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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诚恳是真的,他也不认为自己在撒谎。
在他的认知里,他的状态就是单身。
听到司延夏这一句话,辛桃馥简直要笑出声来。
司延夏见辛桃馥不信,便一脸信誓旦旦:我说的可是实话,不然你问问旁人,我这几年有什么男朋友女朋友没有?
真的没有吗?辛桃馥问他。
司延夏答:当然没有。
辛桃馥瞥他一眼,说:你该不会有毛病吧?
司延夏被噎了一下,却没吃瘪,反而笑问:那你呢?你这几年有人么?还是有毛病了?
辛桃馥并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司延夏快步跟上,只道:我错了,说错话,冒犯了你,你别恼。
辛桃馥真烦了,便故意想激怒他、叫他知难而退,于是瞧他一眼,说:你这个样子,跟狗一样。
司延夏却不恼,道:可不就是欠一个主人给我牵绳子么?
辛桃馥再次被这位世家子弟的脸皮之厚所震惊。
辛桃馥移开几步,见前头走过一个人,是一抹酒红色的倩影这寸红如一寸针,直刺辛桃馥的眼,辛桃馥登时愣在原地。
那个人却没似看见辛桃馥,只是搂着一个男伴走过了。
司延夏立即捕捉到辛桃馥的表情,将目光往那个女人身上望:这是
辛桃馥收回目光,说:那是我认识的一个人的前妻。
司延夏便哦一声,说:那可有点儿尴尬了。
辛桃馥便道:我先和她说两句,你别跟着。
司延夏耸耸肩:我要是不跟着,下次见你可就难咯。
辛桃馥白他一眼:那你想如何?
司延夏立即又露出狐狸似的笑颜:那你得答应和我吃一次饭。
辛桃馥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丢到司延夏手里:行,找我秘书约时间。说完,辛桃馥快步走开,司延夏握着名片,倒没追上去。
所谓认识的一个人的前妻说的便是陶欢儿,辛桃馥的母亲。
辛桃馥倒也没有撒谎,这确实是他认识的一个人的前妻。只是那个认识的人是他生父罢了。
陶欢儿和胸前戴号码牌的男伴去了阳台,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
辛桃馥站在栅栏旁边,没有走太近。因他追了上去后,反而僵住了:我追上来干什么呢?
可他的目光仍忍不住逡巡在陶欢儿身上、脸上。
他记忆里的陶欢儿是风华正茂的美女,而现在的陶欢儿徐娘半老,仍具风韵。一身红裙子衬得她肤白胜雪,乌黑的头发用桃木簪子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没有皱纹的颈脖。她仰着头,正与一个年纪跟辛桃馥差不多大的年轻男人调情。
这画面,使得辛桃馥一时有些尴尬。
他甚至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为此还付出要和司延夏吃一顿饭的代价?
辛桃馥转过身,像是做贼一样匆匆跑掉。
他顾不得什么礼仪,用电话跟老朋友道别,便叫司机小赵送他回酒店了。
也怪他白天睡觉多了,现在躺床上也睡不着,只能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倒是秘书的电话打来了,跟他说和司延夏约吃饭的事情。
辛桃馥听了时间地点,便说:没问题,就这样吧。
等挂了电话,辛桃馥又觉得头疼。
司延夏那狐狸似的眼睛又闪过脑海,辛桃馥却似想到了什么,也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我是答应了和他吃饭,可没答应和他单独吃饭呀。
想到这个破绽,辛桃馥索性哼起歌儿来:我还真是机智呀。
他拿起手机,调出通讯录,便想着要找哪个人一起去吃,才能起到膈应司延夏的最佳效果?
想到司延夏和黎度云关系不佳,辛桃馥便想约黎度云,但念头一转,又有些犹豫。
到底他现在和黎度云的关系也有些怪、有些变味儿了
他正犹豫之际,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昨晚通过话的号码殷叔夜的号。
草!辛桃馥反应过来,骂了一声,准备按下红色的挂断键,却没想到,那头居然一秒接通。
辛桃馥顿感震惊,这个殷叔夜是和手机绑在一起睡觉吗?大晚上的接电话接得那么快?这是什么水平?
晚上好。殷叔夜的声音飘来。
辛桃馥心弦紧张:
晚上好,殷叔夜四平八稳地重复了一遍,停顿几秒后,又说,能听见吗?
嗯,晚上好。辛桃馥咽了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第65章 够意思
殷叔夜截口道:你打错了?
嗯啊。辛桃馥尴尬回答。
没关系。殷叔夜道,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辛桃馥愣了愣,问: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帮助?
殷叔夜答:你听起来有点儿苦恼。是不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辛桃馥想,自己也根本没说几句话,殷叔夜怎么就听出来自己苦恼了?
他觉得这可能是殷叔夜的套路,是冷读术什么的但是吧,辛桃馥好像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我母亲在三年前回了长安州寻找我的下落,因为你从中阻拦,所以她查不到我的踪迹?
殷叔夜回答:是的。说罢,他顿了顿,问,是我自作主张,给你造成不便了吗?
不是,没有。辛桃馥嘴巴先于意识地否认了,但心情却又变得微妙而且复杂。
辛桃馥的家庭关系真是一盘烂账。
如果能切断这些关系,或许是一件好事。就像辛桃馥甩掉辛思劳那样干脆。可面对陶欢儿,辛桃馥却无法做到干脆利落。
陶欢儿来找他,他会想被找到吗?
殷叔夜没让陶欢儿查出辛桃馥的行迹,这或许是辛桃馥所需要的。尤其当时辛桃馥是殷叔夜的情人。比起让陶欢儿找到自己,他更在意的或许是被陶欢儿发现自己正在当有钱人的玩物吧?
但辛桃馥是否真的不想再见到陶欢儿呢?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她是不是还在长安州?辛桃馥又问。
是,殷叔夜道,你想见她吗?
辛桃馥沉默半晌,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是什么意思呢?恐怕他自己都不明白。
殷叔夜也沉默了半晌,缓缓说:她花了一些时间去找你,无果之后,她也只在在长安州留了下来,因为有财产,所以日子过得不错。
听完这话,辛桃馥的心似一石头沉水:她找我花了多久?
得看你怎么定义找。可以说,一开始的时候找得比较用力。后来的话,她委托了几个人帮忙收消息,让一有消息就通知她。所以,可以说她只找了你一段时间,也可以说她到现在还没放弃找你。
辛桃馥便问:那一开始那段用力的时间是多久?
一年时间,不长不短。殷叔夜回答,钱也使进去几十万,对一般人来说,够意思了。
辛桃馥倒是一阵苦笑:说得也是,挺够意思的了。
殷叔夜又道:人与人之间,十之八九连这个意思都够不到。
殷叔夜这么说,或许是在安慰辛桃馥,又或许是在说什么人生的感悟。
辛桃馥只觉有理,人与人之间的意思也就是差不多这个意思。
他原以为自己成了一个万人迷,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司延夏喜欢自己,是真的喜欢吗?江丹青追求自己,是真的追求吗?班子书喜欢自己,也是一阵短暂的迷恋,早已消散干净,这就跟普通人的crush差不多。
在这三年,辛桃馥在国外也遇到不少这样的追求者,他看多了,就不觉得受宠若惊,甚至说是习以为常、泰然自若了。
辛桃馥静下心想,以自己的条件,能引起别人一时上头,也是情有可原,不怪他们把持不住,怪自己过分美丽。
但这些都是一时的。
唯独叫他要多思量的,是黎度云以及他非常不想承认的殷叔夜。
黎度云和殷叔夜都没有呈现那种穷追猛打的态势,也没有说那些腻人的情话。可不知怎么的,辛桃馥觉得这些人里面,可能只有这两个是比较认真的。
但这两个人的认真都看起来不太认真,与其说是在追人,反而更像是在散步。
他们就在辛桃馥的花园里散步,一时看看月光,一时看看花卉,兴之所至就赞美两句,丝毫看不出要采摘的意思。
这导致辛桃馥不时怀疑自己收错信号,是否过分自信。
辛桃馥对着话筒说:你也是。
嗯?殷叔夜不明所以。
你对我也挺够意思的。辛桃馥笑了笑。
殷叔夜说:你这么说让我很高兴。
辛桃馥挑眉:为什么?
你从前不是认为我对你不尊重吗?殷叔夜说,我自感无力反驳,现在你肯说我对你挺够意思,我便觉沉冤昭雪,十分欣慰。
辛桃馥哑然。
殷叔夜又道:不过又还是心有不甘。
嗯?
你不知道,我对你并不止是挺够意思。
辛桃馥闻言,心里似有触动,但也似没有。
这样暧昧的言辞,好像已很难打动辛桃馥,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辛桃馥听太多了。
他原本就是一个长得很有吸引力的年轻人,在国外这几年还混出个人样了,花花绿绿的蝴蝶蜜蜂要扑来的可不要太多。
有的是直白抒情的,有些是风流浪荡的,自然也有这种闷骚装逼的
辛桃馥知道,殷叔夜的话也就说到这里了。他只说我对你不止如此,但却不会说,到了哪个地步。
辛桃馥有些烦他说话只说半句的风格,却又庆幸他只说半句。要是殷叔夜突然不殷先生了,来个直抒胸臆的深情告白,辛桃馥还真是要被吓得躲都不知往哪儿躲!
行了,洗洗睡吧。辛桃馥淡声说着,然后把电话挂了。
也没等殷叔夜回他。
而司延夏的饭约,辛桃馥还是要赴的。
辛桃馥本想带个能膈应司延夏的人去,想来想去,也没找到适合的人选,最终还是叫了司机小赵。
辛桃馥跟小赵双双走进玫瑰蜡烛的包厢的时候,司延夏也是有些吃惊的:这位好像是
就是我的司机小赵,你们见过的。辛桃馥笑着说。
司延夏也笑了笑,说:原来是小赵
于是,蜡烛玫瑰红酒木桌子的浪漫双人餐变成三人餐。小赵就在那儿胡吃海塞,虽然不说话,但也足够煞风景。
到底司延夏够厚脸皮,就算小赵在场,仍能谈笑间撩骚不断,只是一句句都被辛桃馥老神在在地挡了回去。
司延夏只笑道:三年不见,桃子倒是越来越稳重了。
辛桃馥便笑道:司学长倒是老样子。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司延夏转转眼珠子,忽然说道:上回在会所里,你不是说见到了一个熟人的前妻么?
听他冷不防提起这个,辛桃馥手中的餐刀都顿了一下:怎么了?
是不是姓陶的呢?司延夏笑问。
辛桃馥顿感这牛肉无味,从司延夏的笑容里,辛桃馥大抵猜着,司延夏肯定知道陶欢儿和自己的关系了。
辛桃馥猜测得不错。当天,辛桃馥的表现比较奇怪,司延夏怎么会放过?他立即找到会所的负责人去查这位辛桃馥一个熟人的前妻是什么人。很快,号称注重客人隐私的会所就跟司家大公子透露底细。
司延夏从会所那儿知道了陶欢儿的姓名等一系列信息,便又叫人去查她和辛桃馥是什么关系。这关系倒是太容易查了,一下便让司延夏得知,原来陶欢儿竟是辛桃馥的生母。
辛桃馥看着司延夏的脸,一阵犯恶心,就把餐刀丢开,说:所以呢?
司延夏忙说:你别气,我只是刚刚知道,她约的男伴脚踏两条船,一边与她相好,一边又和君小少沾染。现在君小少知道了,十分生气,正和他们两个在对面包厢聊天呢!
辛桃馥脸色一僵,嘴角却仍挂得住笑容:司公子倒是消息灵通!
不敢,不敢。司延夏说道,君小少是什么脾气,你我都清楚,现在怕场面也不好看。这样吧,我现在替你去周旋周旋,如何?
你替我周旋?辛桃馥挑眉,我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司延夏却哈哈一笑,说:君小少这几年脾气比从前还大,怕是要扒了陶欢儿的衣服扔街上都可能!没人周旋的话,很难办啊。
辛桃馥拿餐巾拭了拭嘴角,说:那也不劳司公子关心!
说着,辛桃馥丢开餐巾,蓦地站起来,转身走出包厢。小赵也赶紧跟上。
司延夏自然也追上去,一边又说:君小少虽然从前跟你倒茶认错过,但也是看殷叔叔的脸面。他消息又不灵通,只当你现在是一个普通人。只怕他见了你,不但不会买账,还要连你的衣服也扒呢!
辛桃馥扭脸笑道:就是那样也没办法,司学长的人情,我可欠不起!
司延夏追在他背后,只说:这也奇了,殷叔叔的恩惠你愿意受,班子书的帮忙你也肯接,黎度云就更不别提了。只有我的人情你欠不起?这是什么道理?
辛桃馥也没好气,冷笑道:那你还不反思一下你自己?
司延夏一下还真被反问住了,站住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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