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柏锋临再回来病房,已经很晚了。
路洄坐在椅子上低头发消息,陈言坐在沙发上困得不住地点头,听到轻微的关门声,他猛地抬了下头,看见是柏锋临,头一下不点了,瞪大眼睛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对面的路洄被他夸张的动作弄得直皱眉,刚要说他两句,转而想起什么,起身向后看去。
柏锋临插着兜走过来,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身上带着很重的凉气。
柏总。路洄看了眼床上浅浅睡着的人。
贺燃睡得并不太/安稳,眉头一直皱着,麻药已经过了,胸口时不时传来的钻心疼痛让他没法睡得太踏实。
睡过去没多久,半个小时吧,就是睡得不安稳,时不时额头就要冒汗。
柏锋临大约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带着些凉气,堪堪在床尾停下,站着看了一会贺燃,转过身跟路洄说:辛苦你了,回去睡吧。
路洄刚想说他留下来,还没张口,就被柏锋临挥了挥手,别说了,回去好好休息,他半开玩笑似地补充道:后面有你忙的,不差今天这一晚上。
好吧。路洄想了想也是,也就不再纠结了,拖着行李箱走之前还把眼巴巴望着他但又担心贺燃的陈言给顺走了。
没了那两人,显得有些空荡的病房,一时间只有贺燃轻微的呼吸声。
柏锋临松了松领带,脱了西服的外套扔在沙发上,拉过病床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做工精致考究的白色衬衫袖口被他倦了两道上去,露出有力的手臂。他往后靠了靠,以一个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眼睛却落在陷在病床里的那人身上。
脸本来就小,这下又没了血色,看着可怜得要死。
柏锋临叹气,印象里的贺燃,除了刚见面那阵,很少会有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得久了,柏锋临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贺燃紧皱着的眉头,被一双手轻轻抚平了。
掌心下面的睫毛颤动着,有些痒,柏锋临轻声说:睡吧。
夜色渐深。
柏锋临进了浴室,水声哗啦啦响起来的时候,贺燃睁开了眼睛。
其实在柏锋临的手放在他眉宇上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有一点贪恋掌心的那点温度,才迟迟不肯睁开眼睛。
所以也就听到了柏锋临那句带着点若有似无温柔的睡吧。
贺燃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扬,悄声堆着浴室的方向说了句晚安,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路洄和陈言来了个大早,拎着早餐进来的时候,柏锋临还在睡。
他个子高,大概有189,所以蜷缩在沙发上腿都伸不开看着就有些可怜。贺燃倒是已经醒了,他示意两个人动静都小一点,别吵着柏锋临。
陈言比了个OK的手势,顺便扬了扬手上提着的早餐,无声道:有助于你恢复的,特别好。
他和路洄起了个早,特意去买了清淡又有助于病人术后恢复的早餐,然后又给柏锋临打包了一份他平常贯吃的,然后顺便还给他带了几套衣服。
贺燃嗯了一声,刚要说什么,沙发上蜷缩着的人醒了,他看了眼病房里的几个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之后一头扎进了浴室。
路洄庆幸,幸好昨晚柏锋临的特助给他打电话,不然现在他估计已经被柏锋临打发下去买衣服了。
贺燃一边慢慢喝粥一边回味刚才柏锋临有点没睡醒的样子,头发还有点上翘,跟他平时一贯强势冷淡的模样有点大相径庭,想着贺燃就笑出了声。
正好柏锋临擦着头发出来,他问贺燃笑什么。
贺燃差点被粥给呛着。
柏锋临纳闷归纳闷,但也没有多问什么,拿着路洄新买的西装进了浴室。
陈言给贺燃拍了拍背,一脸紧张地问是不是我粥喂太快了,抱歉抱歉。
贺燃摇头说没事,跟你没关系。
陈言噢了一声,这次勺子里的粥舀得更少了,所以等柏锋临再出来,贺燃那碗粥也才喝了不到半碗。
柏锋临闲着也是闲着,把粥从陈言手里拿过来,我来吧。
陈言赶忙起来让位,和路洄在一旁一起看着柏锋临给贺燃喂粥喝。
陈言觉得自己有点麻,柏总今天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对自己员工也太好了吧,员工工伤了,他还亲自给喂粥的啊,霸总做到这份上也可以了。
他一点也不记得昨晚柏锋临还提醒他时,他心惊胆战的那股劲,现在满脑子都是柏锋临真是个好老板,跟他们家贺燃一样,都是体恤员工的好老板。
贺燃本以为他昨晚留下来照看他已经是极限,毕竟他晚上口渴了,这疼了,那疼了,都是柏锋临起来照顾他,当然,不是没有尴尬的时候,晚上想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其实不想麻烦柏锋临的,因为他真的没睡多久,可他自己又没法从床上起来,动作一大了胸口就疼。
没办法,最后还是柏锋临扶着他进的厕所。他跟柏锋临小声说了谢谢,然后表示他可以出去了,他自己来就好。
柏锋临嗯了一声,都快走到门口了,他又折回来,不放心地说:你行吗?
贺燃一把拉住裤子,辛亏没脱到底,不然这也太尴尬了。
我行吧
柏锋临刚被叫醒还犯着困,现在倒是清醒了,直接说:算了,你都这样了,行什么行?
说着手就放在了贺燃松垮得病号服上。
贺燃脸刷得就红了,幸好卫生间的灯不那么亮,柏锋临估计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然贺燃得钻到地底下去。
现在一想起昨晚的事,贺燃脸上就发烫,心不在焉地喝完粥,柏锋临问他还要吗?他摇头说不要了。
柏锋临嗯了一声,这才顾得上自己的早餐,他匆匆吃完,没待多久就嘱咐路洄和陈言两个照顾好贺燃,然后出了病房。
他去找主治医师聊一聊贺燃的身体情况,昨天没顾得上。
得知真的没什么问题,好好休养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后,柏锋临一直悬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回病房的时候,倒是意外碰见了一伙人。
电影《紧急行动》的制片,导演,还有一众主演都来了,现在被他的保镖拦在了门外。
路洄正在跟他们交谈什么的样子,远远看见他过来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柏总
第10章
柏锋临跟导演和制片打过招呼,来看贺燃?
导演勉强笑了笑,对,来看看他。
导演很是愧疚,那天的意外导致贺燃受伤,他作为导演,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现在柏锋临就在这,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表示自己的歉意。
柏锋临虽说能理解,但心里也舒服不到哪里去,扫了眼面前站着的一帮人,除了制片和导演眼熟一点,其他基本都是生面孔,不认得。
他很久没有关注过内娱了,太多的新星他都不认得,包括自家公司要捧的新人。
回来的两个月,除了整合他在南城时成立的枫林科技,星环这边大多顾不上,就只是看看财务报表,其余就让手下人放开去做了,甩手掌柜他做的很顺手。
所以他也只是扫了两眼,让他们动作都轻点,就挥手示意保镖放人进去。
导演带着几个演员进去了,制片没进去,和柏锋临在一边说话。柏锋临靠着墙懒散地听着,余光瞥见了什么人,他抬头一看。
身形不算高大的男演员落在了最后,朝柏锋临的方向偷偷的打量着,被正主发现了,慌乱了一瞬,便笑了起来。
柏锋临眯了眯眼睛,等人都进去了,问制片,刚刚那个走在最后的是谁啊?
谁啊?制片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弄得一蒙。这说着事呢,怎么就扯到什么毫不相干的人了?
没,柏锋临摇头,就刚刚走最后头,挺瘦一男的,长得挺精致的。
制片噢了一声,这下明白了,你说余河啊!
柏锋临瞥他一眼,余河?
对啊,跟着来的几个演员,就余河长得精致嘛,五官跟画似的,现在小姑娘都挺吃这一款的。
病房一下来了这么多人,陈言瞬间就觉得拥挤了起来,但个个都是大佬啊,他又得罪不起,只好倒完水洗了点水果后就缩在角落里装蘑菇,减少存在感。
那天和贺燃搭戏演副手的余河也来了,心里过意不去,提着一大堆补品,跟导演一左一右的给贺燃一个劲道歉,听得贺燃都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演戏嘛,受伤再所难免。
他这么一说,导演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眼看着又要说抱歉的话了,贺燃给旁边的高扬和景忻欢使眼色,让拉着点。
那两人会意,导演这才消停下来。
又嘱咐了贺燃多注意身体,表达了希望他早日康复的意愿后,导演把地方留给了这些年轻人,自己去和路洄聊聊贺燃后续的拍摄计划,还有舆论的事。
虽说第一时间把消息封锁了,但终究纸包不住火,迟早是要上热搜的,怎么把这次意外带来的损失降到最小,是要一起协商的。
两人一出去,刚好看见柏锋临和制片也在,他俩本来也就在聊贺燃的事情,这下成四个人一起聊了。
导演和制片不在,几个年轻人更放得开些,尤其是景忻欢,那天亲眼看着贺燃倒在她面前,枪响的声音跟魔咒似的,不断回响。这下看到人,确定没事了,她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这两天满脑子都是那声枪响还有你倒下去的画面,倒带似的,一遍又一遍。
贺燃倒是没想到他中了空包弹倒下能给景忻欢留下这么大一阴影来 ,只好轻声说抱歉。
我是要你道歉吗?啊?我要你早点好起来
要不是贺燃穿着病号服,她动都不敢动,不然她是真的想看看他那脑子里想什么呢,怎么还跟她道起歉来了呢?他又没有对不起她,真是的。
是啊,高扬接上话,顺便把自己刚刚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要早点好起来,我们接着一起拍戏。
贺燃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高扬拿纸巾擦指腹的苹果汁水,说什么谢啊。
然后贺燃你就等着吧,到时候让你看看我中枪倒在你面前,你是个什么感觉。景忻欢有些气呼呼地说,这时候她倒是没了之前和贺燃之间的那点生疏,或许是这一次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又或者是贺燃此刻靠在病床上,穿着松垮的蓝白相间病号服,脸色也不是那么的红润,把他身上那点若有似无的冷淡疏离给消磨掉不少,她才和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高扬率先笑了,剧本里也确实有这么一场,基本到了尾声,女警景小花最后闪身为卧底杨海挡了来自毒贩的致命一枪。
景小花最后死在了杨海的怀里,杨海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对他的青梅竹马,他喜欢了一辈子的女人说一句喜欢。
贺燃也笑了,应道:好。
对了,景忻欢似乎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贺燃手里削好的苹果,跟高扬说:怎么贺燃有苹果,我没有?
高扬和贺燃对视了一眼,贺燃是幸灾乐祸,高扬是无辜地笑。
没事,高扬指了指余河,你看他也没有。
余河一直就在旁边听他们说,也不怎么插话,这下猛然被几道视线同时看过来,顿时有点无措,不,不是,我就是,就是有点,有点不喜欢吃苹果。
景忻欢噗地笑出了声,你看看把人小孩子逼成什么样了啊?
余河试图再说两句挽回点什么,高扬叹气,拿过苹果边削边幽幽说:没想到我这么烂的削苹果技术,也有能成为香饽饽的一天。
余河被他给逗笑了,景忻欢瞪他一眼,削你的苹果吧。
中午制片导演一行人离开,景忻欢让贺燃好好休息,她和高扬过几天再来看他。
贺燃点了点头,他行动不便,让陈言代他送送他们。
等人都走了,贺燃靠坐在病床上,看了看堆在一起的各种营养品,还有鲜花果篮什么的,叹了口气。
和人说了大半天的话,耗费了很多精力,贺燃感觉很累,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把自己放空,等下谁回来了,让他把床放下去,他想睡会
累了?正想着,柏锋临先推门回来了。
贺然抬头,眨了眨眼,他还以为柏锋临和制片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不会这么早回来才对。
傻了?柏锋临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来,中午温度有点高,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伸手在贺燃面前晃了晃。
没傻。贺燃看见他袖口勾勒着的银色花纹,赶忙说。
那就好,还以为你累傻了,柏锋临收回手,等会吃完饭再睡。
路洄去买饭了。柏锋临又补上一句。
贺燃其实现在就想睡,他感觉不到太饿,但柏锋临说了,他就点头嗯了一声。
柏锋临习惯了贺燃的听话,所以也不觉有什么,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未接电话又多了起来。
贺燃怕自己睡过去,便没话和柏锋临找话说。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柏锋临闻言,手机屏幕也不滑动了,想了下,给了个大概时间,就这两三天吧。
医生说没有什么并发症的话,也就两三周就能出院了,后续路洄留在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留在这也是白搭。
不过说起来这个,他倒是想起来有事要给贺燃嘱咐,对了,那会也跟你们制片和导演说了,出院了先不急着拍戏,彻底养好了再说。
至于耽误拍摄带来的不必要经济损失,星环承担就行。
不行,贺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语气之果决让柏锋临都楞了下。
贺燃鲜少有拒绝柏锋临的时候,更别说这种语气坚决的拒绝了。
贺燃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强硬了,他缓和了下,说:没有,我是说出院了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接着拍。
柏锋临沉默了一瞬,和你说的不行有什么区别?
贺燃哑口无言了,没什么区别。
这一来二去的,等他伤全好了,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啊?剧组不是他一个人,要那么多人停工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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