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榜前十微妙地扫了他一眼。
    睡袋里的玩家叹了口气，慢慢起身，用手梳起了刘海。
    他的视野范围可以看到等候室墙面上的无数直播画面，第二轮关卡游戏正在疯狂推行中，有些画面明显是被加速的，因为关卡里面的时间流速跟无限世界不一样，他们经历的关卡有的是那种要耗时间解密的关卡，所以在这方面，【美丽地狱】有着特殊的设置。
    他的视线很快就定格在了一个关卡直播上，直播画面上的人是李沉。
    这个李沉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一下关卡就将其他玩家全灭，仅一个人单挑关卡boss，还把整个关卡地板都掀了，这种破规格强者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忌惮，尤其他还是个疯子，行为逻辑成谜。
    睡袋里的玩家走出了睡袋，一边打哈欠一边道：如果主神真的存在，你觉得祂会是什么性格？他好像有点心血来潮，话比较多。
    那种至高神性的存在，你问我性格，我怎么知道。无限榜前十有点烦。
    可以推理。
    那你细说。
    如果主神真的存在，那么这个世界就是祂设置出来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任何形态、任何存在方式，都是祂所允许的。那么，你看祂允许了什么。他一边整理发型，一边扫过直播的画面。
    画面中，要么是关卡怪物蹂躏玩家，要么是玩家蹂躏关卡怪物，满目血腥，不过就主观能动性这点来看，玩家方会显得更凶猛一点。
    主神残酷，还是温和，从我的基点来看，我认为祂至少比我温和。他抓了抓发尾，随意绑了根绳，说道：如果我拥有这么大的权力，他们肯定不会活得这么轻松，忤逆我的，挑战我的，我或许不消灭他们，但我一定会往死里折磨他们，人即使是拥有了世俗的权力而已，就可以傲慢到无视人间所有伦理，拥有了神权，当然会是更麻烦的灾难，我相信我会这么做的。
    他说的好像他很懂权力一样，话语间仿佛透着那种未出世青年般的狂妄，不过他至少说的是属于他内心的真实，毫无虚伪。
    你知道的吧，这是反推法，我们可以从无限世界的表征反推主神的想法，在我的反推中，主神的想法不如说还很亲和。
    无限榜前十顿了半秒，忽然笑了，道：你的意思是祂亲人类？我可不觉得。
    所以说，只是我的观点。吾弦笑道，对了，亲人类我觉得不至于，但起码亲生灵，就是活的存在。对，至少现阶段比较和善。
    无限榜前十沉默不语。
    这虽然只是他们的一个闲谈，但谈的内容不见得毫无道理。
    且不管这些，你看见没有，有些人的布局开始了。无限榜前十抬眉，示意了一下直播画面。
    他所指的势力很明显，因为那个势力已经明摆出来了。
    直播画面中，以及各大等候室中，几乎同时有一批人换上了同一种衣服。
    该衣服与教士服没有两样，比较特别的是衣服背后都印着一模一样的倒十字徽章这点，这些人明显归属于同一个势力，与某一宗教有关，
    倒十字教会，记得他们很敌视主神的吧，教典上就写着反神主义，我还记得他们的知名言论，说是打败主神就能从无限世界逃脱出去。吾弦眼里透着轻蔑。
    眼下第一个走出明面的势力就是这个倒十字教会，他们手下的玩家已经开始在各个关卡捣乱，在保证自己能通关的前提下，疯狂对付同一关卡的玩家，尤其是手里有卡牌的玩家。当他们判断自己打不过对面的玩家团体或单体时，要么自杀性袭击，要么破坏通关的关键线索或道具，阻碍玩家推副本。
    由于他们分布太广，又是第二轮关卡突然开始发难，部分玩家措手不及，被他们背刺成功，直播画面一个个失去信号，第二轮关卡的各处都陷入了不同层次的混乱中。
    这么大的一个变故，等候室内一无所知的玩家都看呆了。
    「卧槽，搞什么啊太阴了吧，至于在【人类试炼】这么做吗，他们是巴不得我们十几个位面的玩家全灭是吧」
    「这群人怕不是有大病，老子诅咒他们被关卡boss虐死！」
    「不，他们是要在全关卡范围内疯狂收集卡牌，到时候用来对付最终boss！他爷爷的，好算计啊，无语了都，别人还在苦苦挣扎，这群人就已经想着怎么拿到最大的利益了」
    然而，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动作，除了倒十字教会外，还有几个类似的势力展开了同样的行动，将集团化规模化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大面积推关卡，一波又一波的散玩遭到迫害。
    其中还有集体玩家动用了传说级别的离奇道具【全体生命共享】，他们以共同体的形式同生共死共进退，共享集体内最高智力与最高武力，其手段的展开让旁观者简直瞠目结舌。
    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是吧。
    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等候室内的一群散玩都看呆了，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人类试炼】不说能不能在关卡boss手里活下来了，能不能在这群玩家手里活下来才是问题啊草。
    比预想的还拼命了。
    吾弦站了起来，模特级的身材比例和气质过于醒目，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关注。
    他盯着直播画面，眼神略病态，忽然语气不明道：我想也是，他们谁都想夺走主神的心脏。
    但我不一样，比起主神的心脏，我更想夺走您的
    另一方。
    目前身在关卡中的北恒也逐渐了解到了第二轮关卡的大部分情况。
    他本来不能知道自己之外的关卡情报，但现在他手上多了黑蛇。黑蛇的权能跟空间有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一些事情。
    当北恒知道倒十字教会的事迹时，他有些疑惑，因为不大了解这是一个什么组织，后来他回去找白色大楼的玩家了解，才知道这是一个相对来说很不出世的密教，编号49位面基本没有他们的传闻，他们主要在编号1至编号10位面行动，这次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跑到了其他位面的【人类试炼】。
    他们看着像是特意来送死的，但北恒想了想，就知道他们大概是听到了主神的心脏的传闻，千里迢迢跑来【人类试炼】抢夺心脏。
    另外的几个势力，估计也是这种打算。
    情报传播的未免也太快了。
    他们都在收集卡牌，也就是北恒的弱点，他们收集的越多，北恒也就越危险，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游戏规则了。
    刚刚的关卡试验中，北恒一共任玩家对自己用了三次卡牌效果。现在，黑色灰色白色卡牌效果他都亲身体会了。试验的结果是，黑色确实是特殊规则卡，灰色跟法抗有关，白色跟物理有关，每一种效果都与他自身正相关，当他们启动后，自己就只能接受对应的debuff。
    比如，【物理攻击免疫失效】就确实能让自己容易受到物理伤害。
    北恒刚刚虽然只是试验，但是也受到了一定伤害，不得不说，痛感这种东西他可以不在意，但确实是有的。
    看上去，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黑墙中的北恒杀了最后的几个玩家，与此同时也在思考对策。
    对方在布局，而且布局的手段还是谜，相对来说，自己这边算是落于被动了。
    就情报方面来看，他们的具体情况，北恒不了解，但是北恒会在杀死玩家的过程中，收集这些玩家脑子里的情报，如同拼图一样，最终组成他们的相关情报体系。而他们对于自己的存在，最多知道一些，不可能知道更多，也就是说，北恒作为未知存在的优势依然是存在的，问题是如何在被他们察觉之前，尽量拿下更多的优势，或者在此之前就将他们彻底全灭。
    所以，这次策略的关键在于对局，就如同下多人象棋一样，同时与不同的人对局，然后将他们一个个击溃。
    但是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作为关卡boss，每次只能主持一个关卡，同一时间开启的其他关卡，他在游戏规则之下无法进行干涉。
    虽然经过北恒试验，这个问题可以用黑蛇与糯米团的力量融合解决一部分，但这又会遇到一个问题。
    北恒皱眉，心想现在这个时机属实有些不好，白色大楼的资格者们大部分还在进行试炼，只有少数人先出来了，也就是说，他目前可用的手牌比较有限。而对面是十几个位面的高阶玩家集团，尽管他们自己也有矛盾，但他们这个数量和规模，依然值得忌惮。
    尤其，他们之中已经出现了两个以上的无限榜前十玩家。
    第三轮关卡，会是非常重要的节点。
    北恒想了想，先派了第一批玩家出去执行任务。
    接着，他观察了一下目前关卡内的玩家情况，同时计算着自己的可用时间，对局无法避免，那现在这第一步，就要做到最好，免得后面出现无法掌控的事情。
    可是，试炼我也无法干涉。北恒面色沉重。
    左瞳设置的试炼说来简单，但实际上对应到个体身上，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难事。
    祂倒不是设置了多复杂的试炼，关键是试炼的机制本身，通关的机制是杀死玩家自己，也就是俗称战胜自己。
    进到试炼的每个人就要与自己展开一场对弈，那或许是厮杀局，或许是心理局，全是根据玩家性质而定的。理论上，厮杀局那种反而容易一点，因为厮杀中，人还可能再突破战斗本能，但心理局就麻烦多了，它涉及很多迷惘，让人身在其中而不知，无法挣脱。
    这时候的北恒还不知道，这种试炼法其实是超凡法的一种形式，跟他之前说的行信心是一脉相连的。他只是本能地察觉到了此中的利害。
    思考了几分钟后，北恒用左瞳看见了他们试炼的具体情况。
    奥兰、百变、特拉维夫与对面的他们自己厮杀了不知道几万遍，他们浑身是伤，都看不出人的形体了。
    娟儿与她自己对话了快几百天，彼此都不能说服自己，思维逐渐走向混乱。
    森罗没日没夜地在办公室工作，他的工作是评估全球各种资产的风险，他看起来工作很认真，但眼神已经透出了深深的疲惫。
    墨睢的情况有点特殊，他跟很多人都不一样，他坐在钢琴前，被要求表演一个钢琴曲目，他表演了几百遍，每次都会收到不同的批评，这些批评合起来几乎否定了他的所有。
    猎奇者、莫斯、杰诺反而是最早通关的一批，他们好像本身就没有太多的执念，心中体会的东西积淀到了，只要一个契机就能突破，而试炼就给了他们一个很好地看清自己的机会。
    鹿梦好像即将要成功了，心理年龄比较年轻的她，很容易成长。
    与之相比，雇佣兵工会的许刃却像一名老者一样，窝在他自己的老家，无论外人怎么叫他，他都不肯走。
    酒馆老板许正义，北恒原来以为他心性较为沉，可能会遇到比较凶险的试炼，但他的试炼居然是在一间福利院照顾孩子。
    奥林匹斯的参谋总长来到了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封闭房间中，房间里全是各种电报机，墙上写满了各国的情报条。
    萨特回到了小孩的时期，试炼世界的天已经黑了，他却还靠在家门外，听着里面的激烈吵架声，不敢进门。
    试炼是让他们克服内心最不想面对的事情，或者是给他们内心最安逸的时光，让他们无法走出来吗？
    北恒仿佛是在问左瞳。
    左瞳没有很快回答，但几乎是默认了。
    可是，这样下去，他们会消失在试炼中，清空所有，回到空无的灵魂单位。北恒道。
    那是他们的选择。左瞳眸色微沉，好像在提醒北恒。
    北恒沉默了很久，外界时间的流逝被降到几乎暂停的程度，而他依然在思考。
    他看着他们的试炼，尽管只是旁观，但有些时候，他仿佛也做到了感同身受，他们的情绪似乎可以通过试炼感染到北恒这里。
    北恒认真思考的同时，也在体会这其中的意味，尽管他从来没有经过这些事，没有作为人类的体验。
    不能这么看下去了。他摇了摇头。
    左瞳皱眉，又提醒北恒，这是他们的选择。
    但有时候，也可能只是缺少一个醒悟的契机，不是吗。北恒看着左瞳。
    左瞳愣了愣。
    北恒回头看了一眼【美丽地狱】的关卡情况，又道：我们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
    左瞳沉默了半秒，眼神好像在说，有，但有风险。
    我们尽力。
    左瞳终于点头了。
    第89章 【美丽地狱】
    视界转换。
    模糊的记忆图景飞掠而去，从混乱到稳定之后，北恒注意到自己同时来到了他们的心灵空间，就站在对方隔壁，然而对方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仿佛他是完全隐形的一样。
    北恒看着他们，心里仿佛有两种声音在拉扯。
    一种声音说，别干涉人类的因果，他们存在的维度与你不一样。
    一种声音说，干涉了又怎么样，别忘了是谁编织的因果。
    自【深海囚者】之后，北恒的精神世界就时不时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北恒没有把它们消除掉，反而将它们作为意见参考，用来补充自己的判断依据。
    后来，他逐渐发现，自己精神世界的声音，大致分为两个派系，一个绝对强权，一个绝对冷漠，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较为温和的声音。
    也许生物在思考的时候，想法总是复杂的，这种不统一，才是真实的情况，北恒摇了摇头，暂时压了内心的声音，正视眼前的情况。
    他来到了墨睢的心灵空间。
    这个地方是一个演奏厅，非常宽广，特殊的建筑设计会将台上的声音放大，人走在上面，各种声音都会格外响亮。
    现在，墨睢正坐在台边，背对着钢琴，一脸阴翳。在来无限世界之前，他好像就在这里，一直被要求做到完美，不然就换人。但问题是，在无数人的质疑之中，他几乎失去了对完美的感觉，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完美的演奏。
    北恒看着墨睢的背影，实话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完美的演奏，墨睢又为什么会追求这个东西，但是他感觉如果是完美本身的话，他应该知道那个形态。
    北恒转眼看向钢琴，凭着某种本能，以及他对曲子的记忆，他尝试弹奏了起来。
    起初，钢琴仿佛是无声的，至少传达不到墨睢心里。
    但几个小节过去后，音乐真正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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