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奶我——细火(3)
张延卿脚步迟凝一下,踏步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脏乱恶臭,堆积着周围人们放置的赃物,赃物堆里到处都是老鼠,惊扰一下,成群爬出,吱吱逃窜。
那幼龙就缩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化作人形盘坐在地上,对着一滩积水照镜子。
它泪眼汪汪的捧着自己断掉的角,动作愚笨,试图把角接回去,但刚一按上很快又落了下来,如此反复几下,见没有用,哭得更伤心了。
那哭红鼻子的模样,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好像全世界都欺负了它,全世界都是坏人。
一瞬,让张延卿竟觉得有些无奈。
他撑着伞走进。
幼龙听到脚步声,一惊,瞪着警惕的眼眸抬头看来。
张延卿往前走一步,它挪动四蹄往后腿一截。
往后是死胡同,幼龙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警惕的神情逐渐被慌张替代。
它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四处观望,又四处乱撞,似乎在寻着出口,见退无可退,只能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想吓退他。
但是眼前这人,根本不怕他。
甚至眉宇间还有几分锐利。
张延卿就这么负手走到了它跟前,淡淡垂眸,对上了它慌张的目光,不言不语,静静的与它对视着。
哈幼龙张大了血盆大口,表情狰狞,两颗龙牙半尺长,似乎下一刻就能把他撕个粉碎一样。
伞在往下倾斜,雨珠滴滴答答淋在它的头顶。张延卿弯下了腰,朝他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支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剑茧,线条优柔却又带着一丝绝情。
哈此刻幼龙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但下一秒,它威慑人的哈气声忽然收住了。
张延卿忽然捏住了它的下巴,在它抗拒的动作下,用大拇指大力压着它的下牙,撬开了它的牙关,冷眼注视着它的眼睛。
幼龙受惊,太阳穴青筋暴起,正准备一口咬下去,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若咬我,我便杀了你。
他这句话说出来,语气虽风轻云淡,话里却带着一丝震慑人心的威胁。也许是因为他经常这般,所以说出这话时才没有半分虚意。
他杀它,异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幼龙一怔,停止了咬合的动作。
张延卿浅色的眼眸没有光泽,冷锐得如千年冰渊。那样的目光简直能把人的心贯穿,仿佛什么想法都逃不开那双眼睛带来的压力。
双方僵持着。
幼龙开始颤抖了起来,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被这双眼睛注视得害怕了。
它小小的身体抖得很厉害。
张延卿眼里却惊不起丝毫波澜,似乎在等它做一个决定。
须臾,那尖锐的龙牙收了起来。
幼龙讨好的晃了晃尾巴,伸出了鲜红的舌尖舔着他的手指,行为举止跟一只狗讨好主人没什么两样。
张延卿波澜不惊的脸终于起了反应。
他的一对剑眉深深皱起,目光也沉了几分,有些复杂的盯着幼龙讨好他的模样。
片刻,收回了手,削薄的指尖上还是湿润的,如三月的霉雨渗入心底,蔓延开来,处处结霉。
乾坤袋被他打了开。
幼龙突然发觉哪里不对劲,挪动着四蹄想逃,却在转身的一瞬被乾坤袋强大的灵力给吸了进去。
天上的雨停了。
张延卿挂好乾坤袋后,转身回了蜀山。
蜀山坐落在层层山峦之中,隐藏在云雾之巅,被遇龙河围绕,规模宏大,大大小小宫宇共几百座,弟子上下几千人。
轻舟还飘在河岸上,远远的就能看到蜀山三十灵峰,如三十把利剑悬浮在空中,流淌着源源不断的灵气。
那些灵气形成了烟雾袅袅的瀑布,千里直下,滋养着下方万物生灵。
天门关:
数十名蜀山弟子持剑守在关门口,关门口后便是通往蜀山的天梯,经天梯必须得过这天门关。
弟子们穿着一身精致贴身的弟子服,懒洋洋的各自趴在一处地方晒太阳。
十几个人虽然看上去零零散散的,各趴各的地方,实则他们站的位置,对应五行八卦盘,是个肉眼无法见到的阵法。
那是太师叔吗?
一人伸直了脖子眺望遇龙河岸,雾气蒙蒙的河岸上飘着一叶轻舟,轻舟上似乎走下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又一人惊呼:是啊!是太师叔!
靠!走过来了!真的是啊!你们快快快站好!太师叔回来了!
我去这老古董怎的归来得这么早?不是说三月尾么?
你快闭嘴吧。
原本还懒散成一滩的弟子们,纷纷站了起来,一个个挺拔着腰身,如雕像一般站在关门口,一动不敢动。
张延卿负手,远远走来。
他越走近,弟子们就越紧张,有的甚至额头上还冒着虚汗了,却是无一人敢偷偷瞧他,可见这老古董平时是有多可怕。
张延卿来了。
弟子们纷纷抱剑,弯腰,齐声行礼:鹤来峰弟子,恭迎太师叔回归。
张延卿没应话,缓步从他们让开的过道里走过,见他走了,所有人在心里整齐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气还未松完,那抹白影又倒退着回来了,负手而立,停步于一人跟前。
那人打了个激灵,浑身冷汗直冒,非常不淡定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太太太太师叔好
张延卿微微侧身,低下头,正眼看着比自己矮半截的少年,突然发问:你方才唤我什么?
少年怔了怔,扯开一个牵强的笑,弱弱答:太师叔
张延卿不语,冷眼注视着他。
少年咽了咽口水。
继续盯。
少年心虚得发颤。
还在盯。
某少年被那锐利的眼睛盯得终于绷不住了,单膝跪下,抱剑道:对,对对不起太师叔
张延卿还是那句:你方才唤我什么?
小少年绷直了身子,气沉丹田,大喊而出:老古董!
噗嗤周围起了一阵哄笑。
张延卿视线冷冷一扫,所有笑声戛然而止。
他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黄符,甩出,黄符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飞了下去,贴在了小少年两边的大腿上。
他站着的土地里,瞬间凹下去两个深坑。卧槽!千斤坠!
张延卿伸出手,指着天梯:看到了什么?
天梯和三十峰。
继续。
太师叔是想让我回山?
张延卿摇头。
少年拍手,恍然大悟:太师叔是想告诉弟子好好修炼,才能把三十峰赐予的灵气运用得最佳?
张延卿继续摇头。
少年问:那是什么?
他道:天梯来回十趟,回去后在抄十份组训和道德经交予我。
差点就哭了出来:太师叔!!
哈哈哈其他弟子们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还未笑个够,张延卿极具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传令下去,鹤来峰上下所有弟子,罚抄组训道德经二十遍。
第4章
太虚殿内:
圆融坐下弟子们闲坐在一起唠嗑。
一对道侣,一尊玉人。
家长里短,无话不说。
花四喜捧着一碟被剥好的瓜子,一颗颗扔在嘴里,唾沫横飞着。她的丈夫翁枫鸣则乖巧老实的蹲在她腿旁,替她剥着瓜子。
嗡枫鸣刚毅的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实则心里苦不言衷。
往上抬眼一看,是自家媳妇厚实的三下巴,变形的惨不忍睹,惨连脖子都没有了。还有那浑圆的腰身。
用一句话来讲,大黑天的谁能遇到他家媳妇,指不定就给当成猪妖砍了。
回味以前。
花四喜也算是美人,但那是嫁予他之前。生得可谓是貌美如花,我见犹怜,那纤纤柳腰在他们这一届女弟子里最为雅观,苗条。
如今
哎不可说不可说。他收回了目光,深深低下了头,不忍再去看花四喜,专心的剥着大盘里的小瓜子。
二哥,你叹气做什么?秦长苏撑开一把流金扇,缓缓轻摇,半掩面,笑着问。
嗡枫鸣一怔,看向秦长苏。
长苏比他小一辈,是圆融第三坐下弟子。
他性格温润,谦卑懂礼,但却不怎么喜欢言语,话多也是在和延卿交谈的时候。其他人说什么他也只是静静听着,笑着。
嗡枫鸣方才还纳闷,他这三师弟听着花四喜巴拉这久,耳朵竟不会起茧子?现在这一开口,居然直接把话题抛他这了。
这笑面狐狸俨然听得不耐烦,想开溜了。
花四喜这人本就心多,自尊心还要强,听到这话,立刻瞪了过来:你跟我叹气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我了?
嗡枫鸣咽了咽口水,紧张得答不上话,偏偏这时候秦长苏又来了一句:近日柰儿告诉我,三哥特欢喜爱吃她做的桃花酥了,日日去我闲云峰。
柰儿?花四喜眉头一皱。
秦长苏:是我长徒,名唤山柰,常伴于我左右,师妹应当见过的。
嗡枫鸣你胆子大了?小姑娘你都敢惦记?花四喜揪住了嗡枫鸣的耳朵,揪得嗡枫鸣哎哟哎哟直叫。
趁这时,秦长苏流金扇一收,偷笑一声,推动轮椅就准备离开这里。
忽然,一双手悄然无息的搭在了他的轮椅的把手上,紧接着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落在他耳边:看来师尊做的轮椅三弟用得不错。
秦长苏一怔,细媚的丹凤眼睁到极致,闪烁着暗光,虽是极力隐忍了,但那苍白的嘴角还是止不住的上扬起一抹兴奋的笑。
张延卿道:要去哪?
秦长苏缓缓回过神,压下躁动的情绪,持着玉扇侧脸看来,嫣然一笑: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延卿:方才。
鹤来峰二位停止了家斗。
花四喜看了过来,见到来人,先是一笑,而后一脚踹开了嗡枫鸣,说: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青面大师兄。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月尾才能回来么?
说着,吐了一口瓜子壳。
张延卿将目光往下移了几寸,落在了她不雅的坐姿上,几乎不用他说话,花四喜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无形无相,威仪不肃,枉为人师。
她被那锐利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不甘的翻着白眼将腿放了下来,摆了个端端正正的姿势坐着,嘀嘀咕咕道:就你破事多
张延卿淡淡将视线收了回,问:师尊呢?
秦长苏道:师尊近日犯了老毛病,躺在圣清池修养。
嗯,我去看看。张延卿刚想走,秦长苏连忙打开流金扇,拦在了他腰身前:师兄我对这轮椅还不太熟悉,你能先推我回去吗?
流金扇金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流淌,印在秦长苏消瘦俊俏的脸上,他纤长的睫毛在微颤,眼底里似乎有些紧张。
嗯。张延卿应了。
听到他应了,秦长苏这才放松了些,笑道:如此,便麻烦师兄了。
无碍。顿了顿,看向鹤来峰二位,又道:鹤来峰看山弟子偷懒怠工,你们也有责。今日起,罚你们吃素两月。
什么?吃吃素两月!!花四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刷的一下白了。要她一个日日食肉的人吃素?这不等于要她的命么!
殿里花四喜吵吵闹闹。
张延卿直接无视了她,面无表情的推着秦长苏走了。
秦长苏持扇偷笑,道:师兄这般,可是罚得重了些?花师妹最嗜食肉让她吃素,我怕她会闹翻你的元阳殿。
张延卿淡淡道:她该是瘦了,肥胖多病。
秦长苏微微低下头,眼眸含光,流淌着一抹异样的悸动之色:师兄面冷心热师妹他们不知,也就我清楚了。
张延卿沉默不语。
秦长苏也没在说什么,同为圆融弟子,他最是清楚张延卿的性子。
他不说话时,只有两种可能性,他在听着,或者,他不想听了。
张延卿推着他,一路来到了闲云殿。
还未进去,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就从里边传来,幽幽的钻进了鼻腔里,闻起来还有些提神醒脑。
闲云峰大弟子山柰正好从殿内走了出来,见到秦长苏,少女脸上所有的担忧全部消失殆尽。
师尊你去哪了?顿了顿,发现张延卿在,连忙抱剑给张延卿行礼:太师叔。
张延卿点点头,松开了轮椅,道:你送长苏进去吧。说着,看向秦长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看看师尊,师弟好好休养。
秦长苏向他浮起一丝微笑,狭长的丹凤眼眯起,眼尾透着神光,笑起来时竟有几分像狐狸,一眼看过去,俊美得分不清性别。
那师兄走好。明日我在去找你。
他的眼神有些不舍,张延卿却从未正眼瞧过他,更是难发现他脸上的小情绪,就算是发现了,以他的性子也只是淡淡扫过。
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挥袖离开。
山柰乖巧的接手了轮椅,推着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的秦长苏走了进去。
闲云殿里布局简陋,大院摆的全是药架子,架子上晒着各种奇异的药草,方才张延卿闻到的药香,也是出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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