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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师兄真绝色(重生)——晚星雀(3)

    弦月挂枝,晚风漠漠。
    鹤望峰是凤语剑庄最高的山峰,身在此峰,有立于云巅的巍峨之意,手摘星辰脚踏凌云之势,隔着湍流壮阔的西江水便可远远观望对岸星火点点的松洲城。
    贺北手执艳山剑,轻旋起身,一剑斩断疾风,纵横而过的剑气将绯红的凤语花震落如雨,他的身法如同影魅,雪刃的银光将墨夜撕碎。
    上一世,他修习父亲裴岸真传的十绝剑法。
    贺北的父亲裴岸是西南剑圣,凭靠十绝剑法在天下剑客中毫无敌手,曾以一己之力逼退天地盟三千武林精英。被誉为剑道第一宗师。
    此剑法霸道无比,诡奇狠辣,对战之时毫无套路章法可言,让敌人无法堪破。一共有十绝境界,若能练到第十绝境界,便可以无视任何剑法。
    只可惜贺北并未用心领悟,上一世他这个年纪,只堪堪练到第三绝就自称陷入瓶颈期,且不打算费心去突破。
    直到他二十五岁那年,凤语剑庄被天地盟血洗殆尽,他也只练到第四绝。
    墨夜之中,贺北握紧剑柄不再掩饰眼中的恨意,他恨天地盟,更恨自己。恨自己年少不知时间金贵,浪费挥霍,恨自己连挚爱亲朋都无法守护。被断绝经脉的贺北只能花费十年修炼邪功才搅起腥风血雨,将武林势力重新洗盘颠覆扭转。
    贺北开始专心练剑,不留余力。
    不远处,一抹清冷的身影正望着挥起疾风剑雨倏尔认真的少年。
    谢倦以为贺北练剑只当是随口一说,亲眼目睹后虽敢诧异心中还是浮现一丝欣慰。他提起沉雪剑轻跃而起,朝贺北飞去。
    师兄。
    贺北望着月下一身白衣的谢倦,眼梢挂上几分喜色。
    谢倦将成沉雪剑出鞘,他剑指贺北:这几招什么时候学的?
    在谢倦印象里,贺北所练乃中阶剑谱苍狼剑法中的招式。方才看他一番演绎算不上精绝,却是能完完整整过上一遍,属实让他诧异。
    难不成他天天浪荡到半夜是去偷偷练剑?
    苍狼剑法算是十绝剑法的基础剑法,两者之间可互通递进,上一世,十七岁的贺北迟迟突破不了第三绝,后来无意练起苍狼剑法才得以突破。重回十七岁,苍狼剑法自是早就被他熟记在心。
    师兄,陪我练练好不好?
    暗夜中,贺北的翡色瞳眸映照月色潋滟着流光,好似春晓回暖的湖面,让谢倦的心尖好似被什么拂过一般。
    嗯。
    谢倦与贺北对招起来。贺北面对谢倦的攻击有进无退,用剑利落果决。谢倦渐渐加强攻势,贺北却也在其中飞速进步,虽然未能近谢倦的身,却对谢倦的进攻招招都能接的下来。
    谢倦的进攻一波比一波要来势凶猛,谢倦的剑法看似飘逸优雅,若流云轻逐,却不给贺北留有任何余地。当他感觉贺北应对愈发吃力之时,才决心收手。
    师兄,好厉害。
    贺北夸赞起来,又故而来到谢倦身后。
    师兄,你发带松了。
    我来替你紧紧。
    贺北的手大胆触上谢倦的发带,前胸故意蹭过谢倦的后背,两人距离之近,只要他微微吸气就能清晰闻到谢倦发丝上的香气。
    两根修长的玉指捻起谢倦的发带轻轻一拉,谢倦的乌发蓦然全部松散开来垂落在肩上。
    师兄,对不起,手抖了。
    贺北致歉后却是得逞一笑,眸光闪烁。
    谢倦侧眸瞪了贺北一眼:笨手笨脚,我自己来。
    说罢便要去取贺北手中的发带,贺北手一躲,笑吟吟道:师兄,小时候都是你给我梳头,这次我也给师兄梳一次好不好?
    贺北目光殷切,谢倦欲言又止,回过头去淡淡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贺北能给他梳出个什么东西来。
    贺北将五指插进谢倦的发中缓缓梳理着,谢倦的身子站得僵直,神情拘谨,被他指尖掠过的头皮甚至有些发麻。
    贺北掬起一捧发丝,云白的发带被他灵活的指尖几下缠绕起来,最后系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结。
    他把剩下的头发垂放置谢倦的胸前,指尖故意擦过谢倦纤细的脖颈,谢倦身子一颤。
    谢倦的皮肤十分敏感,轻轻一划都会留下红痕。他皱着眉头转过身来:怎么不全部扎起。
    贺北微微一笑:师兄这样好看。
    清风拂起谢倦的发丝,隽美的面容被月色镀上一层莹润的光泽,他皎若苍穹的月,纯若昆仑山巅的清雪。贺北在心里默默感叹,他的师兄天下最好看。
    谢倦被贺北炙烫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持着怀疑态度说:这样会好看?像......
    像松洲城西六街的艺倌。
    贺北喜欢流连在西六街,难怪他喜欢这样的发式。
    想到此,谢倦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上似的,他把贺北给他系的发带果断拽开,又自己重新粗略扎了一遍,这次是全部挽起。
    他默默往回走着,没理贺北。
    贺北愣了一下,不知道谢倦为何生气,他这样给他绑头发全然是因为新婚之夜谢倦梳的就这样的发式。他有私心,所以重新还原了一下。
    师兄,你怎样都好看的!
    贺北快步追了上去,他瞧着谢倦冷冷不悦的态度有些心急。
    谢倦没有理他。
    师兄。小北第一次给人梳头,没经验。
    贺北紧凑到谢倦身边。
    谢倦回他一个表示怀疑的眼神。
    真的呢。师兄,你扎什么头发都好看,我的师兄最好看。
    贺北笑眼温纯,态度诚恳,他满头大汗又着急解释的样子让谢倦冰封的面色缓和几分。
    谢倦刻意与贺北分开一段距离,凤眸微挑:好看有什么用?还有,离我远点,你汗味好重。
    贺北:......
    被嫌弃了,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凉呀~求收藏,呜呜
    第004章 找茬(虫)
    回到莲苑后,贺北主动去烧热水,待他烧好之后,特意问起谢倦:师兄,要不要一起洗呀?
    谢倦扫地的手一顿,微一迟疑:你先洗。
    喔。
    贺北有些失望,但是他也怕谢倦同意。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怕他管不住自己做出欺兄灭祖之事。此时他的武功尚不如谢倦,估摸着当下就被谢倦大剁八块。
    谢倦发现屋中铜炉烧得正旺,比以往要暖和许多。桌案之上的青瓷瓶中插着两束苍兰,花开的正酣,他玉白的瘦指轻抚过花瓣,又俯首轻嗅,嘴角不知何时凝起一抹淡笑。
    师兄,我洗好了,你去洗。
    不到半个时辰,沐浴完毕的贺北出现在寝卧门口,他浑身只披了一件外袍,胸口大敞着,露出两抹深刻的肌肉线条。湿湿的乌发勾勒在瘦劲的腰线之上,一颗发梢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入胸襟,谢倦的目光无意顺着那颗水珠看向少年腰间,他才忽觉一丝不对劲,立马收回目光。
    少年的身躯越发强壮,跟小时候瘦瘦弱弱完全两个模子。
    贺北望着谢倦有些仓促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关心:师兄,地滑。小心一些。
    贺北擦着头发坐在铜炉前取暖,他看向谢倦的床铺时忽然想到一点,屋子是暖和了,但谢倦的被窝还是凉的。
    该死的计上心头。
    少时,当谢倦沐浴完毕回到寝屋之时发现蜡油烧尽却没人去添,到处黑漆漆一片。他夜视能力较差,凭直觉摸索到了床铺。床铺上的棉被是散开聚成一团的,他不记得沐浴之前有将被子散开。
    不曾多想的他掀起被子坐下,屁股一热,被窝里暖气充足,待他转身半躺好后迎面就贴上一片滚烫的身躯。
    谁!
    谢倦惊呼一声,他从床上弹跳起来,又因为周围太黑,被香炉绊倒整个人翻滚到床下,额角不小心撞到木柜的锐角上,一阵剧痛传来。
    师兄!师兄!是我!
    贺北连忙伸手去捞床下的谢倦,捞到一只光滑的小臂,迅速将他拽起揽到身前。谢倦的睡袍薄透,他的后背贴着某人热烫的胸膛,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本能拉起戒备,脊背僵直挺立。他不顾被撞痛的额角,扭动着身躯欲要挣脱贺北的束缚。
    贺北不肯松手。
    贺北的本意是怕谢倦在黑暗里再次受伤,但谢倦此时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情绪激动。
    师兄,是我!你先别动。等我点灯!
    谢倦停止挣扎,待贺北将他松开,整个人迅速缩进被窝方才一片混乱时腰上的衣带竟然不小心松散开来。
    贺北续上蜡油,两人视线恢复明亮。他瞧着被棉被包裹成一团的谢倦眼下肌肤漫着薄红,朝他瞪起的眼眸湿漉漉的好似山间小兽,咬着唇瓣一副饱含怒气的表情。
    谢倦气得浑身在抖:贺北,你睡我的床做什么!
    贺北反倒觉得怪委屈的:只是想给师兄暖暖被窝,师兄体寒,寒川想让师兄睡个好觉。
    贺北的解释谢倦并不领情,他沉默片刻后,恶冷冷道:以后不许这样,我不需要。
    贺北欲言又止,他规规矩矩坐回自己的床位,这才发现谢倦的额角受伤了:师兄,你的额头。
    谢倦裹着被子赌气般扭转过身,他气在头上根本没在意自己的伤势。
    师兄怎么生气了,小时候我和师兄天天睡一个被窝,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贺北语气里依然透着委屈。
    谢倦窝在被子里脸红似烟霞。
    贺北顶着压力晃悠到谢倦面前,神色担忧,他温柔地说:师兄,涂些药再睡好不好。
    谢倦抬眸瞪了他一眼:我自己会涂。
    谢倦的话贺北当作没听到。他从自己一堆杂乱的衣物里摸索出他方才洗澡时涂屁股的伤药。
    谢倦整理好衣带之后刚坐起身来,忽而就觉得额上一凉,原是贺北正在给他的额角涂药。对方的动作轻柔极致小心,与本人人设严重不符。
    好啦,师兄。
    贺北对着谢倦弯起眼眸微微一笑,翡色的瞳仁就像片碧泊,浮动着碎碎的星光。
    谢倦垂眸低声说:睡觉吧。
    此时他的额角被药物润的冰冰凉凉,疼痛缓和不少。
    好。
    贺北总算乖了,规规矩矩回到自己床上钻进被窝。
    咝......好凉。
    他的被窝好凉,他愈发被自己舍己为兄暖被窝的壮举感动到了。
    贺北很快就睡着了,鼻息间打起了轻酣。谢倦的脑海思绪有些混乱,被窝里全是贺北身上的味道,柑橘一般的清爽滋味。他不知道铜炉里被贺北放了助眠的晚香丸,琐碎凌乱之中也渐渐昏睡而去。
    天还未亮贺北就起床了,彼时谢倦还未醒,他洗漱的动作很轻,生怕扰谢倦清梦。
    贺北屁股痛得要死,昨日谢倦下手属实太狠,今日全部红肿起来,污血和裤子黏在一起,换衣服时候别提多酸爽了。
    等谢倦醒来时贺北的床铺已经空空如也。
    待他瞧见贺北的床铺上洇着一大摊血迹,立马愣住,眼神倏尔晦暗下去,心中涌上一片自责。他昨日下死手打他是气在贺北最近一年的恣意乱为。都道长兄如父,他拉扯贺北这么多年,有责任去好好约束他,教育他,带他走上正途。
    贺北还在惩戒期。一大早先去明学堂为外门弟子值早课,半晌午再去后山劈柴。
    背着柴回来时,刚巧碰到姚镜。
    那个被他打断一只胳膊让他因此受罚的姚镜。
    呦,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贺少主竟然做起了苦力,了不得,了不得。
    姚镜胳膊虽然受伤了,但是嘴没,此时一副洋洋得意的小人嘴脸,带着一帮弟子横堵住贺北回兰渚的路。
    贺北抬眸望着姚镜,不爽道:让开。
    姚镜并不打算就此罢休:贺少主,听闻你昨日被谢师兄打了一顿?爽了吧?还是谢师兄没舍得下重手,今天还有力气砍柴呢!
    贺北的异色瞳眸如同蓦然结冰的湖面,浮起层层叠叠的冷冽。他的嘴角慢慢勾起笑来,目光却是萃毒般的阴鸷。对方人多势大反而让他的姿态傲若只孤狼。
    怎么,你还想再残一只胳膊?
    姚镜每次都被贺北这种近乎疯狗的神情吓得心中一颤,对方在他眼里明明就是一只丧家犬,竟然敢乱吠。
    姓贺的,静莲师太马上就要出关,出关之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我劝你安分一些,否则有你受的。
    姚镜挑衅完不忘后退一步,被一群弟子簇拥团护在内。
    贺北将身后沉甸甸的柴火放置在地上,活动活动肩背:我师父出关就不劳你关心,我安分不安分又干你何时?你是一天闲得无事非要在我面前晃悠,专心找打?
    他重活一世,自然知道姚镜憋的什么坏水,此处小路僻静鲜少有人过往,姚镜守候在此就是为了激怒贺北。因为用不了多久,几位长老就会带着他那突然造访的爹从此处经过,还会刚巧碰到他一人狂殴数名弟子,他爹脸面丢尽,当着众派弟子将他公开处刑,暴打一顿,最后因为受伤惨重而无法参加一月后的真武大会。
    姚镜一个眼神使过去,几个弟子开始推搡起贺北来,他则在一旁说着激怒贺北的话:贺北,我真替你爹丢脸,堂堂剑圣生出这么一个孬种。修为低的要命,静莲师太都不好意思对外声称说你是她的真传弟子吧?一个月后真武大会,怕是连初赛都进不去吧?你爹的脸往哪儿搁呀!也难怪你爹把你丢在剑庄不管,要是我,我也不想承认你是我儿。
    贺北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丝怒意,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一抹凉阴阴的笑。
    我修为是低,也不是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叫爹爹吗。堂堂候门之子从小也是饱读诗书,怎么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满嘴跑屎呢。贺北定定望着姚镜,一身绯衣笑如春风色,一张浓颜艳过凤语花。
    姚镜脸面一黑单手用力合上折扇,指着贺北继续口吐恶言:到底是血统卑贱,上不得台面的小杂种也敢对我品头论足?
    贺北抠抠耳朵:能不呢换些词骂呢?我都听腻了。
    姚镜从小到大,骂他骂来骂去就那几个台词。杂种是姚镜骂的最多的,就因为贺北是母亲是芜族之女。贺北的一只翡色异瞳就是遗传母亲的,姚镜过去还骂得好听一些,说他是小妖怪小妖精什么的,现在就是杂种、贱种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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