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仙君被人骗了——皆付笑谈(45)
这是能生死肉骨的药。他原本是打算日后同齐季双修时再给他吃的。
这样药的效果会更好。
不过现在吃也没差,为了补回效果,甚至还能多双修几次。
只是阿季中了毒,他该早一点察觉的。这一两个时辰的罪白受了。
心上人身上的疼痛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痛,但对于这点毒,并未放在心上。
夜风吹过,庙门发出轻微响动。
神坛上供着的竹香燃尽最后一点星火,廉价的香火味有浓烈得有些呛鼻。
迟肆嘴角的悠闲笑意渐渐挂不住,上扬的唇线越来越弯沉。
阿季吃下药多久了?
按常理来说,这药吃下去就能立马见效。
可现在过了多久了?
齐季不但没见好,身体反而越发冷冰,吐息也越来越细弱虚浮。
两人相拥着靠坐在墙角,迟肆觉得怀里抱着一块冰。
这是很早就中的毒。隔一段时间需一粒药。齐季气若游丝,笑音轻不可闻,连说话都很勉强。
一月之期,毒发之期。
隐逸阁甚至都不需要派人对付他。
这不是什么时候中毒的问题。
迟肆极为少有地深深蹙起眉头。
不管什么毒,无论什么时候中的,即便身中数种剧毒,只要吃了那粒药,都应该马上活蹦乱跳。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药不见效的情况。
他朝齐季体内输入真气,这样应该也能缓解毒性。
然而还是没用。
齐季的脉象越来越弱,呼吸也越来越轻。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第93章
迟肆的心像是沉入千年冰潭,冷的他透不过气。只觉得自己仿佛孤身深陷在雪虐风饕的茫然冰原,找不到逃离的方向。
瞬间心慌意乱,方寸大失。
他将自己的手臂举到眼前,这已经费了他好大力气。
眼前的手指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擅自惊慌失措地颤抖。
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心中狂啸怒号,冻出砭肤刺骨的风刀霜剑,在心中乱剑刺出鲜血淋漓。
他惶恐不安胆颤心惊,有生以来第一次切身实际地体会到了名为害怕的情绪。
心尖重重一跳,像是牵扯到什么东西,砰然无声破碎,尖锐碎刺一根根戳在心口,疼的彻心彻骨。
老四,齐季细微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记住我的话,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不。在手足无措的慌乱和心如刀割的剧痛之后,迟肆的心绪刹那之间又变得静如止水。
他淡笑着轻轻吻过怀中人的眼角眉梢:你去哪我就去哪。
冥冥之中有个玄而又玄,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明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却又仿佛洞若观火了然于胸。
齐季缓缓扬起嘴角,极其轻微地笑了一声,在他怀里安稳入睡。
迟肆呼吸骤然一窒息。
时间仿若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不过短短须臾,又像是历经万古千秋。
他长舒出一口气。
天道不过是和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怀中的冰冷逐渐温热,气若游丝的吐息缓慢平稳。
他的药还是有效的。
第二日清早,晨曦微光破开云层,天色才刚亮,已经能预见今日又是一个暖色艳阳天。
一缕光柱穿过窗棂,洒照在靠坐在墙相拥而眠的两个修长人影上,投出旖旎的影子。
睡梦中的迟肆忽然感觉到怀中轻微响动,顿然清醒。
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疼的地方?要不要再睡会?他在怀中人脸上温柔轻蹭,将差点失去的秘宝保护地更加紧密。
齐季抬起手,活动了一下五指: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你不会的。永远不会。迟肆扣住会和自己相携一生的手,拉到嘴边温柔舔噬。
过了须臾。
阿季,我们现在去哪?
回京城,还是策马天涯?
反正肯定不去瑶山。
齐季脸色微沉,思忖了片刻:老四,我
他也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离开隐逸阁。
他还有未竟之事。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尽可告诉我。我都能帮你办到。
见到对方迟疑不定的神色,迟肆了然,阿季不愿离开京城,和他一起遍历人间尽看人世浮尘。
齐孟曾说过,他此前的二十多年,都在为了一个心愿拼尽一生。
这个愿望如今还没有实现。
数十年心血,割舍不下。
但又不是非隐逸阁不可。
阿季的心愿,自己也可以帮他完成。
齐季嘴角微扬,并未答话。
迟肆顿时有些泄气,又有些闷气。
还得保密啊?都离开隐逸阁了。那些秘密告诉他,他又不会到处去嚼舌根。
他嘴很严的。
他张开嘴,在对方下颌重重咬上一口,以此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
穿堂风吹入庙门。
冬末的风卷来春意,以及几响清脆铜铃声。
声响一停,齐孟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庙中。
齐季霎时一怔。
此刻见面,心中纵然千般言语,也只得一声沉默。
醒了?齐孟脆音冰冷,昂首道:醒了就走吧。
走?迟肆眼底闪过一丝狠鸷,去哪?
昨晚才要杀人,今天就宛若无事般叫阿季又跟她走?
要不是自己有药,阿季现在都
自然是跟我回去。齐孟神色平淡,对于齐季为何死而复生并未表现出半点惊异。
至于你,她眼神都没给迟肆一个,你不是想要浪迹天涯吗?爱去哪去哪,今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迟肆骤然起身,脸色阴沉。
是不是自己性格太好,被人欺到头上来了?
看在阿季的份上,他原本不打算出手,免得他夹杂中间为难。
她们既然不顾阿季死活,那他也无需一忍再忍。
谁敢让他和阿季分开,他就让谁死。
老四。冰凉的手指拉住他的手,迟肆动作一顿。
他狠戾地看了齐孟一眼,只得作罢。
阿季不会准他出手。他们毕竟是血亲。
孟姐,我齐季欲言又止,如今这局面着实有些难以言说的怪异。
我本来应该死了。是老四的药救了我。
他的药?这时齐孟的脸上才出现一丝疑惑,什么药?
仙,丹。迟肆赌气似的冷哼一声。
这下他们应该相信,自己写的那些仙法是真的。
他才不是装神弄鬼的骗子。他给齐季的那些道法货真价实。
齐孟看了他半晌,嗤地一笑:你真有仙丹?那正好。把丹药和药方给我,我拿回去交差,这样才能堵住旁人的嘴。否则
否则怎样?迟肆冷笑。
他虽不吝惜丹药,但这些东西以前都是别人三叩九拜求着他给的。这女的如此趾高气扬,他不想给。
否则你别想进杨家的门。
!迟肆猛然一惊。
她刚才说什么?!
杨家?!
虽然他没听过说什么杨家,不知这是一个普通市井人家,还是某个高门大户。
但他一定得进杨家的门。
阿季姓杨。她口中所说的杨家是哪,还用多说?
孟姐!迟肆腰背刹那之间挺得笔直,收敛了所有的怠惰,痞气和轻狂,我回去就给你写!
不,给我纸笔,我现在就写。
对于他这过分讨好几近谄媚的态度,齐季和齐孟霎时一怔。
庙中笼上一层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齐孟凤目微挑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愿意早拿出来,阿季既可以向家主复命,又不会坏了隐逸阁的规矩,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又讥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救了阿季的命?还在沾沾自喜?迟肆,你不要搞错了。如果阿季不是为了你,昨晚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迟肆心中一震。
他确实因为齐季毒发的事,记恨在心。
可齐孟说的似乎也没错。阿季是因为他才毒发。
也不对,他早就给了他们道藏,只是那些人自己不信。
算了。
过去的事不必再管。
无论如何,他都得进杨家的门。
第94章
朝阳东升,为世间万物布下德泽。
官道上扬起缥缈尘土,络绎人群又开始了新一日的车来车往。
三人扬鞭策马,沿着来时路回了归程。
回到家中,迟肆气都没喘过一口,立时拉着齐季挑笔研磨,大笔一挥笔走龙蛇挥斥方遒,洋洋洒洒写出一纸丹方。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耗时不过三刻。
好了。他在纸上写完最后一笔,仿佛有股无形真气状如蛟龙跃然纸上。
药我现在没有。他在怀中人脸上轻咬一口,你把这个丹方拿给他们。
他是不是可以进杨家的门了?
话说回来,杨家在哪儿?
隐逸阁似乎是朝廷设下的一个秘密组织?
从齐孟说的某些话里,也看的出她和朝廷有关。
这个杨家,莫非是庙堂中的某个官家?
那岂不是他还是能当一个豪门赘婿?!
他神思游念浮想联翩,又有些飘然得忘乎所以。
没注意到齐季的语气有点冰。
老四,你这写的又是什么?
哪个?他顺着齐季的手,看向细长漂亮的手指所指的几个大字,月秋芝。
这个呢?
赤龙草。
齐季哼笑了一声,笑音染上一丝淡淡轻鄙:这个呢?
这是天蝉壳。这个是金石枝。
这些东西,在哪家药店有售?
嗯迟肆思忖片刻,应该没有吧。这些药材还挺贵重,不是大街货。
老四啊,齐季深吸了一口气,用涵养压住怒意,若是你不愿意,可以直接开口拒绝。我不会勉强你。
他眉头轻皱,清润眼底露出难以掩压的幽寒锋芒:可你三番四次这样戏耍于我,好玩吗?
迟肆瞬时一愣。
我没有。心尖砰然巨震,震出一股忐忑不安。
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心上人生他气。
这确实是回仙丹的丹方。他诚惶诚恐慌忙解释,药效你也见到了。
空气中凝结出一阵无边静寂。
细长苍白的手指在桌面上无声敲击。
片刻之后,齐季终于压下怫然怒火,眼角流出一缕无可奈何的疲惫:你能不能写一个让人看得懂的东西?
这张纸拿给齐孟也没用。
我迟肆一时语塞。
这要让他怎么说?这明明就是真的。
若是换做旁人,他根本不屑于解释,也不在乎别人信不信。
可他不想被齐季误会。
算了。齐季抿了抿嘴,不想因为此事和对方分辩争吵。
孟姐还在外面等着,我去把这个拿给他。
他半垂着眼眸,无声地从迟肆身边擦肩而过,衣袖滑过手指,如石火流沙。
迟肆怔怔在屋中呆站了片刻。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他没遇到过这样气短胸闷的情况。
五指紧握成拳,关节捏出灰苍的青,手背上青筋毕现。
他闷出一口气,抬步走出房门。
虽然不知该怎么办,但不能就这样独自待在屋里。
齐孟和齐季站在院中。
见他出来,齐孟朝他扬了扬手中纸页,似乎对这一结果毫无意外地嗤嘲道:这方子我第一次见,还挺新奇。我拿回去给那些仙师仙君看看,听听他们怎么说。
阿季,走吧。
走?
迟肆猛然心惊。
阿季要走?
阿季要离开?那自己呢?
他仿佛觉得整个人沉溺在一片暗不见底的冰潭中,难以呼吸,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只能一沉到底。
老四!
老四,问你话呢。
啊?
怅然若失的思绪突然被熟悉的声音拉出千里冰封的幽寒水底,迟肆猛然回过神。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齐季温声雅调一如往常。
阿季只是出门一趟,过会就回来?
迟肆眼前霎时绚亮,心中阴霾一扫而光,又瞬间乐开了花。
他笑逐颜开眉语目笑:你早点回来就行。
齐孟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和齐季一同出了门。
两人一走,迟肆眼色瞬然微变,明艳眼眸染过些许似有若无的暗光,身形如影似电悄然跟上了二人。
***
齐季跟着齐孟,去往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
走入顶层雅间,里面已有一人,悠闲独坐逍遥烹茶。
见齐季入内,杨辉羽眼角微抬,漠不经心笑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就这么死了,答应我的事怎么办?
我这不是没死成吗?齐季温润眼角带着一丝轻谑,仿佛事不关己,不知杨大人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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