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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婚太子后将军追悔莫及(穿越)——箫仪(3

    谢恒点了点头,温言吩咐云昼送他出去。
    秦烨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只觉心头都松快不少,却见这人起身后竟又停住了脚步,望着太子补充了一句:殿下若明日还想听箫或是品茶,只管宣召草民便是。
    眉眼含春,望着太子的神色都充斥着几分贪念来。
    你有完没完?!
    秦烨不算情绪十分内敛之人,平素在军中在朝堂,为了维护自身形象和御敌于外,尚且能强自克制住自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在太子面前,他几乎是有意无意的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他心情不怎么好,脸上的神情便有些凝重,谢恒毫不意外的察觉到了。
    可是又出了什么事?谢恒微微蹙眉,有些关切的问。
    如今这局面,也算是从行宫那场退婚起便布好的局,他前后细细推演过几遍,确认过并无破绽。
    可世事岂是能够算尽的?事到临头出些意外,也算不得多么不能接受。
    太子眉眼间似有隐忧,显然事到临头,心里也不如面上一般十分的从容笃定,秦烨心底的那几分不悦立时就被压过了,什么叶嘉也被扔到了旮旯角落。
    不曾出事。秦烨果断的摇了摇头,先安了太子的心,才顺势说起了正事。
    臣明日拂晓动身,杨崇白日里便会察觉到,此后快则一日,慢则两三日,若他真有异心,必然会对杜若园动手。
    杨崇既没想着投靠南周,就得做好事后圆谎的准备,他会尽力将事情压在杜若园内,调用人马不会太多。
    秦烨轻声道:顾明昭和那一千东宫精锐名义上留在军营,但臣不会带离,会留在城外听由殿下调遣,严宣生也留给殿下,此间之事亦尽数告与他知晓,殿下可尽管托付与他。
    秦烨一口气将最紧要的事情说完,然后目光灼灼的望着谢恒,出口的声音却有些艰涩:殿下保重自身,且不可犯险。
    秦烨觉得自己操心的不行。
    他老觉得,太子沉稳精明的皮囊下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这感觉是难以描绘的,就像是一个被束缚压抑到了极点的病人,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乖巧、安静的做一个易碎珍贵的装饰品,实则内心里充斥着强大澎湃的力量,苦闷的憋得太久了,险些憋出病来。
    谢恒并不知道秦烨心中所想,更不知道秦烨已在心中将他上一世的处境心态尽数复原。
    他只是觉出些许异样来。
    保重自身四个字,说得简单轻缓,可在他听来,眼前的秦烨或许是真正的在担心他的安危。
    自然,从秦烨在河西巷对他交付忠诚起,两人已然势同一体,如今秦烨又随行他巡视南疆,两人的利益实则已然绑在了一起。
    一旦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秦烨岂能全身而退?就算秦烨真的豁了出去在南疆自立为王举兵反齐,淮王府和武宁侯府也定然是保不住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谢恒就是觉得,秦烨在担心他。
    不是担心太子出了什么意外致使自身受损,而是真真实实的,担心谢恒这么个人。
    一股暖流突兀的涌入心田,初春的夜里,谢恒竟觉出几分温暖惬意来。
    谢恒掩去眼底涌现的一抹复杂,脸上的笑意却多出几分真实,道:此事与当日需要抓那最后一名南周密谍不同,那时事态紧急,如今倒比那时轻松得多。
    这就是应下了。
    秦烨心头一块大石落下,之前被扔到旮旯角落的那块石头便又拥有了存在感。
    他拧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很小气的开了口。
    殿下,叶嘉终究是南周宗室子,虽说与他兄长不睦逃到了明郡开了妙乐府,但这样的敌国皇裔,还是不要轻易搁在身边为好。
    就是召见,也不当太频繁,且他说,身边最好有高手护卫。
    秦烨并不觉得自己能一次就将叶嘉彻底从太子身边弄走。
    太子主意大,决定了的事几无回头之理,可太子也是谨慎之人。
    只要多说几遍叶嘉是敌国宗室,留在身边有可能居心叵测,太子即便心下不在意,也多少会听进去几分。
    疯子才会在床榻上搁一个有可能刺杀自己的人。
    秦烨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心下想了两遍,觉得自己这法子很是巧妙。
    谢恒听完后,却觉得有几分意外。
    若他不曾看书,知道叶嘉生平所为,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叶嘉好歹是秦烨的蓝颜知己,明面上也搁在明郡养了好些年头,秦烨岂会一点底细心性都不曾摸清?
    不过,谢恒有些无所谓的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还沉浸在秦烨竟然当真在意自己安危的欢喜中,此时心里轻飘飘的,很有几分雀跃。
    要笼络人将人圈在手里收归己用的法子多的是,倒也不用每日里听曲喝茶的慢慢来,坦诚相待也是一条路子。
    再不行,还可以以力相诱徐徐图之嘛。
    谢恒这么想着,也就很痛快的点了点头,应道:就依煜之所言。
    秦烨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立时放下了,反而觉出点不可思议来。
    他都做了长久抗战的准备了,打算好战后三不五时的提一句,力争在不让太子厌烦的基础上多说几遍。
    太子怎么答应的如此轻易?
    第48章 秦烨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秦烨这一晚直赖到三更时分才走。
    顾明昭不在, 云昼不敢当面去太子跟前暗示天色不早了,殿下总该顾及身体,于是任由秦烨拉着太子聊了许久。
    待他终于恋恋不舍的走了,谢恒也没了再看文书的心思, 便由云昼服侍着安了寝。
    谢恒这夜睡得并不安稳,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 又被卷入了沉沉的梦境。
    原本威仪肃整的仪仗队伍脚步仓皇, 旌旗胡乱, 沿路上胡乱散着头盔铠甲, 泥泞的泥土被血色染上一层暗红, 被暴雨一打, 艳红混杂着雨水蜿蜒流淌,更显出几分触目惊心的惨烈来。
    谢恒坐在车辇上,快被完全顾不上平稳舒适的近卫给颠吐了。
    好不容易被扶下了车辇, 暂得缓了一口气, 临时留宿的驿站中突兀的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喧闹, 有看不清面目的小太监满面惶然的冲了进来, 跪下哭着道:殿下,神卫军反了!如今,包围了护着陛下的禁军,皆逼着陛下下罪己诏!
    谢恒脑子里嗡的一声,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很模糊却有些熟悉的身影, 面容看不清晰。连下马的动作都是张扬肆意的, 到了他跟前,却又收敛克制了许多。
    今日起,殿下便是我大齐新君。
    那身影递上了两份匆匆写就的诏书, 一份是小太监口中的罪己诏,另一份,竟然是惠帝禅位于太子的禅位诏书。
    谢恒下意识的去拿那张轻飘飘的纸,却只抓到了一半,另一半,被那身影牢牢握在了手里。
    殿下,您总归要拿东西来换才是。
    是了,这等群狼环伺君权旁落的场景,怎么会有此等送上门的美事?
    做个好看的傀儡还差不多。
    那身影似是又挥了挥手,有人匆匆抬了张桌案上来,上面放了一道绣了祥云瑞鹤的玉轴卷轴,旁边搁着朱红的印泥以及才从惠帝那抢来的玉玺。
    那身影又道:请殿下用印。
    谢恒脑中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个念头。
    这道圣旨,看起来比惠帝禅位那道,要体面精致不少啊
    逃难途中,也亏他能寻摸出来。
    四周有刀兵环顾目光灼灼,情势不容拒绝,谢恒拿起那方沉沉的印玺,往那卷轴的右下方盖了下去。
    一阵被胁迫的无奈怨愤中,他瞧清了那卷轴上的字迹。
    武宁侯秦恒冶之子立尔为皇后
    ???
    !!!
    谢恒电光石火间清醒起来,有些踉跄的站直了身子,去瞧身侧那人。
    原本模糊不清的容颜逐渐清晰起来,丰神俊朗,眉眼张扬,似乎还带有点奸计得逞的狡黠。
    艹!
    谢恒突兀的从梦中醒来。
    与梦中的刀光剑影狼狈仓皇不同,四周一片静谧,床帏低垂而下,一墙之隔,值夜宫人的呼吸声清浅均匀。
    触目所及,月华光辉透过弦窗,成了偌大屋宇内唯一的亮光。
    竟是个梦。
    他怎么能做出这般荒唐的梦来?
    谢恒苦笑着揉了揉额角,再要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秦烨这会儿,该已经回到城外中军帐了吧?拂晓开拔,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动身了。
    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初初醒来时回想觉得荒诞不经,可细细一想,若真到了被宋迁打到棠京城下仓皇南逃那一天,这人会做些什么?
    应当不会,和原书里一样坐视着惠帝出逃前将帝位禅让给自己,而后去扶谢之遥上位吧?
    可若不会的话,那这个梦
    一番逻辑捋下来,没觉出什么不对的谢恒渐渐觉得不是梦境荒诞,而是自己这个人荒诞。
    到底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竟然还是觉得秦烨真的能做出拿禅位圣旨换封后圣旨这样的事情?
    谢恒心烦意乱的坐直了身子,这动静不出意料的惊动了守在外间的云昼,谢恒摆了摆手,独自走到窗边,眺望着城外军营的方向。
    秦烨。
    这人今日在疏影阁赖了许久,话里话外左不过是那些事,担心他妄自涉险、担心杨崇狠毒、担心严宣生靠不住。
    只差没担心天降巨石砸死了他。
    却一字都不曾提及自己。
    不曾提及此番动兵或许会招致的朝中非议、皇帝忌惮,不曾提及两军交战时刀剑无眼,即便是绝世高手也不能确保无虞。
    好像打下徐道晏的奚城,于他而言,只是再轻易不过的一件小事。
    是真的轻易,还是报喜不报忧的不想令他担心?这人从前对着还不怎么昏聩的惠帝时,也是这么的体贴入微?
    谢恒沉沉叹了口气,自己都未曾察觉,望向城外的目光是多么的缱绻以及
    牵挂。
    次日,谢恒依旧照着寻常的时辰起了身。
    他与以往并无不同,照旧是召见了随行而来的几名东宫文臣及都护府的幕僚,讨论了许久的南疆民务,用过午膳后又看了小半个时辰的各类文书。
    云昼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家殿下的情绪不高。
    太子依旧是温和的,见了寻常宫人犯的小错也不如何斥责,但眉眼间总是缺了点笑意,偶尔怔怔出神时,甚至显得有些落寞。
    云昼撤下小案上几乎没动过的点心,试探着道:殿下,今日若是烦闷,要不召叶嘉公子过来聊聊?奴才瞧着,昨日里,叶公子颇得您的欢心。
    以叶嘉的身份,原本在云昼那里是轮不到一句公子的敬称的,不过太子抬举,都亲自称他一句公子,云昼自然也跟着喊了下来。
    谢恒心绪不佳,也看不进去许多东西,闻言刚要点点头,又不期然想起昨日那番话,又强自摇了摇头。
    昨夜才答应的事,他说话还是算数的。
    云昼就很发愁。
    他是太子贴身伺候的太监,大抵是知道太子的许多筹谋的,纵然未曾亲身参与,也知道如今火候差不离,正到了紧要的关头。
    可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啊?他跟着伺候了这许久,从来只见这位举重若轻气定神闲,就没见过这样一幅心绪不宁的模样。
    难道,此次真的很不保险?
    云昼这一发愁,也不敢再多做些什么,唯恐多做多错惹了太子烦心,只能循规蹈矩不肯踏错一步,总算撑到了夜里。
    一身便装的顾明昭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装束与秦烨前些天混入杜若园时相差仿佛。
    只不过,秦烨自恃武功,又不肯在太子跟前落了下乘,总是只肯穿一身玄色长裳,发冠佩饰却是一样不落,衣袍上还熏得有淡淡的奇楠香气。
    那模样,不像夜行潜入的,披件披风就可以去上朝。
    顾明昭的装束相当实诚,黑衣蒙面一身轻便,若非守在门口的诸率卫是他亲信,只怕就要一叠声的刺客喊了起来。
    定国公已然率军离开,严宣生没跟着去,臣麾下直属精锐已然在今日间尽数安排回城,杨崇府、镇南都护府都有人守着,目前瞧着并无异动。
    谢恒听着顾明昭的沉声禀告,差点跟着大军远行的思绪终于收拢了些许,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道:杨崇的人该察觉到了吧?
    是,今日午时已然有所察觉,且派了人去城外军营中打探,纵有严宣生从中阻拦,最迟明早,杨崇也能将城外状况打听完全。
    谢恒闭了闭眼,并不感到意外,又问:杨崇调来的那些用来加强杜若园防卫的军士,今日安分吗?
    顾明昭回想了一下,应道:初来乍到,还算安分,但四下里也有人暗中传递消息。
    谢恒点了点头,看着他眼底一圈青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温言道:这几日辛苦了,今日别回自己房里,小心露了痕迹。
    左右,也就这三五日功夫了。
    镇南都护府。
    杨崇曾经老老实实的缩了好些时日。
    如今,名义上秦烨、严宣生都在城外,甚至连陆言和都不见了踪影,杨崇便又抖了起来。
    此时已近子时,杨崇的书房中却还是灯火通明,来往之人络绎不绝脚步匆匆,很有几分从前南疆代总督的威势。
    杨崇眯着眼坐在太师椅中,拿着刚刚收到的几封密信,随意的看了两眼,便轻飘飘的扔在了桌上。
    秦烨竟然真的去打奚城了!他又惊又喜,站起身来踱步道,前几日听说城外大军调动时我还不信,他调这些人马能做什么?当真想不到,竟是如此。
    于杨崇而言,这当真是十分的大好消息。
    秦烨调兵,他拦不住也不敢拦,甚至连秦烨要打谁都不敢问。
    打谁?不是打南周就是打自己人,打自己人里还要分成打太子或者打他两种情况,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只要秦烨动了心念造反,他杨崇迟早是要玩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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