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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那句话像纯柠檬水般酸涩地淋在殷染心头。
    他腿上的伤口早已结痂,甚至连自己都不甚在意,可津行止却至今都时刻谨记。
    留疤也无所谓,我不在意疼痛和伤痕。
    他试图劝说津行止,可效果却不甚明显,津行止继续不急不缓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
    呆子,换个位置不就碰不到了?
    殷染咬咬牙,猝然翻过身,单手搭在床头,隐忍着紧咬下唇,不肯看津行止。
    那暗示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你津行止震惊地看着殷染,手上雪白的绒毯径直掉在膝边。
    津行止一动不动地看着殷染,脑中混乱如麻。
    他从未在殷染身上肖想过如此,因为在津行止看来,这是一种极具征服意味的方式。
    让殷染屈于人下都已是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在其他方面,津行止也只敢小心试探,生怕哪一下触到了他的逆鳞,人直接消失不见。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先提出这种要求的,居然会是殷染自己。
    津行止小心地靠近过去,手却在碰到殷染时陡然一滞。
    见津行止还在犹豫,殷染催促道:你要是再磨叽,我就后悔了。
    说着,殷染动了动膝盖,那动作竟直接引起了津行止的紧张。
    床铺单向地晃动了一下。
    哽在喉口的声音压抑地一顿,殷染倒抽一口冷气,指尖死死扣在床边。
    津行止就算我,还你。
    那种伴随话音的收缩让津行止后背一紧,他听不清殷染在说什么,只觉得脑中嗡鸣。
    深入的欢愉,让撕扯中融入温存。
    光影起起伏伏,浓重的绯红染上殷染的脸颊。他闭上双眼,被迫听着那些荒唐的咯吱声。
    墙上的阳光由西侧移到东侧,见证着时间的流逝。
    再一次释放后,殷染的手腕处亮起一道岩浆般明亮的红痕。那红痕从手腕处起,向内延伸了三指,又骤而熄灭。
    津行止跌躺在床上,一把捞过殷染,将人揽在怀里。
    他虽然很累,却始终没有睡着,只是一直盯着殷染发呆。
    想起上午殷染和他说的一切,津行止总觉得心如刀绞。
    他无法想象过去的殷染是如何不完整地存活着,也不知道他到底还经历过多少自己不知道的苦痛。
    只要他再深想一点,那种苦楚便如满布荆棘的牢笼,缚锁住他的心脏,让他在每一次心跳中都受尽折磨。
    他心疼地吻了吻殷染的发丝,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他动作虽然很轻,却还是惊动了殷染。怀里的人动了动,像蹭枕头似的蹭了蹭他的手臂。
    醒了?津行止低声问道。
    殷染本来还在浅睡,听见津行止的声音,算是彻底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转过身来,抬手按了按津行止的喉结:如果我以前知道你这么能折腾人,我大抵不会和你对着干。
    津行止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殷染的指尖也随之上下移动。
    津行止声音轻缓,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请求:我想和你聊聊天。
    喉结上传来的震动令殷染指尖发痒,他收回手,半抬起他勾人的眼睛:想问什么?
    津行止在他眉间印下一吻,问道:之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会为了从前的恩怨而就此背弃你的人吗?
    这个问题戳到了殷染心口,让他有些无言。
    他从没有类似信任的体验,又长久缺乏安全感。那种宁愿先离开别人也不愿意被抛弃的思维左右着他,让他险些自行走向无尽黑暗。
    殷染无法将这种情绪传达给津行止,更不想影响他,最终对他摇了摇头。
    是,我承认,我很不喜欢之前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那个你。
    这样的坦诚出乎殷染的意料,他抬起头,看向津行止眼底的波动。
    津行止继续说:但那不是你的错,没有任何一个个体没有阴暗面,个体之所以正常,是因为理智总能让正面思维战胜负面思维。在没有任何调和的情况下,做事做成你从前那样才是正常的。如果被割裂的是我,我恐怕只会比你更不招人待见。
    这话让殷染感到好奇:为什么?
    津行止抬手,敲了一下殷染的头: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很想打爆某些人的头。比如,从前的你。当然,不只是你,很多时候我都想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我知道,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我都没做。
    殷染提起一口气,靠近津行止,在他契印的位置咬下一口: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津行止低声笑道:是吗?没关系,你可以教教我,我很听话。
    听话?殷染眯起眼睛,审视地看向和听话怎么都搭不上边的津行止,我们是第一天认识吗?
    津行止牵起殷染的手,放在唇边虔诚一吻:在哄你这件事上,我可以很听话。
    这句话在殷染听来,更像是自己的台词,每个字里都充满着哄骗的意味。
    可当他抬眼看见津行止眼底的纯粹和真挚,却再难把它们和哄骗搭上关系。
    我其实还想问你一件事。
    津行止的声音让殷染抽回思绪,他顿了顿,隐约已经猜到津行止要说什么,于是先说道:关于这个世界的过往的记忆,我还没有完全恢复。演唱会前一天的事,我也只能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一点点说给你听。
    津行止摇摇头,相比于知道当晚是谁在算计他,他更想先了解关于殷染的事。
    我是想知道,早上你和殷羽说的那些话里,他为什么说你是
    话说到一半,津行止有些迟疑,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措辞。
    残废吗?
    殷染补全了后半句,津行止却不忍点头。
    殷染反手抓住津行止的手: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说我是个残废,似乎也没错。
    第62章 你是特别的。
    津行止微微怔神:你是说
    殷染道:殷家共有三子,殷允、殷羽、殷染。殷允的母亲被迫嫁过来,在生下殷允后因出轨离婚。殷羽又是被过继来的孩子,从小便顽劣不堪。带着满心的期待,殷家盼到了半个我的降生。
    殷染生来带着残缺的记忆,可心智却不足以理解个中深意。所以在10岁之前,疯得也并没有那么明显。
    可等跨过了10岁这个年龄界限,他对世界的认知便越发深入。而那个年纪的他的很多行为,已经不能再用胡闹来形容。殷家对他的失望愈积愈深,到他分化那年,已经几乎到达了忍耐极限。
    他们大概谁也没想到,我分化成了一个性征是Omega,唯独信息素是Alpha的怪胎。也是那时候,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落空。再后来,我被殷羽引诱签下进入SA4的协议,彻底触怒了殷老爷子,自此被放任自流。
    津行止一时无言。
    其实他很早之前就不明白,出身于名门的殷染明明生来矜贵,为什么会选择和他一样混迹娱乐圈。起初他将这一切归咎于理想,可后来他渐渐发现,殷染似乎志不在此。
    殷染不在乎任何事,疏离和反感所有人,尤其当有人想窥视他隐藏的秘密时,便表现得尤为明显。
    印象里,我是在演唱会的那天早上第一次释放出Omega信息素。我猜,大概是因为另一半的我到来,修正了原本存在于这个身体中的畸形结构。虽然还是没弄清我为什么会突然到来,但我想,我已经在走向真相的路上了。
    津行止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眼底的忧伤一闪而过。
    殷染仰起头,错开津行止的视线:说起来真是讽刺,缺失和异化,似乎是我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事。
    这句话里夹杂着无奈,像一曲色彩浓重的哀乐,每个音符都融着心酸。
    津行止向殷染靠过去,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四目相接时,津行止碰了一下他的鼻尖:你从来不是什么怪物,你是我的人。物以类聚,如果你非要那么说自己,那么我也该是你口中的怪物。
    殷染的眸光细微地闪动了一下,又很快被他纳进眼底:哪怕我现在的灵魂接近完整,我也难以认同你现在的做法。毕竟我一无是处,还不断在利用你
    津行止抬手捂住他的嘴,不想继续听下去:隐瞒诱骗才是利用,而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无法用逻辑厘清自己的行为,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你是特别的。
    特别什么?殷染轻呼一口气,是没见过比我还惨的,还是因为我喜欢你这种被旁人抵触的信息素?
    津行止低眉,苦涩从他的味蕾处溢开,沿着感知神经前行,蔓延至每一处神经末梢。
    你当然特别,你是我拼命挣脱,却始终舍不得放手的人。
    殷染周身一僵,战栗自听到那句话起从耳畔迅速蔓延,经掠全身。
    殷染,我好像爱上你了。
    津行止话只说到一半,就不禁咽了下去。
    那后半句无论于他还是于殷染都太重了。很多时候,有些话说出口,便是无形的压力。
    他不愿将这种压力传递给殷染,更不愿殷染因为为难而做出抱憾终生的抉择。
    殷染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再问下去,他向上移动了一点,吻了吻津行止眼角的那抹光。
    直到殷染唇间传来的热度彻底消失,津行止才想起来看看现在的时间。
    他凭借手感分辨出手机,却在打开屏幕的一刹那怔住。
    那是一张他和殷染之前拍摄的双人杂志照,两人双手相叠,眼神交错间似有千言万语。
    津行止脑子有点迷糊,还以为是自己之前看微博忘记关,便直接点了退出,直到看见这是系统相册里的照片,才猛然惊觉他拿的是殷染的手机。
    相册里,除了系统自带的照片,就只有几张同系列的双人照。
    津行止这才知道,殷染这种能将调情调出花的人,居然也会做出躲在被窝里偷看合照这种纯情的事。
    为了调节气氛,津行止故意把照片放大,递到殷染眼前:还以为你有多狠心,还不是偷偷想我?
    背地里的思念被正主当面揭穿,殷染的身体忽而一紧,但又瞬间放松下来。
    殷染半支起身子,手腕放松地搭在津行止的后颈上,修长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掠过津行止的腺体:是,我很想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从窗帘缝隙投进的光线提醒着津行止,时间已经不早了。
    津行止把手机丢在床褥上,拦腰抱起殷染,向浴室走去。
    殷染仍旧不甚适应这种抱姿,但从床到浴室总共也没有几步路,他一会儿就被津行止放了下来。
    他舔了一下津行止的耳垂,低声道:在这儿?
    津行止捏住他的下巴,将人从身上拉开:好好的人,为什么总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殷染抓住津行止捏着他的那只手,在他食指上的痣上印下一个牙印:我不是人。
    津行止哑口无言,毕竟论挑刺,他大抵永远敌不过殷染。
    他干脆走进淋浴间,开始给殷染试水温。
    身后,殷染正在缓慢靠近,抱上了他的腰:你怎么总执着于给我洗澡?
    津行止抓住揽在腰上的手腕,把殷染往淋浴间里一带:我还欠你那么多钱,怕卖身抵债还不起,所以要做点什么讨好你。
    温暖的水流打在身上,在殷染的皮肤上蒸腾起雾气。
    说起来,那钱也不是我的。我进圈的那个月,殷羽就看上明媚了,为了让我们俩解除婚约,他硬塞了我那张卡,还不断往里打钱,只是我从来没用过。这么算的话,上次给小舟阳用的钱,其实是那个草包的。
    津行止手上动作一顿。
    似乎是感到了津行止的顾虑,殷染继续道:用了就用了,但你要是过意不去,我把这个缺补上。
    津行止轻嗯一声,继续帮殷染洗澡。
    两人收拾得差不多,殷染听话地喷上之前津行止给他的信息素香水。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津行止不禁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用指尖蹭了一下鼻尖。
    捕捉到津行止的小动作,殷染抬眸:你不喜欢?
    津行止理了一下殷染的后衣领:毕竟呛了我那么久,还不能让我习惯习惯吗?
    殷染故意贴上津行止:那你多闻闻,自然就会习惯了。
    这时,津行止的手机忽然收到了一则信息。
    那是小舟阳父母的催款消息。
    津行止给他们打钱的频率其实并不稳定,但至少维持着一月一次。他们那边如果缺钱了,也会直接联系他。
    但津行止隐约觉得,最近要钱的频率似乎有些偏高了。
    津行止担忧地给小舟阳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却说小舟阳最近一切正常。
    他滑动微信通讯录,将叔叔和婶婶的手机号发给了一个人:「我想知道这两个号码的主人近一月内的行程。」
    他熄灭屏幕,叹了口气。
    目睹了全程,殷染偏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津行止不想给殷染添堵,迅速转移了话题,我们之前上的那个综艺已经开播了,难得有点空闲,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殷染没再多问,径直跟在了津行止身后。
    那档综艺的后期被胡姐卡得很严,当时的借位吻也被一带而过,让观众都以为他们只是靠近拥抱了一下。
    津行止越看自己无剧本的那场录制越觉得委屈,他侧过身,把腿搭在沙发上:当时我给你出主意的时候,你一点给我提示的意思都没有吗?
    殷染偏身,对上津行止的眼神,微笑道:很抱歉,并没有。
    真是没良心。
    吐槽声刚落,津行止就突然觉得大脑一阵眩晕。
    他径自捂住腺体,靠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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