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多分钟后,梁成让他们准备下一场戏。
第二场吻戏的背景是,姜煜在施淮安的帮助下作为太子入主未央宫后,带着报复心和施淮安在皇帝寝宫厮混。
姜煜的生母出身低微,而皇帝子嗣众多,并不将他放在心上。
又因姜煜生来聪颖,早露锋芒,被众嫔妃视作眼中钉,小小年纪便常遭受陷害,导致皇帝对他的观感越来越差。
七八岁时,姜煜生母被人诬陷和侍卫私通,皇帝这个昏君竟然连查证也不曾,便下令用了重刑将他的母亲折磨至死。
自此姜煜懂得韬光养晦,从十二岁被遣派至边疆起,戍边多年,从未叫苦。直到宫中传来皇帝病重的消息,他才以重伤为由请命回京。
眼看自己的父皇在毒药和病痛的折磨下一日比一日衰弱,姜煜心中却只有残忍的快意。
施淮安也恨。
皇帝恩宠令人艳羡,但没人问过他想不想要。日积月累的屈辱和仇恨已经把他逼得疯狂,再加上身体上的残缺,施淮安内心的阴鸷远甚姜煜。
两人遣散随侍的宫女太监,搂抱着坐在寝床对面,趁着皇帝能睁眼、有意识的时候故意做给他看。
排练室内条件有限,只能从崔正谦那边的一排椅子中抽出一把,让季舒远面对众人坐下。
从施淮安给皇帝喂完汤药开始。梁成指挥道,然后仲钦从崔总那个地方走过来,小季一把拉住他,哎,然后继续。
两人点头表示明白,仲钦走到崔正谦面前,从梁成说开始二字起,他眼神立马变了。
陛下放心。施淮安含笑缓缓旋身,瞳眸却转得比身体更慢。
那目光如胶似漆仿若实质,钩子似的,黏腻地落在无法发声的老皇帝脸上,好像他往常在床榻之上展现的一样,还带着款款深情。
太子殿下如今处理政务很是得心应手,您当年惫怠冤判的几个案子我们也都重新调查过了,只等您驾鹤西去,新皇登基,便会令冤情得以昭雪。
说话间他已至到姜煜身前,被勾住腰揽进了对方怀里。
父皇执政多年,着实昏庸。姜煜将人压在自己腿上坐着,脸埋入施淮安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笑道,您既如此无能,从今往后,您管不了的天下我替您管,您享用不了的美人
他话音一顿,抬头啄了下施淮安的脸,暧昧道:我也定会替您好生看顾。
掌下腰肢柔韧得不可思议。
姜煜狠狠揉了一把,施淮安吃痛侧首,反被摄住唇舌。
因为抬着头,施淮安一侧脖颈绷紧,肌肤被黑色衣领衬得雪白,还有一点新鲜艳丽的红痕直扎人眼,昭示他们昨夜如何荒唐靡乱。
这次的吻眼神戏比较多,时间也拉得更长,因此季舒远的动作要轻柔不少。
他一边含着怀中人的唇,一边将视线落在崔正谦身上。
兴许是由于位置关系,又兴许是由于内心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季舒远眼中的崔总仿佛和戏中人物融为一体。
他眼神里带着仇视的凶狠,又有几分讥讽的笑意,死死盯着崔正谦。
内心蓬生出一种隐秘而疯癫的欣喜,连脊骨也刺激得发麻,隐约有种背德般的禁忌感。
仲钦下唇被啃咬得愈发柔软,胸口起伏难平,不由自主攀上了眼前人的肩。
季舒远抬手捉住他,手指强硬地侵入他指缝,与之严丝合缝地亲密交缠。
这本来是剧本中没有的动作,但仲钦接得很顺畅。
他自然而然地牵着季舒远的手落在自己后腰,为了引回剧本的节奏,还擅自多说了一句台词:摸我。
戏里两个人,施淮安本就是更容易被欲.望牵动的那一个,因此他来说这句情难自禁的台词完全符合人设。
但季舒远的表现就不那么完美了。
姜煜心里权势大于一切,施淮安于他而言更多只是一枚有用的棋子,还是捏着鼻子忍住恶心才能继续使用的棋子,所以他不应该有这种和对方食指交缠的亲密举动。
由于施淮安背对着皇帝,剧本中抚弄脊背后腰这个动作本来是姜煜故意做给皇帝看的,其中情.欲说不上有几分,更多是居高临下的亵玩,为了显示他将一切控制在股掌之间的优越感。
因此梁成皱着眉在此处叫停了两人的表演。
季舒远,他难得叫了影帝的全名,板着脸问,你昨晚没休息好?怎么今天状态差成这样?剧本里的台词动作是最基本的,你怎么连这都能忘?
虽然导演的言辞并不算严厉,但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室内鸦雀无声。
梁成平时导戏确实疾言厉色,但那只是对别人,对季舒远他可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一来,季舒远接这部戏本就是屈尊,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还人情,剧组多数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对季舒远的态度一向尊敬客气。
二来,影帝演技实在无可挑剔,如果有问题,大部分时间梁成都觉得是剧本有毛病,会直接和编剧商量修改剧本。
这种背景下,短短几句堪称委婉的话语,却让众人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唯独崔正谦不明所以刚才这两人不是演得挺好么?干吗突然叫停,还批评人家影帝?
我没忘。作为被批评的人,季舒远却反而是全场最淡定的,是您忘了,之前我们讨论过,要在排练的时候做一个尝试。
梁成一愣:什么?
姜煜对施淮安不全是利用,还有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感情。
说到这儿,季舒远察觉腿上人似乎意图起身,话音微顿。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仲钦一眼,在隐蔽处轻轻握住仲钦的手腕,随后往下按了按,无声制止对方想要离开的动作,才继续道:既然这样,他在亲近时有一些不由自主的反应是很正常的。
哦梁成想起来了,这问题咱们之前是讨论过。
其实不算讨论,只是那天吃饭的时候季舒远随口提到这个问题,梁成听了也表示肯定。
然而之后季舒远提议应该在姜煜和施淮安的相处细节上展现这一点,梁成就不是很赞成了。艺术需要留白,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梁成更愿意让观众去争辩。
至于后来有没有答应季舒远在排练的时候做尝试,梁成则完全没印象。当时他忙着吃饭,又本来就不太赞同季舒远的观点,可能就随口糊弄了一下。
要是换了别人,梁成连糊弄都懒得,但对季舒远他素来比较包容,只要不是完全对立,他一般不会明言反对。
谁知道季舒远还真上了心?
行吧。梁成掩饰地咳嗽一声,那咱们刚才也算尝试过了
回想片刻,梁成摇头道:但我觉得,至少这个地方,还是按剧本来更好。不管姜煜有情无情,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并且他完全没有把施淮安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五指交缠这种充满爱意的动作?
闻言,季舒远几乎是立刻便回想起刚刚的场景。
他下意识松开仲钦的手腕,摊开掌心握住了仲钦的手,指尖在仲钦无名指的第一节指骨上轻轻摩挲。
仲钦被他弄得心尖发痒,屏住呼吸,垂着脑袋看向两人交握的地方。
正出着神,他听见影帝的声音沉沉响起,带着胸腔共鸣,近在咫尺地敲击他的耳膜
我尊重您的意见,毕竟您作为总导演,对电影有基于全局的考量。而我只是站在我这个角色的立场上
停顿两秒,季舒远仿佛语带笑意,十分轻柔地说道:觉得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梁导:你要狠!
季老师:狠不了:)
我怎么还没写到电影开拍房间漏水orz
但是后面居然还有点儿剧情季老师麻利点儿啊,赶紧的吧捉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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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合适吗,大影帝?
崔正谦眼皮重重一跳,心想:得了,他俩必有一腿。
仲钦也诧异地抬起了头,却没在影帝脸上看见任何神情变化,好像连他刚才那个轻柔的语气都只是错觉。
至于其他人倒没察觉出什么问题,毕竟人家影帝也说了是站在角色的立场上嘛,这年头这么敬业的演员也不多见了,不愧是梁导看中的人,不愧是手握好几个大奖的天才影帝。
好,你能理解就成。我也不是什么搞一言堂的导演,大家要是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咱们好好讨论,肯定能有个更好的结果,毕竟都是为了电影考虑嘛。梁成无暇关注两位主演的暗流涌动,看看时间,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官话,便匆匆走开,那咱们继续,就从
就从坐在这儿开始演吧。季舒远打断他的话,看向崔正谦,一本正经道,一直把人家崔总当成皇帝,想必有点冒犯。
梁成循着他的话一思量,差点儿惊出冷汗仲钦和崔正谦是什么关系?就现在这场景,崔总要是有心,那还不以为这是在刻意隐喻嘲讽他?
之前怎么就没考虑到这茬呢!还眼睁睁看着仲钦把崔正谦当皇帝演!
天老爷的!真昏了头了!
对对对,你们就从这儿演吧。梁成赶紧说,小季你也别老对着崔总了,你转过来向着我,我看看你表情怎么样。
季舒远依言侧了侧身。
崔正谦本来想说没事儿,他是把仲钦当儿子又不是把季舒远当儿子,哪会因为被看作皇帝而感到冒犯?
但是听见后面梁成那番话又觉得有理,本来人家排练主要也是给导演看,于是他只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出声。
后面这场戏又演了三遍,两个演员在梁成的要求下反复更换表情动作,好不容易才让他勉强满意。
排练结束便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崔正谦出钱请大伙儿聚了一餐,然后和仲钦一块儿回酒店,打算跟他将就一晚上,也让毛启瑞能休个假。
若是冯琴在这儿,她肯定会提醒两人注意避嫌,不让他们睡同一个房间。
但崔正谦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仲钦今天见了他妈,肯定心情不好,说不准晚上又得做噩梦,毛启瑞起不到安抚作用。
过两天就要正式开机了,届时肯定会有媒体过来,万一仲钦状态不好被拍,再给安个耍大牌的标签,对他这名声简直是雪上加霜。
至于仲钦,他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别说被剧组几个人嚼舌根,就算被发到网上让人唾骂他也不在乎。
看见崔总和仲钦朝相同的方向走,众人纷纷觉得亲眼看见了一把铁锤,将传说中的谣言一锤子砸实了。
不过大家都是老油条,混圈久了什么没见过,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一路上谁也没提这茬。
最后只剩季舒远还和他们同路,转过拐角,三人各自停在门前。
滴滴声响起,相对的两扇门同时打开。
季舒远握着门把,回身打招呼:二位。
他先看了眼崔正谦,然后和仲钦对视,眼里闪着令人费解的深长意味:祝好眠。
谢谢季老师。仲钦抢在崔正谦之前开口,笑着说,您也是。
到进了屋,崔正谦才回过味来,狐疑地问仲钦: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跟咱们一起回来的人有谁不误会的吗?仲钦无所谓道,随便他们怎么想。
别人就算了,季舒远误会你也能忍?崔正谦拧眉,要不你还是给人解释一下。
我不。仲钦脱掉鞋,赤脚走在地毯上,随后往沙发里一摊,懒洋洋地说,他又没问,我上赶着解释什么?
就他那闷葫芦,像是能开口的?崔正谦过去踢他一脚,示意他给自己让出点位置,也坐了下来,吃都吃了,你多少也上点儿心还好意思教训我跟宋决明呢?
我吃什么了?仲钦好笑地瞥他一眼,举起三根手指说,我跟季老师清清白白,你不要随口污蔑人。
崔正谦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俩今天都那样了!你嘴都肿了!还清白呢?!你要不先照照镜子?
仲钦无奈,那是演戏,崔总。
你少糊弄我,我没见过别人演戏?崔正谦差点儿翻白眼,你俩肯定滚了。
随便你怎么说。仲钦懒得跟他吵,人总是固执己见,崔总明明深受其害,却也不能例外。
别跟我这儿拿腔作调的。崔正谦啧了声,那你就真不管了啊?之前不还说喜欢人家吗?我看你也不怎么在乎
我
仲钦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崔正谦正不耐烦,随口吼了一嗓子。
门外沉默片刻,低沉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是我,季舒远。
因为酒店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他声音听起来十分朦胧,只能隐约听出个季字,但依然很抓耳。
崔正谦瞬间坐直脊背,下巴一扬道:开门去。
仲钦慢吞吞爬起来,勾着笑眼,神秘兮兮地问:你猜他来干什么?
崔正谦:可能是想看看我俩是不是在瞎搞。
哈哈。仲钦笑出了声,他真的好在意。
滚!崔正谦忍无可忍地又踢了他一脚,美得你!
仲钦小跑过去开门,看见季舒远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了个医药箱。
方便进去么?他问。
仲钦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崔正谦八卦的眼神,再瞧季影帝这张永远冰天雪地的脸,骨子里那点儿恶劣的根性又开始隐隐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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