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师尊不要捡(穿越)——山隐水迢(12)
沈折雪曾见过冷文疏的阵形,青光鸾鸟,山河荆花,望去极其绚烂。
文疏公子可是失踪了?余庭思绪急转,状似关切道:可是与廊风有关?
这便是一句废话。
冷文疏本人并不重要,但他的父亲是太清的宗主,一举一动总是和太清宗脱不了干系。
冷文烟如何想不透这点,索性直白道:我兄长便是在去接廊凤世家的后辈才与太清失去联系,他也定是陷在了此阵中。
余庭听了她的答复,不置可否地笑笑。
倒是秦姑真念着:苍鸟群飞,孰使萃之。灵阵呼来
她单手一招,远处巨大的青色图阵朝他们飞来,被秦姑真收为碧玉大小,浮于掌上。
冷文烟没工夫和余庭争辩,她对着那青阵急切问道:能不能靠这阵找到哥哥的位置?
秦姑真避开余庭冷然的目光,如今我是不行了。
含山的孙凉发问:可是冷道友既然阵法还在,至少能有气息在这,可我们方才那么大动静,昨夜也是跑了半个廊风,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
他问的刁钻:那是你们太清宗的公子啊,不可能看不出自家宗门的修士,他不肯出来,还是已经不能
不可能!裴荆眉头紧蹙,语气肃然。
一个大多数时间都在用阵防御庇护的阵修,凭空画出一个这么大的阵图,难以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灾难。
秦姑真沉默稍许,道:不会。
只是她的神色未有放松,此阵残存的灵气尚是充沛,假若他被移去了其他幻境,这些气息也会消散,他确实与我们同属一个阵法之中,而且还活着。
顿了顿,复又寒声道:活在这里。
阵法还在,至少证明冷文疏不是死了,但看那位何安道友,这活也实在有太多的活法。
他们昨夜那般大呼小叫,冷文疏就算是惧怕邪流,也可以用不同方法向他们传递自己的身份信息。
而他没有做到。
时渊却捕捉到一个细节。
他视线移转,正撞入沈折雪眼中。
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这夜晚中的廊风城内,除了他们这群修士,也就还有
时渊抿了抿唇,我在夜里也用血测过魔气,我以为宁朝他们不在这里。
城门下的那些走魑不属于此间任何物种,它们没有身份、没有种族、没有面目。
沈折雪按住时渊的肩,低声道:镇静。
他整理了思绪,转头问秦姑真:秦道友,一个阵法有三个条件,太初灵力、核、生灵力,那么其中是否有一种循环阵,能让阵中人充当生灵力?
众人这才注意到沈折雪这一存在感低微的凡人。
你是阵修?秦姑真听他一连串阵法名词,反问道。
沈折雪摇头,教书匠看得东西多,只能纸上谈兵,我没有怎么用过阵法。
其实是不常用,因为阵法来的太慢,不是很适合逃命。
帝子降兮教秦姑真以术法为多,她本人就是自学成才,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她答道:没错,是有这种阵,幻术时间范围有限,便一定要用到阵。一个完整的阵法需要太初灵力作为初始动力,而生灵力则能维持阵法运转。
低头看向手里冷文疏的青色圆阵,像是这个,没有生灵力的维持,只能呈现出阵法的形状,而不能有相应的作用。
时渊懂了沈折雪的用意,先生的意思是,这位冷仙长或许并不是要真正去用这个阵防御?
秦姑真闻言,倏然如醍醐灌顶,她面色如水,将手中的青阵寸寸放大。
等到那阵圈足有一人高时,她仔细端详了灵圈边缘的花纹,分辨许久,喃喃道:他留了话
裴荆紧攥着手里的剑:他说了什么?
秦姑真审视半晌,茫然地抬起头,道:他说,碎片、以力破之。
碎片。
以力破之。
冷文疏擅长庇护阵法,他一反常态画出这巨幅阵图,又匆匆刻下这些话,可以想象当时所处的不利局面。
这或许是一个文弱阵修孤注一掷,留给后来人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渊:师尊,我们不是个修真剧本么?
沈折雪:莫方,快要修真了,师尊带你做《五年修真三年得道》好不好?
第12章 碎片
碎片,还以力破之?阵修能不能说句明白话?
好不容易得来的信息如此语焉不详,他们一时半刻也猜不中冷文疏的话意。
可时不待人。
转眼间,天空中的黑色旋涡已停止了转动。
修士们严阵以待,昨夜噩梦再度重现,邪流倾倒人间。
裴荆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外放灵气,一扇金色光屏在城楼前立起,灵光流转,照亮血色夜幕。
他们所在的西城门距离旋涡最远,邪流淌至此处多为细支分流,灵屏主要防御的还是弥散的邪雾。
灵气屏障消耗巨大,恐难以持久支持。不过好在他们早有准备,炸了几件随身法器,换出了灵息做储备。
这么做虽算是暴殄天物,特殊时刻也只能忍着肉疼保命要紧。
有了较为充足的准备,漫长的一夜总算能平安度过。
年轻的修士们气空力尽,互相搭着肩膀走下城头。
这般耗损终非长远之策。
法器有用尽的一天,每日透支灵气对修士来说也是自损根基。
在这幻境待得越久,危机越多几分。
东方浮起亮色,冬日清晨的风凉得刺骨。
沈折雪回过头,所见廊风城外依然大雾弥漫,白茫茫渗着寒意。
雾行迷津,布阵人将这座城池制成了牢笼。
城下的走魑淡去身形,如同夜露蒸发在了初生的朝阳中。
白天的廊风城热闹了起来,赶早市的百姓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些衣衫同色的修士。
路过的百姓里不乏修为高深的修士,可他们活得如同凡夫,还笑着对身旁儿女介绍说,青衣的是太清宗,红衣的是含山。
沈折雪心中生疑。
这些人究竟是平清三十三年的投影,还是真正被拘在此间的魂魄?
秦姑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昔日小天劫后,廊风地界差不多被夷为平地,生灵死伤无数。
时至今日修者们还是不知被邪流没顶后,那人会有怎样的体会。
因为经历了的人,都没能活下来。
一击必杀,魂飞魄散,连夺舍机会都没有。
可眼前若是投影,他们停滞当年,与入阵的外界人本不该有交流。
如此灵动的人影,唯有灵气捏骨,化形再造。
逆时和捏形是两种背道而驰的术法,既然能还原过去,何必再多此一举,舍弃原有的影像,徒然浪费灵气。
她攥紧了袍边,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重。
帝子降兮不敢说阵法精通,但参透因果卜算天机,于玄道变化最是敏锐。
天下阵幻机关的衍化参照莫不出自帝子降兮,如今这阵却处处透着古怪。
众人不敢多歇,调息片刻后,立即三两结伴去城中打探消息。
这一次,含山弟子收获颇丰。
他们顺着山鬼的线索,打探出了一桩风月案。
山鬼曾与一名修者互生思慕之情!
据说,那位修者是廊凤世家的大少爷,幼时与山鬼结缘,不惧其丑陋外表,与山鬼引为玩伴。
再后来日久生情,互通了心意,天地为证结成道侣,留有一段佳话。
从古至今这些风月佳话其实都大同小异,可这个故事在他们这些入阵者听来,那真是白捡的凭证。
众人苦闷了这两天,还险些丢了命,早就想寻个话头念叨念叨。
你说他和廊凤家的少爷好上过?好家伙,那廊凤世家小天劫后就只留了几个人,他相好肯定是没了!
搞不好就是这邪修弄出个幻境,想和老情人重温旧梦!
这别不是有仇吧,天天重温毁天灭地的旧梦?
万一人家是想救道侣也说不定,可叹痴情女儿,如此糟蹋我们。
那我就想问问山鬼她老人家,这姑娘是觉得自己能单手挑翻仙庭还是一脚五个渡劫?要不要这么狠啊。
咳咳咳,注意来,这个山鬼是个男修士,不是痴情女儿是痴情男儿。
管他男的女的,他断袖他骄傲嘛?他骄傲为什么要折磨我们,单身修士没有活路是吗?!
激烈抨击下,在场单身修者似乎都接受了山鬼是罪魁祸首的可能。
他们严厉谴责将自身情爱变为大家受罪的行为,表示如此还不如去修无情道快活。
呃,为什么要修无情道,我和我的剑过一辈子不快乐么?
猜想在一位剑修的疑问中结束。
众人唾骂了一阵山鬼后,好几人出现了灵气耗竭的症状,便不得不选择回房修养,还有力气的人则接着去城中探寻。
时渊三人因顶着凡人的名头,被裴荆关在了屋内,让他们翻阅地方史传,找寻线索。
沈折雪坐在椅子上撑着头,回忆读过的阵法典籍。
他不明白,那阵修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整这花里胡哨的阵法,杀伤力又如此不堪。
时渊则真的在翻阅请店小二搜罗来的地方史传志怪,他翻书速度极快,纸张细碎的摩挲声不绝于耳。
师尊,你看这一段。
时渊手上一停,将一本册子递给了沈折雪。这本书写的山鬼,似是与百姓所言不同。
沈折雪一疑,接过了书册。
那册子薄薄一本,编撰者只字不提邪修一事,只写山鬼是一位隐居山野的散修。
本相丑陋无比,元婴后重塑外形,因自幼孤僻不喜见人。改头换面,仍多隐于山林。沈折雪默念。
在这本册子里,混血修士似乎并没有作恶,甚至还会帮迷路的樵夫引路,寻走失的孩童。
他时常坐在树梢上吹笛唱歌,人们听了他的歌,又见山中飞鸟走兽循声而来,便给这散修起了个山鬼的名号。
沈折雪读罢薄册,道:还是要出去探查啊。
说话间沈折雪捏掉几枚灵息石。
他灵气恢复地慢,耗损却大,终究不是自灵根而出的灵力,这般无止境的耗费,每天都让他觉得在烧钱。
周二还是习惯性靠在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折雪注意到,自从这周二看见帝子降兮那位道友施术后,便有些心不在焉。
但两人看着又不像以前认识。
还是时渊多提了一句:周大哥,可是那位道友有何不妥?
周二否认,没有,只是看她的术法,想到一位故人罢了。
语气颇为平淡,眉目间却夹着几分疲倦。
他捏了捏鼻梁骨,取来架子上的手帕,浸了水擦脸。
时渊转而对沈折雪道:冷文疏仅留下两个模棱两可的词,师尊如何看?
沈折雪沉吟: 他显然就是要我们强行打破幻阵,那便意味着这阵已经不能找到寻常方法破解,要么用灵力对冲打碎幻境,要么直接去找施术者的虚像,灭魂破阵。
虚像是所有幻象类阵术的命门,可既然是一击致命的地方,必然不会被轻易找到。
在千万种有记载的阵法幻象里,成功找到虚像的案例只有十九个。
更多则是用庞大的灵力直接突破,或高境界的阵修以阵对阵,撕开幻境。
冷文疏不是莽撞的人,他是发现了什么才做出如此判断,又凭什么认为后来人可以找到那个阵修?
那碎片是何意?周二在水盆里拧着手帕,是说我们要找到一物的碎片么。
事实上这个思路也是含山太清宗再次出门调查的目标。
不论是什么东西的碎片,前人比他们要有想法,总好过一头雾水地乱寻。
沈折雪想不通冷文疏的深意,他放下手里的灵息石,习惯性用手试了试时渊的额温。
时渊翻书的动作一顿。
如何都瞒不过师尊。
他索性坦然道:列星傀儡说到底也是法器,夜里时,同样是在被削弱。
起初仅是身体发凉,紧接着四肢僵硬,灵活度远不如白日,进而呼吸困难。
列星曾是最接近于天道法则的神器,总不至于让时渊和兵器一般变成死物,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终究是借助外力搭出的一具傀儡。
当沈折雪背着他时,时渊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之间的距离。
哪怕他们贴的这样近,依然像是隔了很长的一条道路。
这条道便叫作生死。
想起昨夜,时渊面颊微红,他于失温和麻痹的煎熬中,闻到了沈师尊身上的气息。
像是雾中草木的淡香,亦或是雪满山道后在空谷回荡的风,携着野梅与霜雪的凉意。
时渊不知为何会有这些联想,但他确实想到了这些东西。
都是自由的、蕴藏着微弱生机的事物。
他并不知晓沈师尊是何种灵根,事实上连沈折雪本人都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水木之类的双灵根,总之不会太坏,也不会太好。
不论是水还是木,沈师尊的到来,带给了时渊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那或许可以被称之为生的盼头。
在某些时刻,时渊确实非常地想活。
然而随着列星的失灵,烙印在神魂中的铭文变得灼烫。
那朱红色的铭文封印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希望脆弱的像是落在春日溪水中的雪花,不合时宜,也本不该出现。
沈折雪掌中散着灵气,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灵气对时渊有没有用,但既然能净邪流,也许比灵息石里的要强点。
时渊任师尊传送灵气,片刻后笑道:已无事了,我们去寻碎片的线索,早日回去,师尊还有许多书未讲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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