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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司夜把药往殷染怀里一扔:我拿到药时,才从你们经纪人嘴里知道他早就进入了易感期。我还怕他没有药会发疯,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殷染听完司夜的废话,刚收起药,就毫不犹豫地打算把人关在门外。
    就在这时,司夜忽然叫住了他。
    停顿片刻,司夜才迟疑道:津行止经不起折腾,你要是对他没意思,麻烦离他远一点。
    司夜的话音刚落,房间门突然被大开。
    门板哐的一声砸在墙上,津行止一个箭步冲上来横在了两人之间。
    他恶狠狠地看着司夜,眼神中的敌意清晰可见。
    虽然知道这是易感期Alpha对所标记的Omega的正常反应,但司夜还是不可避免地退了半步。
    呦,还挺吓人。
    第67章 你只能是我的。
    司夜的调侃并没有让津行止停手,他反而以更高强度的信息素压过去,像是想强行逼退司夜。
    而殷染则直接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双臂环胸,端起一副看戏的架势,饶有兴致地看向眼前的两个Alpha。
    周遭的信息素浓度几乎在瞬间增加了几倍,凌厉的气息像刀锋般无情地划在司夜身上。
    殷染不得不承认,司夜的确很能忍,能在这种强度的信息素的威逼下不放出一丝信息素来抵抗。
    司夜示弱地摊开手,错开津行止的目光,一步步向后撤。
    细沙擦着鞋底,带起细微的声响,落入几人的耳中。
    司夜的退步让津行止的态度有所回转,可他仍旧在信息素的影响下显得不甚清醒。
    在他隐约认出来人是司夜后,信息素里的攻击性便登时弱了几分。
    这就逃了?殷染倚在门框上,我还等着看场大戏呢。
    听到这句话,原本打算安静离开的司夜忽然顿住脚步。
    他没有看向故意找事的殷染,而是从衣兜里掏出阻隔剂,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对着津行止露出危险的浅笑:我对你的Omega没有兴趣,倒是你的人,刚刚很主动地给我开了门。
    司夜故意把你的人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在刻意提醒津行止这里最不安分的人到底是谁。
    津行止的眼底稍有波动,目光却依旧锁在司夜身上,直到看着他规矩地向后退了很远,目光中的威压才终于有所缓和。
    危险解除,津行止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殷染。信息素将他的情绪无限放大,他俯身,将殷染扛在了肩膀上。
    情势逆转得太快,殷染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双脚悬空,直接被津行止扛回了屋里。
    两天来无休止的折腾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挣脱津行止的禁锢,他抬起眼,锐利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司夜。
    司夜扬声:人生忠告,别和医生作对。
    说完,他似乎还不满意,又添油加醋地补充道:慢慢享受,再见了~
    殷染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地从唇边挤出两个字:司、夜。
    那声音落在津行止耳里,像是火上浇油般使得他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你在叫谁?
    砰的一声,殷染被津行止一把摔在床上。
    一阵疲乏感从体内冲击而出,使得殷染四肢酸软。
    津行止脸贴脸地压过来,声音混合鼻息一同传来,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着不满的意味:为什么要叫别人?你知不知道,你只能是我的。
    殷染抬眸,撞上津行止眼底正在扩散的红血丝。
    刚才司夜的行径让他很不悦,眼下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听津行止诉说他因为临时标记而燃起的病态占有欲。
    他舔了舔牙尖,抬起酸痛的手臂,一把拉住津行止的衣领:要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
    他用力翻身,将愠怒的Alpha反摔在床铺上。
    殷染用自己还红肿着的唇瓣吻上津行止,将舌尖强塞入他的口腔。
    但那种强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津行止打破。
    津行止毫不收力地将人反压上床头,用行动践行着你只能是我的那句话。
    第七日,津行止的神志终于完全清醒,信息素的波动也趋于平稳。
    津行止找到手机,发现手机早已因没电而关机。
    他在一片凌乱中找到充电器插头,刚充上电,余光便瞥见殷染下了床。
    殷染扶着门框走出去,径直走向客厅。
    见状,津行止立刻跟了上去,生怕人走着走着就突然跌倒。
    殷染从客厅的墙边柜上拿起一个相机,左右翻看了两下,利落地取出内存卡。
    想起殷染之前关于录视频的言论,津行止忙上前询问:你什么时候把它带来的?
    殷染把内存卡收在掌心:当然是来找你的那一天,早该猜到它的剩余电量撑不过这么多天的,不知道录了多少。
    录津行止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卡顿,他如受重击地看向殷染,你
    他卡壳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了一句:你现在对我们的上下关系已经这么淡然了吗?
    殷染倏地一笑:对已发生的事,纠结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与其花时间去想我要是怎么样就好了,不如规划一下之后该怎么做。比如如何将这些变本加厉地还在你身上。
    对于这番言论,津行止无话可说,他低声叹了口气,向殷染伸出了手:好吧,内存卡给我。
    但殷染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反应,故意将一缕信息素凝在指尖,扫过他的腺体:你疯了这么多天,换作其别人,肯定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我帮了你这么久,这就翻脸无情了?
    津行止不为所动,将手扣在殷染暗暗用力的手上,一寸寸向他握着内存卡的掌心处移动:这东西太危险,必须删掉。
    嘶殷染倒吸了一口气,忽而道,疼。
    津行止失措地抓起殷染的手来回打量,在发现他手臂上前几日留下的旧伤时,不禁涌起一阵愧疚。
    就在这时,津行止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殷染刚才居然在向他倾诉疼痛的感受。
    他激动地抱住殷染,喜悦之情不可名状。
    殷染,我很开心。
    津行止的反应令殷染一怔,他在脑中回顾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才猝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而能让他做出如此自然又亲昵的举动的人,这一生到头,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让殷染不由得想起津行止的两次挽留,心绪一时混乱如麻。
    紊乱的心跳传到津行止那里,也使他心头紧揪。
    津行止不知道该如何结束那漫长的拥抱,最后是殷染先开了口,他才松了手。
    殷染走进浴室,在沥沥的水声中,津行止回到自己的手机旁。
    他不在的这几天,消息堆积成山。在那些消息中,津行止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那就是上次他拜托其他人帮他查小舟阳父母行动轨迹的结果。
    「一直联系不上你,只能微信告知你结果。两个号码的主人近期频繁出入的位置我已经在地图中标好,有一处异常我建议你关注一下。据我所知,③号点存在一个地下黑赌场。」
    看到赌这个字眼,津行止心头凉了半截。他上下滑动查看叔婶的消息,发现他们这几天也一直在找他。
    那内容刚开始还是嘘寒问暖,到最后干脆挑明了要钱的目的,又在长时间得不到回复的情况下,开始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津行止并不为这种态度所动,只想先打电话核实赌钱的事。
    就在这时,司夜突然插了一通电话进来。
    清醒了吧?你知道津舟阳现在在哪吗?
    听到津舟阳的名字,津行止脑中的弦忽而绷紧:别绕圈子。
    我今天正好有事去圣安医院。刚才,我面前推过去一个正在分化的小孩子,如果我没看错,那就是津舟阳。
    津行止手上动作一滞,脑子里像是同时引爆了无数炸药。
    分,分化
    第68章 安静待在这里。
    分化这个词本身对于津行止来说,就是极其残忍的。
    14岁那年发生的一切,是他深藏在心底的噩梦。
    那年,津行止失去双亲,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儿。偏偏在那个他最迷茫无助的时期,他迎来了人生的又一个转折点。
    在父母离世的第100天,津行止分化了。
    跟着叔叔婶婶从祭奠父母的怀念堂里出来没多久,津行止便有些精神恍惚。
    不多时,他便咳嗽不止,脚步也越发沉重。但叔叔婶婶却并没有为此停下来休息,反而变本加厉地催促他不要磨叽。
    怀念堂地处偏僻,他们必须穿过一片葱郁的林地,才能走到更开阔的地方。
    津行止无力地踩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地面上,雨后的潮湿气息沁入丛林树木的枝干里,在踩踏间传出一声声闷响。
    一股锈腥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令津行止感觉周身不适。他努力集中精力,踉踉跄跄地跟着。
    还没坚持走多远,津行止的颈后却突然像是被一把尖刀从前往后地扎穿,刀口还不间断地搅动着血肉。
    他伸出手,半悬着的手抓了个空,他不堪重负地跌倒在地,砸在潮湿的土壤中。
    寒气顺着黄泥传来,迅速抽离着他身上的热度,后颈却还在接受着空气的烙烫。两种极端的感受很快将津行止的感知割裂,让他生出一种灵魂几近被撕裂的痛楚。
    他试图求援,却最终发现自己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远,雨水浸透他单薄的衣衫,像胶水般将他死死粘在地上,令他无论如何都起不来身。
    不知道在那里躺了过了多久,津行止才被从前路折回的叔叔婶婶发现。
    杂乱的脚步声落在津行止耳侧,让他燃起一丝希望。
    津行止抬起眼,刚才伸手,就清楚地看到他的亲人捂着鼻子往后退。
    那种嫌恶顿时刺中了他的胸口,刺痛让他眼前一花。
    他只感觉自己被半拖半拽着离开了树林,似乎过了好久才回到室内。
    不管如何,津行止还是抱有感激的,至少这里没有肆意在身上撕扯的冷风,算是个安身之所。
    可门刚一关上,抱怨声旋即响起。
    不就是分化吗,肯定会难受的,忍忍就过去了。他一个男孩,分个化这么矫情,以后指不定就是个病秧子。要是真那样,还怎么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
    我看也是,以前条件也不好,分化也不靠给医院送钱。他忍耐忍耐,省下来的钱还能给阳阳多买口吃的。你闻闻他身上的腥味,怕不是生来带着邪门的东西,克死了他爹妈。
    要这么说,我可得去庙里请几炷香,可不能让他把晦气带给我们。阳阳总愿意跟着那小崽子,千万看好了,这几天不,最近都别让阳阳靠近他。
    那些话还是打破了津行止的最后一丝幻想,纵然他很早就知道他们是为了钱,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利益纠葛之中,居然没有半分亲情勾连。
    他苦笑着蜷缩在床角。
    八月十五,阖家团圆。
    烟花灿烂地从窗棂一角闪过,诉说着外面的热闹非凡。
    华光散去,月光从窗口照进阴冷的屋内,皎洁如雪,美到令人发颤。
    只有津行止好似被血腥的牢笼一寸寸吞噬,被迫不断在荆棘中挣扎。
    痛苦不间歇地折磨着他,他从疼痛中昏厥,又从疼痛中醒来,如此往复。
    那天晚上,津行止梦见了父母,他们披着月光走来,像从前那样对他张开双臂。
    但当他幻想着奔向两人时,那幻影却骤然消散,终究成为了水月镜花。
    长达几日的分化期,被送来的也只有残羹冷饭。
    他清楚地知道,没有那些赔偿和遗产,他或许会直接死在那个少有人烟的树林里,不知烂成什么模样。
    他甚至觉得,那样似乎也还不错。
    冗长而痛苦的分化期结束后,津行止睁开双眼,发现手心里藏着一枚沾血的银铃。
    攥着那枚银铃,津行止自行从那个封闭的房间出来。他第一个撞到的,是小舟阳。
    想起之前叔叔婶婶说的话,津行止刚想咬牙绕开,小舟阳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那力道很小,小到他只要迈开腿就能挣开。可津行止还是低下了头,看向正仰头对他咧嘴笑的小舟阳。
    小舟阳把攥在手心里的小橘子往他面前一伸:吃。
    薄薄的橘子皮被他攥得裂开,橙色的汁水溢在他白胖的手指间。
    津行止鼻子一酸,下意识想抬手揉揉小舟阳的头,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干涸的黄泥和血。
    他缩了缩指尖,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可他的举动似乎把小舟阳着急坏了,他用小手又拽了拽津行止的裤子,努力踮起脚又把橘子往上递了递:给,给哥哥。
    自他被迫来到这个家后,小舟阳总是会缠着他。
    他的身体小小一个,却是父母去世后唯一给予他温暖的活物。
    是,他的父母对他并不友善,但这一切又和一个小朋友有什么关系?
    看着小舟阳的模样,津行止早已发红的眼眶又是一紧,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地板上。
    他蹲下身,一把抱住小舟阳。
    破损的小橘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小舟阳很安静,就任他抱着。
    半晌,小舟阳才指了指地上沾了灰的橘子,磕巴道:橘子,给哥哥。
    津行止松开小舟阳,用一条腿挡在小舟阳的身后,防止他跌倒,径直捡起地上的橘子。
    他将橘子从中掰开,直接塞进了嘴里。
    果皮的苦涩和果肉的清甜搅在一处,混合着灰尘搅在津行止的嘴里。
    那种奇特的味道令他记住了一种被称为感动的情愫。
    他声音颤巍:谢谢,以后哥哥来保护你,哥哥永远保护你。
    津行止,你说话。
    司夜的声音将津行止从过往的苦痛回忆里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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