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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脸上并无笑容,只是越发忧心道:你的性子太倔强了。今日这头妖蛟不是你的对手,你激怒了他,杀了就算了,若是他日来了你敌不过的高手呢?
陆琢玉回身,她和谢韫印象中轻佻不靠谱的模样截然不同,眉眼间都渗着剑修独有的锋利寒冷。
逼得人不敢与她对视。
宗主对上陆琢玉的眼神,下意识别开眼睛。
陆琢玉道:难道要将宗内的女孩儿们送出去吗?当年离开宗门联姻的那些女孩,有几个过得如意?退一步便会退第二步,银月宗早晚会逐步沦落成当年的隐月宗。
银月宗虽说立下了规矩,但是一个夹在正道其他宗门间苟延残喘的宗门,这么多年来,也暗下里送出去不少弟子。
如今的隐月宗,比数百年前强势许多,送出去的弟子有了倚仗,过的比之前好了不少,然而作为炉鼎,依然是寄人篱下为人所用的日子。
只能说隐月宗时好了许多,却还没有真正靠自己立足。
宗主苦笑道:你看看你这些同门,谁能有你这样的底气呢?他日离开银月宗,谁又能庇佑他们?这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
银月宗的弟子相互搀扶着依偎在一起,他们中不乏元婴出窍的修士,刚刚逃出生天,眼中噙着泪水互相安慰。
柔软而温情,过于柔软温情。
陆琢玉冷冷道:弱肉强食?不过是恃强凌弱的遮羞布。师尊说这些话,只是给自己的软弱找一个借口而已。
琢玉你!唉你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
宗主疲惫极了,转身在弟子的搀扶下进了正殿。
留下陆琢玉站在宗门前,她抿起唇,冷冷看着银月宗的门匾。
孽杀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只是不能理解,于是困惑地绕着陆琢玉打转。
谢韫一头雾水,奇怪道:这宗主不是分神后期吗?
虽然未必是蛟龙的对手,倒也不必畏惧到这个份上,毕竟修为相当,若是强硬些许,也有一定的威慑力。
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身为一宗之主,这个时候竟然不能舍身出去,也是奇怪。
应白夜偏过脸:你竟瞧不出来吗?
谢韫困惑地歪头:嗯?
瞧出来什么?
应白夜唇角轻轻翘起来,他原以为谢韫是看上了银月宗满门的炉鼎,现在发现似乎是自己想岔了这人竟然连炉鼎都分不清。
应白夜道:那银月宗的宗主,是个上佳的炉鼎体质,你猜她为什么修为虚浮到那个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应白夜:看不出来是炉鼎吗?
谢韫:单纯jpg
今天少更一点,稍微调整一下状态。
其实前几天就停工了,本来以为可以好好更新的,结果变成了线上办公,工作时长反而比上班更长了orz。
就很离谱,瘫倒。
第71章 稚嫩
银月宗的宗主是陆琢玉的师尊,按照辈分算就是谢韫和应白夜的师祖,不过应白夜被大阵抹去了记忆,所以不记得陆琢玉。
谢韫虽然损,也不能编排师尊的师尊,只好转开话题:你高兴什么?
应白夜心情不错,道:我笑你堂堂剑尊,身在银月宗,却认不出炉鼎。
谢韫觉得方才的场景十分熟悉,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和应白夜第一次真正合作相处,就是因为梁垣。
当时也是如此,应白夜笑他不认识炉鼎,连神情都和现在一模一样。
谢韫唇角忍不住弯起来:有什么好笑的?我若是认出来了,显得我多风流似的。
他一直分不清炉鼎与普通体质,一是他对炉鼎从没有任何不轨的心思,二是对于谢韫来说,炉鼎体质就像修士的性别一样容易被忽略。
后来身边有了应白夜提醒,他就更懒得知道炉鼎的特点。
谢韫往应白夜的方向走了两步,低声道:我如果是那种人,你岂不是要闹?你放心,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
谢韫和应白夜调笑惯了,两个人关起门来都是极能散德行的混蛋,这种话连调戏都算不上,一点荤腥都不沾。
谁想应白夜听完,居然愣了一下,偏过头没有接话。
谢韫立刻新奇得不行要知道两人的脸皮厚得平分秋色,应白夜还比他过分一些。
应白夜转过脸,换了话题:银月宗有这样一个宗主,银月宗连鳞光洲的三流实力都挤不上去。
银月宗的修士修为断层得厉害,只有两个分神期修士坐镇,这两个分神期,其中一个还不顶用,剩下的出窍修士竟然不足三十人。
应白夜道:不过若是算上你,那就要另论了。
名震正魔佛三道的剑尊,一个人就足以撑起一个顶尖势力。
应白夜道:说起来,你既然是银月宗的座上宾,这蛟龙怎么敢闯进来?
方才见到蛟龙冒犯银月宗,谢韫也迟迟没有动手,后来虽然出手,也只是护住了银月宗的宗门。
明明看上去很在意银月宗。
这显然是阵法给他安排的身份有所疏漏。
谢韫不知道冒然叫醒幻境中的人会产生什么后果,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三流都挤不进吗?
应白夜:鳞光洲是大洲,银月宗夹在正道的三宗一派中间,如果没有一个根骨奇绝的修士撑起来,早晚被其他宗门吃干净。
谢韫沉默片刻,突然指责道:你怎么对银月宗这么熟悉?
应白夜:
为什么一副要吃醋的样子?
应白夜拨开谢韫捏过来的手指:银月宗在魔道恐怕比正道第一势力还要有名当年银月宗还是隐月宗时,魔道无人不知。毕竟
应白夜轻轻一笑:银月宗可是一个和鱼欢宗无异的宗门。
扒掉这些正道修士的皮囊,底下赤/裸的神魂,与魔修没有太大区别。
谢韫偏过头,将周围掩面抽泣的修士们收入眼中,过了一会儿,道:和鱼欢宗相比?那你还真是高看这些孩子了。
他们为了万咒之事去过魔道,应白夜自然不会带着谢韫去鱼欢宗逛,但也见过鱼欢宗的人外门弟子往往是炉鼎,内门弟子却都是一些修炼合欢秘法的普通魔修。
银月宗这些小弟子,只能算是鱼欢宗的外门弟子。
应白夜:怎么说?
谢韫时刻都记得当年程安平的那段话,于是道:这些孩子,只是无路可退权且自保而已。鱼欢宗的内门弟子,可都是欺男霸女的货色。
应白夜少年的面容露出一点冷笑,只是没有说话。
蛟龙虽然死了,但是少主与宗主之间的冲突吓到了银月宗的修士,他们无措地牵着手站在一起,既不敢与陆琢玉搭话,也不敢在少主有动作前回到宗门。
陆琢玉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鲜血顺着她的袖子滴答下来,很快在脚边聚成一小滩血泊。
她生得格外美貌,但是美貌盛到了极致,反而令人不敢亲近,眉眼含霜,衣袂沾血,如同修罗鬼神。
不知何时,孽杀脱离陆琢玉,好奇地绕着谢韫打转孽杀感应到了春山倒的气息。
陆琢玉朝着谢韫走过去,她走过的地方,银月宗的修士情不自禁地向后退让。
陆琢玉对自己的待遇习以为常,她站在谢韫面前,别扭了片刻道:多谢。
占到便宜了!
谢韫手指愉快地敲击剑柄:分内之职。
容澄松开身边人的手,向陆琢玉的方向走过去,刚走了两步,被身边的圆脸修士连忙拉住,小声道:你去哪里?!
容澄抬起手:给少主送一些丹药。
圆脸修士用力:少主自己有!别过去了!
容澄看着小姐妹脸上的害怕,微怔:怎么了?
圆脸修士手指拧着衣角:少、少主自然是很好的人但是、但是脾气不好而且也不喜欢我们这些人。
他们这些炉鼎,修为虚浮,在少主眼中一向是不争气的累赘。
容澄莞尔:我想去。
她挣开圆脸修士的手,在圆脸修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捧着两瓶丹药和一块干净柔软的布巾走到陆琢玉面前。
少主。
容澄抬起手,弯起眼睛,笑道:请擦一擦脸吧。
陆琢玉颈侧有一片血迹,她一手按在颈侧,盯着容澄看了一会儿,慢慢伸出手,将布巾抽出来,很骄傲道:就算你讨好我,我也不会陪你修炼的,不过我可以教你。
她所谓的陪着修炼,自然不是指单纯的指导修炼。
应白夜:
容澄:
小姑娘呆呆看着陆琢玉。
谢韫露出困惑的表情,他茫然地左右看看,见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一致,似乎只有自己听不懂师尊的言下之意。
谢韫在两人身周布下一层隔绝声音的结界,问应白夜: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她是少主,指导修炼不是应该的吗?
应白夜挑眉:我先前忘记说了吗?银月宗上下基本都是炉鼎体质,只有这少主不是。
谢韫握紧手:要不趁着打得过,把师尊打一顿好了。
应白夜淡淡的:银月宗这样的宗门,这位少主想来是个抢手的依附对象不过这小姑娘胆子够大,还敢上来说话。
谢韫握住一尺雪的剑柄,面露疑惑: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这真的是魔尊应白夜,不是年纪更小的应明昼?
应明昼在飞银城与他相见的时候,性格反而比现在平和得多,现在的应白夜,怎么能称作一个魔尊呢?
他面前的这个人,更像是个一直蜷缩在应白夜心里的小应白夜。
冷漠、偏执、不愿意面对自己内心的柔软。
他的应明昼真正成为魔尊的那一日,大概是个光风霁月的模样吧?
谢韫终于意识到这个阵法的异常
这必然不是万咒所提到的推演阵法,因为有一个分神期的师尊,一个看上去更稚嫩的应白夜,一个被倒退回了数百年前时光的容澄。
谢韫走神时,一名银月宗的弟子急匆匆走上来:少主!出事了!我们下属的一个小门派内惨死了数十个修士!他们希望少主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全员黑历史
今天没有多更新因为说真的,我有点不敢写(捂脸),以前没玩过这么大的说真的啊,你们应该看出来我想写啥了,雷的话现在跑还来得及。
本章补发大家四十个红包,鞠躬。
第72章 日月夜
报信的弟子是个筑基期的弟子,御剑赶回来。不知是情况紧急还是路途遥远,居然出了一额头的汗。
她见到陆琢玉,被少主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脚步瑟缩一下。
报信的弟子虽然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正好打破了四个人之间凝固尴尬的气氛。
谢韫弄清楚陆琢玉的言下之意时,连欺师灭祖的想法都有了。
凭借一己之力冻僵气氛的陆少主无辜地和容澄对视片刻,转头看向报信弟子。
陆琢玉:哪个下辖门派?有凶手的踪迹了吗?
银月宗毕竟有两个分神修士,因为宗门和气好说话,所以也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势力依附银月宗。
容澄:
容澄是刚刚进入宗门的弟子,论资历论修为,都不足够她插手宗内事务,因此容澄退后一步,站在陆琢玉身侧。
报信弟子低下头,不敢直视陆琢玉:是天香门!死二人,重伤十一人。暂时还没有追查到凶手的痕迹,因为死伤颇多,所以请宗门出面查个清楚。
谢韫插话:受害者都是什么情况?
报信弟子卡壳:这弟子忘了问。
陆琢玉:你是银月宗养的鸽子吗?
弟子眼眶飞快转红,弟、弟子
谢韫揽着少年应白夜,他实在想不到不靠谱的师尊以前会是这种性格。
谢韫好歹当了十年的少主,也见过这样的弟子,他拉住陆琢玉,懒洋洋道:罢了,下次记得就好。
报信弟子羞愧难当:是。
她脑中灵光一闪,道:对了,弟子记得,死者中有一个人是天香门的门主夫人,叫柳雲然。
陆琢玉怔在原地:柳雲然?
谢韫谁都不认识,困惑道:什么柳雲然?
陆琢玉:是我的师姐。
她倏然转过身,告诉宗主,我要去处理天香门的事务。
陆琢玉一转过身,谢韫才看见她背后被血染透的衣裳,谢韫微微皱起眉伤的这么重,而且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愈合,隐隐有鲜血渗出。
应白夜道:看来妖蛟并非天生蛟龙,而是妖蛇修炼成蛟,所以有毒。剖他的妖丹出来炼化,就能祛毒。
然而除了谢韫和应白夜,银月宗的弟子都低着头,无人胆敢直视少主,自然也无人看见陆琢玉的伤。
陆琢玉自然知道自己的伤势,但是剑修受伤是常事,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谁知道一步都没走,陆琢玉的袖子被人牵住。
陆琢玉回头,见方才送布巾的女修轻声道:少主总要先换一身衣裳。
容澄没有提陆琢玉的伤势,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琢玉,可是已经从同门师姐妹的口中听过无数次据说是十分傲气不好亲近的人,说话也和剑一样锋利伤人。
但是一见到少主,容澄就觉得少主和姐妹们说的不同,她总觉得少主说话时候那副骄傲的表情,真是又神气又漂亮。
何况,少主是她见过最厉害的人。
容澄轻轻笑起来,牵着陆琢玉的衣角:我的院子离这里很近,请到我那里换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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