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微侧头，看了眼半垂着头的赤井秀一，身为警察的观察力让他能够看出这个长发男人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我说，小江莱，这种情况我建议去一下医院哦。
    我也想送他去医院，他自己坚决不去啊。
    江莱心里半月眼，面上还是露出正常的神色，应答着：嗯，回去看看，不行就吃点药，如果还不好转的话就送医院。
    对方为什么不想去医院，是因为担心暴露什么吗？他现在这种状态如果不是急性病症，那八成就是和组织脱不了关系了。
    萩原研二帮着江莱，将赤井秀一送到家门口。
    开门的时候，看到赤井秀一的黑泽昭表情惊讶，但是在江莱的眼神示意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引导着他们将赤井秀一扶到客房的床上。
    诸伏景光表情在看到赤井秀一时便严肃了起来，他飘在一侧，蓝灰色的眼眸瞥了眼江莱。
    啊不好意思小江莱，把你的地板弄脏了。萩原研二略带歉意地说道，我走了一段泥路。
    时间紧急，两人搀扶着赤井秀一，当然没来得及在门口玄关处换鞋。
    没事，我还要多谢你呢。江莱笑着回复，等会让小昭用擦地板的抹布擦擦就好。
    突然被cue的黑泽昭：？
    辛苦咯，小昭，明天给你做核桃糕。
    银发小少年撇撇嘴，还是跑去卫生间清洗抹布，准备擦地了。
    礼貌在门口送别，萩原研二在离开前又回头，认真道：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到楼下找我。他紫色的眼眸里写满关切。
    好。江莱点点头，挥别对方。
    微笑的表情在关上门之后沉静下来。
    诸伏景光飘到他身侧，眼眸望着他，没有第一时间问什么。
    此刻黑泽昭被江莱支开，正在卫生间里洗抹布，哗哗的水声从那边传来。
    江莱先开口道：他是我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的，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没有外伤却莫名的虚弱buff。
    诸伏景光顿了顿：他怎么会突然找上你？
    讲真，我也不知道。按理说我和他不熟。江莱耸耸肩，他突然过来搭在我身上。
    诸伏景光看起来也在沉思，他口头一拐，那次滑雪场
    啊对。江莱眼眸凝神，他见过小昭，所以觉得我是组织的人？
    同为组织成员，不代表就认可是同伴，诸伏景光抬眸说，准确来说，因为都是生长在暗处的组织成员，手段都不干净，反而相遇会更加谨慎，以免泄露什么秘密。
    也对。
    江莱顿了顿：那么，他是认识小昭？
    知道第二人格。
    两人对视，彼此从眸间都认出了这个结论。
    那这种情况下，他因为小昭选择我的话，江莱迟疑片刻，他是和第二人格统一战线的吗？
    这似乎有点不太妙。因为第二人格怎么看也不可能与FBI有关，难不成这里赤井秀一真的是黑的？？
    但是也有疑点，让江莱觉得对方不是一瓶真正的酒。
    两人均在沉默着。
    过了片刻，诸伏景光突然抬眸道：黑泽还在洗手间吗？
    哎？江莱微怔，耳边还有不明显的哗哗水声，但他洗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
    江莱快步走到洗手间，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不过放开一半的水龙头下还放着盆子接水，让江莱这种情况下还能吐槽教育还是有用的，没有直接浪费水。
    他拧上水龙头，再起身时心里已经沉静下来。
    诸伏景光飘在一侧，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江莱呼出一口气，我们去客房，小昭应该是去找他了。
    =
    此刻是夜晚，昏暗的客房中没有开灯。
    江莱推门前还停顿了一秒，而后才一把推开房门
    房间中，赤井秀一靠在床头坐着，看起来多少清醒了一些，只是面色依然苍白，轻轻喘着气，压抑着疼痛，貌似并没有好。
    床旁边的椅子上是黑泽昭，此刻他背对着门口，江莱无法看见他的瞳色。
    但江莱心里几乎已经有判断了。
    他端起微笑，话语带着关切道：那位先生，还好吗？我带了止痛片和温水过来。
    还有小昭，用完水龙头记得及时关掉哦。
    江莱用如常的声音说着，往前走过去，诸伏景光眼眸扫过前面的赤井秀一和黑泽昭，心里做着判断。
    黑泽昭缓慢地偏头，窗外的月光一寸寸映照而来，照亮浅灰的眼眸，他微微笑了笑，江莱哥哥。
    是第二人格。
    江莱这下彻底确定了，他轻轻避开与黑泽昭眼眸的对视。
    以防万一。
    你的不管用呢。银发的小少年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小药瓶，说道，其实他有带着专门的止痛药，只是不吃而已。
    嗯？江莱一怔，看向什么也没有标的白色药瓶。
    止痛药多少都会有副作用吧，这个当然也不意外。坐在凳子上的黑泽昭晃悠着两条腿，他再次看向赤井秀一，微偏头道，没关系，你现在可以吃。我在这，会让你再想起来的。
    第42章
    赤井秀并没有伸手去碰摆在床头柜的药瓶，只是攥起手，将指甲尖陷入掌心肉，让自己多少清醒些。
    他抬起墨绿色的眼眸，在略显苍白的脸上像是莹莹的从火：不。
    声音低哑，但表示了坚定的拒绝。
    黑泽昭歪了歪头：依然不吃吗，我还以为你因为这个来找我的。
    赤井秀瞥了眼站着的江莱，他淡淡道：只是找个地方暂时休息而已。他合拢眼眸。
    江莱理解。
    当时赤井秀的状态非常不好，看起来下秒就要倒在地上，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而且后面还跟着几个杂鱼。
    如果没碰到自己，估计都不定能清醒着回自己的安全屋。
    当然现在虽然清醒点了，但看起来状态依然糟糕。
    无论是真酒还是FBI，赤井秀都有很强的意志力，疼痛耐力也比往常人高，但此刻依然无法抑制疼痛下微微颤抖身躯。
    所以，对方到底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还有他和黑泽昭的关系是什么，以及药的副作用和赤井秀的记忆。
    这些疑团都在脑海中滚动，飘在侧的诸伏景光目光也凝聚起来，他在思考黑泽昭和赤井秀的对话，提取有效信息。
    那么，坚持住。不要吃药，也不要死哦FBI。
    听到最后个词，赤井秀猛地睁开双眼，墨绿的狼眸像是摇曳的灯火。
    江莱心里也猛地跳。只是表面上依旧维持住淡然的神情。
    黑泽昭声音平静，他轻笑起来：毕竟切还远远没有结束。加油。
    赤井秀没回话。
    走咯～黑泽昭从小凳子上跳下。
    江莱下意识拉住他：等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和对方沟通。
    然而第二人格只是抬起脸，灰瞳里什么都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他露出奇怪又灿烂的笑容：我该去擦地板了，江莱哥哥。
    银发小少年凑近江莱，轻声道：下次再聊吧。
    这个家伙
    江莱的下句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面前的小少年露出茫然的神色，他眨巴眨巴眼睛，墨绿色的眼眸慢慢凝聚在江莱身上：哎？江莱哥哥？
    小昭回来了。
    呜哇，被抓住了。因为太好奇了所以过来看了看。黑泽昭吐吐舌头，不是因为偷懒！
    他又重新变成了往常的模样，带着孩童应有的天真和活泼。
    他依然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且自动衔接为过来看看。他不记得中间的事情，但小孩子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困扰。
    江莱沉默了下，而后笑道：好～相信你，那现在去擦擦地板吧，辛苦了小昭。我来照顾下客人。
    好
    等黑泽昭离开，江莱才再次看向赤井秀，对方表情没什么波澜。
    江莱沉默秒，指了指刚才放到床头柜的水杯：那个，你要不要喝点水。
    眼前人看起来很虚弱，既然普通的止痛片没用，那就只能补补水了。
    赤井秀倒也没迟疑，拿起水杯喝了几口，让干哑的喉咙重新浸润。
    毕竟他已经选择了江莱，就没必要再防备，而且他现在这种状态，青年也无需再在水里加东西。
    于是他大方自在地选择目前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两人目前的相处微妙又奇特，动作像是普通朋友，但他们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交换。
    江莱看着赤井秀手上的伤痕，估计都是对方自己搞出来的，于是顿了顿，走出客房又很快回来，手里多了几个玩偶。
    在赤井秀的注视中，他把黄色的尖叫鸡递给对方：别掐自己了，要是疼你就捏它吧。说着还配音着按了按，尖叫鸡发出独特的咿呀呀声响，怎么样，很解压吧？
    赤井秀表情僵了瞬。
    要是觉得它吵，这里还有几个不出声的。江莱笑笑，举起另只手里的粉色毛绒海胆和绿色橡胶史莱姆，手感都不错，我和小昭看鬼片的时候手里的标配。
    赤井秀的眼皮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好好休息吧。江莱把玩偶放到床上，没有多问什么。
    反正问了对方也不会说，赤井秀持续的沉默就昭示了他什么都不会透露。
    而自己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神秘总是被人们下意识地与强大挂钩。
    不就是谜语人嘛，个两个都当谜语人，自己也会！！
    江莱保持着自己那种像是无所知又貌似无所不知的姿态，带着捉摸不透的淡淡微笑合拢房门，独留下屋中被玩偶们环绕的赤井秀。
    关门后，灵魂体诸伏景光飘到江莱身侧。
    那句话，是真的。这是诸伏景光的第句。
    什么？江莱怔。
    说莱伊是FBI的话。蓝灰色眼眸的男人面色沉静，他看了江莱眼，这句是真的。
    江莱眨眨眼。
    微表情分析。诸伏景光只这么解释了句，能够大体判断出。
    虚弱buff下的赤井秀没有太多精力再去调控表情，再加上黑泽昭那句话猝不及防，让他没时间反应。
    诸伏景光停顿了几秒，和江莱说着他刚刚观察后的分析：莱伊和黑泽昭的第二人格关系不算好，但达成了某个约定，是临时的不背叛的合作者。
    的确。江莱想。所以赤井秀在看到自己后，会选择自己这里作为临时休息处。
    不过第二人格竟然毫不避讳在他面前和赤井秀提起这件事，还有那句『FBI』。
    他现在这种情况，肯定和组织有关隔段时间会发作的疼痛，还有专门配置的止痛片。诸伏景光缓缓道。
    但是那个不止有止痛的效果，根据第二人格的话语，听起来会影响部分记忆。
    不吃，会无比疼痛。吃了，大概会模糊记忆。
    江莱微微愣，而后心里浮现出几丝猜测。
    组织要影响赤井的记忆啊
    这样看来，组织可能早已知道了他的FBI身份，但组织却还想用他，所以做了些什么，让赤井秀暂时忘掉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俗称洗脑。
    但是多疑的组织还加了道保险，可能注射了什么药剂会定时发作，然后将会影响记忆的药物融入专门的止痛片，这样赤井秀隔段时间就得吃。
    大概他以前的记忆被影响过，然后又被黑泽的第二人格唤醒了。诸伏景光继续推测，所以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
    只是他依然没有百分百信任黑泽的第二人格。江莱补充上。
    也是因此，他刚刚拒绝了吃止痛片再让第二人格帮助自己记起这件事。因为记忆这种事，谁又能确保第二人格不会做什么手脚呢？
    说实话洗脑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江莱忍不住吐槽道。
    诸伏景光沉默半晌，谁也不知道现在组织里面在研制什么东西。
    不过，也可以看出诸伏景光又说道，无论他们怎样做，依然会有人挣脱束缚，不受他们摆控。直接或间接。
    当时游轮上被唤醒的江莱。
    此时此刻坚守自我的赤井秀。
    是的。江莱想。没有什么能束缚与定义个自由的灵魂，无论是药物、实验还是某种强化的心理暗示能力，亦或是遥远的世界意志和三次幻想。
    都不可以。
    真正的人生永远紧握在自己手里。
    江莱想起关门前他最后看的那眼，尽管赤井秀现在状态十分虚弱，但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带着独狼的骄傲和不屈，没有什么能压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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