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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的替身日常——小鸡炖抹茶(11)

    陆忧于是仰头,讨好地对着他二哥一笑:还是二哥好。
    陆听寒只穿了一身月牙白的睡衣,他似乎对白色有着难言的执着,陆忧从大门溜进来,他大哥果然不在。
    他松了口气,听见他二哥握拳咳嗽了一声,一连串稀碎的咳嗽声持续了很久,陆忧脚下打了个弯,又从楼梯口绕道到厨房,拎着水壶接了水,等到热水沸腾,他才端到陆听寒面前。
    热水滚烫,陆忧倒水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烫到了,又去冰箱里翻了几个冰块往水里倒,陆听寒睫毛染上水渍,他卸了妆,脱离了电视上高冷冰霜的形象,又回到当初那个脆弱的雪娃娃。陆忧从小就知道陆听寒身体不好,总是生病住院,父亲大把大把钱砸在他身上,也只是稳住他的病情。
    陆听寒喝了一口,干燥的唇上染了些红,才哑着嗓子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忧低头装傻,支支吾吾道:学校里老师拖堂了
    陆听寒皱眉,陆忧,不要撒谎。
    他二哥身体脆弱不像他大哥,陆忧怕把他气到了,只得道:和朋友闹矛盾了。
    哪知陆听寒扭头,一脸怪异道,什么朋友?
    末了又添了一句:你在学校还有什么正经朋友?
    陆忧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从小就觉得二哥说话太实诚了点,从来不给人留余地,但回回是实话又令他反驳不了,只好缩着脑袋当鹌鹑。
    陆忧确实在学校里没有什么正经朋友。他交的那些朋友准确并不能算上朋友,用狐朋狗友形容他们更为贴切。他从来只有结账的时候,才能听他们搂着他的肩背嬉皮笑脸一句我们不是朋友吗。
    陆忧没有朋友,学校里就有人欺负他,于是他花钱给自己买了一群保安,保卫自己脆弱的心灵。这只能算得上是一场交易。陆忧脸红透了,看见他二哥又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道:大哥今天公司忙,还没回来,你你早点洗漱完去睡吧,明天还有课。
    陆忧如释重负,连连点头:你也早点睡。
    陆听寒没有应,他眼睛飘到窗外那片竹子上了,陆续意在家门口种满了竹子,美其名曰养出一大家文房四宝,却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歪。
    陆听寒起身,端着杯子往房间走,他走得极慢,缓缓踱步一直到床边上才停下,他低头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片药。
    就着水一起喝下去了,他坐在床边发了会呆,等待药效开始这段时间他总在发呆。
    可发呆没什么不好,他疼到无法动弹的时候也总是发呆,思绪总在这时候涌上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靠安眠药度过多少夜晚,这些难熬的夜晚总有一天会向他反击,他想自己还是要再去做一次心理咨询,一月一次还是太久。
    第20章
    心理医生告诉陆听寒要学会倾诉,尝试着向他人需求安慰,他说,总憋在心理会出问题的。
    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忍,陆听寒摇头:我不喜欢。
    他确实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也无法靠近别人。他想自己是有洁癖的,身体和心灵上都有,他忍受不了触碰,尤其是目光,几近解剖一样分析他的情绪,于是他来到了心理室。
    陆听寒活到现在的年龄,已经彻底脱去了幼稚的外形,他长得格外好看,遗传了他母亲那双标准的杏花眼,浑身透露出颓唐的美感,这源于他上千辗转难眠的夜晚。
    噩梦是批量生产的,在他认为事情已经糟糕透顶的时候,又总能发现更糟糕的梦境。
    为求安宁,哪怕是片刻的,他也只能来到心理咨询室,花钱买个安稳。
    庆幸的是,这居然起了点作用。
    陆听寒不明白自己夜夜梦魇的病因在哪,他的梦做得快,醒得也快,他记不清令他泪流满面的梦境,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睁着眼凝视头顶的天花板。
    陆听寒将这些说给医生听,得到的反馈是医生深深的凝视:陆先生,冒昧问一下,您是有什么心结吗?
    陆听寒回想,他的脑袋转得有些慢,从小就是几个兄弟里忘性最大的那个,他挪动自己上下唇,踟蹰道:应该没有吧。
    确实是没有的,他想要的大多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自他出生来收到的关于死亡的魔咒让他得到太多人的怜惜,人们说他活不过十岁,但他活过来了,不仅活着,身体也一日日强健起来。他十几岁就开始追梦演艺圈,这也是他曾梦想的,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找回了之前将他抛弃的父母,看见了父母在他离去后重新生下的弟弟。
    小小的,还不会走路,母亲对他笑,带着疼惜的意味,小宝前几天第一次说话,叫的是哥哥呢。
    他不应,他从来都是自顾自发呆。他有一双浅到发粉的眼睛,很好看,也很残忍,他用残忍的目光去看他健康活泼的弟弟,喃喃自语:原来我也成为哥哥啦。
    陆听寒有个亲弟弟,他的探视就结束了。他给了父母一大笔钱,都是他拍电影和广告挣来的,他真的有很严重的洁癖,严重到生养的亲生父母也能轻而易举切掉联系。
    他的噩梦从那一天开始了。
    直至今日依旧折磨着他。
    吃药和就医并不能缓解他的痛苦,他睡不着源于心病,可心病从来也医不了,他去找最昂贵的医生开最昂贵的药,得出的结论轻飘飘如张白纸:先生,您没病。
    失眠不能算病,失魂落魄才算。
    陆听寒找到了心理医生,开始自己漫长的疗愈过程。
    心理医生总会给他开出奇怪的药来,这于他而言是稀奇的,他从没见过谁会把水果软糖当成药递给他的。他低头看看药,又看看心理医生。
    医生也看向他,这位颇有权威的心理医生近四十来岁,长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脸,他坚持说:吃下去,这就是药。
    陆听寒舌尖卷下药,甜味发麻一样在他口腔里蔓延开,他有点难过,鼻子发酸,可理智拴住了他的意识,他说:好甜。
    糖都是甜的,苦的不叫糖,是药。
    陆听寒控制不住发酸的鼻尖,他有点哽咽,也被自己强硬着憋回去了。
    医生笑眯眯道:这是第一个疗程的量,下次过来,我给你第二个疗程的。
    陆听寒走出诊所,回到宽阔的人行道上,司机带着墨镜站在一旁,他弯腰替他打开了车门,暖气熨烫了他的身体。
    陆听寒在车上睡了一觉,做了个久违的美梦。梦中,陆续意送了他一颗糖。
    网上传得玄乎的异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话,那么他死去的相识的人,在那儿仍然存活着吗?
    陆听寒偶尔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他天马行空的脑袋瓜子装满了乱七八糟的幻想,一旁的助理在给他补妆,忙得满头大汗。
    陆听寒如愿成为了大咖,围绕着他转的人数不胜数,但他们却又不敢真正靠近他,就像他买了几大袋子奶茶分送出去,也只得到矜持且谨慎的谢谢。这是最廉价的好意了,他送了多少奶茶出去,就得到了多少谢谢。
    陆听寒觉得郁闷,这和陆续意教给他的并不相似,陆续意原话是这样的
    听寒,互帮互助是人与人之间的传统美德。
    他帮了,也助了,两者不对等的情感交易令他深深怀疑起自己来。
    他想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或者说自己并没有做到更好。
    他加倍对别人好,跟着他的助理才是个刚刚毕业的应届生,手忙脚乱总出些差错,可他从来不怪他。
    爱是对等的。陆续意曾经说过,后来陆听寒当成了圣旨。
    圣旨多了,陆听寒就像个小公公,在家里念叨二十四孝种种。
    但这些陆续意是不知道的。他那时已经没了踪迹,遗体也不能说话,不然他一定问问自己下辈子和他何时才能再见。
    话又说远了。
    陆听寒庆幸得想,幸好自己从前并不知道异世界穿越重生这类网络热门小说,否则以他那时的中二程度,极有可能给自己来场终结,以追寻陆续意的去处。
    他发现得太晚,意识到的时候,时间已经为陆续意蒙上一层面纱,模糊了他的轮廓。
    陆听寒坚持去做心理咨询,得到的也只是宣判的死刑延缓。
    刚毕业的助理带着黑色的圆框,长得很清秀,帮他补妆时念叨着最近娱乐圈的花边新闻,陆听寒听着开始发呆,镜子里的自己竖起长发,古色古香的装扮令他产生片刻失神,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下唇,助理深吸了口气,赞誉他颓唐的美。
    陆听寒要拍的戏叫《沉浮》,他百无聊赖时之前的导演推荐给他的,电影缺资金,他是业内出了名的冤大头。空闲下的人都是无聊的,于是他点头应下来了。
    《沉浮》第一场戏没他什么用武之地,他只露了一面,这场戏贴着大女主标签,着重描写女主纠结的情感经历,他只用出场,在女主身边当个顺眼的花瓶足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考完试了
    v后会爆更的,不会一直短小下去,不出意外还有一周orz
    写得很拉,真的很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呜呜
    第21章
    第一场戏,他要出现在女主梦里,成为她的梦魇。
    导演安排他穿了一身白衣,他总是穿白衣,认识他的人都觉得白衣适合他,他的戏常在半夜开拍,月光下的白衣确实很美。
    莹润的、轻柔驱散阴霾的月光映在他的肌肤上,那样脆弱而顽固。他把月色披在身上,没人敢大声呼吸。
    与陆听寒搭戏的女主角是当红小花,叫做季欢。她长了张讨喜的圆脸,看上去并不美丽,甚至只能称得上清秀,可她的演技高超,每部剧都是恰到好处的演绎。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合作,陆听寒垂眸,看见女孩战栗的睫毛,是纯黑的。
    正常人的睫毛都是黑色的,女主画的妆清淡雅丽,抬头,眼睛里迸发出眷恋的神情。
    双目相对那一刹那,陆听寒就明白了,这并不是一场梦魇。至少对书中的女主角而言,男主的出现并不会令她产生恐惧。
    恐惧和爱一样,也是相对的。陆听寒看着女主朝他走来,封闭的空间里凝视着的双眼,他带上了黑色的美瞳,无法清晰透彻得看见女主眼中流露的真情,他们之间仿若隔着一层纸。
    而女主的走近打破了这层隔膜。
    她仰着头,露出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脖颈,她示弱得讨好,眉眼间的忧愁无法消散,陆听寒直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那双手搭在他的腰间,身后贴上温热的怀抱,她柔情似水道:容暇,不要离开我。
    陆听寒扮演的容暇即将上战场与倭寇厮杀,剧本给到他的剧情是狠狠推开爱人,义无反顾念出那句战乱未定,何以成家,而后潇洒离去。
    这是陆听寒拍过的所有剧中最简单的一幕,他甚至都不需要转头,只需背对着女人,摄影师拍不到他的脸,只有背影会出现在录像带中。
    女主叫尹莹,是他的初恋情人,二十岁的容暇为平战乱投身沙场,却一去不复返。尹莹哭得梨花带雨,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陆听寒果然如剧本那般,并未扭头,他只隐隐露出自己的侧脸,灯光投在他的脸上,映衬他肖似冷面阎王。
    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容暇,你当真不会后悔?
    战乱未定,何以为家。他说,莹儿未免太过敏感。
    他顿了顿:待我凯旋,许你一世安稳。
    容暇最终还是没有回来。陆听寒翻过后来的剧本,他死在了战场,而后又穿越去了现代,他的承诺成了一张废纸,他在现代爱上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与尹莹有着相似的容貌,性格却大相径庭。陆听寒想,他爱她却爱得不彻底,不彻底的爱玷污了爱这个字。
    尹莹依旧在哭诉,她的嗓子哭哑了,干咳几声也不好转,容暇义无反顾地离去了,梦里的白衣染上了血色,她苦苦挣扎,再次醒来时,一旁的侍女告诉他,将军已经离城奔赴战场。
    于是她贴花黄,补红装,做了那河边无定骨的春闺梦里人。
    陆听寒的戏结束了,经纪人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外衣递过去,过了会又挠头笑道:老大,你演得真好看。
    经纪人不叫陆听寒名字,只叫他老大,陆听寒不明所以,接过大衣盖在消薄的服装上,他皱起眉:我就说了几句话。
    经纪人笑道:老大就算站着也比别人好看。
    与他一同退下场休息的季欢笑道:你的经纪人脾气真好,我那边那个就和老妈子一样,什么都要管。
    陆听寒说:有人管不好吗?
    季欢是女主的扮演者,笑起来显得格外讨喜。她摇头:不能说是不好,每个人都不一样,比方说我父母管我,我是一点也不烦的。
    陆听寒点头,真诚道:确实,你说得对。
    季欢歪头一笑,不知想起什么,陆听寒,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陆听寒问她,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季欢想了想:总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你知道业内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陆听寒摇了摇头:我不感兴趣。
    季欢失笑:没错,就是这样。
    季欢接着说:你拿的是一个大魔王的剧本,我接到通知要和你合作的时候,百八十年没联系的朋友给我打了个电话,扭扭捏捏问我能不能和你要张签名。
    陆听寒说:你同意了?
    季欢摇头:不,我拒绝了。她笑着说,刚刚的妆容还未卸下,眼尾的泪珠还挂着,陆听寒恍惚间还以为看见了剧中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春闺人。
    陆听寒听见她说:我怕你。
    或者说,他们都怕你。
    陆听寒环顾四周,果然没人看向他的位置,他问:为什么?
    季欢又笑了:你从小到大拍了那么多恐怖片,转过头来问我们呀?
    陆听寒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出去拍戏那会,是接了不少恐怖片的,那几年他去应聘,导演看见他就把他pass掉了,陆听寒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病,他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可为了星途,他开始掏钱,明码标价拍下了电影的男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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