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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清南安(2)

    夫人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声娘亲了,当即摸着沈闲的脸,差点落下泪来:我儿!
    母子两抱成一团,气氛像是久别重逢,倒显得城主像个外人。
    沈闲抓住机会,先是哭诉自己躺在屋子里有多难受,然后再说出门走走又利于身心开阔,随即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为非作歹,在这个头上的伤还没好的时候顶风作案,说着还把脑袋往夫人身前凑,示意她看,有伤疤为证,他一定不会胡来。
    到底是自己孩子,早在沈闲认错的时候夫人就心软了,眉清目秀的孩子卧在自己膝头撒娇,夫人磨不过他,一时心软,就让他出了门。
    第3章
    那天沈闲出门的时候,特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好看衣服,态度虔诚的就差斋戒三天,烧香对着沈家列祖列宗拜三拜了。
    大毛,走!沈小少爷意气风发,昂首阔步的走出沈家大门。
    然而大街上上一片凌乱。
    沈家那个小霸王出门了!
    我天,又遇到这个倒霉活祖宗!快跑!
    亲娘,他不是撞了头了嘛?这么快就出门了!
    一群人跑的跑,躲的躲,沈闲一出现,街道上就如秋风扫落叶那般安静,实在搬不了的,也是战战兢兢的守在自家铺子前,和临阵前的士兵那样蓄势待发。
    这是,沈闲眨巴眼:这么个意思。
    鸿鹄在他旁边小声解惑:这是您以前留下的威名,少爷不必如此震惊。
    大毛。
    小的在,少爷。
    你真他娘是个人才。沈闲咬着牙,真心实意的赞叹。
    鸿鹄一脸受之有愧的谦虚,跟在沈闲身后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少爷,你刚刚是在夸我吗?
    是啊!夸你呢!怎么样?要不要多夸几句。沈闲一字一顿,他发誓要是大毛再多说一个字,他今晚上就把大毛饭菜里的鸡腿抢了。
    沈闲心头烦躁得很,他走一步,街上的人退一步,他身边总是保持着方圆三尺没有人的距离,圆的很标准。
    这些人躲他跟躲瘟神似的,沈闲耷拉着肩,整个人都没有早上出门那么精神了,大毛看出他心情不好,就是再不懂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沈闲不开心:少爷,我给你买串糖葫芦吃吧?
    鸿鹄是穷人家的孩子,他小时候要是有串糖葫芦,能开心好几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拒绝糖葫芦。
    去吧!沈闲恹恹的把钱袋子递给他:买两串,一人一串。
    鸿鹄动作迅速,没一会主仆两个人手里一人多了一串糖葫芦。
    沈闲咬了一口就放下了,把糖葫芦拿在手里玩,他兴致缺缺。
    鸿鹄倒是一口一个,把糖皮咬的咔擦作响:少爷,咱们接下来去哪?
    回去吧,不逛了。沈闲说,那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看着他止不住的打哆嗦,他都怕老人家撑不住直接升了天。
    好吧!鸿鹄扒拉了一下脑袋上的头发,今天的少爷有点不一样。
    沈闲垂下目光看着地面,看不见那些人,他心里好受些。
    心头一不舒服沈闲就没看路,一转头就撞到一个人,眼见着裹着山楂的糖衣就要往那件看着就很金贵的袍子上面招呼了,一只手伸出来,稳稳的抓住了沈闲的手腕。
    糖葫芦离周明朝咫尺之遥,沈闲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衣服看着就很贵,他今天出门带的钱不一定够赔。
    周,兄啊!沈闲想把自己爪子从周明朝手里抽回来,但是对方的力气太大,他抽不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手腕一转,糖葫芦往他跟前一倒。
    沈闲干笑:真巧哈!
    周明朝没说话,也没撒手,盯着他和他手上的糖葫芦看。
    周兄,周兄?周兄!
    就在沈闲喊了半天,正准备给他来一巴掌的时候,周明朝松开手:你在这干什么?
    我逛逛,沈闲咬了一口糖葫芦,见周明朝沉静的眸子还是没离开自己,指着鸿鹄解释:这个糖葫芦我自己买的,给了钱,没少给,不信你问鸿鹄。
    鸿鹄一串糖葫芦快要被自己啃没了,闻言带着满嘴的糖渣子使劲点头:嗯嗯嗯。
    周明朝却没在乎这个,他抬手把沈闲扯过来,掀开他的头发看了看额角的伤,当初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现在只剩下浅浅的一道痕迹。
    我听说,周明朝收回手,沈闲额头前的头发垂了下来,周明朝的指尖从他发梢上一捻而过:你撞了头,失忆了。
    沈闲抓了抓脑门的头发:只是有点记不清以前的事。
    那你周明朝转头看向如避洪水猛兽的人群,还没说话,就被沈闲的辩驳抢了先。
    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觉得屋里太闷,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他们这么怕我,沈闲越说越小声,最后自己都委屈上了,他抽了抽鼻子:你玩吧,我回去了。
    恹恹的沈闲抱着自己的糖葫芦,脑袋上似乎长出了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正耷拉着,沈闲招呼鸿鹄:大毛,回家了。
    小少爷转身之前还抬头望了一眼街道,叹了口气,流连之意尽显,到底还是走了。
    沈闲。沈闲走了一步,周明朝喉头动了动,还是唤住了他。
    沈闲转过头,还是没精打采的模样:啊?
    你跟着我,周明朝抿着唇,扇把在手心轻轻敲着:我带你去逛逛。
    有周明朝在,沈闲的危险性就变得可有可无,毕竟前面十几年的抓沈闲的功力不是白练的,就周明朝和沈闲说话的这一会功夫,周围人群已经散开了,还有的就在他们身边摆起了摊子,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沈闲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脑袋上的耳朵又重新立了起来,他哒哒哒的跑过来,仰着头:周兄,你人真好,我请你吃糖葫芦。
    恢复神采的沈闲走在周明朝身边,好奇的东瞧西看,周明朝看着他,觉得刘姥姥进大观园,和沈闲这副模样也相差无几了。
    沈闲打量着前方的一座酒楼,这酒楼,朱红绿瓦,四角翘檐,装饰的十分好看,其中还隐约流出丝竹之声,夹杂阵阵香气扑鼻。
    周兄,这楼里是做什么生意的?看着好生高雅。
    沈闲聒噪好比夏蝉,周明朝打开折扇,好看的脸上一贯的谦和又恰到好处的疏离,但他不准备理沈闲。
    周兄,哎?
    沈闲等了半天,也等不来身旁人的解释,正要仰头去看,就见着周明朝垂着眼,面上有点一言难尽。
    沈闲还没搞明白,就见着楼里一男一女走了出来,男的还在女子腰上,二人在门口分开了,临走时男子还在女子脸上偷了个香,女子花枝乱颤,送走了这位又抱着另外一位腰肢款款的进楼去。
    这这这!沈闲震惊了,这是个做什么生意的?
    鸿鹄在他旁边怒其不争:少爷,这是做皮肉生意的!
    城主知道了打死你。
    沈闲也顾不得他和周明朝以前的恩怨了,拉着周明朝就走:嗯,好的,走。
    然后他们又来到了一处黑宅子前,青砖黛瓦,古朴气息绵长,巷尾处的屋檐四角高高的翘起,挂着两个灯笼,漆黑的大门紧紧的闭着,也只是偶尔才有人进出。
    这总不该是风月场所,沈闲安心的拍拍胸脯:周兄,这铺子咱们能进去看看吧?
    能进去,周明朝却没动,他扫了一眼巷尾的牌子,把抬脚要走进去的沈闲抓回来,语气淡漠:但城主知道你去了这里,怕是要气的吃不下饭。
    沈闲疑惑的望着他,还没问,鸿鹄凑在他耳边,已经不报什么期望的道:少爷,那是去时访,人家死后来买棺材的地方,你怎么
    就算是失忆了,基本的常识也是知道的吧。
    沈闲立即后退了一步,立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他淡定的看着周明朝:我不想逛了,这就回去了。
    周明朝的眉毛扬起,仍旧是沉静隽秀的好样貌,但是他是眼中带笑的,即便是一闪而过:沈闲,你都不看牌匾的么?
    那牌子都遮着藏着,谁能看见!沈闲最后一层维持体面的面皮被周明朝戳破了,他瞪了周明朝一眼,简直是狗胆包天,但他这样看着气势倒不是很足,像被逼到墙角的兔子,周明朝没生气,反而还脾气很好的送了他一截路。
    沈闲刚刚很丢人,他有点伤心,这会看着周明朝就像是露着屁股蛋子在他眼前那般不自在,他扯了个由头就带着鸿鹄跑了。
    回到家沈闲吃了点饭,到头就睡,这一天实在是太倒霉,他已经没力气再想其他的什么。
    但是第二天,沈闲被人泼了一脸水的从床上跳起来,见着面前的貌美女子说要与他求亲时,那种震惊,让他立即忘记了和周明朝相处的尴尬。
    第4章
    柳家姑娘闺名月絮,是那个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月絮。
    她来的很早,太阳刚出来,人就到了沈家院门,柳家在临州城是少有带着书香学识的富商,柳姑娘的才貌在城中很有一番声誉。
    所以她来时说要找沈家的小少爷,下人们当即给她带路,不出片刻就到了沈闲所在的小院。
    可是这会小少爷正睡觉,鸿鹄把她迎到院中:柳小姐,实在对不住,我家少爷还没起呢!
    沈闲这人有一点好,就是心眼大,凡事不上心,不管他昨晚睡着是如何的尴尬憋屈,只要他一睡着,就跟死掉那样,一般人轻易是叫不醒的。
    柳月絮朝鸿鹄点了点头,没看出有什么不开心:无妨,我在他这个年纪也喜欢睡觉,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柳月絮大了沈闲五岁,可男女有别,这样贸然进他家少爷卧房,不太好吧!
    鸿鹄正待要婉拒,柳家姑娘是个有主意的,没等他说话,就沿着鸿鹄出门来的路线,走进门内,绕过屏风就来到沈闲床前。
    沈闲睡着的时候特别有欺骗性,看着天真无邪好乖好乖,柳月絮站在床前看了一会。
    柳姑娘,你也看见了,我家少爷还没
    鸿鹄追进来,正要维护自家少爷的清誉。
    鸿鹄没说完,他看见柳月絮转身,拿了一杯茶水,那杯子鸿鹄记得,还是沈闲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怕口渴提前倒的一杯凉着,现在茶杯被柳月絮抓在手上。
    鸿鹄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事急从权,对不住了,沈少爷。柳月絮纤细的手指握着茶水,道完歉后扬手一挥,一杯茶泼在沈闲脸上,一滴都没有浪费。
    唔!
    沈闲在睡梦中像是被一只邪恶的爪子按住了脑袋,整个头都突然没进了水里,一个激灵,他从床上抽搐的睁开了眼。
    你们这是沈闲看着纤细漂亮手里还拿着茶杯的姑娘,又看着一脸惊恐的鸿鹄,最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惊魂未定:想趁我睡觉的时候淹死我?
    是我的错,沈少爷别生气。柳月絮回眸看了一眼,懂事的丫鬟立即捧了一个板凳放在床边,顺手把她手里的茶杯也接走了。
    今日冒昧打扰,其实有一事相求。柳月絮在床边坐下,把自己的帕子递给沈闲让他擦水。
    沈闲警觉的把头呼在被子上,一顿瞎蹭,抬起头来,顶着一脑袋乱毛:你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柳月絮把帕子收回来,拿在手里颠来倒去揉搓,好好的帕子皱的不成样子,看得出她要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但她还是硬撑着道:我不过是想找沈少爷求个亲。
    求亲这事,沈闲仔细的把这话斟酌了好几遍,末了,他谨慎的问柳月絮:你这是看向我屋里的谁了?
    你,柳月絮定定的看着他,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我是来向沈少爷求亲的。
    啊这!沈闲当即抱着被子往后退了几步,确认自己贞洁还在才抬起头:你这样不太好吧!
    现在这年头,是他失忆了跟不上时代,还是这姑娘本身就彪悍,女子这样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向男子求亲吗!
    这场景,鸿鹄都想捂眼,怎么看都像是恶霸逼亲。少爷怎么这么没有出息。
    恶霸却是一点也没有作为姑娘的自觉,难以启齿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余下的就更加如鱼得水了。
    我家只有我一女,待我父百年之后,柳家财产都是你的。
    沈闲揉着头发,干干笑了两声:那个
    若你同意与我成亲,我必定贤良淑德,相夫教子,谨遵女训。
    沈闲抱着被子往后缩:这倒也不必,这个
    你要是有意中人,大可将她娶回家来,不过只能是平妻,我爹不同意让我做妾。
    沈闲被她说的一头的汗,他摸了摸鼻子:不是
    柳月絮再一次打断他:言尽于此,沈公子意下如何?
    我我我我我不敢如何,沈闲觉得这个姑娘好恐怖啊!大白天的闯进人家屋里来,泼了一脸水不说,还说来求亲。
    沈闲疑心这姑娘脑子有些问题,但他又不敢把她惹恼了,害怕她恼羞成怒抽把刀出来结果了他。
    这是婚姻大事,不能马虎,沈闲竭力安抚这位柳姑娘,声音放的很低:至少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我看,咱们还得
    你若是愿意,柳月絮抬头,头上碧玉簪子叮叮当当,清脆悦耳:明日我便让我父登门,商议此事。
    沈闲总觉得她想说的是提亲,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个词压了下去。
    不不不不,沈闲立即拒绝:不必如此,大可不必!
    那你
    柳姑娘!沈闲正色,在床头坐直了身子:你先听我说,我只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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