女孩有些皴裂的脸：虞汀说我对你态度不好。
    小艺有些防备，抿着嘴不说话。
    所以我给你带了点礼物，漂亮衣服和文具。伏延从车里把自己前天晚上连夜去商场买的儿童用品从车上拿下来，整整一个小行李箱：都是你的，还生我的气吗？
    小艺盯着画着艾莎公主的行李箱，眼神有点动摇。
    我也不是故意对你态度不好的，那天我感冒了，而且虞汀也没有关心我。伏延自顾自说着，不知是说给小艺听，还是把自己的怨气借此抒发出来。
    奶奶有感冒喝了会好的酒，我回家拿。刘艺留下这句话就立刻转身，被伏延一把拉住：我好了！
    伏延哭笑不得：我不好也不敢来，你们这里都是小朋友，我也怕传染给你们，总之谢谢你了，你上学是不是要迟到了？
    刘艺摇头，一双小眼睛看透了太多：你要我带你去找汀汀哥哥吗？
    好啊。伏延勾唇，心想这小姑娘真上道。
    伏延的车开不进太里面，便没再开车，替小艺提着那一箱礼物，跟着她前往镇上的招待所。
    这时候早上七点还没到，深秋天亮得晚，此时天也只是半亮，招待所没有前台也没有看守，到了招待所门口小艺站定：汀汀哥住在二楼第一个房间，他偷偷告诉我过，他藏了一把钥匙在楼梯边上的消火栓里。
    伏延点头：嗯，晚上我请你吃晚饭，几点放学？
    四点。刘艺小大人似地和伏延一问一答。
    好了，去上学吧。伏延目送着小姑娘离开，等刘艺拐进了去学校那条路，自己才转身上楼。
    消火栓里的钥匙藏得很不隐秘，伏延十秒便找到，二楼只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门都紧闭着，看样子里面的人睡得很熟。
    伏延将钥匙插入第一个房间的门锁中，轻轻一拧，门便开了。
    房间的窗帘并不挡光，所以有淡淡的青色从窗帘里映进来，招待所的房间非常寒酸，只有一个小柜子、一张桌子，以及一张单人床，连空调都没有。
    床上的人将单薄的被子紧紧盖着，但似乎伏延开门后又带进一阵凉意，虞汀缩了缩身体。
    这几天感冒导致伏延有点怕冷，所以他虽然已经好了但还是套着羽绒服来的。
    虞汀感觉到身上似乎加了点重量，轻飘飘的，像多了一层被子，他转了个身，将脚往被窝里又缩了缩，不知怎么的，突然暖和了起来。
    第9章
    虞汀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前几天睡觉他一直很冷，早上要花很久才能钻出被窝，今天却没有了那种感觉，他坐起来，赫然发现被子上还盖着一件灰色长羽绒服。
    虽然身体不冷了，但一股凉意赫然从心中升起。
    虞汀清点了自己放在柜子里的相机和镜头，发现没有遗失后才拿着那件衣服下楼。
    刚拐进能看到一楼的台阶，虞汀便看到了自家表弟，穿了件卫衣，和另一个叫仲堂的摄影师坐在招待所门口，他站在台阶上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梦还没醒。
    你哥下来了。
    仲堂先看到了虞汀，伏延回过头，看到虞汀站在楼梯上不动，呆呆的，还抱着他的羽绒服。
    哥。伏延站起来，走向虞汀。
    你的衣服？虞汀反应过来后下了楼，把羽绒服递给伏延，伏延接过穿上，他盯着虞汀：嗯，早上看你睡得有点冷。
    其实和虞汀也只有三天没见，但伏延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他看他，伏延搂住虞汀的肩膀：带我去吃早饭，好饿。
    虞汀被搂着有点别扭，但没把人推开，和仲堂打了招呼便带着伏延去了镇上唯一一家早餐店。
    早餐桌上，伏延简单和虞汀解释了自己来的目的。
    那也太突然了。虞汀一边给伏延擦着桌上的油腥，一边慢半拍地说，他对于伏延到这里来的意外大于任何其他情绪，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甚至有点怪怪的。
    我不会打扰你工作。伏延眉眼清亮，想和虞汀对视，但虞汀一直垂着眼。
    仲堂说找我当模特，今天白天我都会在他那边。伏延再次强调自己不会影响到虞汀，虞汀却抬了眼，半晌才淡淡嗯了一声。
    早餐结束后伏延一直到晚餐时间才见到虞汀，他去学校等刘艺，虞汀恰好也在小学拍摄。那时候虞汀已经拍完了，抱着相机在学校闲逛，看到伏延后没有像以往那样主动去找他，不知是不是伏延的错觉，今天表哥好像对自己尤其冷淡。
    你什么时候回去？等伏延走到了虞汀面前，虞汀边低头翻看之前拍的照片边问。
    你不想我呆这儿？伏延终于没忍住问，虞汀抬起头：不用上课吗？
    两人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儿，伏延败下阵来，他语气透着失落：请小艺吃完晚饭就走。
    伏延说完这句后虞汀没接着问，这时候有刘艺的班放学了，她在教室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虞汀和伏延，一下课就朝他们飞奔而去。
    哥哥！刘艺很快跑到虞汀跟前，虞汀低头对她笑，表情像冰岩瞬间融化，伏延眉头紧了紧，没再说话。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把刘艺送回去后虞汀陪着伏延朝车的方向走，夜里的村落特别安静，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走到了伏延的车前。
    你下周三回去对吗？最后还是伏延先开口，他开了车灯，将一片区域照亮，虞汀垂着眼，嗯了一声。
    ..
    哥。受了虞汀一天冷落的伏延终于忍不住开口。
    虞汀看向他，白色皮肤在强烈的车灯照耀下几乎变得透明。
    你很讨厌我在这儿？伏延紧盯着虞汀的眼睛，脸上有不满。
    不是。虞汀眨了眨眼，顿了下，他继续道：我只是想把工作和私事分开。
    伏延的神色有些错愕，虞汀抓了下相机绳继续道：包括我的朋友圈，我也不希望你深入，你是我的表弟，是家人，但不代表你可以渗入我生活的每一个圈子。
    虞汀语气软绵绵的，但说的话非常冲击，饶是A大化学系的伏延，也有好一阵没能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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