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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许你倾城(娱乐圈 GL)——顾徕一(27)

    祝遥把吉他轻轻放在一边:乱弹的。
    啊,在这里。曲清澄笑着抽出一本相册,坐回床边。
    看我穿校服的样子,是不是很傻?
    你那时候就近视了啊?
    是啊。
    多少度啊?
    曲清澄笑着抿了一下嘴:不算高的。
    又翻到高三毕业大合照:找找我在哪里。
    祝遥在人群中一眼看到那张小小雪白面孔:这儿。
    眼力很好嘛。
    站你旁边这人谁呀?
    当时高中最好的朋友。
    现在还有联系吗?
    曲清澄笑了一下:早没有了。
    你家是十七岁搬来邶城的?
    对的。
    我还以为你来的更晚南方口音还是很明显。
    曲清澄笑:你要好好学语文,没听过一句诗么?乡音未改鬓毛衰。
    以前的照片祝遥发现一张曲清澄十七岁前的照片都没有;都没带过来?
    曲清澄点点头。
    一张照片却随着翻动,突然飘到地板上。
    这时曲妈妈又在楼下喊:清清,可以下楼咯。
    曲清澄:好喔
    快速把背面朝上掉落的照片捡起来,往相册里一夹:走,下楼吃饭。
    祝遥没忍住问:那张照片是什么?
    曲清澄捡照片的动作快到诡异。
    曲清澄笑道:丑照,不能看的。
    直到很多年后,祝遥看到那张被曲清澄藏起来的照片时,内心的震撼程度,不比那夜看到曲清澄一背纹身时小。
    只是这时,十七岁的她被曲清澄催促着下楼:快啦快啦,有好菜。
    快速穿起袜子时又有点不好意思,曲清澄看着她的袜子笑:真是个小孩子。
    ******
    曲妈妈嘴里客气着没什么菜,祝遥低头看了眼,却看到四热四凉摆了一桌子。
    曲清澄问:怎么没有汤?
    章阿姨今天买的菌子不够新鲜,索性不要喝了。
    曲清澄点头:那确实。
    曲妈妈笑道:清清从小没吃过苦,嘴巴都被养刁了。
    曲清澄:妈,怎么在我学生面前说这些。
    祝遥不像商晓冉嘴甜,不知该怎么接话,就捏着筷子傻笑。
    曲清澄问她:有你喜欢的菜么?
    祝遥赶紧说:全是。
    曲爸爸招呼:那我们动筷子吧。
    一顿饭得异常沉默,只听到筷子撞击碗碟的声音。
    祝遥还好伤的是左手,吃起饭来倒也没有十分不方便,她咬着一块糟鱼偷看曲清澄,曲清澄坐在她对面咬桂花糯米藕,长长的拉丝也能吃得温柔优雅。
    曲清澄没有说话的意思,祝遥只好也跟着不说话。
    直到一顿饭吃完,祝遥放下筷子搁在碗上,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一句谢谢。
    曲清澄帮她把筷子拿下来,放在一边筷箸上:吃好了?
    祝遥这才抓住机会说:谢谢叔叔阿姨的招待,太好吃了,阿姨辛苦了。
    曲妈妈笑道:糟鱼和桂花糯米藕这两道拿手菜,是我做的,其他都是阿姨做的,不辛苦。
    这两道菜啊,别人做清清都说没那个味道。
    曲清澄笑一下:很得意的喔?
    曲妈妈笑得更开心了。
    曲爸爸站起来招呼:小祝,我们去沙发那边坐。
    与其说是沙发,不如说是中式的塌,铺了软软的垫子,很是舒服,但人坐在上面,绝不可能像土豆陷进沙发那样。
    曲妈妈端来茉莉花茶,曲清澄喝一口:陈了。
    新鲜的还没送来。曲爸爸说着又去夸祝遥:小祝这孩子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现在这么有规矩的小孩子不多了吧?
    曲清澄笑一下。
    祝遥老老实实说:谢谢叔叔。
    四人聊起天来,祝遥就发现曲清澄的父母都是亲切而好涵养的人,一点点南方口音、温和的声调,都在印证曲清澄的成长轨迹。
    曲清澄坐在一边,手里捧着茉莉花茶的白瓷小盏,白色的雾气就从她同样白皙的指间袅袅飘出来。
    曲妈妈格外喜欢祝遥的样子,聊着聊着就把祝遥受伤的手拉起来:我看看。
    祝遥赶紧说:没什么大事。
    细细交代了一些养护事项后,曲妈妈又说:清清,你要不要弹一曲古琴给小祝听?
    在一旁翻字帖的曲爸爸来了兴致:正好,听听你手生了没。
    曲清澄犹豫了一下,抿嘴笑道:好啊。
    ******
    看着曲清澄把古琴搬出来的时候,祝遥手里捏着一枚曲妈妈递过来的枇杷。
    这个季节还有枇杷吗?祝遥以前都不知道。可这会儿她手里就有,曲妈妈剥了皮递过来的,黄澄澄的果肉娇着嫩着,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丰润可爱。
    祝遥怕过分饱满的汁水滴在地板上,应该及时低头去吃的,可又不想错过曲清澄搬古琴的每一个细节
    她脚步轻移。
    她拂一拂飘飘的白色长裙,在红木圆凳上坐下。
    她伸出白净纤长的手指。
    手指跟伏羲式的古琴极为相称。曲爸爸在一旁轻声说:这把琴过得去,用的是古庙里悬钟的木。
    祝遥捏着枇杷,眼镜都不眨的盯着曲清澄
    她高山流水。她渴觅知音。她把那些小卖部因不通风而泛潮的岁月、被臭美女生悄悄改短的裙摆、带着耳机一圈圈走过的夜晚操场,变成流淌的音符,从指间泄露。
    从此那些庸碌的无为的琐碎的日常,变成了月光,变成了星尘,变成了绝对意义上的单纯的美。
    祝遥在那之前从没听过古琴,她甚至连古琴有七根弦都不知道。
    直到今晚她坐在这里,看着曲清澄一曲抚毕,抬手推一推鼻梁上滑下的眼镜。
    曲爸爸笑着问祝遥:怎么样?
    祝遥发自内心的说:很好啊。
    好,很好,太好了。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词,来形容有多好了。
    为什么人在内心震撼的时候,反而往往处于失语的状态?那些迫切想在心中找到、在舌尖吐露的华丽词藻,都跑到哪里去了?
    是因为自己平时做作业不认真吗?是因为自己平时背古诗词总走神吗?
    曲清澄说;哪儿有那么好。
    曲爸爸道:还是可以的,能听出来功夫没耽误。
    曲清澄笑一笑:好了好了,人家祝遥这种年轻人要听无聊了。
    祝遥:我不无聊。
    曲清澄看她一眼,还是把古琴收起来了。
    曲妈妈在一旁提醒:小祝你吃枇杷呀。
    祝遥这才想起手里还捏着枇杷,赶紧低头看清润的汁液有没有滴到地上,还好她一直用掌心托着,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惨剧。
    她低头咬一口,清甜的果肉在嘴里化开。
    反季节的枇杷。跨时空的古琴。白裙飘飘的曲清澄。
    勾勒出一个跟平淡平常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像桃太郎因缘际会下漫游的龙宫,处处是闪烁璀璨光泽的水晶。
    一个奇异又梦幻的世界。
    因为刚刚餐桌上的绝对沉默,又想起之前听到曲清澄跟曲妈妈打电话、电话中疏离的那一句谢谢,祝遥本来还在担心曲清澄跟父母关系不好的。
    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餐桌上的沉默完全是因为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会儿曲清澄弹完了古琴,依在曲妈妈肩头,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小丫头情态。
    祝遥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可一直盯着曲清澄的脸又太诡异。
    直到曲妈妈把话题引到祝遥这边:小祝,清清在学校是什么样的老师啊?
    曲清澄挽着曲妈妈的手臂,对祝遥露出一个你小心说话的表情。
    祝遥笑了:就很受欢迎。
    曲妈妈笑:真的吗?清清从小没吃过苦头的,我都怕她去学校适应不了。
    曲清澄说:怎么可能。
    曲妈妈说:小祝,要是有学生欺负清清的话她换了一种称呼:你可得保护你曲老师呀。
    曲清澄在一旁要笑死了:妈,祝遥几岁我几岁?谁保护谁啦?
    曲妈妈笑:哎呀现在新闻里面,各种奇怪的事情又不是没有,你不知道的。
    曲清澄:我怎么不知道。
    祝遥捏着枇杷核端端正正坐在一边,突然说:好。
    曲妈妈和曲清澄一起看向她。
    那个我会保护曲老师的。
    曲清澄又要笑死了:你这个小孩子。
    她把垃圾桶递过去,祝遥赶紧低头丢果核,觉得自己脸在发烧。
    好在话题又从她身上移开了,曲妈妈在问曲清澄:上次见的那个小郑怎么样了?
    祝遥心里咯噔一下。
    小郑。郑先生。那个被曲清澄一句对不起塞进明晃晃真相的人。
    曲爸爸在一旁阻止;孩子一回家你就问这个。
    曲妈妈:我就是问问。
    曲清澄:不太合适。
    曲妈妈:没关系的呀,就是要多见一见才知道谁合适谁不合适。
    这个话题就这样轻描淡写被带过去了。
    又聊了好一会儿,临走前曲妈妈还非得拿一个保温桶,给祝遥装了一桶美龄粥:伤成这样,可怜死了,吃点好吃的。
    祝遥诚惶诚恐的接过:谢谢阿姨。
    曲清澄笑:好了好了,真的要走了,祝遥明天还要上课呢。
    ******
    曲清澄轻轻的步子,好像踩碎了一地月光。
    曲妈妈的小花园里,茶梅在月光下绽放,一片淡淡的香。
    曲清澄走在祝遥身边:伤还疼么?
    好多了。
    以后骑车可要小心一点呀,还有不要在学校里骑车。
    知道了。
    曲清澄笑:就算要骑也不要受伤啊,这么大阵仗,谁还不知道你违反了校规?
    祝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忘了自己手上的伤,微微牵扯疼得龇牙咧嘴。
    曲清澄吓一跳:你别乱动!
    曲老师。
    嗯?
    你跟你爸妈关系这么好啊。
    嗯,是的呀。
    一阵短暂的沉默,曲清澄忽然说:我妈说我没吃过苦头什么的,你别放心上。
    祝遥在心里说:我可放心上了。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
    美丽的。纤细的。易碎的。甚至不真实的。
    事后祝遥回忆起来,是在曲清澄父母家那个梦境般的夜晚,为曲清澄罩上了一层完美的壳,晃着水晶一般耀眼的光。
    晃得祝遥头晕目眩,以至于忽视了很多她本来早该看出来的细节。
    祝遥忽然莫名其妙的说:我想考清华。
    曲清澄笑:什么?
    祝遥不好意思的换成没受伤那只手挠挠头: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吧。
    反正就是我还是想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
    是不是我更好一点,更有出息一点,才能多那么一丝可能,在未来的有朝一日,站在向往的你身边与你并肩。
    清华也好。邶大也好。什么都好。
    祝遥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想,变得更优秀啊。
    曲清澄笑笑:只要有目标,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会帮你的。
    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祝遥没有跟上,马上回过头:怎么了?
    关切的走回来:是不是伤又疼了?
    今天这一摔,还好现在算冬天穿着厚厚的校服长裤,腿上只是些擦伤,但摩擦着裤子里面,还是一阵阵的疼。
    祝遥站在原地:有点儿吧。
    曲清澄:那
    祝遥:一点点疼,站会儿休息会儿,行么?
    曲清澄:好好好。
    祝遥站在原地,低着头,习惯性就想把双手插进校服裤子口袋里。
    曲清澄在她袖子上拉了一把。
    祝遥这才想起自己手上有伤,笑一笑,就把双手背在背后。
    头还是低着。
    曲清澄站在她对面,像是想让祝遥安静休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祝遥晒着一背月光,马尾垂下来挡住眼睛,她在偷偷看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和对面曲清澄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像一个拥抱。
    大概从那以后,祝遥的一生之中,再也没经历过那样纯洁的拥抱了。寄托了十七岁少女全部的向往、仰慕和一腔孤勇。
    纯至至极,不带一丝妄念的。
    曲妈妈的话在祝遥耳边回响:你可得保护你曲老师呀。正应和了那时祝遥的心中所想。
    单纯的易碎的曲清澄。
    没吃过苦头的曲清澄。
    对身边危险浑然不觉的曲清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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