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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快穿]——宿昔梦(9)

    殷修明依旧重复着公式化的看望,将他抱进了花池。只是这一回花池中不知下了什么奇怪的药。
    随着水汽的蒸腾,少年浑身迅速地升温,氤氲出酒醉般的酡红。就好像真的被烫伤似的,只要一碰,便痉.挛一下,敏感得叫人害怕。
    谢却像是一茎风中的芦荻,抱紧了肩,瑟瑟发抖:我错了我好害怕,你不要走。
    殷修明往他身上舀着水:你想出去?
    少年怔怔地点头,又疯狂地摇起了头:不、我不出去,我只是不想呆在这里了这里又黑又冷,看不见你,我快要疯了!
    身披名贵羽衣的美人,仿佛终于心甘情愿地沦为了一只笼中雀。
    殷修明:小骗子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几件可信?
    少年一双杏眼里是雾濛濛的水光,他小心地仰头,在王的下巴上轻啄:是真的这一回是真的!我再也不敢了!
    殷修明闭上眼,抚摸着谢却的后颈:还没到时候。
    无常冷冷地笑道:【呵,我当然知道这傻逼居然还一脸享受,挺陶醉的哦。】
    玉蝉:【怕是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
    谢却:那什么时候才能?
    乖。王轻吻着他的额头,垂怜的动作,像是对待着一只家养的金丝雀,再等等,外面危险。
    谢却撇了撇嘴,但还是木木地点了头。
    在这种情况下,人是很容易斯德哥尔摩的。
    但无常显然不是这类人,或者说他压根不算人。
    殷修明走后第二天,他打开系统面板,看着上面明晃晃的数字,
    三十一。
    【很好。】无常掰着手指,笑吟吟地道,【正好一个月。】
    玉蝉:【???】
    他一头雾水地注视着无常,只见对方咬破了羽衣,扯成长长一条、打了个结,往鸟笼的金丝悬梁上高高一抛
    然后一气呵成地上了吊。
    玉蝉看着他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整个系统都惊呆了。
    与此同时,铜雀台外。
    隆隆的马蹄声与士兵的嘶吼声,使整个朝歌城的大地都在震动。兵刃相对、血溅三尺,压境的叛军长驱直入,倒地的守卫堆成了尸山血海。
    亘古长夜里,忽有奇异的景象划破天际。千万只鸟排成巨阵,朝向铜雀台的方向齐齐振翅,叫声此起彼伏。
    待到百鸟阵落至台顶,更远处竟传来一道清越的凤鸣,如昆山玉碎,响遏天际
    玄鸟驭气乘风,挥动遮天的庞然羽翼,身姿划过的弧线,如同一道璀璨的星辰流火,照彻夜空。
    北辰星随之冉冉升起,光华浩瀚无极,盛景百年难遇
    北辰临世,是天命帝星的征兆。寓意着天下真正的主宰,即将诞生。
    废太子率领的叛军,兵临城下,就快要攻破铜雀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太爽了,各种意义上的
    第15章 铜雀春深(十四)
    三军阵前,身披铠甲的少年,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白马头顶着独角形状的金鞚,威风凛凛,仰天嘶鸣。
    少年头盔四周的铁缨,像是玄鸟金翅般一根根抻开,远望去如同金刚怒目,战神降临。
    鎏金甲胄照射着天边流火,为他坚毅的侧影,镀上了一层凛然不可侵犯的神秘。
    殷越抬眼,环视着狼烟四起的朝歌城。他犹记得当年仓皇远走。时过境迁,他终将名正言顺地,继承这片本就属于他的土地。
    也要夺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少年振臂一呼,朝身后三千精兵扬起军令。铁骑瞬间踏碎了守军苟延残喘的阵势,剑指王城的心脏。
    明堂燃起熊熊大火,殷越策马上殿,在倒塌的废墟中寻找着仇敌的踪迹。
    大殿的角落,忽然掠过一方绣有龙纹的衣角,殷越夹紧马肚:追!
    殷修明的模样,即便化成了灰他也认得,根本不用看清全貌可逃窜的方向竟然不是朝歌城外,而是铜雀台?
    副官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殷修明想跑!
    殷越沉声道:跟上!
    他挥剑劈开掉落的殿柱,横冲直撞。
    焦灼的气味充斥着鼻尖,一路上业火冲天,如同黄泉路上盛放的、象征罪孽的红莲。
    吁
    殷越猛地一勒缰绳,独角马腾起前蹄,落下时惊动一地焦黑的尘土。
    铜雀台被烈火包围。火光像是一个拔地而起的圈,将战场分割开来。
    圈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气。
    殷越疑惑了一瞬,从马背上跳下,走进铜雀台内。
    迎面而来的,是有生之年,最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殷越的步调旋即沉重而僵硬,怔怔的,像是一只可笑的提线木偶。
    他从未想过会以这样一个方式、这么早地和谢却相见。
    地宫的门大敞着,殷修明跪在地上,披头散发,气喘吁吁。他正在仰天大笑,但沾满血污的脸,分明是在无声恸哭。
    巨大的鸟笼内,少年闭目安详,仿佛是陷入了一场美梦一般,令人不忍打扰。
    一根白绸悬在颈间,将他单薄的身形高高吊起。残破的羽衣,长长曳在地上,投射出一条细长诡异的灰影。
    炽烈的风穿堂而过,那道影子轻轻摇晃起来,像是一个邪恶的笑脸。
    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
    手下正想闯入,却听见里头一声怒喝:别过来!
    手下赶紧贴着墙回避。
    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那妖异到令人窒息的画面,依旧在他心里烙下了震撼。
    濒死的美人,长相是那样的干净纯粹,浑身却布满着斑驳的红痕,像是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他是个粗人,想不出什么溢美之词,只觉得口干舌燥,萌生了不合时宜的兴奋。
    殷越一跃而起,割断白绸,抱着谢却落至地上。
    一片羽毛随之坠落,在空中轻飘飘地打着旋儿。
    谢却眉头紧锁,面白如纸。
    殷越伸手探到他鼻翼下,发现仍有一息尚存。
    殷越砰砰狂跳的心并未平静,他死死地盯着谢却,首先想到:殉情?
    不对
    殷越立刻否决了这猜测。
    谢却显然无从知道他回朝的计划,更不可能提前自杀、只为了陪殷修明赴死。
    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谢却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选择玉石俱焚?
    殷修明哈哈大笑,目眦欲裂,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他拔出剑,明晃晃地指着谢却。
    你的示弱就是为了、为了
    你的示弱就是为了引开我,然后偷偷自杀?
    你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让我见最后一面?!
    殷修明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愤怒。他愤怒的,不光是谢却的薄情寡义,还有他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我对谢却好一点、不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一步?
    如果我昨天答应了放他出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我一开始就没有践踏他的尊严、强取豪夺,是不是我们至少能做朋友?
    是我逼死的他?
    不!一定不是这样!
    他不可能甘心止步于朋友的关系,更不可能展开循序渐进的追求。
    因为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谢却和殷越、或是其他任何人厮守一生。也并不认为以谢却的性格,会放弃情窦初开的爱人而选择他。
    而至少现在,他是得到过的!
    并且即便再来一百、一千、一万次,他依旧会这么做。
    殷修明坚定地说服着自己,可依旧克制不住,那如山洪般决堤的,追悔莫及。
    他步履虚浮,身形摇晃,仿佛光是握剑这个姿势,就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剑尖缓缓转向殷越的脸,殷修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他对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哪朕告诉你,谢却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样子,全都是你害的!
    殷越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脸上神情错综复杂。
    脑海中散落的细节飞快拼凑,串成一条完整的线,呼之欲出
    正在此刻,殷修明突然发难。
    他暴喝一声,双手将剑高高举起,冲向前去,朝着谢却被勒红的脖颈挥下。
    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身边!
    无常偷摸着睁开了一只眼:【太子能不能动作利索点,让一个影帝演尸体是很浪费的!】
    玉蝉还在抽抽搭搭的:【主人,我真以为你想不开了QAQ你你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剧透一下!】
    无常给他递了块手绢儿,继续敬业地装死。
    殷越震怒道:你他妈疯了!
    他反手执剑,挡下殷修明来势汹汹的一击。利刃与利刃相交,擦出一道漫长的电光火石。
    殷越眼眶通红,猛然发力,只听咣当一声,殷修明连人带剑被他撞飞了数尺。
    殷修明颓然跌坐。利刃脱手,在地上滚了几圈,森森寒芒,瞬间黯淡了颜色。
    一番激烈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沉眠不醒的少年。
    谢却胸膛起伏,咳出几大口淤血。殷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手足无措。
    找大夫,不管在哪,赶紧把大夫找来
    谢却怆然一笑,无意识地攥紧了殷越的衣襟。
    他目光温柔又迷离,仿佛沉浸在极美极美的幻梦之中,很慢、很努力地扬起了嘴角。
    原来走马灯是真的下地狱之前,还能见你一面,真好。
    从来只流血不流泪的商国太子,忽然弓起脊背,嚎啕大哭,像个弄丢了心爱的糖果的孩子。
    他什么都懂了,但却懂得太晚了。
    谢却根本不喜欢殷修明。他之所以远赴朝歌,并不光是为了燕国的安危,更是因为卑鄙的王叔,以自己的性命为条件、逼他做出取舍。
    就连临进宫前写给自己的那封信,都是谢却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不让他愧疚,而默默肩负起了一切莫须有的罪责。
    而他呢,他做了什么?
    恶言相向不提,甚至一度以为谢却是贪慕虚荣,质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而就在这患得患失的途中,谢却在朝歌城里正承受着日复一日的痛苦。
    残暴嗜血如殷修明,在知道谢却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会对他采取何等非人的手段简直不言而喻、却又难以想象
    在那段被颠沛流离、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时日里,谢却是不是曾经一遍遍地呼喊过自己的名字、等待着自己的出现、期盼着自己的救赎?
    但最后换来的,只有希望落空后更大的绝望,最终逼得他一根白绫了却了性命?
    这样冥顽不灵的自己简直该千刀万剐!
    但罪该万死,还有另一个人。
    殷越咬紧了牙关,忍住哽咽,高声道:传我旨令,逮捕殷修明!
    士兵听令,冲进铜雀台内,七上八下地按住了殷修明。
    殷修明被迫弯下腰,但头颅依然昂着。上挑的眼,露出大片狰狞的眼白。
    此刻,他恢复了被妒火烧断了的理智。殷修明冷笑着,从容道:
    我的侄儿,庶人殷越,你要以什么罪名来逮捕商国的王?
    羁押他的士兵从背后猛踹了记他的背,恶狠狠道:成王败寇,你已经是那个输家了,老实点!
    殷越阴恻恻地笑了笑,搂紧了他的挚爱。在狂乱的火光之中,如同从地狱重返人间复仇的修罗。
    谋害我的王后,够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俺即将开学的缘故,要带来一个悲伤逆流成河的消息。这周日下午的飞机,回波士顿,路上16个小时,不排除延误的可能,后续还要倒一下时差神马的,所以不能保证这两天有木有更新。但我尽量能写一点是一点,争取早点发出来。没有存稿就是这么的令人捶胸顿足。我悔,比渣攻还悔。QAQ
    这章底下的留言全都发红包,当做我给大家的致歉啦~等21号落地了统一发哦,么么哒
    第16章 铜雀春深(十五)
    谢却醒来的时候,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活动筋骨,发现不再酸痛,浑身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脖颈间的致命伤也在逐渐消退。
    入眼并不是阴森潮湿的地宫,而是花木葱茏的别苑。
    阳光透过绘有百花图的屏风照进屋内,晕开和煦温暖的光圈。
    谢却从竹席上坐起身来,揉了揉眼,发现自己被一片无边无垠的红所淹没。
    黑木地板上,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纸鸢,像是一座座血红的小山。
    有脚步声从屏风后面绕出来。
    殷越手捧着一只纸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那里:都是你做的?
    无常还有点懵。
    玉蝉年纪小,记性比较好,提醒他道:【主人,这些就是你在铜雀台时候做的!说太子看见了肯定会感动。】
    无常这才恍然大悟:【哦我果然很有先见之明,应验挺快嘛。】
    谢却脸颊泛起绯红,仿佛被人拆穿了心事:你怎么把它们都搬过来了?
    殷越坐到他身边:因为我们以后不住铜雀台了。
    谢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你已经?
    他记忆中只剩下一场大火、和一个骑着独角马踏焰而来的人影,别的都很模糊。
    我已经是商国新任的王。殷越望向他,目光恳切而热忱,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在这里许下的愿望吗?我终于做到了。
    重掌大权,荣登九五。
    谢却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即便病容仍旧泛着苍白,但笑里的欣慰,却是如此的发自肺腑。
    阿越,恭喜你。
    殷越忽然一把抱住,或者说是扑住了他。
    在看到谢却苏醒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和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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