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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山寒[种田](穿越)——英桃(60)

    趟完地,所有人都脱了一层皮,只躺了一两个时辰,就得赶紧爬起来去盖房子。
    边城的冬天太长了,大雪一下,啥也干不了,能做事的月份就短,活都挤到一堆,自然也就忙的要死,不管是种地还是其他。
    别人砌墙,李青文和泥,孙永浩搬土坯,老邢头过来说,拿去伙房的那些小鸡小鸭孵出来了,他们先帮着养,等这边忙完了再说。
    李青文点头,现在拿回来,他怕是也没多余的空闲伺候,江淙走了以后,挤奶和喂小羊的事情都落在老邢头身上,不能再让他受累,只能先让伙房的人经点心。
    虽然说是放杂物,但盖房子是大事,都没有随便一说,干啥都跟去年盖那三个房子一般仔细。
    白天干活,李青文早上晚上会去田里走一遭,他也看不出啥好坏来,只瞅着庄稼长的茂盛,好像没就那么累了。
    现在,他终于有点明白,为啥他爹和村里的人常常去田里去溜达了。
    水稻除草和灌排水都是马永江和齐敏做,俩人也很忙,忙完地里的来盖房子。
    众人每天都带着一身身臭汗吃饭睡觉,李青文有时会洗个脚,结果洗着洗着就困了,脚还在盆里泡着就睡了过去。
    刘老大进屋晚些,看到他半截身子在炕上,半截垂着,便把水盆倒了,把他给拖上炕,然后又出去干活。
    刘家村比杨树村还穷,还破,他们那都不是好地,一层土下面是石头,种啥都没多少收成。
    他们跟着李茂贤来到边城后,看到一望无际的荒野,都懵了,这要是都种上庄稼,这得打多少粮食啊。
    别人看着外头没膝盖的雪而担忧的时候,哥俩像是掉进米缸的老鼠,高兴的吱吱转,只想着早点开春,早点种地。
    天冷不出去就行了,只要有好田种,能吃饱饭,妹妹就不用接济家里,妹夫也不会再为难,待他们在这里立住脚,就把爹娘他们都接来!
    因为有这股劲头,别人休息的时候,哥俩还会出去找活干,不管多累,冬天那半年定能歇过来。
    看着土墙一点点的高起来,李青文想起他爹的话,若是不被逼到绝路,人不会背井离乡的出去闯荡,在一个陌生地方从头开始太难了。
    他们这里人多,又有其他人帮忙,这几年尚且过的跟头绊子,要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在这里,真不敢想会有多难。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想起远在京城的李青卓,二哥只身求学的日子,该是也得吃不少苦。
    李青文想的没错,李青卓确实也不得空闲。
    每日白天读书,晚上练字温习,天不亮就要洗笔墨赚钱,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至今,甚至过年那些天都没有闲着。
    没有笔可以洗,便去抄书,只在年夜那晚吃馒头的时候多叫了一碗咸豆子。
    李青卓终日忙碌,没有空闲与同窗出去游玩,也不设宴会友,进入书院一年有余,走在哪里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当然,并非他性格孤僻,而是书院中的人大都是京城富贵人家子弟,瞧着他为了那几个银子忙的滴溜溜乱转,只觉得比山上的猴子还不如,不愿意同他一起。
    最近,李青卓又摊上了一件事。
    他去书肆送还完抄好的书,正要回书院时,经过一座桥,听到桥下有人呼救,有人落水了。
    这里偏僻,再加上时间晚了,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李青卓想都没想的赶紧下去救人。
    落水的是个女子,和自家的俩丫鬟偷跑出来乘船游河,船在桥下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小姐和丫鬟都落了水。
    得亏这个时节的河里水不深,李青卓站在齐腰深的岸边把她们主仆三个人分别拽出来,自己也累的脱力,险些没有爬上来。
    因为要赶在学院敲钟之前回去,李青卓在路边拦了一辆马车,让人把她们三个送回家,然后自己穿着湿透的衣服快步往回走。
    回到书院后,李青卓忙着读书,都把这事忘到脑后了,结果那女子的家人找来书院,谈说亲的事情。
    一开始李青卓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只是顺手救人,为什么会变成娶亲。
    那家人也是非常客气,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正好男未娶,女未嫁,如此良缘便是天注定。
    李青卓当场婉拒,读书无暇顾及其他,别说他都不知道那女子是何等性情,就是好样的,他现在这般情况娶亲是连累人家受苦,这是万万不可的。
    道理他都说的很明白,但那家人却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家女儿落水后被救,若是不嫁给李青卓,清誉难保,后半生必定受尽指点,孤苦凄凉,如此这般,还不若死在河中。
    听他们这般说,李青卓便皱眉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告诉他们,自己救人时并无他想,也无逾越之举,当时四处无人,他必定不会出去乱说,只要他家姑娘和丫鬟守口如瓶,当天的事情根本无人知道,于清誉无妨。
    那家人也没想到,李青卓如此坚定有主意,便想要找他的夫子和长辈理论此事。
    结果,这事情就在书院传开了。
    有人说李青卓长了一副好皮囊,艳福不浅,但有的人冷眼看着只觉得好笑,被救这家如此急切,甚至不顾自家女儿声誉,非要撮合成这个亲事,怕是以为攀上了高枝,他们却不知道,这文正书院里头也并非人人都非富即贵,李青卓是唯一一个又没钱又没势的农家子。
    想要趁机攀附却不好好打听清楚,这家人算是打错了算盘。
    本来学生救人是好事,奈何遇到了这等缠磨人的,书院不胜其烦。
    李青卓知道这是自己惹出来的事,便同这家人说,自己会写信回并州请教爹娘,让他们容些时日。
    那家人随口问了一句他家在哪里,听李青卓说后,脸色巨变,当场便拦住他,说这事是他们急昏了头,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得从长计议。
    说完,便匆匆离开,后来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李青卓这时才明白,所谓的救命之恩清誉什么的都是幌子,这家人这般纠缠,是别有所图。
    思前想后,只觉得困扰自己这段时日的事情竟然是如此的荒诞。
    李青卓自觉自己从始至终没有错,行的端做的正,无愧于心,并不理会书院中那些异样的眼神。
    但此番事情李青卓也并非没有收获,他的所作所为被书院一位学士看在眼中,受到赏识,讲学之时多有关照。
    第70章
    营地这边将将把新房子的墙体给盖起来, 伐木头的终于回来了。
    江淙骑马在最前头,远远的看到,李青文便把铁锨一扔, 跑过去, 喜滋滋的问他们这一路可还顺利。
    江淙下马,一边应着,伸手把他头上的泥巴摘掉。
    李青文抱着甜枣的脖子想要说两句话,大概是嫌弃他身上脏,甜枣一个劲的往后退, 拼命挣扎的样子霎是可怜, 李青文还是无情的把身上的泥蹭在了它光滑的毛皮上。
    当然,晚上时候,他还得把坡上晒热乎的水提到马厩,去给甜枣从头到脚刷干净。
    人手一回来, 李青文和李青风还有马永江等人便没事了, 站在旁边看他们继续砌土坯,然后把木头修整后上梁。
    花了两日把新房的房顶给封上, 李青文立刻做了几桌子菜,蒋立平把前阵子帮忙的人请来, 大家坐在一起热闹热闹。
    李茂群学会做酒后, 用高粱酿了十几坛子, 据老孙他们说, 味道一点都不好, 但是, 他们没的挑, 不喝这个也没有别的, 只能一边皱眉, 一边往下咽。
    听说酒曲是在这里现制的,不咋好,所以才难喝。
    李青文不明白,难喝为啥还要硬喝。
    酒虽然不好喝,但李青文从酒坛子中取出来的酒糟鱼却受到了大伙的喜爱。
    枣红的鱼肉带着酒香,蒸过之后,味道不错。
    其实酒糟鱼做起来需要的味料不少,李青文手头没有那么多东西,便做简易版本的,想着以后空闲了,再琢磨琢磨改良。
    李茂群并没有因为受挫,他师傅说,做酒之法大同小异,以后换了好酒曲,酒就会好喝。
    他想,只要好好学,早晚有一天能做出好酒来。
    仔细想想,他还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会做酒的,没想到自己三十多岁还能学到本领,李茂群忍不住笑起来。
    李青文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记得从前茂群叔整日皱着眉,沉着脸,到了边城后,不但爱说话,笑的也多了。
    他在路上这些苦没有白受。
    大家高兴的说着话,孙永浩很羡慕,说明年他们家也要盖房子,地窨子太窄了。
    是的,孙家比蒋立平他们还早来边城一步,到现在还没有房子可住。
    第一年因为田地的事情就心力交瘁,再加上吃的不够,自然顾不上其他。今年种地的事情将将不用人帮忙,但除了女眷,人手不够,又都不会盖房子,就一直在那个李家人修了火炕和火墙的地窨子里住着。
    蒋立平他们都说,明年抽空去帮忙盖,孙永浩高兴的给他们倒酒,先道了谢。
    说说笑笑吃了一顿饭,众人散去,一时无事,有人便说去河边洗澡。
    李青文也想洗,但不想去河里,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实在没法想象一群大男人赤身裸体一起洗澡的场面,便想烧一锅水,准备自己在屋里擦一擦。
    他寻思的是挺好,结果水刚烧好,去河边的人都回来了,一行人头发湿漉漉的,这、这是洗完了?!
    李青文震惊于他们如此神速,其他人也都盯着他看,我说刚咋没看到小仔儿,原来没去,江淙白洗了,刚躺在炕上就得被小仔儿给弄脏了。
    谁让他俩一直睡在一起,冬天冷也就罢了,热天也挤在一堆!
    我在屋里洗。李青文这般说道。
    大家都笑,你是个小子,这么扭捏做什么,在屋里洗还不是被我们看。
    李青文道:那我打水出去。
    有人上来拉李青文衣服,说要看看他身上有啥不一样,为啥东躲西藏不给看。
    李青文这些日子累的手软腿软,咋能抵过这些人,凄惨的喊救命。
    李青风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抗拒,还在旁边道:仔儿,给他们看看!
    李青文都快哭了,喊了声哥,没等江淙进屋,打闹的人立刻放开李青文。
    李青文一下便冲出了屋子,在外头终于看到了他的靠山,立刻扑上去,江淙刚换的衣服多了几处泥。
    江淙把人牵到一边,不等他问,李青文就先委屈的把事情说了。
    江淙忍住笑,安慰了两句,按照李青文说的,进屋拿着一块粗布,挂在木棚子上,再把锅里的温水舀到盆里端出来。
    一面是墙,一边是木棚子,再拿一块粗布挡住,简易的洗澡间就好了。
    听着屋里头传出来的肆无忌惮的笑,李青文羞愤欲加,却没空生气,赶紧脱掉衣服,擦洗起来。
    粗布的一角挂在棚子上,另外一角在江淙的手上,他背着身子,听后面的动静,就知道李青文在里面手忙脚乱,道:不急,你慢点洗,他们不会来打搅你。
    李青文扁了扁嘴,哥,等会你也洗洗吧,河里能弄干净?
    江淙从前也是在河里洗澡的,听他这样说,便道:好。
    听了江淙的话,李青文终于不忙了,把头发以下所有地方都洗的干干净净,身上立地清爽了。
    他洗完了,穿整齐了衣服,江淙才把粗布松开。
    又去锅里舀了盆水,江淙把盆子放在木头墩子上,让李青文弯腰,浸湿头发后,他用两只手开始揉搓。
    李青文至今没有习惯洗长头发,每次洗都很痛苦,每次都会特别怀念前世的短发,在家里时没有办法,粗糙的洗洗,自从江淙发现他弄不来这个后,每次都会帮他洗。
    江淙洗头发力道每次都很好,不重不轻,李青文忍不住都想让他多揉搓一会。
    把李青文从头到脚都弄干净了,江淙再重新洗澡,这次李青文帮着他拉着粗布帘子,嘴巴张张合合的不停,说着这些日子的事情。
    听着他说话,江淙愈发放缓了动作。
    一直到天黑,俩人的头发和身上都干透了,才一起回屋。
    大家伙早知道他们在外头干啥,回来又是一顿揶揄。
    现在李青文才不会怕他们,头枕在江淙的腿上,跟这些人磕牙。
    那些人说不过,也不敢动手,李青文暗自笑个不停,任由江淙摆弄他的头发。
    本来以为这回可以歇几天,结果很快上头就下来命令,说是要他们跟官兵一起出去巡检。
    这个活一般流犯不用做,因为蒋立平他们冬日里巡防的时日久,错过了春耕,免了今年的活计和粮食,才额外有了这么个差事。
    这个时候的巡检和冬日里的巡防差不多,都是骑马沿着固定的地方查探,没有发现可疑就能回来。
    区别就在于,现在这个时候天气好些,不用挨冻,可能遇到的野物多些,出行更要防着野兽。
    大家唉声叹气过后,也不敢耽误收拾东西,只道这次可不要出啥岔子,早去早回,别延误了秋收。
    今年没咋打猎,吃的却很凶,存的肉没了,榨出来的油倒是还有不少,李青文烧锅给他们做油炒面。
    明明就跟平时一样翻炒,李青文却不小心烫到了手,还接连烫了三次,倒是不严重,但他心里却有些发慌。
    他不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但在这个节骨眼,不免会想东想西。
    快要出发前,说些有的没的,可能会扰乱人心,他便忍住了,在心里念叨自己别胡思乱想。
    不管他如何强压,还是被江淙看出了不对。
    担心?江淙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哥会多加小心。
    李青文点点头,他把前额抵在江淙的手上,蹭了蹭,闷声道:有事就跑,反正你们不是官兵,不算逃兵,不会被治罪。
    江淙托着他的头没松手,笑着说好。
    怕他手擎着会酸,李青文挪开了脑袋,坐直身子。
    抬头看江淙明亮的眼睛,李青文想了想,又爬到炕边,从箱笼里掏出一个皮袋子放在江淙手上。
    江淙低头,只看一眼便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这袋子原本是他的,当初给了李青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东西是做府兵时统一发放的,他给了李青文后,回去又补领了一份。
    他像从前一样,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检查完毕,重新装进去。
    可能是得了江淙的话,这个晚上李青文倒是能入睡了。
    翌日一早,江淙等人随着官兵一同出发,这次李青风还是替马永江出去了,因为这个时节的野物很肥。
    李青文劝不了他小四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他小心。
    他们出发后,李青文回到屋,坐在炕边,半天没有动。
    周瑶看他精神不济,还给他把了脉,告诉他没事别瞎想,小小年纪,活的像是个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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