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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爱世人[无限]——折州(22)

    都是还在高中的学生,心理素质都不算强。
    岑别西算是最冷静的一个,脸色都没怎么变化,重新进楼通知了老师,提醒叫救护车和拨打报警电话,此刻还在被警察叫去做笔录的过程中没放出来。
    商夏简单交代了前情提要,另起一行,又写:对门寝室里还死了个人,就是昨天犯戒跑去找林枝的那个。
    笔尖顿了顿,商夏方才继续写:我早上去他们寝室看过,那个人的死相和昨天看到的尸体一样。
    都是脖颈上一圈淤青,疑似被掐死。
    这本来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从昨天在食堂外鹅蛋脸拦下林枝后,就相当于犯了接近林枝会出事的大戒,注定了鹅蛋脸晚上会遭到鬼怪的袭击,死了也只会成为这条死亡规则的佐证。
    可是,关键的问题是昨天他们推测出鬼怪杀人的掣肘以后,是把规则告诉了鹅蛋脸的。
    这事儿还是林成涣主张干的。
    既然已经提前知晓了自己被鬼怪盯上,又知晓了规避危险的关键就是克制影子的光源,先不谈鹅蛋脸会不会全然相信作为竞争对手的他们,至少必要的保持警惕和准备不会少:学校食堂旁边的小卖部就有台灯,十几块一台,一顿饭钱就能买下一个可能在关键时刻就自己性命的护身符。
    而今早他的尸体旁边也的确摆着这么一盏台灯,这说明他是有事先准备的。
    可鹅蛋脸还是死了。
    死状还和前一天睡他对床的那名室友一模一样。
    是鬼怪下手太快他来不及开灯?
    是他到底信不过作为竞争对手的他们所以至死也没有动用?
    还是有其他别的原因?
    商夏对鹅蛋脸的感官只有贪心和自大,没兴趣分析他有过什么心路历程,挑重点把自己观察到的东西写了遍:师师,你觉得他们两个的死有关系吗?
    教室里没有看守的老师,纸张翻页声和走笔的刷刷声绵延,间或夹杂着几句低低的交谈,重点中学的学风蔚然。
    师瑜面前摊着本不知从哪找来的厚壳精装书,眼前便被推来张写满字的草稿纸。
    他将纸上的内容看完了,还没有动作,手里便被塞了支笔。
    师瑜侧头看了眼商夏,低头写字:有可能。
    商夏凑过去看,将刚刚递过去的笔抽回来写:摔死的那个人会和苏灵鹊有关吗?
    师瑜又看了他一眼,直接点头:可能。
    商夏正想继续问点什么,下课铃却在这时打响了。
    不知是谁率先松了口气,随后,所有人都是从紧绷中缓过来似的一瘫,而后疯狂议论起来。
    期间谈话不知转换了几轮,不可抑制地谈到了去见警察到现在仍未回来的岑别西。忽然有女生提高了嗓音:林枝,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整间教室像是被人按下静音键,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明里暗里将关注的目光投向林枝。
    点名道姓,想装没听到都不行。
    林枝仍旧看着课本:不知道。
    女生看起来像是不相信:你和岑别西关系那么好,他早上到底看到了什么警察这么说,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你吗?
    林枝握笔的手一顿,仍没抬头:没有,我和他也不熟。
    女生不依不饶:前两天你跑步摔倒,难道不是他把你抱去医务室的?你还说你们不熟?
    说了不熟就是不熟,你耳朵有问题吗还要我讲几遍?!突兀又激烈的爆发,林枝忽然抄起桌角的字典,狠狠砸了过去,厚实的书角撞上人的脑袋,发出沉重的闷响。
    女生被强大的力道砸地踉跄,后背撞上课桌,带倒一大片课本。
    一瞬间的寂静,接着就是兵荒马乱,惊呼的,慰问的,被殃及赶忙去整理自己无辜掉了一地的纸笔桌椅的。
    但更多的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眼旁观。
    商夏偏头笑了声:那个被砸的女的也是玩家吧。
    前桌的易笙笙怔愣地转头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话一出口就被自己蠢到了:老玩家都带着神域的手环,外貌又都是不同于青涩稚气中学生的成年人,是不是玩家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否则她之前也不会找师瑜试图组队。
    商夏没注意她的羞赧:不是玩家没必要故意这时候刺激林枝。
    林枝沉默寡言太久,难得爆发一次,到底是震慑到了部分人。易笙笙作为被砸女生的室友带着对方去医务室以后,接下来再没人敢光明正大打量她。
    出了这么个岔子,商夏本来都忘了之前想说什么,反倒是林成涣主动找过来,第一句话便续上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苏灵鹊的事情我找到了。
    华郡中学学生坠亡,调查结果表明,暂时排除刑事案件。
    林成涣在手机上戳了几下,调出新闻截图,将屏幕转向两人:出事的学生名叫苏灵鹊。
    商夏盯着他的手机,不知惊喜还是惊讶哪个更多一点:为什么你会有手机?
    明明应该在进入神域那一刻就被隔绝在外了才对。
    林成涣语气比他还讶异:这年头的高中生偷偷带手机的现象还不够普遍?
    说实话,这个法子商夏不是没想过,昨晚回去也的确试图在寝室寻找过薛定谔的违禁物品,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他们没交换过现实信息,自然也不知道林成涣一个老师找过的私藏手机比他参与过的游戏场次还多,何况对方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打算:报道是三年前的,还有别的内容吗?
    苏灵鹊是本地人,高一进的华郡中学,成绩挺一般,但人缘似乎不错,家境也可以,同学里朋友挺多。入学一年后高一那年的期末时间里跳楼死了,死的时候才十五岁。林成涣收回手机划了划,其他的消息内容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参考价值。
    划到其中一张截图,他停下动作,松开手:这是她的照片,挺漂亮的女生。
    商夏低头一看,神情微顿。
    苏灵鹊的脸竟然和林枝有七八分相似。
    很像林枝吧。林成涣摁灭手机,背着监控收进袖子里,弯腰时压低了声音,我最开始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人死又复活了。但她和岑别西有什么关系我暂时还没找到。
    商夏:这个我大概知道。
    林成涣一愣。
    手机能查到的这条新闻本来可以独吞,甚至可以独吞得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独吞过。既然对方信守承诺分享出来了,商夏也干脆,从口袋里掏出张白纸。
    是当初在办公室里接着询问题目从班主任桌上顺来的那张档案表。
    岑别西三年前因为某些原因休过学,现在才返校。商夏道,时间倒推三年,岑别西刚好十五岁,和苏灵鹊同龄。
    他们不是校外认识的朋友,也不是儿时的青梅竹马,他们只不过曾经是同学。
    就在这所学校,这栋教学楼,这间教室。
    但一个坠楼死了,一个休学三年。
    林成涣兀自思索一会儿,问出了和商夏同样的问题:那今早发现的那个摔死的玩家,会和苏灵鹊有关吗?
    商夏不答,只是看向身边的师瑜。
    周围吵吵嚷嚷,师瑜翻着自己面前那本书,从目录寻到相应的页码:可能。
    商夏听着这话:那除此以外的可能呢?
    师瑜:这场游戏有两个任务。
    林成涣眼眸微睁,迅速调出游戏开场时收到的系统消息:
    【请找出隐藏在你们其中的鬼/隐藏好自己鬼的身份】
    我之前在想,要真的是同一只鬼杀的人,为什么突然改变杀人手法,而且还是坠楼这种乍一看特别像意外的死法。
    师瑜翻过一页书:掐死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身材发育良好的成年男人很难,因为他们会反抗,但因为确定了下手的是鬼,所以他们死了就很容易理解。可坠楼不同,对鬼来说将一个人推下楼和将一个人掐死难度应该相差不大,这两种手法难度相差大的情况应该出现在人身上。
    我更倾向于下手的是那个藏在玩家之间的人。
    第29章 谛听 底牌
    中午的下课铃打响之时, 距离早上报警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连带着坠楼的学生,或者说玩家的名字插着翅膀飞遍了整个学校,连校门外都蹲满了各路媒体, 就等着大门一开上前采访离校的学生。
    吴千川作为唯一成员均为玩家的寝室一员, 不过两天的功夫, 三个室友便先后惨死,整个人抖了一个上午,课本都快被抓烂了。
    一直挨到最后一拨学生走光, 外面易笙笙正好陪着那位课间被字典砸倒的女生回来。
    薛橙玉额角整片都肿了起来,上面多了块巴掌大的膏药贴,冲吴千川喊道:回神了。
    吴千川还没从想起的昨晚那片刻噪声中回神,满心都是自己曾经和死亡的鬼怪擦肩而过的惶然,视线都发直。
    因为之前摔倒时桌角差点擦着眼睛, 薛橙玉现在脾气大得很,眼尾都冒着戾气:你昨天听到什么了?
    吴千川嘴唇哆嗦, 昨晚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些嘈杂充斥了脑海一个上午, 足够把他的精神推到高危线。
    教室里还有人没走,准确来说是还有玩家没走, 这场游戏还幸存的玩家都留在教室里。薛橙玉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其他人自然也听得见:你们寝室的可真是天选之子,天天都有人中奖,下一个怎么也该到你了吧?
    吴千川:不
    肯定是你。薛橙玉冷笑,只有你。
    只剩下你了。
    眼前的男人脸色惨白得彻底。
    胆小鬼。
    薛橙玉心底嗤笑一声:你昨天到底听到过些什么?
    吴千川终于磕巴着说起昨天半夜有人起夜的动静。
    女生寝室里那个死者前一晚干的事和那个抱臂的基本差不离, 这一点是薛橙玉昨天问起今早坠楼的柳亦培得知的。至于有异的地方,除了最明显的死亡方式,大概就是神域系统对玩家尸体的态度被掐死的玩家尸体早就被系统抹得没影了, 而今早坠楼的那个男人却是实实在在上了新闻,热度正飙升得厉害。
    肯定有哪里不一样。
    否则凭什么一个被掐死,一个却是摔死。
    凭什么那间寝室就那么倒霉接连死了三个人。
    薛橙玉反反复复地盘问,最终却只得来这么些没营养的信息,不耐烦地皱眉,身旁却传来声音:你这样问不出结果的。
    她撩起眼皮:你行你来。
    商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你们谁还记得,这场游戏有两个任务?
    吴千川一脸丢魂似的表情。
    易笙笙看了室友一眼,略微茫然。
    只有薛橙玉沉了脸色,目光锐利如刀。
    这些内容早在苏灵鹊和岑别西两人的关系被捋出来后便听师瑜说过一遍了,林成涣听着,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师瑜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张白纸,正安安静静地画画。
    高中生能用上铅笔的时候基本只有考试填涂答题卡,笔芯都是矩形,正常写字太不方便。他便用了中性笔,落笔无悔的情况下也难为他还能画得流畅自然。
    林成涣对他一直挺好奇,从最初注意到他和商夏之间的相处模式里更偏向于他占主导地位开始,到现在始终呈阶梯式增长。
    商夏的态度暂且不论,单说师瑜本身,每天教室寝室两点一线,上课作业一门不落,消息是周围同学谈八卦时靠地理位置听来的,情报是另外两个队友东奔西跑查出来的,表里从行为到态度,压根看不出一丝一毫想要通关游戏的上进心。
    可神奇的是,他偶尔表现出的对信息的敏感和对谜题的堪破速度,又总叫人怀疑,他其实对神域里的游戏非常非常上心。
    矛盾得割裂。
    师瑜笔下的图样开始成形,教室里商夏的声音仍在继续:平时的场次玩家之间不能直接杀害,但这场游戏里可以。
    薛橙玉冷笑:你不就是想说那男的会摔死是有玩家下的毒手?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商夏手搭在桌沿,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自欺欺人?
    否则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逼问吴千川,那么拼命地想在遭遇两种死法的两个人身上找出不同点。
    明明玩家和玩家也不是什么共同进退的好队友,真想盘问把人叫到没人的隐蔽处在问很难吗?
    薛橙玉狠狠踹了脚面前的课桌,桌上的笔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支线任务是找出藏在我们之中的鬼。商夏笑了声,耽搁了两天,也的确该走走进度了。
    几秒钟后。
    始终沉默不语的易笙笙出了声:如果,如果按照你说的,真的是有人把那个人推下楼才摔死,那除了和死者住在一起的人,还有别人能做得到吗?
    吴千川搅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一刻奇迹般通达了一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神色惶恐地站起身,向前倾身将面前的课桌撞得歪出一个角度,又赶紧扶稳: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他!
    易笙笙很轻地开口,不带语气地称述:如果不是你,难道还有人大半夜专门跑去你们寝室把人从床上拖下来再推下楼吗?如果真的有,他是怎么进你们寝室的?又是怎么能不惊动其他人的?难道你们晚上睡觉不关门吗?
    吴千川舌头仿佛打了结,只能拼命摇头,眼睛里渗出血丝。
    估计是看他太可怜,林成涣将注意力从画作上转移到玩家们的讨论上,推了推眼镜:我们的任务是找鬼,不是找卧底。
    断句前两个名词被咬得很重。
    既然都是鬼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特殊手段。
    这场游戏已经有一个鬼了。商夏质疑临时队友质疑得毫不留情,懒懒散散地靠着墙,我更倾向于这个任务里提到的鬼只是占了个鬼的名头,作用接近于卧底。否则难度就该失衡了。
    林成涣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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