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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他原以为祁棠就算不会再像原来那样爱他,也还是会有点留恋,或者更多的带着一点恨意。
    他甚至恶毒地期盼过祁棠不要走出来,哪怕是一直怨着他也好。
    但今天见到祁棠,他才发现,没有,都没有。
    祁棠的心已经像是死水一般平静,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漾起一点波澜。
    甚至连愤怒,都带着警告式的冷漠。
    林安有点接受不了。
    他发现,原来还有比失去爱情、失去小朋友更可怕的东西。
    黑暗里,林安死死握紧了拳头。
    他恨自己没有早点醒悟,让两人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后渐行渐远成为陌生人一样的存在。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祁棠的性子从来都不温和,甚至十分决绝。
    屋里沉寂了半晌,祁棠看着墙上的影子神色淡漠。
    爱不爱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在竭力抑制着愤怒。
    出国前祁棠就制定好了一个计划,本来是打算等他完全放下后,在不伤到自己的前提下,去报复林安。
    但现在,如果林安再这么纠缠,他会忍不住立刻报复,哪怕是两败俱伤。
    他并不是个洒脱的人,相反,他很执拗。
    受过的伤,一定要讨回来。
    索性的是,后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室寂静。
    夜深了,外面逐渐没了动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祁棠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他起身出门去看,却发现那些混混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林安跟在他身后:事情解决了,他们不会回来了。
    祁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把画室的门锁好,祁棠正要回家,却忽然顿住脚步,冷漠地看向林安: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靠近我。如果可以,最好躲起来让我再也找不到。
    我这个人,报复心很强。
    这是战书,也是祁棠因为林安的这次帮忙稍稍回馈的一点感谢。
    他向来爱憎分明,别人帮了,就要表达谢意,不管那人曾经做过什么。
    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可以忽略那人以前的罪行,该报复的,他一样都不会落下,一点都不会手软。
    但林安却好像误解了,他看着祁棠远去的背影,眼里逐渐漫上欣喜。
    这是不是说明小朋友对他心软了?
    他是个商人,最懂什么叫做高风险,高收益。
    小朋友已经不会再看到他就发狂了,也不会再心痛和难过。
    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祁棠的面前了。
    哪怕被报复,也比被遗忘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虽晚必到,大长章QVQ
    昨晚写到梦里去了,滑跪抱歉QAQ
    不要慌,虐的在后面,慢热型火葬场QVQ
    一切不符合现实的都是作者瞎编,求别深究,一旦看得不舒服请立刻叉出去,你好我也好,啵啵宝子们
    感谢在20211202 23:36:29~20211203 23:2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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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机运 奇怪的邻居
    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林安放不下祁棠一个人回去,依旧让田助理开着车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祁棠家里的窗户亮起灯, 林安才回了自己的别墅。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眼里都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沙发上,面前是落地的大玻璃窗。
    他就静静地看着这个城市,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指尖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仿佛那里有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田助理站在林安身后, 他总觉得先生好寂寞。
    自从祁棠离开后,先生就变了,仿佛一下子苍老憔悴了很多。
    对待公司的事,虽然先生仍然认真负责, 却总觉得少了热情。
    那群混混是怎么回事。林安声音很轻, 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疼。
    田助理怔了下,往常这样的事,先生一贯都是让手下的人处理完就行, 从来不过问。
    因为觉得没必要,且浪费时间。
    如今的反常,应该也是因为这种琐事, 牵扯到祁小先生吧。
    田助理说:祁小先生的弟弟祁州,在学校惹到了厉害的人, 对方想让他一报还一报,那些混混是跟着祁州找到画室的。
    林安蹙了下眉:祁州人呢。
    田助理:从祁小先生这里拿了一笔钱, 回国了。
    林安没说话了。
    他现在才发觉他对祁棠有多不在意,他甚至都不知道祁棠还有个弟弟。
    一股莫名的酸涩从心头泛上来, 让林安嗓子堵得慌。
    他摁住心口的位置, 摩挲着那里, 才觉得稍稍能喘过气一点。
    田助理犹豫了下,又说:我还查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林安眼睛都没抬:说。
    田助理:祁州的事,好像是背后有人在怂恿。我顺着摸下去,最后摸到了您继母头上。
    林安猛然睁眼,脸色阴沉得吓人。
    田助理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想,林夫人是不是想用祁棠来牵制住您,但祁棠的性子很难让人找到破绽去下手,所以她才从祁州入手。
    林安浑身的气压低了很多,他垂着眸,很久都没动。
    田助理不再说话,也不打扰,他知道先生这样就是怒极了。
    这些年他在林家,见惯了太多林夫人的把戏,恶心,卑劣,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当初先生不公开祁小先生恋人的身份,也有这部分的考量在里面的怕祁小先生成为林家母子的活靶子。
    田助理作为局外人,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
    先生首先看到的是大局,最先顾全的也是大局。
    除了放不下半辈子的心血外,先生也明白,不管他会不会跟祁棠永远在一起,林家都是他需要解决掉的毒瘤。
    因为林夫人和林晟都是疯子,很难预料他们会做出什么。
    而祁小先生,作为一个浪漫的画家,他最先看到的是感情和真心。
    但在这方面,林安恰恰做得不好,因为他没爱过人,也没被人爱过。
    田助理不能去评判这两人的对错。
    因为他们在这段感情里,都在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
    但田助理也不能说先生没错。
    从情感和道义上来看,玩弄了一颗真心,这就是错。
    而且还把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伤得那么狠,这是错极了。
    半晌后,林安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打了个电话。
    田助理在屋里听着,只隐约能捕捉到一点声音,推测出电话里发生了什么。
    先生一开始好像很生气,要气疯了,在跟电话那头的人争论什么。
    后来声音小了些,逐渐平静,然后慢慢妥协了,似乎是用了公司去做交易。
    等电话打完,林安再进来时,已经是满脸疲惫。
    订机票吧,回国。
    *
    这几天,祁棠过得很舒心,除了画室的事情解决了外,他再也没看到过林安。
    不过也正常,林安对他的不是爱情,林安只是贪恋他的爱,贪恋他带来的愉悦感。
    现在他再也不能让林安愉悦,反而剑走偏锋想要反扑和报复,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累赘。
    林安那么会算计,那么会权衡利弊,如今抛弃他很正常。
    现在祁棠开始有点新生的感觉了,一切都在走上正轨,变得更好。
    什么报复似乎也不重要了。
    人的心境原来真的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难怪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
    他想,只要林安不继续纠缠,躲到一个让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他是可以放过这个人的。
    这也是放过自己,
    还有一件让祁棠愉悦的事,就是他有了一位新室友。
    这意味着,他不用再一个人承担高额的房租费,可以省下一笔钱。
    但让祁棠奇怪的是,这位新室友从来没露过面,甚至连东西都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搬进去的。
    祁棠没有深想,这世上古怪的人多着呢,而且他现在也没心思去应对人际关系。
    因为这个市区马上要举办一场国际性的权威美术大赛了。
    他要去参加,但他现在还没有资格。
    因为这个比赛,必须要有权威人士的推荐才能报名。
    祁棠不认识什么权威,他现在才开始有点体会到,以前林安和吕亭嘴里说的机运有多重要。
    就像,你想去摘树上的一个苹果,眼看着能得到,但你少了一把梯子。
    现在祁棠就缺这么一把梯子。
    就在他很愁的时候,秦晓来了,问了他想不想参加这场美术比赛。
    祁棠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秦晓直接拉着他就上了车,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坐在车里,祁棠看着小孩儿稚嫩的脸,问了一句:
    见谁?又是你的哪个哥哥吗?我不相亲。
    秦晓板着一张脸:放心吧,这回不带你相亲。
    他又说:你记得之前在飞机上,我跟你说我认识一个权威,想把你的画给他看看吗?
    祁棠稍稍回忆了下:嗯。
    窗外的景色飞速地掠过,这个季节街边的树叶很绿,风也很柔,让人感觉到舒服。
    秦晓说:其实你拿奖的那个比赛,把你的画投进去的人是他,我今天就是要带你去见他。
    祁棠很轻地笑了下,那好吧,那他就等着,看看小孩儿认识的权威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快,车子在一栋古风老宅门口停下。
    两人下了车,秦晓领着祁棠往里面走:他人很随和,你放轻松。
    祁棠脸色温和,他并不紧张。
    目光打量着这座宅子,在国外还能看到这么华式的建筑,也是很新奇。
    而且院子里还有水池和荷花,十分的别致静雅,还特别富有艺术感。
    看得出来,对方应该也是个精通美术的人,而且品味和格调都很高。
    一时间,祁棠竟有点期待。
    穿过小院子,进入内堂,远远地祁棠就看见屋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走近了些,他发现老人虽然满头白发,胡子也白了,但脸上的皱纹却没多少。
    特别是那双眼睛,鹰一样锐利,却又透着慈祥随和的光。
    秦晓在老人面前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祁棠说:
    这是我爷爷秦骞,你应该听说过他,他以前是很厉害的画家,当然现在也是。
    小孩儿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祁棠的眼睛亮了又亮,喜欢画画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秦骞。
    如果说国内现在最顶尖的画家是张彦那种的话,那秦骞是比张彦更厉害的存在。
    他属于张彦的上一辈。
    属于把这个行业在国际上打响名声的那一辈,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
    秦骞他已经成为了国内大大小小的画家心里的信仰。
    祁棠平静的心终于漾起了波澜,他掩饰着激动,很郑重地说:
    秦老师您好,我特别喜欢您。
    祁棠现在,就是有一种追星圆梦现场的感觉。
    秦骞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朝他笑了笑:
    你坐,不用太客气,你就当是,去朋友家里看望朋友的爷爷。
    祁棠依言坐下,他现在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秦晓得意地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没出息。
    然后就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他们两人。
    秦骞品了口茶,嗓音有点嘶哑:我看过你的画,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祁棠知道自己是有一定天赋的,但是被秦骞这么夸,他还是有点德不配位的感觉。
    您过奖了。他发现他说话都变得公式起来,但没办法,就是克制不住地有点紧张。
    秦骞笑了下:我已经老了,但还是想多培养几个人才,以前见不着也就算了,偏偏这么好的苗子让我见着了,糟老头子心痒痒。
    我想带着你,教你画画,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祁棠怔了下,随后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当然愿意,那以后您就是我的老师了。
    秦骞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茶盏又说:马上有一个国际性的美术比赛,你准备一下吧,我把你推荐进去。
    这种意外之喜是祁棠没有想到的,他眼里有光:好的老师。
    或许,林安和张彦说的没错,机运真的很重要。
    但即便这样,这个机运也是他自己挣来的,林安的做法,祁棠依旧不赞同,并且觉得羞耻。
    屋里安静了很小片刻,秦骞又说:秦晓,是你在教他画画吧?
    祁棠不可置否:嗯,他很喜欢画画,所以我偶尔会教他一点。
    秦骞看着他:那你也发现了吧。
    祁棠怔了下。
    发现他没有天赋。秦骞面色很平静。
    祁棠垂眸:嗯。
    叹了口气,秦骞说:我希望你别再教他了。
    祁棠不理解:为什么?
    秦骞眼睛看向一旁:要成为一个成功的画家,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赋。
    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上,但其实,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是那百分之一。
    祁棠没说话,他不能否认这个说法。
    秦骞的嗓音苍老:晓晓他,是受到我的影响,才那么热爱画画,但他没有天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祁棠很平静:意味着,不管他怎么努力,就算终其一生在这个行业里努力和挣扎,他都到不了顶峰。
    秦骞点头:嗯。你看得很透彻。
    所以,与其让他后半辈子自己发现这件事,痛苦不已,不如在他还年轻时,就掐断他的梦想。
    祁棠缓缓皱起眉,他不是很赞同这个做法。
    秦骞又说:就像神经受损,注定不能飞起来的鸟儿,但它却空长着一双翅膀,每天只能望着蓝天,日积月累地变得痛苦,我不想让秦晓体验这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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