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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攻失忆变成哭包后——秦酒嗝儿(18)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方楚熙的心脏,让他下意识记住了这个叫陆云川的学弟。
    后来,他常常替团支书来给戏传的球队送水,有时闲来无事,便会坐在篮球馆四周的观众席上写剧本。
    那些此起彼伏的球鞋摩擦、吆喝叫好声,在场馆里一阵阵回荡,明明应当十分杂乱,在他耳中却变成了敲打键盘时和谐的背景乐。偶尔他会抬头休息一下颈椎,目光扫过篮球场里黑色队服的人群,在某一道修长的身影上略微停留几秒,才继续开始码字。
    篮球比赛结束后,方楚熙还是时不时来一次球馆,却再也没见到过那个不怎么爱笑的商院学弟。
    学校这么大,同一专业在课余都不一定能遇到,方楚熙便将这份甚至还不曾发芽的隐秘心思暂且抛在了脑后,继续忙着写剧本和专业课。
    直到大二的那年寒假,他本来在一个剧组帮忙,却突然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
    母亲是突然检查出癌症晚期的。从查明到人去世,只花了短短不到两个月。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一直到方楚熙参加完葬礼,开学回到校园,他都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寒假到底经历了什么。
    回到学校不知第几个夜晚,他再次失眠,大半夜走出宿舍楼,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漫无目的游荡了许久。初春的京城仍然很冷,他一路走到了学校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远远的就望见了店里的暖白色光芒。
    他忽而想起,家里的书房也是这种暖白色的灯。
    书房里装满了母亲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还有他的小说杂志。小时候,他很喜欢跟母亲一起待在书房,一人抱着一本书读。
    他总会耐不住困意,很早就在书房的沙发上睡着,有时他能在睡意朦胧中感受到母亲将他抱起来,送回到卧室的床上,再帮他轻轻掖好被角。
    一直他坠入梦乡,鼻尖缭绕的都是独属于母亲的、温暖安宁的气息。
    而现在,他将永远失去那份温暖了。
    方楚熙没有走进店里,他坐在便利店旁边的台阶上,将脸埋入臂弯,无声地泪如雨下。
    他不知道自己蜷缩在那里哭了多久,只记得让他在浑噩痛苦中回神的,是一道很轻的脚步声,以及玻璃瓶与水泥台阶碰撞的声音。
    他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只望见一道挺拔的背影默不作声地消失在夜色里,又与他记忆里那个篮球场上风姿卓绝的青年渐渐重合。
    而在他身边的台阶上,放着一瓶尚且温热的玻璃瓶牛奶。
    在那个有些冷的深夜,他像是在泥沼一般的黑暗里挣扎的绝望之人,却骤然望见了一束无声息落进来的光。
    于是,那一颗早已悄悄埋下的种子以不可阻挡之势破土而出,迅速生长成了他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参天大树。
    他开始主动地在暗中去追逐那个人的身影,观察他每一个或笑或静的模样。他旁敲侧击地跟其他人打听陆云川的消息,悄悄了解他的喜好,甚至去结交他身旁的朋友。
    他在听闻陆云川需要一个联姻对象时,自告奋勇,去见了陆云川。那是他第一次正面跟陆云川说话,整个人都紧张到有些头晕目眩。
    婚后的五年,他自己都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如果那一天来的不是陆云川,他还会这么无可救药地喜欢上对方吗?
    可细细想来,又像是命运早已写好了剧本,他注定会在最脆弱的那一晚遇见陆云川,也注定会因为对方冷漠表面下,流露出的一抹不经意的温柔,而不受控制地沦陷其中。
    五年来,他一直都凭借着那三年暗恋的热情,一点一点支撑着自己走下来。而当他热情耗尽了,要放弃的那一刻,陆云川却突然转身牵住了他的手。
    这无异于给一个沙漠中的濒死之人降下短暂的甘霖,方楚熙自己都无法形容,他到底是用了多么强大的自制力,才勉强压抑住回头的冲动。他不断地告诉自己,等陆云川恢复记忆后,他们终究是要分开的,不管失忆的陆云川多么让他悸动,他都不能去碰这杯明晃晃的鸩酒。
    但眼下陆云川生死莫测,他心中的防线像是遇见洪水,产生猛烈的动摇。
    方楚熙攥着手中的玻璃瓶,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唯一能够祈祷的,就是陆云川千万别出事。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见了他心中的声音,在漫长的等待过后,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方楚熙立即站起身: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道:您放心,病人的生命体征目前很平稳,最严重的伤口就是后脑勺被尖锐物体划到的位置,不过已经完成了缝合,其他部位都是皮外伤。等病人醒了,如果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去做个专门检查就行。
    方楚熙猛地松了口气,医生又问:对了,病人此前是不是也经历过什么脑部的撞击伤?
    方楚熙立即将之前陆云川摔下楼梯的事情与症状一一告知,医生沉思片刻,点点头:那么等病人醒来后,再去拍个脑部CT吧。
    方楚熙微微一怔,问:您的意思是
    医生摘下口罩,对他颔首:
    撞击对脑部的刺激还是很大的。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用不了多久,他的记忆就能恢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啦,有万字更新,感谢一路陪伴的宝贝们,抓过来挨个啾一口~
    第23章 饮鸩
    陆云川缓缓睁开眼睛。
    浑身上下痛得厉害, 还泛着阵阵酥麻感,像是骨头被拆开又重新安装了一遍。
    他发现自己是脸朝下趴在床上的姿势, 便想试着坐起来,这时后脑的伤口才慢半拍地传来极为强烈的痛楚,令他不得不重新躺了回去。
    他的动作吸引了坐在旁边的那道身影,一只微凉白皙的手覆到他肩侧,替他拽起下垂的被角:醒了?
    陆云川失神两秒,猛地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立即抓住了那只替自己捋被子的手: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方楚熙应道:嗯,我没事。但是你的伤口
    他顿了顿,声音略低:缝了七针,可能会留疤了。
    陆云川闻言,下意识就去摸自己后脑勺的伤口, 被方楚熙皱眉按住:别碰那里, 刚换的药。
    那我是不是陆云川的声音有些茫然,是不是秃了?
    方楚熙愣了愣, 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缝针当然要将后脑勺下方的那块头发都剃掉, 他安慰陆云川,好歹有块纱布, 看起来也不影响什么,更何况不是摔在头顶, 不然再能打的颜值也扛不住地中海的造型。
    陆云川满脸凄然, 为自己逝去的头发在心中默默流泪了半天, 又想起什么:老婆, 你不是应该在剧组吗?戏拍完了吗?
    方楚熙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让我在这里, 我就回去了。
    别!陆云川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 我就是觉得, 我趴在这儿的样子不太好,但你别走
    他一个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半天,忽而发现,事情依稀有一丝不对劲。
    比如方楚熙一直没有松开被他拉着的那只手,而是垂在床边,任由他紧紧牵着。
    他的呼吸突然紧张了几分,试探着唤了一声:老婆?
    方楚熙神色如常:嗯?
    陆云川顿时心跳如擂鼓,他下意识握紧了方楚熙的手,声音甚至有点结巴:我、我这样拉着你你
    嗯,不介意,方楚熙道,你如果喜欢,就牵着。
    陆云川不禁睁大了眼睛。
    他的手腕颤抖了一下,继而小心地牵起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先是拢住,再试探着扣入掌心,观察到方楚熙似乎没什么拒绝的意思,他便大胆地分开手指,与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指腹蹭过青年手背上突起的骨节,轻轻捏了捏。
    他声音微哑,满足地感慨:好软。
    方楚熙听了他的话,耳根一热,不得不转过脸去。
    而那双桃花眸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有星星要跳出来:老婆,你这是答应我了吗?
    方楚熙垂下眸,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缓缓组织着措辞:你之前说好的三个月。这段时间里,就不用约法三章了。
    陆云川呆呆望着他半天,接着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撑着胳膊肘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方楚熙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快趴好!
    陆云川被他轻飘飘一句话打回了床上,但他面色红润,整个人都仿佛焕发了精神气,目光灼灼地望向方楚熙: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就是太高兴了,想起来抱一抱你。我
    方楚熙无可奈何,将旁边倒好的水端了过来,你先别急着开心,我不是答应你,只是答应给你三个月的机会,至于这三个月里
    他扭过头,耳朵尖染上一抹浅浅的粉意,你能不能追到我,还要另说。毕竟我单恋了你那么久,你现在追一下我,也算是理所应当
    好,陆云川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双眸子如星辰熠熠,那我从现在开始追你。
    方楚熙轻咳一声,掩去自己心中的羞耻感,喝点水吧嗓子都哑了。
    陆云川乖巧地接过纸杯,他俯卧的姿势只能略微抬起一点儿头,水杯倾斜时,便很容易整个倾翻。方楚熙单手帮他扶着杯子底部,防止他失手倒在自己的枕头上,陆云川的另一只手则一直紧紧牵着他,方楚熙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掌心沁出的细微汗珠,可那人偏不肯放手。
    喝完水后,陆云川继续趴在枕头上,视线一转不转地盯着方楚熙,后者被看得浑身都不对劲,问:看什么呢?
    看我的明恋对象陆云川的眼底盛满了笑意,他真好看,我好喜欢他。
    方楚熙的心头一跳。
    这人的直球攻击杀伤力未免也太大了些。
    再让他这么乱撩下去是要出事的,方楚熙从椅子上站起身,顺势抽出了自己的手。陆云川手中一空,他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整个人突然被巨大的失落感包裹住了。
    他下意识追问:你要去哪儿?
    方楚熙整了整自己的袖口,解释道:医生说,等你醒了,就去做个全身检查。我去叫护工大姐推个轮椅过来。
    陆云川这才略略松了口气,一双盈盈如水的桃花眼乖巧地望着他:好,我等着。
    护工大姐很快就推来了轮椅,方楚熙小心翼翼地扶着陆云川起身,陆云川有意耍赖,起身时踉跄一下,几乎将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鼻尖蹭过他的耳畔,还要无辜地说一句:唔对不起,老婆,我好像没什么力气。
    方楚熙脸颊瞬间染上血色,他趁护工大姐不注意,回眸瞪了陆云川一眼,低声警告:你别忘了,你还在追我。
    陆云川愣住了:难道追求的时候不能牵手吗?也不能抱抱?也不能亲
    方楚熙耳朵发烫,忙不迭地打断他:以后再说!
    陆云川只得乖乖坐进轮椅,护工大姐旁观了全程,和善地笑了笑: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方楚熙顶着一张发烫的脸,感觉这辈子没这么羞窘过,头快埋到了毛衣领口里:麻烦您了我推着他去就可以了。
    医生的建议只是检查一些重要位置,但方楚熙还是坚定地带了陆云川做了全身检查。最后一项是脑部CT,方楚熙将样片拿回诊室的时候,陆云川正在门外的候诊区跟一个玩小汽车的小男孩胡侃,教他如何维修法拉利,把小男孩唬得一愣一愣的。
    方楚熙远远望见这一幕,特地悄悄饶了另一个方向,在陆云川看不见的位置,一个人进了诊疗室。
    十分钟后,医生将情况逐一了解完毕,缓声道出结论:他之前的脑震荡后遗症确实有明显的恢复征兆,之前预测的恢复时间,大概是一年及以上,但按照他现在的恢复程度,我估计只要三四个月左右,就能逐渐恢复了。
    方楚熙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脸上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好的,谢谢您了,大夫。
    他拿着病历本与CT走出诊疗室,陆云川抬头望见他,然后冲小男孩笑笑:我对象来接我了,不跟你玩了啊。
    小男孩有些不甘心:可是你还没说清楚,到底该怎么修发动机呢。
    下次一定,陆云川扬了扬唇角,对象可比发动机重要。
    方楚熙过来推动他的轮椅,有些无奈:你在给小孩子说什么呢。
    轮椅滚动,陆云川噙着笑抬头看他:刚刚医生说我的脑袋怎么样?
    没什么事情,方楚熙应道:主要是外伤严重,好好注意,不要碰水感染。
    陆云川眼珠一转,忽而抽了一口气:可是我觉得好疼啊。
    方楚熙立即顿住脚步,皱眉:头很疼吗?头的哪里,伤口还是其他部位?我去找护士
    不是不是,陆云川连忙制止他的动作,不用他们。
    他的眼睛眨了眨,小声道:就是伤口有点疼,要老婆抱抱就好了。
    方楚熙的动作立即停住,他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与满脸期待的陆云川对视几秒后,道:你知道什么叫追求别人吗?
    陆云川顿时愣住了。他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思路,这说明就算是失忆前的他,也没有过任何追求人的经历。
    方楚熙一字一顿,解释道:按照追求的正常进度,在情感萌芽的初期阶段,追求者与被追求者应该是没有任何过界的肢体接触的。
    陆云川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也就是说,不能抱抱?
    方楚熙继续推着他往前走:嗯,不能。
    牵手呢?
    要提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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