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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他欺世盗名——悬刀(7)

    只是寻常鸟雀而已,不值一提。重苍淡淡道,他轻轻抚着楚昱背上厚重而蓬松的绒毛,没有丝毫要动作的意思。
    依我看未必吧。闻如璋却一改之前的隐忍,突然不依不饶起来,手掌按在石桌上,步步紧逼道:能叫妖主捧在手心里的,肯定是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便总是会招人觊觎的虽说在下不会夺人所爱,但猎奇之心却总归有之,这寻常鸟雀究竟是有何本事值得妖主这般另眼相待,不如拿出来叫在下开开眼?
    楚昱心中暗道这小子实在难缠,想来八成是瞧出了自己身上的异样,才会突然如此发难的楚昱只得蔫巴巴地将冠羽耷拉下来,哆哆嗦嗦地学着那种未开智幼鸟的莺莺叫声,呆滞而温顺地趴在重苍的臂弯里,企图萌混过关,可却没想到,还没等他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雏鸟戏码做个全套,头顶就忽然响起重苍冷然的声音:
    既然如此,重某也很好奇圭璋妖王又究竟是有何底气,敢在重某面前如此叫板?不如今日便使出浑身解数来,好让重某也开开眼。
    第10章 尾羽
    既然如此,重某也很好奇圭璋妖王又究竟是有何底气,敢在重某面前如此叫板?不如今日便使出浑身解数来,让重某也开开眼。
    重苍言语中的威吓,尖锐地让人难以忽视,以致闻如璋的眸色瞬间就浓郁了几分。
    刹那间,两人之间暗流涌动,仿佛有无形的刀剑在空气中剑拔弩张,激烈了交锋了数个回合后,最终是闻如璋先败下阵来,他懈去气势,似笑非笑地道:玩笑话而已,妖主何必当真?
    重苍毫不客气地回道:重某从不开玩笑。
    闻如璋面色倏然僵硬,眼底的阴戾之色一闪而逝,他别有深意地念叨了声:妖主呵呵。
    冷笑过后,他便恢复常态,不咸不淡地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妖主之名固然唬人,可我闻如璋向来逍遥惯了,不愿甘为人下。牛不吃草,我想妖主也不能强按头,更何况你我已是旧识,彼此间那点龃龉,想来也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旧识?楚昱闻言,头顶的几根冠羽便猛地抖擞起来闻如璋竟然和过去的重苍相识吗?而且听他话中语气,似乎对重苍这个妖主很是不屑一顾,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何渊源?
    但转头去看重苍的态度,却依旧是沉静无比,只见他转了转酒杯,挑眉道:你也配跟我有所龃龉吗?
    重苍!闻如璋神色陡变,他手下发力,石桌上霎时龟裂出无数细纹,以摧枯拉朽之势飞快地蔓延,转瞬便到了重苍近前,却再不能寸进,以酒杯为界,那些裂纹就好似遇到什么阻碍般,戛然而止。
    这短暂的交手虽然以败局收场,但闻如璋此刻却已没心情去争这分毫的长短。
    他仿佛一下撕破了从容优雅的面具,烟金色的双眸中饱含恨意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六千年前你害死我心爱之人的那份仇怨,我直到现在都还依旧铭刻在心,甚至夜夜为此辗转,半分都不敢忘却,只等着有一日能够将你挫骨扬灰,打散魂魄,永世不能超生!你觉得这样的我有可能会在你膝下俯首称臣吗!?
    想不到这个闻如璋看着乖戾,竟也是个苦主,楚昱心中默默惊讶,再联想起自己心中关于补天玉的那个猜测,更是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些怜悯来真是难为他能和重苍在此虚与委蛇这么久,毕竟若是换作是自己,别说同桌共饮了,怕是在重苍露面的那一瞬就要倾尽全力,与他斗个不死不休了。
    可比之闻如璋的激动,重苍的冷漠就像千年不化的玄冰,无动于衷道:你说的话,重某不明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闻如璋死死盯了他须臾,在确认那份冷漠并无虚假后,便忽然癫狂般地仰头狂笑,笑声中隐隐涌动着悲切和恨意道:这就是你!重苍!什么妖主!什么终焉态!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一个连过去都能抛却的懦夫罢了!!
    重苍的瞳孔迷茫了一瞬,但马上就恢复正常,继而轻声自语道:只要是能堪破天命,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不能抛却的?
    言罢,他便抬头,直视闻如璋道:所以方才那个,便是你的回答吗?
    闻如璋喉结滚动,眼神阴鸷,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阴狠,道:怎么,妖主现在就欲杀我而后快了吗?
    何必如此紧张?重苍眼角带有几分讥嘲,气定神闲地直视前方道:三月后我将与朱雀族太子楚昱举行大婚,到时整个朱雀族也亦会臣服于我的麾下,此等盛事,重某自然希望十二府的妖王都能前来祝贺,也好趁此时机,共同商榷统一妖界的事宜。
    楚昱闻如璋瞳孔紧缩,他对重苍话中的其他内容置若罔闻,只是把这个名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不敢吗?重苍并不关心他的异状,瞥了他一眼,语调毫无起伏地挑衅道。
    哼!闻如璋猛然从沉思中回神,他冷嗤一声,烟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道:有何不敢?甚至该说,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既如此,我便在那日等候妖王驾临。
    只要你不后悔跟我下了这份请柬就好。
    最后深深看了眼重苍,闻如璋后退两步,身形便飘然出亭,模糊的影子在石林间若隐若现,直至水泽尽头,才终于消失不见。
    在他走后,楚昱便立刻跃出重苍的怀抱,跳到石桌上,在闻如璋的酒杯旁来回踱了会儿爪子,便抬起脑袋,郑重道: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他应该是吞食了补天玉。
    重苍看了一会儿自己空荡荡的臂弯,眼底隐约有些难以察觉的遗憾,闻言也并不意外,只是淡定答道:果然如此。
    你早就知道?楚昱疑惑道:你不是为了争夺补天玉而来的吗?
    重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平静道:我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种缥缈之物上。
    翻了个白眼,楚昱无视他的话,继续道:凡是他接触过的器物上,都有补天玉浓厚的气息,可见两者融合的程度颇深,甚至隐隐有相辅相成的迹象,但我从前只听说过有妖怪试图靠吞食补天玉,来获得力量,但最后无一例外全都爆体而亡,闻如璋究竟是怎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取我性命,他也算孤注一掷了。重苍垂眸,嘴唇微沾了沾杯壁后便将其放下,慢条斯理道:他利用本体的特性,强行与补天玉融合,虽能使妖力暴涨,但逆天而行,却终会招致祸患,想来他的天劫已然不远了。
    楚昱目光沉着,天劫的强度与道境和妖力的突破可谓息息相关,而补天玉所蕴含的力量强大无匹,其所引动的天劫也必然非同小可,闻如璋恐怕是
    重苍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神安气定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他的妖力与道境不符,想要安然渡过这次天劫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楚昱转身望向闻如璋离去的方向,二十四根尾羽无意识地来回摇摆,好几次都只差分毫便要扫过重苍的鼻尖。
    未必,只要他能在婚宴那日成功取我性命,靠吸食我的内丹,便有可能撑过这次天劫。说罢,重苍便抬起眼,静静看了那尾羽半晌,旋即伸出手,两指轻轻捋过那漂亮而柔软的翎羽。
    !!楚昱发出一声受惊的鸣叫,飞快地转过身来,一边张开翅膀护住自己的宝贝尾羽,一边对重苍怒目而视。
    尾羽在鸟族总是有着特殊意味的,有着漂亮而丰满尾羽的雄鸟,在求偶中总是无往不利,而楚昱却恰巧输在了这方面,故而便格外在意自己现有的二十四根尾羽他多年守身如玉,连朱雀族中最好看的雌鸟,都未能得此荣幸,染指过他高贵而稀疏地可怜的二十四根尾羽,却没想到有一日会被他的宿敌抢了先。
    可高冷的妖主,却浑不自觉他刚刚已经玷污了一个怀春雏鸟的清白,见状只是漫不经心在桌上点了点,一片纤细的紫色花瓣便从他两指指尖滑落下来。
    羞恼与尴尬一时齐齐涌上头来,楚昱义愤填膺,便不禁接着重苍方才的话,出言讽刺道:那妖主大人就这么放心地任闻如璋离去?就不怕他三月后便彻底将补天玉融合,迈入终焉态,在婚宴上杀你个措手不及?到那时,恐怕妖主大人就是后悔也为时已晚了吧!
    有何不可?重苍挑眉道:毕竟我也很想试试,将补天玉完美融合后的妖力,究竟能达到何种地步?较之自然突破的终焉态,又有何差距?你不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地,能够探知天地法则一二的上好机会吗?
    呵呵,只希望妖主大人别妄自尊大,最后落个马失前蹄就好。楚昱翘着头顶几根华丽的冠羽,站在石桌上摇摇晃晃地道。
    楚昱。重苍缓缓放下酒杯,瓷器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鸣声,他目光深邃道:你就是仗着我不会杀你。
    这还是重苍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楚昱就算有心想再刺他两句,此刻也不禁有点犯怵,只好憋着火气不说话。
    眼见到楚昱变成一个气鼓鼓的毛球,重苍莫名觉得心中一动,他抬手戳了楚昱一下。
    楚昱不动。
    又戳了一下,毛球摇摇晃晃,但还是屹立不倒。
    重苍干脆直接将双手伸到他翅膀下面,把胖墩墩地雏鸟给举了起来。
    你干什么!?楚昱恼怒地瞪着他道:放我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攻没有任何前任或者白月光,只有前期高冷一时爽,后面追妻火葬场
    第11章 假酒害人
    你干什么!?楚昱恼怒地瞪着他道:放我下来!
    重苍却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欣赏了一会儿楚昱不停踢蹬的小爪子,他便再次将雏鸟抱在怀里,淡淡道:我们该回去了。
    虽然从重苍那张凛若冰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楚昱还是觉得他从自己的窘态中获得了满足,一旦被这种念头先入为主,楚昱便越想越觉得憋屈,怎么也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被人拿来当作逗闷子的玩意儿,随意地搓扁揉圆这样和那些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又有什么区别?
    胸腔中顿时涌上一股难消的郁气,楚昱狠狠啄了一口重苍的手背,趁其怔愣之际,便拍打着翅膀跃出他的怀里,落在石桌上化成了人形。
    傍晚的夕阳此刻已经沉入天际的尽头,与粼粼水波恍若融为一体,楚昱背对着重苍坐在石桌上,挺直的脊背却莫名透着一丝落寞。
    重苍蹙眉,他手背上被楚昱鸟喙碰触过的那块皮肤,正燃烧着一簇细小的火苗,这东西自然伤不了他分毫,只是被那青色火苗灼烧过的地方,却缓缓浮现出深青色的树皮。
    目光黯淡了一瞬,重苍随后便轻晃了一下手掌,那块皮肤旋即就恢复了正常的白皙平滑。
    他若无其事地走到石桌旁,迎着那斜照的暮光望过去,沉声道:不甘心吗?
    事到如今,不甘心又有什么用?楚昱苦笑一声,他接着摇摇头自嘲道:妖主大人壮志凌云,日理万机,难道也会关心我一只小鸟心中的想法吗?
    楚昱说着便从石桌上跳下来,他身上只穿着鸟羽化作的薄衫,落日的余晖更将他的肌肤衬得莹润如玉,他赤着脚走进浅水里,感受到自脚底传来的彻骨寒意,他张开双臂,深深吐出一口气,转头逆光对重苍道:落日虽美,可也不过是一段尾声,妖主大人在穹屠山顶看惯了高山云海,白衣苍狗,想来不会熟悉这样的风景吧?毕竟这世间有天地乾坤,万千奥秘等你去探知,你又怎么会了解芸芸众生在红尘俗世间摸爬滚打的挣扎与不甘呢?
    重苍沉默良久,才轻声道:你又懂我的什么?
    是啊,我不过区区一只燕雀,又怎么敢妄自揣测鸿鹄的志向呢?楚昱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又在即将绽放时戛然而止,让这个微笑堪称恰到好处,不卑亦不亢。
    落日的最后一丝光芒渐渐消弭,晦暗的天光映照在重苍半张脸上,他眼睫似乎低垂了片刻,便倏然转过身,背对楚昱镇静道:你该随我回去了,别忘了你现在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妖主大人的教诲,楚昱自然时刻都不敢忘。楚昱反唇相讥,他从容不迫地走回亭台,随手捡起石桌上的酒杯,洒脱地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便迈步朝重苍走过去。
    楚昱听出那话中的揶揄之意,重苍略微不悦,刚想出言警告,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重苍霎时回过身来,只见方才长身玉立的青年已然不见,只有石桌下面趴着一个仿佛快要融化的红团子,两只翅膀无精打采地瘫软着,头顶原本神气洋洋的冠羽也蔫了下去,俨然一副喝了假酒的模样。
    重苍:
    他走过去俯身抱起那只醉醺醺的雏鸟,毛茸茸的身子瞬间便往他怀里拱了拱,小脑袋也一头扎进了他的臂弯里,重苍站在原地恍惚了片刻,只感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涌入四肢百骸。
    闭上眼,他把那股逐渐升起的异样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该输给本能,也不该输给天命。
    再睁开,重苍的眼里已经是一片清明,轻抚了两下怀中的毛团,便获得雏鸟一声舒适的莺莺低鸣。
    他脚尖一点,便乘起清风,身影朝天边渐渐远去。
    静谧的大殿中突然荡起一阵波澜,下一瞬,重苍就怀抱着楚昱,凭空出现在大殿中央,还未来得及将睡得天昏地暗的雏鸟放下,重苍的眼中就倏然闪过一丝戒备。
    黑暗中,无数的藤蔓扭转在一起,就像一条诡秘的冥河,无声无息地朝重苍奔涌而来,重苍嘴角含有一丝冷笑,他身躯岿然不动,只改为单手抱着楚昱,另一只手则空闲出来,在空中平静的打了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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