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哥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他让一哥小心手，一哥说弹不弹乐器他都是祁一屿。
    他当时就觉得这句话有问题，无论祁一屿失去了什么也还是祁一屿啊。这是个不容置疑的常理，何必要解释强调呢。
    但他还是不太明白，到底是哪儿不对。
    就像是手上有一团毛线，他找不到线头，也就无法解开这个谜团。
    柏远岱一直想着这件事儿，几乎走神了一个下午。
    直到天色渐晚，吃过晚饭后众人起哄要祁一屿和贝司司乐器solo。祁一屿依旧没什么表情，贝司司倒是挺有兴趣的模样，却瞧着祁一屿的脸色没有明确答应。
    柏远岱也帮衬解围笑道：哈哈哈哈别闹了，他们的演出费可贵了，我们还是给导演省点儿钱吧，一会儿导演该上来打人了。
    祁一屿沉思了一会儿，柏远岱原本觉得他是不大愿意的，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想法最终道：solo也行，司司弹吉他还是贝斯？
    弹吉他吧，贝司司没怎么考虑，但忽然回头道：等等，先让我看看你的吉他。
    于是他们回房立刻看吉他去了，施简协和翟灵仍旧带着其他人闲聊。
    院子里有风吹过，带着不知名的淡淡花香，今天晚上不见月亮，但群星璀璨。亭里的等并不很明亮，带着暖色调的灯光浅浅照在每个人脸上。
    今天晚上没什么工作人员，只在亭子里设了许多固定机位，桌上的茶壶冒着淡淡的凉气，但分到每个人的杯里，也就不算很凉了。
    翟灵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着柏远岱笑道：远岱，麻烦你把我上回做的甜点拿出来和大家分一下吧。你知道在哪儿吗？
    前天晚上柏远岱亲眼看见翟灵放进冷冻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东西在哪儿的。
    保证完成任务。柏远岱自然答应下来，笑着进了厨房。
    没想到他才翻出甜点想出去，张责语就挤了进来。
    柏哥。张责语顿了一下，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事儿，但是他犹豫之后还是选择开口。
    我想问你件事儿。张责语说。
    柏远岱觉得挺奇怪。他和张责语是真的不熟，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职业范围都没有重叠的部分。如果说张责语有什么事儿想要问他，那只能是关于祁一屿的了。
    但柏远岱对祁一屿也并不是全知，于是只反问道：什么事儿？
    张责语抿了下嘴，在厨房昏暗的灯光下柏远岱看不清他的具体神情，但从他紧张的双手交握也能明显看出张责语的情绪。
    我想问问张责语抬头看向柏远岱，眼睛里亮着光：祁哥的嗓子怎么了？
    张责语期待地望着柏远岱，像是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祁哥原先的嗓音不是这样的，他的嗓音现在暗了许多，我不是觉这样不好，我只是想问问
    祁哥在团里的时候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离开团后声音立刻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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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生气
    柏远岱像是被毛线团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忽然想通了这件事儿。
    他一开始也想过一哥的嗓子怎么了，但祁一屿表现得太过稀疏平常，他也就逐渐打消了疑问。
    现在那些问题重新翻回了上来, 柏远岱不由想得更深了一些。
    祁一屿出国的时候已经过了变声期, 按理说即使会随着年岁渐长有些细微的变动, 也不该变化这样大。
    而祁一屿的变化是从退团之后开始的。
    柏远岱对祁一屿的活动了如指掌。祁一屿退团后推掉了所有的国内活动，然后立刻出了国。出国半年后才又出了一首歌, 那时候一哥的嗓音就已经是这样了。
    而在这首歌之前半年, 祁一屿没有任何露面的活动。
    柏远岱忍不住开始阴谋论, 一哥这半年之所以不出席活动, 是在养伤吗？
    是因为一哥的嗓子受伤了, 所以他才退团出国的吗？
    所以他才这样着急，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先兆、瞒下了全部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国？
    柏远岱脑子里立刻排满了问号，迎上张责语迷茫的目光忽然哑着嗓子问：你知道一哥为什么退团吗？
    张责语像是被别人狠狠推了一把或者把别人狠狠推了一把, 露出了惊慌无措又带着伤心内疚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我们的错我们明知道祁哥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动他草稿, 还明知故犯。但是我们真的只是开玩笑闹着玩的。
    张责语像是要急匆匆起誓那样道：我们在拍vlog，全程都有录像的。我们真的只是想拍一点儿叫祁哥起床的剧情, 那时候只是觉得这样好玩我没想到祁哥反应会这样大，但是其他我们什么也没动。
    祁哥的草稿就放在桌面上, 他们也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录像传播, 张责语解释道：一开始祁哥也只是生气，然后但是过了几天祁哥就直接搬出KR了, 和我们断绝任何关系直接退团了。
    迎上柏远岱的近乎冷凝的目光，张责语的语气逐渐小了下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但是我
    张责语又抿了一下嘴唇, 最终垂下眼道：是我们的错。
    柏远岱听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是怀疑张责语的话，而是觉得张责语太过天真，以为祁一屿离开KR仅仅是因为他们惹祁一屿生气而已。
    柏远岱深吸了几口气，将甜点放到一旁的桌面上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也知道，一哥是愿意将草稿弹给我听的。
    他说这话不是为了炫耀他和一哥感情好，只是为了辅助这个事实：一哥出国前，有一段demo寄在我那儿。
    我不知道一哥为什么出国，也不知道他和你们的协定是怎么定的。柏远岱缓缓道：但是他出国后没几个月，你们团就以你们的名义发了一首歌，叫什么《七十八》？
    柏远岱避开张责语的目光，望向黑糊糊的窗外道：我当时没什么乐理知识，只是觉得很像。真的很像，我觉得也许是我听错了？或许是在普通范围里的相似。
    我就去学了一些乐理知识。 柏远岱又看见了一只萤火虫在窗外飞舞，那点光虽然不够明亮，却极其吸引人：虽然只是一些简浅的知识，自然比不上你们这些专业歌手。
    柏远岱的语气带上了一些自己都没发觉的讽刺：但是我可以确定，也许细节上有些微区别，但这几乎就是同一首歌。
    你们的作曲人，写的是安良才吧？柏远岱勾起了一抹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你不妨去问问他，那首歌真的是他写的吗。
    如果我没猜错，柏远岱将目光移到张责语脸上，语气淡淡道：你不妨问问他，那首歌是他写的，还是你们进一哥房间的时候，他从一哥桌面上看到的？
    柏远岱又微笑着，提出下一个问题：一哥退团后，许多人说你们的歌逐渐摆脱一哥的影子，我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好玩。
    到底是你们逐渐摆脱了一哥的影子，还是说，一哥的稿子用完了？柏远岱的语气仍旧是平淡的，甚至带着些许笑意，连声音都不大，只是刚好能让对方听见。
    但是柏远岱话里的讽刺和讥诮几乎要溢出来，淹没黑暗中的他们。
    张责语没有说话，仍旧低着头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神情。
    柏远岱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应，甚至没正眼望他，抓起桌上的甜点绕过他出了厨房。
    柏远岱是真的生气了，即便走出了厨房也能感觉到心脏因为怒火而激烈的跳动，但随着逐渐靠进亭子，就听见了吉他声由远及近传来。
    柏远岱一眼就看见了祁一屿。
    他总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瞧见祁一屿，祁一屿太出挑了。
    祁一屿抱着吉他坐在亭外，坐在楼梯下，花草前。不知从那儿搬来一把可以调节高度的椅子，祁一屿微微坐着，或者说像是半倚着。
    弟弟趴在他边上，似乎知道自己不能吵闹，安安静静的看着祁一屿。
    贴着几大块贴纸的吉他被他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情人一般，微垂着头，却没有看琴弦，而是不知道望像什么。
    他姿态宁静，琴声却不舒缓，或者说越来越激扬。仿佛全身神经都在起舞，贝司司甚至直接在亭里随着祁一屿的琴声扭动起来。
    施简协和翟灵早就听得如痴如醉，周南系痴痴望着祁一屿，安良才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沉醉在祁一屿的solo里。
    吉他在他手下极其乖顺的被弹奏出不同声响，祁一屿左手变化着不同的和弦，几乎是炫技般越发激烈的乐声不停爆发接着戛然而止。
    接着又是一阵轻缓的温柔的和弦乐声将他们从刚才的情绪里带出，接着逐渐消亡。
    柏远岱几乎是听呆了，站在亭子的侧面，始终迈不开步伐，就这样站着听祁一屿的歌声直到祁一屿弹完最后一个音符。
    祁一屿弹完，像是世界都安静了几秒，接着猛地响起剧烈的掌声，就连弟弟都开心的吠了好几声，贝司司也哇哇大叫，说：哥！你也太棒了！这样我压力也太大了吧！
    施简协和翟灵也接连夸赞祁一屿的乐声，他们知道祁一屿会弹吉他，但却不知道他能弹得这样好，这样美妙绝伦。
    祁一屿只微微一笑，并没有为他们的夸奖所影响，只是站起身将吉他递给了跑下来的贝司司。
    贝司司抱着吉他又兴奋的哇哇大叫道：我好紧张！这还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我哥同台竞技吧！
    祁一屿帮贝司司调整了一下椅子，起身的时候见柏远岱站在一旁，便把他喊了过来，和他一块走进亭子里。
    但柏远岱还残留着刚才的情绪，几乎是紧张到同手同脚的跟在祁一屿身后走进亭子。
    他偶尔也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喜欢祁一屿，总是得不到什么结果。只觉得就是喜欢上了。
    现在他忽然明白了一些。
    祁一屿刚才那种举重若轻、应付自如的模样，配上他淡漠平静的神情，冲撞出另一种风味来。
    祁一屿如鱼得水，在音乐中驾轻就熟，只是平淡的娴熟的，就完成了别人渴求的望而不可及的。
    他在音乐中从不妄自菲薄，也从不瞻前顾后，只是随意的恣意的，近乎放纵的挥洒着自己的灵魂。
    柏远岱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心外来，望着祁一屿的侧脸，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我不是很擅长吉他，贝司司坐上椅子抱着吉他，这吉他在贝司司怀里就显得格外大了起来，她笑道：大家见谅啦。
    话音刚落，乐声便起。
    贝司司的乐声活泼又肆意，意到浓时甚至用手肘敲击吉他配合着吉他声做出合奏的效果，像是风情极佳的恰恰或是充满了海岸的暧昧活跃气息。
    如果说祁一屿的吉他声让人惊叹和忍不住夸赞，那么贝司司的吉他声就是让人想要起舞。
    像是置身黄金海岸，周围是篝火和浓烈的热带水果香气，海洋微咸的味道也混杂在里边。
    像是明天不再到来那样，他们沉醉于今夜，用全部的热情为生命起舞。
    贝司司喜欢节奏感强的乐器，无论是她的创作还是她的弹奏都带着这样的味道。
    一曲结束众人又是一番鼓掌，翟灵像是尤其喜欢贝司司的音乐一样，激动上前将贝司司揽进怀里，夸她：司司好棒！这个音乐我真的好喜欢！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跳起来了。
    贝司司的被她抱在怀里，脸立刻红了，等到翟灵放开她之后才说：我弹贝斯比较厉害有机会可以弹给你听。
    翟灵又是一阵夸奖感谢，这才把贝司司放回座位上去。
    贝司司将吉他小心翼翼放回吉他盒里，认认真真拉起拉链将吉他放到一旁。
    柏远岱坐在祁一屿身边，看着贝司司将花花绿绿的吉他收起来，目光在贴纸上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收回来，重新落到了祁一屿身上。
    KR男团刚来的那一天，祁一屿抱着吉他坐在阳台上检查了好久，几乎是方方面面，一丝细节都没有放过。
    这些贴纸自然是撕下来检查过的，贴纸下的琴箱满是划痕，有人在吉他上狠狠刻下了祁一屿的名字，吉他弦是新换的，音也被校准过了。
    柏远岱坐在祁一屿身旁，不太明白为什么划痕都这样深了，他们也敢只贴上贴纸就还回来。再怎么着，至少也得刷个漆再还回来吧？
    柏远岱不懂就问，祁一屿抚摸着吉他轻声说：这把钢琴是我自己做的，这个颜色也是我自己调出来的。如果将颜色改了，它就很轻易可以被伪造了。
    祁一屿看吉他的眼神也很平淡，只是认认真真将贴纸又重新贴回了上去，将划痕全部覆盖：我早说过，她是聪明人。
    迎着柏远岱疑惑的目光，祁一屿说：这把吉他是我和KR他们一起去做的，我们那时每人都做了一把。
    柏远岱看着祁一屿，忽然脑子一抽猛就站起来说：我也陪你去做一把！我们做一把更好的！
    祁一屿几乎要被他义愤填膺的表情逗笑了，只谈谈道：不必。它有自己特殊的含义，如果只是想另做一把代替它的话，没有必要。
    柏远岱立刻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祁一屿并没有就这样结束话题，而是问道：你想不想听听我写的新歌？
    祁一屿像是在表示友好，但他总是习惯将选择权教给别人。像是你如何选择他都能平静接受。
    而柏远岱从不忍心让他失望。
    夜更深了，但星星越发耀眼起来。
    一只萤火虫悠悠朝树下飞来，绕着那几朵小花飞舞，柏远岱漫不经心的目光被萤火虫拦住了，他连忙去喊祁一屿：一哥，快看，萤火虫！
    祁一屿顺着他手指的发现望去，果然看见一只小萤火虫亮着冷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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