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许你倾城(娱乐圈 GL)——顾徕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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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纹身◎
小丫头, 纹身啊?
呃就先看看。
纹身店里已经开了暖气,老板时至深秋还穿着背心,露出黝黑的一条花臂, 和左边鼻孔的鼻环交相辉映。
祝遥第一次来这种环境有点怵, 只好随便这样应了一句。
往店里看去的时候祝遥还在想,也许曲清澄是来这里找人的, 毕竟曲清澄到底认识什么人, 祝遥除了郑先生和杨晟涵外一无所知。
直到她看到曲清澄坐在一张纹身椅上,背对门口, 一头黑长直发撩到一边肩膀上垂着,露出半边莹白的肩膀。
脱了高领的白色羊绒毛衣, 里面是一件薄薄的无领衬衫打底,此时解开一半,半透的料子垂在肩头。
祝遥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眼神。
不知怎的,曲清澄那莹白的肩膀, 让她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由衷的恐惧。
与商晓冉把她逼到墙角所形成的恐惧类似,但更强烈,内心有什么灼热岩浆一样的东西在缓缓流淌, 就要冲破表面淡漠的人形外壳汹涌而出。
那种即将觉醒的性别意识,被祝遥移开的眼神和本能的躲避, 暂时按压了下去。
可就是刚刚那一眼, 带给祝遥的震撼却惊天动地。
原来曲清澄不是第一次纹身了。
在纹身师正在操作的地方以外, 祝遥已经看到有更多繁复的花纹, 向着莹白的背脊, 延展而去。
像一些细细密密、支流蔓生的河, 裹挟着过往岁月里沉淀的光线、灰尘和落叶, 流向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
祝遥?
曲清澄也许是被老板的一声小丫头惹发了好奇,转头看见祝遥的神色惊讶不已。
祝遥:曲
老师二字卡在喉头叫不出口,一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暴露曲清澄的老师身份好像有点不好。
二是因为曲清澄摘下了金丝边眼镜的脸,露出一种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冷冽的好看。先不说被眼镜封印的颜值,更让祝遥震撼的,是心底涌出的一股直觉
也许曲清澄,并非一个静若温柔深潭的人。
曲清澄问祝遥:你来纹身?
祝遥:不是
曲清澄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指指背后一张椅子:坐那儿等我吧。
祝遥沉默的走过去坐下,低着头,盯着纹身店故作粗砺的水泥灰地板。
一阵纹身针滋滋滋的响动中,祝遥听到扎小辫儿的纹身师跟曲清澄聊天:疼不疼?
不疼。
也是。纹身师笑:你之前纹了那么多,老炮儿了嘛。
曲清澄轻轻笑了一声。
哎你之前纹那么些,都是什么含义啊?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曲清澄说:都是在纹身图册上随便选的。
啊?你这样的客人还真少哈哈。话说你今天也是纹身师说:就在图册上随便一指,就定了纹这个。
真够随便的哈哈。
一直在旁边托着腮低头沉默的祝遥忽然说了一句:哪里随便了?
纹身师愣了一下。
这小丫头谁啊?你妹妹?他问。
曲清澄嗯了一声。
够有性格的嘿。
是的呀。
你南方人吧?你这口音挺好听的
更多无意义的聊天声,淹没在一片纹身针始终恒定的频率里,化为无意义的背景音,存在只为衬托祝遥脑子里自问的声音越发尖锐
热情善妒。心机深沉。外冷内热。
那些描述天蝎座特质的词语,那些看起来跟曲清澄毫不搭边的词语。
有没有哪一个,越过了曲清澄表面流过的温柔的长河,戳中了那礁石密布的锋利真相呢?
温温柔柔的曲清澄老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
不知等了多久,纹身店的椅子有点矮,祝遥曲着腿坐着,双脚逐渐发麻起来。
直到那小辫儿纹身师终于说一句:好了!
曲清澄:谢谢。
一阵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
再次出现在祝遥面前的时候,已经穿好了那件高领的白色羊绒毛衣,细细的金丝边眼镜重新架回了鼻梁上。
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温和,之前那一个冷冽的回头,短暂的像是祝遥的一场错觉。
温声问祝遥:走了吗?
祝遥点点头站起来。
曲清澄走到前台付钱,大花臂的老板叼着烟冲曲清澄说:妹妹,纹身够劲的嘿!
曲清澄只是淡然微笑,祝遥看着她温和的侧脸,甚至觉得老板这句带点痞气的话都跟她格格不入。
曲清澄带着祝遥走出纹身店。
不冷啊?
嗯?
校服一直拿着,也不穿。
哦。
现在可以穿了,当她的秘密跟踪已经暴露在曲清澄眼前。
曲清澄左右看了一下:吃栗子么?
什么?
那儿有个炒栗子的摊子。曲清澄带着祝遥走过去,温声细语对摊主说:大爷,给我们称一斤。
大的小的?
大的吧。曲清澄笑道:帮我们称刚出锅的呀。
连句末的一句谢谢,都带着软糯的南方语调,一如祝遥初见她的时候。
曲清澄把牛皮纸袋捧在手里,在深秋的夜里跟祝遥并肩慢慢走:好烫。
路过路边一张长椅:坐会儿?吃点栗子。
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祝遥跟着过去坐下,曲清澄就把一颗圆乎乎的炒栗子塞进她手里。
黏着蜂蜜的栗子壳烫着祝遥的指纹,连带着她被曲清澄冷冽神情所冻住的双唇逐渐融化,她可以说话了:我在这里是因为
不会是在跟踪我吧?曲清澄把一颗栗子塞进嘴里笑着说。
祝遥点点头。
祝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么?
祝遥一惊,摇摇头。
曲清澄笑:也是,你还是小孩子的嘛。
她把祝遥一直捏在手里的那颗栗子又拿回去,纤细手指一捏,栗子壳嘭的裂开一条缝。
曲清澄把黄澄澄的栗子肉剥出来,塞进祝遥手里:再不吃就不好吃咯。
祝遥沉默着把栗子塞进嘴里。
这的确是栗子最好吃的时候。外皮带一点焦脆的韧劲,内里却是绵软无比,化为粉末绕着人的舌尖缠绵,像什么人的一颗心,露出里外两种不同的质感。
你呢?
什么?
就是你有喜欢过什么人么?祝遥问。
曲清澄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空气又沉默下来,带着温柔而喧嚣的风,在人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毫不留情拂乱人额前的碎发,附近炒栗子的摊子,锅里砂仁接连发出的噼啪声像一场场小型爆炸。
曲清澄沉默的剥着栗子,塞给祝遥一颗,又往自己嘴里塞一颗。
祝遥看着曲清澄多找老板要的一只纸袋里,破碎的栗子壳越积越厚,一缕缕棕色的皮像被凌乱脚步踩碎的落叶。
你很饿吗?
曲清澄反应过来一般,笑道:我吃了很多吗?
哎呀,这下要胖死了,你知道六颗栗子等于一碗白米饭吗?
祝遥摇头,曲清澄笑着。
如果没有今晚的饭局和纹身店,祝遥大概会觉得这是一个无比宁静又美好的夜晚,曲清澄温柔的笑意化为琥珀,裹着栗子甜蜜的香气足以在祝遥记忆里存放很久。
可是,此时她盯着曲清澄白净指尖的一点黑,那是剥了太多栗子被外壳蜂蜜染出的痕迹。
祝遥的胃因为吃了太多栗子沉甸甸的,提醒她今晚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直到曲清澄的手机铃声刺破了祝遥的恍惚,曲清澄看了一眼自己脏掉的手指,接起来:妈妈。
谢谢。
是曲清澄的妈妈打电话来祝她生日快乐么?
祝遥站起来,自觉的走到一边去。
她双手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低头踢着路边的一颗小石子,眼尾却忍不住瞟向长椅上的曲清澄。
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细语在说着些什么。
祝遥忽然想即便她和祝映岚的关系这么糟,她会客气疏离到跟祝映岚说一声谢谢么?
如果每一天空荡荡、黑漆漆的房子,都没有让祝遥对祝映岚疏离至此。
那曲清澄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会对妈妈说出那声谢谢呢?
******
祝遥。
曲清澄远远的喊祝遥,祝遥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一点,一副没有偷看曲清澄也没有听到她叫的样子。
好虚伪。
直到曲清澄又叫一声祝遥,才假装刚刚听到一般看过去。
曲清澄笑着冲她招手,祝遥就慢吞吞的走过去。
回家么?我送你,不过要和我走回西餐厅开车。
好。
曲清澄站起来,把剩下的小半包栗子包好捏在手里。
她没有问祝遥为什么跟踪她,如同祝遥没有问她今晚突然出现的杨晟涵是什么情况。
两人在温柔而喧嚣的风里,走过栗子摊、走过米花糖摊、走过烤红薯摊。
走到黄黄的路灯在眼前拖出一道带着雾气的隧道,顺着走下去,这条路就永远走不完,能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可是,比祝遥想象的还要快的,R西餐厅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曲清澄走过去请门童把车开出来,带着祝遥上了车。
用湿纸巾把手指擦干净后发动车子:祝遥,今晚谢谢你啦。
谢她什么呢?
祝遥的双眼,忽然在挡风玻璃透进的暖黄灯光中,泛出朦胧的雾气来。
******
祝遥很长时间都不明白,为什么十七岁的她在面对曲清澄时,时时泛着那种带点哀伤的情绪。
快乐中带点哀伤,紧张中带点哀伤,愤怒中带点哀伤。
那种哀伤有时多,有时少,有时浓,有时淡,可就像浩渺湖面上飘荡的一层雾,始终挥之不去。
就如同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坐上曲清澄副驾的自己,会闭眼装睡。
头靠在座椅靠背,脸转向车窗的一边,只留给曲清澄一只在长发里若隐若现的耳朵,听曲清澄小声笑道:这个小孩子。
她以为自己真的睡着了,声音放得比平时还要轻很多。
祝遥闭着眼,感受面前吹来一阵暖烘烘的风,好像是曲清澄怕她睡着了着凉,把暖风空调打开了。
祝遥听着空调那轻微的呜呜声,还有汽车轮胎摩擦马路发出的细微声响,曲清澄的车子走走停停,她车也开得轻柔,让祝遥并分辨不出是红灯还是堵车。
大概不是堵车吧,都十一点过了。
始终闭着的眼皮,因高架桥边不断掠过的路灯,变得暖黄一阵,又暗下去。时间和空间在祝遥的感知里彻底失去了定义和意义。
连手和脚都变得轻飘飘的,在暖黄一阵又暗下去的世界里漂浮着。
时光没有尽头。尘世失去身份。
直到车子又一次缓缓停下来,也许是在等待又一个红灯的间隙里,曲清澄轻轻叹了口气,用很小的声音叫她:祝遥啊。
祝遥刻意放松的肩膀紧了一下:曲清澄发现她在装睡了?
她很快从曲清澄过轻的语调里判断出来不是的,曲清澄是在对睡着的她说话。
说并不想让醒着的她听到的话
你说我这样,能当一个好老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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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遥没想到后来自己真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曲清澄在耳边很温柔的叫她:祝遥,祝遥。
像树上的精灵鸣唱,被树叶包裹着看不清身形,纯净的声音已足以寄托人的全部向往。
醒醒,到家了。
祝遥睁眼的瞬间悔恨不已:我睡着了。
曲清澄笑:睡着不是很好?路上又没什么事情的呀。
不是这样的。
祝遥的脚趾在球鞋里蜷紧。
睡着了,就听不到开着车的曲清澄,还说了哪些不想让醒着的自己听到的话。
也许一句都没有。
也许有很多很多句。
只剩唯一一句存入祝遥的脑海里:祝遥啊。
你说我这样,能当一个好老师么?
******
曲清澄说:时间不早了,快回家洗澡睡觉吧。
祝遥拖着书包从曲清澄车上下来。
曲清澄很讲礼貌,也从驾驶座上下来,微笑目送祝遥走进楼栋。
祝遥走了两步,忽然下定决心一般,猛一下转身走回车边来。
曲清澄正打算拉开车门上车的,看到祝遥回来,停下手上动作笑道:忘什么东西了?
祝遥摇摇头:曲老师,现在还没过十二点。
所以?
我送你一个生日礼物吧。
曲清澄笑道:我真的不能收学生礼物的,而且,你们班今天已经集体送我蛋糕了。
祝遥又摇头:这个是我自己送你的,你一定愿意收。
曲清澄笑看着她,一张白净的脸在月光下仿若透明。
祝遥说:我以后上课再也不戴耳机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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