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尽杀——凡酒(14)
温离一语不发地揽住霜明雪的肩膀,手臂牢牢抵住他脖颈,不许他回头。几名影卫追随其后,缓步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魔教小辈居然敢行凶杀人,群豪脸上均失了颜色,然而温离似乎铁了心要维护他,行过处,凡听见有不忿之声,说话之人旋即被一股大力击中膝盖,跪地难起。
偌大一片武场寂然无声,高悬的日头不知何时隐于云后,天色黯淡,只闻猎猎风响,与他们远去的声音。
各大门派不愿同魔教撕破脸,便是忌惮着这位武艺高深的教主。要知当今武林的高手,功力再高也有个限度,唯有温离,便是先前那场你死我活的血战之中,也无人能将他逼入绝境。两年过去,他的功法内力似乎又进一层。
他一行人彻底消失之际,有人叹道:没有饮魄剑便已如此专横,倘若叫他们夺了神兵,唉。
岳其诤已被人扶到里面止血上药,旁人不知他情况,他自己再清楚不过。霜明雪那一剑看着狠厉,实则避开所有要害,修养几日便能康复。此时听见外面沸反盈天,乃是几大门派掌门不满温离盛气凌人,欲使岳其诤召集武林同盟,讨伐魔教。只是这番喊杀也不尽纯粹,尚有些想维系太平的犹疑之声混在其中。
岳其诤听到这里,方才知霜明雪刺自己这一剑的用意。十数名前辈进门之际,他软绵绵靠在床榻上,声音极其虚弱:几位前辈说得有理,只是晚辈重伤难支,实在实在手指悄悄猛压伤处,一时间疼得两眼发黑,就此昏了过去。
桑雩对他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没有兴趣,他满心惦记的都是霜明雪身上的伤,别人不知这里头的名堂,但他身为苗疆蛊族下一任主人,却是再清楚不过。
趁别人没有留意到他,桑雩带着自己临时召来的护卫,急急忙忙往山下赶去。行至山门外,几个黑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先前温离身边的影卫。哲鲁觉察他们来者不善,欲挡在桑雩身前,但桑雩对他摇摇头,示意他某要妄动。
桑雩心跳极快,强自镇定道:几位有何见教?
那几人恭恭敬敬道:百里殿下,我们教主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是渣攻的吃醋时间,正文一共只有二十多章,拜托喜欢的小天使多多留言支持下小萌新,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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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渣离:老婆外面有人了怎么办?在线等。
补充:年轻,看起来体力不错,长的也不赖。
再补充:我老婆好像也对他也有点意思。
第15章 阴云 那声音跟你叫的一样好听
一辆马车停在山下,六百死士黑压压阴云般立于其后。温离一路不曾开口,步伐更是越走越快,霜明雪手腕被他拽的生疼,却只死咬嘴唇,一语不发。行至车前,温离身边护卫忽然惊呼:教主,霜堂主他
温离转头一看,霜明雪脸色惨淡如纸,白色衣襟已被鲜血浸透,心中陡然一颤,抬手搂住他:明雪。
霜明雪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勉力看了他一眼,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就此昏了过去。
宽敞的马车之中,霜明雪胸前衣衫已被割开,只见先前无暇玉石般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个形如蛛网的痕迹,此时蛛丝正根根断开,鲜血从断裂处流出,痕迹彻底消失之际,他胸口赫然多了一块尚未痊愈的箭伤。
阎罗借命煞。毕方神色严肃:苗疆有一种特殊的红蛛,见血化丝,置于伤处,不论多严重的伤,顷刻便会愈合,且看起来与受伤前一致无二,不过效用只得一日,从前打仗时士兵受了重伤,当下若来不及救治,便会用这种蛊先将命吊住。
温离自知道这蛊毒的名字,脸色便不太好看,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不必同我说这些,你只告诉我,他现在情况如何,用了这鬼东西,有什么影响。
毕方道:胸口箭伤处理的及时,这些日子养的也算细致,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这蛊毒他迟疑道:非到万不得已,无人会用这种截鹤续凫的法子,只因从阎罗手中借的命,之后都得连本带利还回去。
温离声音微颤:怎么还?
毕方看了霜明雪一眼,遗憾道:折损二十年寿命不提,底子也会弱些,以后若遇伤病,只会比寻常人更难救治。
温离额边青筋狠狠一跳,半响,道:有没有办法补救?
毕方摇摇头,见他神色甚是阴森,斟酌道:霜堂主还年轻,以后好好调养,不再受伤,不动嗔怒,纵然少了这二十年,也未必不能陪教主到白头。
见温离身姿不动,下颌崩如一线,似乎咬紧了牙根,毕方没再开口,提着药箱离开。关门之时,见温离抱着人的手紧了又紧,俄而低下头,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霜明雪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其时头有些胀痛,喉咙也干渴的厉害。尚未回神便,有人将他搀起,又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霜明雪喝了几口,声音沙哑道:教主。
温离的样子与昨天下山时全然不同,看着他时,眼睛里满是温柔,声音也低低缓缓的:已经叫毕方来给你上过药了,没什么大碍。
不知为何,霜明雪莫名觉得温离的态度有点可怕,像极了从前许多次软语威逼的时候,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温离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为何不同我说你受伤了?
霜明雪身体微僵,垂下眼眸,低低道:只是一点小伤,不敢劳动教主费神。
温离笑了笑,眼中却无多少笑意:嗯,小伤。语气好似蛊惑一般:那你在外面交了新朋友,怎么也不告诉我?
霜明雪心里一紧,抬头望向他:只是一面之缘,算不得朋友。
这话说的不老实。温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那个朋友可不是这么说的,况且一面之缘,就跟人家促膝夜谈,还教人家功夫?
霜明雪道:教主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见他就是。
温离与他对视片刻,忽的一笑,拾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难得交了个称心意的朋友,又是个重情重义的,我哪里舍得不让你见?况且人家冒险帮你作证,可是个不小的恩情,总要谢谢人家,我已叫人去请他过来,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谢谢他。
霜明雪眼神一动:他父亲是百里辟罗,教主
温离将他的反应看进眼底,笑道:知道,他的事,我已查的清清楚楚。抬手替他将碎发捋到耳后,手指摩挲在他耳边,舍不得放手一般:你放心,他是你的好朋友,就算不搬出他父亲的名号,我也会好好招待他。
霜明雪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不自觉攥紧被子。温离脸上笑意不改,摩挲着他的脸颊,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吻他。
此时门外侍卫忽道:教主,人已经请来了。
温离好似没听到一般,抚摸他的手移到脖颈上,手指勾着衣领,隐隐有往下的趋势:这几日你在外头过得如何?除了脸上这处,他们还有没有打你?
霜明雪身后往后靠去,试图躲闪:教主,外面有人叫你。
温离揽住他,不由分说将带向自己:什么人都不如你要紧。说话间,只听撕的一声,便已将霜明雪肩头衣物扯开,看人的眼神欲念重重,动作更是逐渐放肆,绝非他所说只是查验伤口那般。
霜明雪推之不及,听见桑雩在外头说,是不是没听见?要不咱们直接进去,情急之下,抬手将水杯摔到地上。
刺耳的碎响声止住温离的动作,霜明雪抵着他的手,声音好似从牙根里挤出来:教主,外面有人叫你!
温离看着他微红的眼睛,顿了顿,对门外道:先带百里殿下去湖心水榭,本座与霜堂主沐浴更衣完便过去。
脚步声渐远,温离也从他身前退开,霜明雪本以为他不过随口一说,不想过了一会儿,真有侍从抬水进来。温离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可他这副平静的模样,远比从前发怒时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霜明雪见他朝自己走来,不死心道:我伤口还不能碰水。
温离柔声道:知道,我来帮你,我会小心些。见霜明雪不动,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听话。
霜明雪抿了抿唇,沉默地展开手臂。
温离打横将他抱起来,径自带到屏风后。帮忙的过程极其漫长,温离为了不碰到他的伤口,一举一动果然格外小心。只是细致过了头,便似狎玩取乐一般。
温离已经许久没有对他做这种几近羞辱的事,霜明雪隐隐猜到他失态的原因,但无力细想。不管承受过多少次,他始终无法坦然面对这种强迫之下的耻辱。幸而忍之一字早已深入骨血,他悄悄握紧拳头,借由指甲深入掌心的痛楚,不让自己沉溺在无助接纳的情绪里。
温离也未开口,将人按在桶壁上,查验什么一般,将他里里外外清洗了个遍。
及至桶里的水由热气腾腾转为冰凉,霜明雪才得以从里头出来,其时浑身战栗,嘴唇冻得发紫。温离看到他的样子,神色微惊,像是才发现一般,旋即把人抱在怀中,以内力替他暖身。此时他又恢复到先前软语温柔的样子,不时安慰般抚摸他的脸颊,又低下头与他耳鬓厮磨。
只是他抱人的力度与落在耳畔的呼吸明显与往日不同,从前单纯的施予,如今似乎变成了患得患失之下的索求。
霜明雪道:教主,客人还在等我们。
温离嗯了一声,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放手。水榭寒凉,温离替霜明雪选了件白绒貂裘披风,将他严严实实包裹住,拉住他的手,与他一并出了门。
桑雩随身护卫都被请到水榭外,他独自一人,已枯坐了一个下午。这里装点的极尽奢糜,就是比之他阿父的王寨也不遑多让,全然不是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只是念及此处是魔教总舵,他一颗心始终悬着,无法踏实下来。
眼看天色渐晚,水榭内外都点了灯,温离才带着霜明雪姗姗来迟,见了桑雩,语气甚是和蔼:劳百里殿下久等,灵机山一行累得紧,下午陪明雪小憩了一刻。
桑雩见霜明雪垂着眼眸站在他身边,全无先前的神采,心中不是滋味,声音也提不起劲来:教主客气了,他若不舒服,再歇一会儿也不打紧。
温离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看向霜明雪:明雪,百里公子是你的知交好友,他来了,你怎么也不热情些,失了待客之道,人家会不高兴的,下次也就不来了。
语气虽然温和,但隐隐有个逼迫的意味,桑雩极不愿看到这些,不待霜明雪开口,抢道:不打紧的,我们苗人交朋友只在乎一个诚字,不看这些虚礼,是吧?小哥哥。
霜明雪微一点头,温离便道:落座吧。拉着霜明雪走到珠帘后坐下。
桑雩面前的小案上已放了一个玉匣,匣盖虚掩,隐约可见里头盛着明晃晃一物,光芒透玉而出,不知是何。桑雩没敢擅动,谨慎地看看座上。
温离道:多谢当日百里殿下为明雪仗义执言,略备薄礼,还望笑纳。
桑雩见霜明雪微一颔首,才敢去碰:教主客气了。
打开一看,乃是一枚尺余长的令牌,非金非玉,如火如芒,几道光华流转其中,望之不是凡物。
桑雩不甚熟练地辨认着上头的三个字:圣、火、令?
霜明雪闻言,脸色微有惊讶。
温离道:不错,见圣火令如见教主,日后百里殿下在外若有难处,只管寻我圣教中人帮忙,执令在手,莫有不从。
相传圣火令一共只有三枚,乃是用天外陨铁打造,平日藏于魔教密室之中,就是长老护法都难得一见,上一回圣火令现世,还是两年前血战之时。
桑雩知道这东西的分量,哪里敢收。
温离只道:这东西再贵重,也只是个死物。悄悄握住霜明雪的手:比不得我这宝贝徒弟要紧。
桑雩还要推辞,霜明雪开口道:教主好意,百里殿下但收无妨。这才心怀忐忑将东西收入怀中。
不一刻美酒佳肴流水似的送上来,桑雩虽没听过鸿门宴,但也知魔教教主绝非善类,一时有些拘谨,不敢动筷子。
温离道:明雪有伤在身,不能喝酒,本座替他谢过百里殿下相助之恩。遥遥一祝,满饮杯中酒,见他不动,有些惊讶:百里殿下怎么不喝?是本座这里的酒不合你口味么?
桑雩不好拒绝,只得端起来喝了一口,喝也不敢多喝,似乎只润湿了嘴唇,便道:好喝。
温离笑道:看来得有人劝酒,百里殿下才肯赏脸。拍了拍手,七八名衣着暴露、姿态婀娜的舞姬走进来,齐齐跪坐在桑雩身边,手捧玉盏,软语相劝。
桑雩尚未娶妻,若论心性,还只是个半大少年,哪里见过这场面,一张脸皮通红,窘得手脚不知怎么放,话也不知怎么说,只会摆手躲闪,僵持半响,一口酒都没喂进去。
温离冷眼观望片刻,道:看来百里殿下不喜欢这个类型。舞姬们柔柔一拜,潮水般退了下去。桑雩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有十余名身着纱衣,赤/裸双足的美少年款款而出,个个身姿柔媚,举止温顺,说起话来,声音也似浸了蜜一般。
温离道:不知这些,百里殿下可还喜欢?
这一回桑雩连坐也坐不住了,一见他们走近,立刻跳到旁边,连声道:不不喜欢!
霜明雪在教中两年,从不曾见过这场面,不由怔了怔,他这一晃神,那些人便已追到桑雩身边,有的喂酒,有的上下其手,甚至还有试图亲上去的,把桑雩吓得脸色惨白,只差没喊救命。
霜明雪实在看不下去,语带焦虑道:教主。
温离点着桌子的手指一顿,平淡道:你们也下去吧。
这些人虽然走了,但桑雩还有些惊魂未定,他靠在墙角,满眼惶恐地看向门口,生怕再冒出什么妖魔鬼怪。两个黑衣侍卫引着他落了座,打翻的酒盏菜肴,也着人换了新的来。
桑雩再迟钝也知道温离是故意的,只不知他这般作弄到底为了什么,望向座上,恰温离也看了过来。
他声音平静,但眼神却寒如冰雪,只听他缓缓道:想来百里殿下怯生,还得熟人伺候,明雪,你亲自去敬他一杯,谢谢人家帮忙。抬了抬手,有人端来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摆着两个金杯,一杯色泽殷红,盛的是果子露,一杯酒气馨香,乃是要敬那位百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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