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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相爱计划——迟小椰/迟小爷(2)

    同学你好啊,我是今天的值日生容鹤,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迷迷糊糊间,脑中响起一个刚迈过变声期的清涩嗓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帧又一帧电影般的画面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笑容灿烂得如同六月艳阳,单薄的肩膀在肃杀的冬季撑起一片瓦蓝的晴空。
    抱膝蹲在墙角的高大男生动了动,僵硬抬头。
    北风吹过,那纷乱的碎发下藏了双了无生趣的眼睛,棱角初现的脸上神色漠然,充满令人心惊的厌世感。
    看到男生嘴角的青紫和腹部的暗红,少年眉头一皱,急切道:同学,你受伤了!
    叮铃铃,叮铃铃。
    画面随着一阵急促的上课钟声骤然远去
    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两个人。
    容鹤强行睁开眼,视线先是清明了一下,继而蒙上模糊的昏黄,两种状态随着眨眼的动作不停交叠闪烁着,仿佛脑海中记忆和现实的切换。
    醉意朦胧间,他思考了好久,才终于想起
    那是十二年前的自己。
    和十二年前的陆霄远。
    *
    火锅店靠近大堂的包间内,陆远霄推开窗,透过淡青色的幕纱,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帽子围巾乱作一团、醉得跌跌撞撞、要被同行之人抱住才能勉强走出饭店大门的身影,目光一动不动,如同两道锁链般牢固。
    然后,他喊了服务生过来,确认他们店里有代驾服务,并且那群醉醺醺的顾客已经找好了代驾。
    容鹤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走了之后,蒋甚推门而入,刚把门关严就抖着做工考究的衣摆开始毫不留情地批判:这什么破饭店,东西难吃就算了,隔间里的水龙头居然还会往上滋水,瞧给我喷的这一身,你从洗手间回来也不提醒我一下。
    陆霄远喝光杯中最后一口红酒,道:我没用过隔间水龙头。
    那你去洗手间干什么?蒋甚先是惊讶,然后眯起眼,你该不会这么没公德心,上了厕所不冲水吧。
    面对质疑,陆霄远淡淡道:散步。
    蒋甚:
    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扔下筷子急匆匆跑去厕所散步,大明星果然口味清奇。
    但蒋甚只是短暂诧异了一下。
    他与陆霄远师出同门,又相识六七年,对这他位师弟的古怪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冬天衣服不容易干,蒋甚干脆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摘掉口罩后还是忍不住嫌弃道:不行,我还是想采访你,你究竟是怎么突发奇想来这种条件艰苦的鬼地方吃饭的?也亏你能找到这家店。
    人不能忘本,忆苦才能思甜。陆霄远说。
    蒋甚想起今天刚播出的那个关于陆霄远悲惨童年的访谈,摸了摸鼻子,一时觉得陆师弟讲的好像很有哲理。
    他吃了两口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山药,忽觉不对,拧起两条浓黑英气的眉毛道:等等,可我一个纯天然无污染的富二代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忆苦?
    陆霄远道:那要问你自己。
    蒋甚这才想起,陆霄远并没有邀请他同往,是他自己跟来的。
    他今天上午刚被追了一年才追到手的超模女友甩了,为了防止悲伤过度无心拍戏,急需一位工具人兄弟的陪伴。但他那群狐朋狗友肯定会变着法地调侃他,思来想去,也只有眼前这位高冷大明星不会嘲讽他了。
    不是因为这位大明星人帅心善,而是人家惜字如金,根本懒得说话。
    好吧。蒋甚识相地闭嘴了,过了一会儿又沉下声问,不过老陆,你小时候真的困难成那样啊?
    第3章 因为一个人。
    这样来看,霄远的母亲一定是位非常伟大的母亲吧。
    装潢简约大气的演播厅内,《星光背后》节目主持人单手撑着下巴,坐姿优雅地同对面单人沙发上的陆霄远聊天。
    陆霄远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刚才也提到了我父亲,他在我幼时就意外离世了,母亲身体不好,但为了抚养我,还是继续支撑父亲留下的小吃店。陆霄远用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四平米的小空间吧,从我有记忆开始,她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我上高二那年,她病逝了。
    关于过去,陆霄远并没有忌讳提及。
    主持人闻言,面露震撼,停顿了几秒钟才道:那你后来然后再度抿住嘴唇,技巧性十足地欲言又止。
    后来啊。陆霄远语调有一丝叹息,仿佛刚从悠远黯淡的回忆中脱离出来,后来我休学打工,攒钱上了大学。
    电影学院的学费可不便宜,主持人目光闪动,语气蓦地低沉了下去:这么小就出去打工,一定很难吧。
    陆霄远道:打工其实还好,那时候虽然没什么文凭,但胜在年少,体力活还是能干的,打个比方,工地搬砖可能要比大家想象中的挣钱。
    主持人掩唇一笑,面露敬佩之色,称赞道:难怪霄远出演各种社会底层角色的时候,总是那么游刃有余拿捏得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体验派。
    陆霄远打了个手势,道:稍稍更正一下,我不觉得那是底层,那只是一种人生,任何积极向上的人生都没有高低之分。
    主持人反应过来,连声道:是,是,霄远说的对。
    陆霄远抬抬手,示意主持人可以继续。
    先前的话题有些沉重,主持人大概是为了调节气氛,迅速转向了另一个问题:既然聊到角色了,那我想替观众朋友们问问,最初是什么让你对演员这个职业感兴趣的呢?
    陆霄远换了个舒展地坐姿,淡淡道:因为一个人,我决定进入这个圈子。
    主持人莞尔:看来应该是位非常好的前辈呢,也是演员吗?
    那个人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陆霄远勾了勾唇角,露出整场访谈的第一个笑,仿佛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
    视频里的男人风度翩翩,从容不迫地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声音却充满了清冷的边界感,仿佛水滴叩响冰面,神情也是一如既往地淡漠,所以显得整个人并没有多么平易近人。
    容鹤赤脚站在床边,睁着双拉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平板电脑,还没从宿醉的头痛中缓过来,太阳穴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搅动着,突突直跳。
    他单腿跪在床上,用力推开有点生锈的窗户,冷风夹着一点细小的白色雪片扑来。
    他对着窗口吹了十分钟,脑中那些零碎的记忆断点才如归鸟般扑簌簌回笼
    昨晚,他和张彦他们去火锅店吃《心灵魔方》的杀青饭,席间看到陆霄远的热搜,之后他又去卫生间清理被秦逸风弄脏的衣服,结果碰到了陆霄远。
    事情进行到这里,已经称得上巧合之极限了,可陆霄远居然还拦住他,向他做了个正经八百的自我介绍
    无论怎么想都很荒谬和割裂,根本无法被现实逻辑串联起来。
    所以,要么是他日有所思产生幻觉了,要么是陆霄远喝多了。
    他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
    因为陆霄远靠近他说话的时候,他从清冽的木质香中闻到了酒精味。
    容鹤伸手抓了抓本就乱作一团的头发。
    嗡!
    这时,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经纪人付苗发来的微信:「真的不考虑接个综艺吗?我这边有个新网综,他们要找飞行嘉宾,有意向和你接触。」
    容鹤读完消息,心中已有判断,但还是问了句:「为什么会找我?」
    付苗:「你之前合作过的许清,他是这一季的常驻嘉宾,他团队想合作,你应该知道网上有人站你俩CP吧?」
    容鹤心说果然,他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打字道:「不了苗姐,这种事情我应付不来。」
    付苗那边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发来一大段话:「鹤宝,你既然选择在这个圈子里混,就还是应该有点野心。你演技不错的,有天赋有灵性,而且还踏实肯学,无非就是缺了点流量和资源,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你展翅高飞。你看那些流量明星,演技都快烂成朽木了,哪个不是左手热门ip,右手老戏骨作配,一部戏赚个盆满钵满的?」
    容鹤:「知道了苗姐,我不会休息太久,马上就去面试新戏,争取早点有戏拍。」
    付苗:「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容鹤发了个拥抱的微信自带表情过去,算是结束了话题。
    其实,容鹤知道付苗的言下之意,她是希望自己能尽快争取到热度和流量,因为比起演技,这才当下娱乐圈走红的金钥匙。
    演艺圈存在极其严重的幸存者偏差,凤毛麟角的金字塔尖端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从而让大家忽略了那些如过江之鲫般的籍籍无名之辈。
    容鹤曾经就是被这种幸存者偏差骗过的人。
    当年,容鹤的律师父亲因为一桩案子遭到仇人威胁,扛不住压力选择抛下儿子投湖自尽,由于生前游走于灰色地带,留下了大额外债。那时还在读大一的容鹤为了还债,不得不一天打两份工,在大学城咖啡厅当服务生的时候被人拍到网上,借着短视频兴起的东风出其不意地小红了一把。
    和多数人想法一样,他以为只要做了艺人就能日进斗金,于是当经济公司找到他的时候,他为了早日还清债务,毅然决然踏入这个圈子,结果省吃俭用了六七年才堪堪还清。
    用一个曾经想要和他有进一步关系的导演的话来说,他在演戏上面确实有点天赋,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悟性极高,学习能力很强,演出来的东西能看,只可惜像他这样的人海了去了,他不是什么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也没有天降大饼等他,又不懂得利用某些优势主动争取,所以才一直没什么好的资源。
    对于那位导演的话,容鹤不敢贸然评价对错,但也不愿苟同,因为即便他再会演戏,也无法在生活中把自己演成一个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这是他的处世原则,和有没有野心无关。
    事实上,他自接触演员这一行起,就深深爱上了演戏,也时常希望自己的知名度能够稍微再高一点,这样就能接触到更多好剧本。
    *
    那天和陆霄远的偶遇,在容鹤心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陆霄远肯定转身就忘了。
    他想。
    他也应该尽快忘掉才对,毕竟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何况因为十一年前的那件事,他心中对陆霄远有愧,本就不敢相见。
    然而,生锈的命运齿轮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弄了一下,突然开始转动,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容鹤怎么都想不到,他和陆霄远,居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这天,他突然收到了张导六十五岁寿宴的邀请函,时间就在三天后。
    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真的是那个叫张礼全的张导,不是张彦那个张导。
    张礼全是国内著名电影导演,执导的作品大都票房口碑双收,斩获过诸多大奖,捧红过数不清的新生代演员,在业内可以用有口皆碑四个字来形容。
    而他和张导的唯一交集是在两年前,他有幸出演了张导的一部电影中一个只有四句台词的配角。由于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大导,在镜头面前向来从容不迫的他罕见地犯了紧张,还被张导批评了。
    那日的几句点拨让他醍醐灌顶,受益匪浅,直到如今,他依旧会时常拿出来回味,但他并不觉得张导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记住他。
    他赶紧打电话给付苗,问付苗是不是她安排的,结果付苗也惊讶了,说她完全不知情,也没那么大能耐。不过,她对此高度重视,当即就从百忙之中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和他面谈,商量了一些赴宴事宜。
    半小时后,容鹤端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托着腮,对屏幕犹疑道:苗姐,你说他到底为什么会邀请我啊?
    付苗斩钉截铁道:先别管什么原因了,抓紧机会去了再说,那可是张导啊,顶级导演,多少艺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就那个傲得不得了的夏森,还不是从好几个月前开始托关系,眼巴巴地就为了一张邀请函。
    夏森是容鹤所在的经纪公司里最火的艺人,去年演了张导电影的男二号,票房不菲,还获得了最佳男配角提名,最近正被公司力捧,资源不断。
    容鹤问:那他收到邀请了吗?
    付苗摇头道:没有,我看过他的行程,三天后他有个全天候的品牌活动。
    容鹤闻言,用力咽下一口咖啡,更疑惑了。
    这事儿简直比天降馅饼还离谱,但要是因为离谱就闭嘴不接,那是傻子行为。
    付苗雷厉风行,很快就给容鹤借来一套大牌正装,生日礼物是也是她同容鹤一起挑的,提前一天送到了张导的府上。
    三天过得很快。
    到了宴会所在的酒店,容鹤放眼望去,在场果然全是声名显赫的业内大咖,名导、大制片人、当红明星等等齐聚一堂,还有不少艺人借着男伴女伴的身份到场。
    容鹤只身而来,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尴尬抑或自惭形秽。毕竟任何关系都是靠接触来的,而这样的晚宴恰好就是拉人脉的最佳时机,不然也不会有人挤破脑袋都想拿到一张邀请函了。
    娱乐圈这片深海即是如此,只要稍稍撒下一点饵,就会有一堆人拼死拼活地涌上来争抢,毕竟犹豫就会败北,哪还顾得上什么身份和地位,唯有抢到机遇才最重要,更甚者就连道德都可以抛弃。但凡在圈子里混得久一点,没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尽管他并不明白张导为何会邀请他,但他依旧很珍惜这次机会,也很感谢张导能给他这次机会。
    宴会厅不大,人也不算太多,容鹤正想看看有没有相熟的人,恰在这时,寿星张导被人簇拥着朝他的方向走来。
    他立刻换上一副得体的表情,恭敬又不显谄媚道:张导,祝您生日快乐,万事顺心
    张导看到容鹤的时候,觉得这孩子有点儿眼熟,但一下又没想起是谁,刚要开口询问,就被突然出现的陆霄远打断:老师,生日快乐。
    陆霄远的到来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他穿着一身中灰色高定西装,内搭浅灰色衬衫,没系领带,配色也很素,唯一亮眼的是衬衣衣袖上暗红的宝石袖扣,上面好像有图案。
    这身打扮整体下来绝对算不上高调,陆霄远神情也是淡淡的,向后梳的头发露出骨相错落有致的英俊眉眼,褐色眼珠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折射出疏离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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