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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Aegis(31)

    没有因果关系,即意味着,两人的相处都未对对方产生命运的影响。
    这不可能!白岐玉脱口而出。
    他偷了我的衣物,导致我疑神疑鬼,觉得房子有问题,才要搬家的如果不是我要搬家,怎么会被鬼缠上?
    他看向罗太奶,希望从她这里寻求一个真相,后者紧紧盯着线香缥缈的烟,说:你确定吗?
    什么?
    罗太奶抬眼看他:你的衣物,确定是邻居偷的?
    确定。白岐玉不假思索,我直接找上门了,方诚也没否认啊。那狗人脸皮可真是厚,一个劲的开脱说是他在地上捡的,不是没偷,他
    等等?
    白岐玉张了张口,突然意识到一个根本性的矛盾。
    他住五楼西户,方诚在四楼东户,所以,两家的阳台其实不是上下列,而是个对角线!
    直线距离至少有六米。
    而整栋楼的空调外机统一安在另一侧,导致外墙上没有落脚点方诚是怎么偷到的?
    再仔细一想,白岐玉的阳台常年不开窗,他怕脏,怕麻雀胡乱排泄,平日开窗通风都留着纱窗,衣物怎么会掉出阳台呢?
    难道,方诚只是因为白岐玉找上门来,才以为自己捡的内衣物是白岐玉的,偷东西的另有其人?
    张一贺?
    不白岐玉很快摇头,即使张一贺目的不纯,可他实在没有必要偷内衣物。
    那能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房子的钥匙,一共两把,一把是他这,一把在房东那。
    联想到半夜的古怪祭祀,哄骗他吃下的祭品水果,白岐玉的胃又大手攥紧般拧痛起来。
    为什么是我?他鼻子发酸,我我自觉性格不好,却也从不主动作恶,为什么会找上我?
    如果所有事都有问什么,这个世界就不会那样复杂了。罗太奶喑哑的说,有时候,最不起眼的念头便会引发最大的恶果。当你想要搬家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恍惚间,白岐玉想到厉涛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他问厉涛歌,为什么克苏鲁神话中,人类看到怪物就会疯?
    他觉得这毫无逻辑,武力值如此碾压,带不来征服的快|感,也无冤无仇的。
    厉涛歌是这样回答的:你走路时,会考虑是否会踩死蚂蚁吗?你在钓鱼前,能预料到钓上来倒霉蛋的是什么品种吗?不会,也不能。
    那些生物的本身,就代表着疯狂、绝望,与不可知。那些死去的人做错的唯一的事,就是不该与它们有所勾结,仅此而已。
    白岐玉的后颈又开始灼烧般疼痛起来。
    罗太奶又说了一些东西,但都嗡嗡呀呀的听不真切了。
    他好想离开。
    想逃。
    那股碾压一切的窒息感,让他无法理智思考,无法摆脱如蛆附骨的绝望,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
    即使身下没有异样的被使用感,可心理上的芥蒂不是一时能消失的。
    祭堂通透明亮,可光线再盛,也没有一丝能照亮他。
    每分每秒,他都觉得仍□□,正被四面八方的阴影监视。
    他不再敢直视黑暗,每一处阴影都藏着祂的眼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一丝表现的不好,便会被抓走,再临梦魇。
    他在看他。
    他从未离去,就在他的背后,他的阴影中,即将开启的门后
    他害怕祂会不留情面的当众胁迫他,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他恨不得死。
    可
    高耸供桌上重重叠叠的烛光后,三千神像端坐在人们头顶上空,是那样威武、庄严。
    他们时时刻刻在提醒白岐玉,炎黄子孙之儿女,尚有华夏土地的仙家们庇佑。
    不要怕。
    你不是孤独一人。
    他就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再坚持一会儿了。
    罗太奶说,即使四楼一家人与你目前没有因果,但小云儿一出手,未来你们的命运线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罗太奶没再细说,只说这家人没大问题,必要的时候,可以找他们求助。
    正当白岐玉要继续讲从李美瑰那里打听到的老国土局宿舍凶杀案时,韩嫂突然进了门。
    急到门都没敲,一向的端庄稳重不知去了哪里,似乎突发了什么大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白岐玉心里咯噔一声。
    便听她语速极快的说道:
    刘佑贤先生与他妻子陈婷女士的症状复发了!陈婷刚送去医院抢救,他们的子女暂时控制住了刘佑贤,但情况非常不妙
    刘佑贤、陈婷罗太奶掐指一算,那两个集体自杀的幸存者?!
    是,还是在天柱峰林区,与上次同一个地点发现的,两人相互割喉。说要不是森林警察来得及时,陈婷救都没得救。
    不可能!罗太奶目光一凛,我亲自做的超拔,怎会失效!表文带来了吗?
    韩嫂赶紧递来两张二开的黄表纸,秦观河用过的那种,上面是看不懂的神秘勾勒。
    是上几次的记录。
    韩嫂解释道:上个月刘佑贤的复诊是施弟马接手的,判断是仇仙已走。同时也让他去临床心理科诊断过,结论是没有心理疾病倾向。这次是不是惹了别的东西?
    罗太奶极为疲倦的叹了口气:那片地的邪性不是常理能理解的。我现在就过去。
    说着,她对白岐玉颔首:折腾了一晚上,你先去休息吧。
    您要离开?白岐玉难以置信的拔高声音,不,您不能就这么扔下我
    韩嫂劝解到:刘先生被深度附身,随时有生命危险,希望您谅解。
    如果罗太奶被支开
    祂已被激怒,他的结局难以想象
    白岐玉大滴大滴泪流出来:明明是我先来的!我也不想死!不要放我一个人,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但正如韩嫂所说,刘姓香客有生命危险,白岐玉却暂时安全,无论从理性还是感性来走,都会降低白岐玉的优先级。
    他紧紧咬着牙,不让哽咽出声,口腔里满是腥甜味儿。
    这个时间段出事,把罗太奶支走能是单纯的巧合吗?
    第33章 被创造的世界
    罗太奶深深叹了一口气, 安慰道:放心睡吧,不要怕,你是安全的。
    但是
    你身上没有被附身的痕迹, 只是被缠上而已。老太我不敢称出马第一人, 但齐鲁这片地儿上, 敢在靖宗爷手下抢人的妖怪还没生出来过。
    真的吗?
    在罗太奶再三保证下,白岐玉勉强的停止了恐慌与泪水。
    想起秦观河身上的仙家对靖宗爷毕恭毕敬到堪称恐惧的模样,白岐玉心有所感, 朝庄严巍峨的巨幅点名簿上看去。
    那道位于正中、威仪万千的巨型神名的身份,答案呼之欲出。
    靖宗爷是靖德市的守护神么?
    白岐玉之前查过资料, 说五路大仙性格各异:黄皮子爱说大话,胡仙傲慢矜贵, 白仙避世寡言, 柳仙阴郁偏执,灰仙狡诈自私。
    除此之外,不同仙家附体的反应也会根据弟马的修行、仙家的道行等因素有所迥异。
    秦观河身上的, 俨然是爱说大话的黄仙了;罗太奶身上突然出现、说过两句的,应该是阴郁偏执的柳仙, 但
    靖宗爷会是什么呢?
    白岐玉思来想去, 也无法把靖宗爷与五路大仙中的谁对上号。
    韩嫂将白岐玉引到一间朝阳的房间,装潢雅致幽美,类似民宿。
    如果不是亲身来过,很难想象破败的城中村里,竟有罗太奶这一仙堂般的神圣之地。
    可惜白岐玉身心皆疲,无心欣赏房间, 沾枕入睡。
    他又梦见他被人绑架了。
    这一次, 他被装在了尼龙口袋里, 身体随着袋子深一步前一步的晃动。
    似乎绑架他的匪徒正抗着他行路。
    漆黑而窒息的幽闭感让人发狂,他想挣扎,想尖叫,可浑身无法动,也因惊恐发不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小时,或者十小时,尼龙口袋终于被放置在一个平坦的地方。
    这里很亮。
    亮到灯光可以渗透厚重的布料,照的人眼疼。
    而在见到光亮的一瞬
    万千张扭曲的笑脸一拥而上,把他肢解。
    野兽般贪婪肆虐的尖笑着,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刀。
    砍刀、菜刀,甚至拿着锯齿骇人的电锯,然后刺在他身上。
    像举行杀\\戮比赛般,他们毫不顾忌他的痛苦,任由汁液溅射满脸、满地,空气中满是甜腻腻的腥味。
    太痛苦了,太绝望了,他做错了什么吗?
    白岐玉想哭,想崩溃,可由于是在梦中,他甚至阖不上眼。
    待酷刑结束,他又眼睁睁的看着人们把战利品一样的残肢断臂带走。
    甚至意识也被分尸为成百上千的小份,他随着强盗们的视角,看着施害者赚的盆满钵满、过上上流生活,甚至漂洋过海,逃脱惩罚。
    而他,不能动,不能言,永生永世被困在粉碎的肢体中。
    不不,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口鼻间全是甜腻腻的腥味儿,是从他身体里淌出来的生命的液体。
    甜得发腻,甜得让人发慌。
    他要死了。
    【你在哪?】
    白岐玉无意识的喃喃:谁都好,救救我吧
    【告诉我,你在哪】
    【我找不到你了】
    正要脱口而出罗太奶时,白岐玉猛地清醒了过来,心想差点被骗得着了道。
    两个声音正在他床边吵架,乱的人心烦,什么瞒我到什么时候,你们究竟在搞什么之类。
    梦中奔涌而出的泪水迷蒙中,抬眼,竟是厉涛歌和他妹妹厉溪鸣。
    那日欧包店惊鸿一瞥的时髦俏丽的女生,今日一身汗制祭袍,藏蓝底白鹤纹,端的是威仪神秘。
    姣好的五官没有化妆,额头、眼角、眼下,都用油彩涂抹了形状奇怪的纹路,有种独特的出尘美。
    与传统汉服不同,她的裙摆短到膝盖,露出高高束起的裤脚和形状怪异的长靴;左手握黄铜手铃,右手捧着一只燃烧的白烛,似乎将进行什么法事。
    白岐玉瞥到,与罗太奶不同,厉溪鸣的十只手指并未纹有怪异神纹,而是在整个手臂,纹着密密麻麻的满文模样的成片经文。
    注意到白岐玉醒来,二人终于停止了争吵。
    厉涛歌快步朝床头走来:你不把哥吓死不舒服是不是!要不是为了拦住我报警,我妹妹还瞒着我你在这!
    白岐玉也不知道厉涛歌被蒙在鼓里,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会选择继续瞒下去。
    我他求助的看向厉溪鸣,你问问厉小姐?
    被点名的漂亮女生挑了挑眉:无神主义者被蒙在鼓里不是理所应当么?
    你!
    厉溪鸣拔高嗓门:什么你不你的?告诉你,你能帮上忙?别他妈在这添乱了!人家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你大声喧哗很了不起么?
    我添乱?厉涛歌觉得不可理喻,一声不吭的把人带走,知道我联系不上是什么心情么!
    那你知道几年前多寒奶奶的心么!你不知道!厉溪鸣冷笑,又想报警是吧,你去报啊!把我们一整家子全抓进去,把你的朋友也害死!
    厉涛歌一怔,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竟失了声。
    见状,厉溪鸣似乎也有些后悔口不择言。
    她咬着牙背过脸去,许久,摆了摆手:我我先去忙了,仇仙讨阴债闹得孩子快烧死了,你可耽误不起。
    小溪!
    可厉溪鸣置若罔闻,逃一般离开了。
    女生韵律独特的步伐消失,房间又安静了下来,床上的人与站着的人复杂的对视着,相顾无言。
    一觉醒来,白岐玉的脸色没变好,甚至更糟了。
    他虚弱的靠在床头,深深窝在被子与枕头里。没到十月的初秋室温在十度左右,他盖着厚重的羽绒被,竟不觉得热。
    无论哪个熟人看到现在的白岐玉,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并怀疑他罹患了重病。
    厉涛歌蹲下身子,用手背去探白岐玉的额头,被冰凉的温度刺了一下。
    这么凉冷么?
    白岐玉摇头:没什么感觉。
    厉涛歌还是去找了个热水袋,从饮水机接了开水,不由分说的塞到他被窝里。
    他又倒了杯热水,请抿了一口试温度,才喂到白岐玉嘴边。
    白岐玉不太适应被亲人以外的人喂水,不自在的用手去接。
    谢谢,我自己喝就行。
    白岐玉是真的不想把厉涛歌牵扯进来。
    今儿是周一,他本应去上班,与美术同学们谈笑风生,继续做他的美术大牛。
    可面前的男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没被摩斯固定的自来卷凌乱垂下,工装裤裤腿还沾了杂草和土渍,衣服再破点就成新一代犀利哥了。
    这样不顾形象的厉涛歌,白岐玉记忆中从未见过。
    他一定找了白岐玉很久,仍开口第一句是关心他,只字不提白岐玉给他添的麻烦。
    这让白岐玉心情非常复杂。
    感激,内疚,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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