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么大一软萌竹马呢?——苏黄(6)
老爷,一个家丁手里拿了两本绘谱进来,恭敬地递给梁杭,一本是从东城书局买的,一本是从今年已经考上绘阵司的绘阵师手里淘换来的。
梁杭拿过书后翻看了一下,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让外面守着的人也暂且下去,把门关上。
梁杭把这两本书翻到同一页,摊开放到桌上,然后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梁方有些紧张地看着父亲,梁杭摸了摸梁方的脑袋:不是你的错。
梁方小声问道:阵法真的有问题?
梁杭点点头,然后他又问:你们怎么发现的这个问题?
梁方扭头去看瑾石,瑾石坐在塌上,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腮边鼓起一块,一看就是含了东西。
是他发现的。梁方看着瑾石说道。
元初顿时明白过来,估计是自己这徒弟看梁方画阵的时候多嘴了。
他无奈地过去戳了戳瑾石鼓起来的那侧小脸,隔着嫩滑的皮肤感受到了梨膏糖的硬度。
瑾石被师父戳醒,嘴里咂吧了两下梨膏糖的甜味,眼睛里带了点水光,他现在又饿又困,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元初指了指那阵纸:是你发现的问题?
瑾石勉强清醒过来,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湿润,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呀,我就说那个阵有问题嘛,他还不信那灵气都漏出去了,还怎么用?
梁杭有些惊讶地看着瑾石,他想了想,拿起那本有问题的书:这些阵法你都背过?
瑾石露出有些惊恐的神色:怎么可能
让他背书那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梁杭有些纳闷:那你是能读懂阵法?这些书里,你还能看出哪些阵法有问题吗?
瑾石摇了摇头:我哪儿能看得出来除非有人能完全把这些阵法抄过一遍
给,梁方板着小脸,拿着一沓阵纸,这些是我抄过的,我能保证和书上的阵法一模一样。
瑾石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阵法,目瞪口呆:你已经把这本绘谱抄过一遍了?
梁方认真地点了点头。
瑾石看他的眼神带着不可理喻:你那你还抄这个干什么?
梁方理所当然地说道:加深记忆,一本绘谱我至少要抄三遍的。
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元初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出了今天第二次的
看看人家!
瑾石开始有点担心他师父是不是要给他收个小师弟了,不过梁方比他大诶,要是入门他到底算是师兄还是师弟?
元初看着自家倒霉徒弟又开始走神,不由得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去检查下梁方的阵法,把有问题的挑出来。
瑾石哦了一声,回神接过梁方给他的那沓阵法,然后三人就看瑾石仿佛在乱翻一气一般,不一会,就把有问题的几张阵纸拿了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梁杭的表情严肃起来。
说起来,你这是已经在抄第三遍了,瑾石拿出最后一张阵纸,和其他有问题的纸放在一起,你如果再把最后一个阵抄完,那这个阵就完整了。
这话一出,让两个大人一个小孩齐齐一愣。
梁方艰难问道:什么意思?
瑾石把这三张阵纸按顺序叠放,接着,他举起这沓阵纸,纸的侧面面向他们。
我看不懂阵,但是,我能感觉出来,这几张纸叠起来的灵气是有完整通路的,最后还差一个收尾,这个收尾的走势如果是和每一次抄写的最后那张一样,那这个收尾就刚好让它成为一个完整的阵。
梁方一愣,他看向那自己抄了三遍的阵法,那些阵法的侧面,那些本该在纸的正面绘制的线条,在纸张的叠加下有了厚度,在侧面的墨引竟然组成了一个阵法!而那阵法,就如同瑾石所说,还差一点就能完成!
梁杭看着瑾石,问道:那你能感觉出,这阵法是做什么的吗?
瑾石从侧面看着那阵,他伸手碰了碰那些墨引痕迹,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一种传讯的阵法?但这个阵法没有收尾,要不要让梁方再画一个?
不用了。
梁杭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那沓阵纸,目光复杂地看向瑾石。
元初则在旁边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梁杭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带他回京城。
梁杭也叹了口气。
两个大人打哑谜,留下瑾石一脸茫然,他想要和自己同龄的小伙伴目光交流一下,却发现小伙伴死死盯着梁杭手里的那沓阵法。
不就是有问题的几个阵法吗瑾石不懂,为什么要忍着肚子饿也要把事情在吃饭之前搞明白
而且,为什么梁方的表情有点不甘?
但很快,瑾石就知道大人们在密谋什么了。
在国师府折腾一天后,元初带着瑾石回到住所,一更天刚到,瑾石就被元初赶着去睡觉。
瑾石睁着眼睛瞪着床帏:为什么要睡这么早!
元初把他往里挤一挤,给他裹严实被子,自己躺在外侧:因为明天一早要去国师府。
瑾石转过头,惨声道:还去?!
不怪他不喜欢国师府。
那有个别人家的孩子让他今天被元初念叨了两回,饭虽然很好吃但也太清淡了,最重要的是,在国师府里根本没什么可玩的,只有满屋子的书、书、书!
国师府有专门的开蒙学堂,元初把手搭在他的小肚子上让他不要乱折腾,不论是阵法开蒙还是识字开蒙,都有安排,从明天起你就在国师府进学,到傍晚我接你回来。
瑾石这才知道,原来他师父是带他到京城上学来了!!
想到梁方抄绘谱都要一本书抄三遍,瑾石努力地做最后的挣扎:我觉得我还是跟你学吧你是我师父啊!
元初哼了一声,他怎么不知道瑾石打的小算盘,毕竟是他一手带到现在这么大的孩子,张嘴就能知道他是要打哈欠还是要吃东西。
等你开蒙结束了我再教你。
最起码也得把基础打牢才能开始靠天赋说话。
瑾石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能给我开蒙吗?
提起这个元初就来气:我要是能给你开蒙你至于现在连《兰芝流心谱》都背不下来吗?
自家的孩子下不去狠手教,还是得别人来才行!
可是,瑾石吸了吸鼻子,准备酝酿一下眼泪攻势,他们那边连绘谱都有错你不怕我会被教歪吗?
说到这个,元初突然撑起上半身,看着瑾石认真道:这件事不许再提。
瑾石酝酿到一半被打断:啊?
绘谱的事,元初神色严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不允许和任何人再提起。在国师府也不要说这些。
瑾石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就记住一点,你去国师府,只是去学阵法,开蒙之后,就不必过去了。至于其他的,你不用管,要学会适时地当一个聋子和瞎子,除了阵法学习之外的事情,一概当没看见,没听见。
元初也很无奈,他本意是想拜托梁杭为瑾石找京城的开蒙学堂,但没想到梁杭直接把瑾石安排在了国师府的内堂,用的理由是外面的学堂已经不会招收瑾石这么大的孩子做开蒙了。
元初心里感叹,自己就应该在瑾石小的时候就回来,当初不应该托大觉得自己能做好小孩的启蒙,自己会和能教别人,真的是两回事。
小孩被元初这么严正的警告一番,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是撒娇扮痴也混不去过了,只能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闷闷地说了句:知道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去上学。
元初摇摇头,再次躺下,伸手轻轻拍着瑾石的被子,像小时候哄他那样。
等你开蒙完,师父再带你去走遍大好河山,咱们不跟着他们坐学堂抄绘谱,你只要背会基础的那些就行,到时候你就会对绘阵,对阵法,和你自己的天赋,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系统的了解,那时候,你就可以
元初的话还没说完,瑾石已经呼吸绵长。
元初拍着他被子的手停了下来,月光斜斜地从窗子透进来,他轻柔地把被子从瑾石蒙着的小脑袋上轻轻往下拉一拉再仔细掖好,省得给小孩闷坏了。
元初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眼角,无奈地笑着小声说了句: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第二天,公鸡还没有打鸣,瑾石就被元初弄醒。
天刚蒙蒙亮,他抱着元初给他准备的小包,里面放着他的灵执和几张阵纸,上了国师府前来接人的小轿。
轿子落在国师府门口,瑾石一下地就看到前一天才见过的国师府小公子已经等在了那里。
和睡眼朦胧的瑾石不同,梁方恭恭敬敬地对元初行了一礼,说:家父去上朝了,我来接瑾石入学。
元初把瑾石往梁方的方向轻轻推了推:快去吧。
瑾石揉揉眼睛,拧过身子问:那你呢?
元初拿出之前那张蓝色的拜帖对他晃了晃: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梁方看着那蓝色的拜帖,小眉头又皱了起来。
瑾石嘁了一声,然后向梁方所在的方向跑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身对元初大声道:你一定记得来接我啊!
元初挥了挥手:快进去吧。
第008章 劲敌
国师府很大,瑾石跟着梁方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晚秋的风好像吹不到国师府里,或者说这里有着某种阵法,保持着如春的温度,瑾石甚至看到那花园池塘里还有几朵未凋谢的荷花。
但这就有了个问题,瑾石在这种环境下越来越困,他打了个哈欠,然后上前抓住了梁方的袖子。
梁方一顿,他看着自己袖子上的那只爪子微微皱眉,但还是秉持着客气的态度矜持问道:怎么了?
瑾石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带着鼻音撒娇般软糯地说道:你让我拉一下吧,你拽着我走一会,我睡一下
话还没说完,梁方就看到瑾石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甚至开始轻轻打鼾?!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站着走路竟然也能睡着的人。
而且
梁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发亮,秋天的天本来就亮得晚,现在已经能看到太阳的轮廓,甚至刚才鸡已经打了好几轮的鸣!
都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还能困成这样?
难道是昨天的阵法耗费了他的心神?可昨天绘阵抄谱的明明是自己啊!
梁方被瑾石拉着,站在半途不知所措,瑾石的身形越来越站不稳,终于,在梁方的预料之中倒向一边。
梁方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肩,避免他就地摔倒,瑾石这么一晃悠,也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到有人在揽着自己,眼睛也不睁,就伸手环上那人的脖颈,脑袋埋着蹭了蹭。
温柔的气息扑在梁方的颈边,甚至隐约带了些糖或者是糕点的香甜。
梁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除了爹娘之外,从来没有人离他这么近过。
况且他今年已经六岁了,三岁以后就没有这么和爹娘黏糊过了!
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轻浮!
这这这,这算不算自己被他轻薄了?
不对,自己不是女孩子,怎么会有被轻薄这么一说?
就在梁方已经快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煮成虾子之时,瑾石突然嘟囔了一句:元初你怎么矮了这么多身上还一股奶味是不是背着我偷吃好东西了
早饭吃奶糕的梁方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正在梦里吃奶糕的瑾石被一股透心凉骤然冰醒。
他打了个哆嗦,茫然地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几寸的白嫩小脸,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的小脸此刻板着,隐隐带着怒意。
你长得真好看,瑾石下意识地说道,多笑笑就更好看了。
梁方彻底怒了,他一个用力推开瑾石,瑾石没站住往后踉跄了一下,跌坐在青石板路上。
这下瑾石终于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梁方想说你整个人都不该在国师府出现!
昨天梁方刚见到瑾石的时候,虽然感觉他举止上有些轻佻,但梁方以为他身为元九曜的徒弟必然有过人之处,可当他带他进入书房的时候,他连他抄谱都要好奇,甚至连《兰芝流心谱》这种开蒙绘谱都问,这让梁方不由得心里对他轻视了几分。
然后,他对梁方的阵法提出疑问,梁方当时在心里想,这又是个想靠半瓶子水博取关注的家伙。
这种人梁方从小到大(?)在京城里见多了,他自幼展现出的绘阵天赋让他从小就被人称为绘阵神童,于是便多了些想要踩着他的名声上位的同龄人。但很可惜,那些或是受了人指点、或是自己想靠着所谓的阅历把梁方拉下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得逞。
因为梁方比他们有天赋,比他们还努力。
久而久之,撰绘青印以下的绘阵师无人再是梁方的对手。
大把的绘阵师耗尽毕生精力都到不了撰绘青印的水平,而梁方,现在才刚刚6岁。
一直到瑾石出现。
这个顶着元九曜唯一徒弟名头的家伙丝毫不遮掩自己的不上进,却硬是展现出了比梁方还强大的天赋,那种对灵气、对阵法的敏锐程度,让两位九曜为他震惊。
梁方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绘阵天才,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昨天对瑾石来说是丰富的一天,对梁方来说却又何尝不是百转千回的一天。
他嫉妒瑾石、他愤愤不平,他终于品尝到了那些曾经被他打败的同龄人的苦涩。
他甚至比那些人还要不甘。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