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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相公子哼哼唧唧的,一直在装晕,也不搭话,好显得伤情严重。司延夏和司小姐也不能分辨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只能当真的处理,一边慰问他,一边催促司机赶紧飞车。
    好容易把车开到了医院,詹姆和司小姐的助理两边搀扶着相公子下车,进了急诊室。别看相公子头破血流的看着吓人,但其实就擦破皮,皮外伤而已。
    那边医生稍加包扎便无事。
    可相公子一边说头晕一边说恶心,医生便让他做检查,检查出来也是无事,医生便说可能是有轻微的脑震荡。
    詹姆一听,满脸担心地说:脑震荡?脑震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医生,这可怎么办呀!
    医生又安慰几句,说情况应该不严重,不放心的话建议住院观察。
    于是,相公子便在VIP病房里住下。
    不过一会儿,宴会上的几个友人听说他做完检查了,也赶来瞧他。
    相公子一脸虚弱地说:我没事咳咳
    詹姆气道:怎么会没事?好端端怎么就摔了呢?
    几个友人也忍不住把目光往辛桃馥身上瞥:对啊。当时就你在那儿呢?你要不说说是怎么回事?
    辛桃馥只说:我怎么知道?他忽然就摔了,我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是洗手间地滑吧?
    相公子露出了委屈的眼神。一个友人便问:小相儿,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啊?
    相公子欲言又止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我经过辛桃馥身边的时候,好像绊到了什么,一下没留神,就摔了
    绊到了什么?友人问,那是绊到了什么?
    说着,他们的眼神都往辛桃馥身上投去。
    辛桃馥只说:那我可不知道!
    司延夏这时候也不煽风点火了,重回了他素日习惯的和稀泥,只说: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怕是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医生既然说了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唉,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还是好好休养为上。现在也很晚了,我们也别打扰病人休息了,还是先回去,明天再来看相公子吧?
    司小姐也是和司延夏一脉相承的稀泥大师,跟着说:是啊,是啊。我们先回去吧,别打扰相公子歇息了。
    旁边几个友人都不敢和司家本家的小姐公子对刚,只能点头,并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辛桃馥,站起来,跟着司延夏、司小姐一并起身告辞。
    辛桃馥虽然是要来挑衅拨火的,但也不是来寻衅滋事的,便也跟着告辞。
    他们分别走开,司延夏又把辛桃馥拉到一旁,轻声问: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辛桃馥眨眨眼:什么意思啊?你还真觉得我打人啊?
    倒没这个意思。司延夏笑笑,是问你有没有绊他?
    辛桃馥只说:你看我像这种人吗?
    司延夏眨眨狐狸眼,说:原本不像,但今天的你也不像原本的你。
    辛桃馥只说:我读书人,能哔哔就绝不动手。
    司延夏倒是信了他七八分,又说:不过我看相公子是赖上你了,你可小心点儿。
    辛桃馥倒笑了出声:司公子真有趣啊。要拨火儿的是你,现在叫我小心的也是你,我都搞不清司公子是什么意思!
    司延夏眯着那双狐狸眼笑道:我自然是希望你好啦。
    辛桃馥没理会,抬腿要走,目光从阳台往下扫,就见到一辆眼熟的汽车往医院驶来,不用问,辛桃馥都知道,那是殷先生的专车。
    司延夏也瞧着了,便笑道:你看,到底小相儿是殷叔叔心尖尖上的人呢。
    辛桃馥只道:你少阴阳怪气了。殷先生在相公子身上装监控了?还能来得这么快?八成是你当的耳报神!
    司延夏只笑道:我一直和你待一块儿了,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当耳报神了?何不冤死我罢了。
    辛桃馥倒也明白,说:那就是詹姆了呗。
    司延夏道:是谁也不要紧了,现在只看你要怎么收拾。我看你要是往殷叔叔跟前哭一哭,说你是无辜的,大约也能逃过一劫。
    辛桃馥却冷笑:我为什么要哭?是我爹没了还是我妈死了?不过就是姓相的擦破一点皮,倒须得我哭坟去啦?
    司延夏被辛桃馥噎了这一句,倒也不恼,反而饶有兴味地笑了。
    辛桃馥却说:我现在也没心情见他,我从后门走。
    司延夏道:我带路。
    说完,司延夏便领辛桃馥从后门下去,开车送他回紫藤雅苑。
    在车上,司延夏又说:你现在走了,那么就由得詹姆他们说你了,你也没得辩解。谁知道他们在殷叔叔面前会怎么编排你呢?
    辛桃馥心想:就是要他们编排编排才好呢。
    可辛桃馥却不这么说,只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热心,怎么不去居委当差?
    司延夏便笑道:你明知我只热心你的事。
    辛桃馥:呕。
    待回了紫藤雅苑,辛桃馥洗洗就睡了,这是要养足精神,因他知道明天必然有一场狂风暴雨等着自己。
    翌日醒来,辛桃馥见床边无人,便问秋丹:昨晚先生回来过吗?
    秋丹答道:先生昨晚出去了又回来,见少爷先睡下了,他便去客卧睡了,今天又一早出门了。
    辛桃馥转了转眼珠子,又说:行,我知道了。
    这日无事,辛桃馥便在家里歇着。
    午餐过后,司延夏又给他打电话了,只说:情况不妙呀。
    怎么不妙?辛桃馥问。
    司延夏说:詹姆不知从哪儿找了个会所的保洁员工来,那个保洁说亲眼看到你挑衅辱骂相公子,相公子不与你理论,隐忍离开,却还被你绊了一跤。说得是有板有眼,跟真的似的。
    辛桃馥听着,这个保洁的形容也是三分假七分真,让人听着也是相信的。相公子倒是永远要扯着一层白莲花的皮,他自己虚弱地说不知道不记得我头痛,却又让詹姆找来这么一个目击证人来锤死辛桃馥,一边他自己又说只是误会我看辛少爷也是一时意气,不是故意要伤我的。
    这下,相公子倒是无害温柔,显得辛桃馥更像一个恶毒小人了。
    辛桃馥却问:那殷先生怎么说?
    司延夏便道:他当时没说什么,只是问我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辛桃馥问:那你怎么说?
    司延夏说:我能怎么说?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这倒是符合司延夏素日作风。
    辛桃馥别无话说,将电话挂了。
    待到日暮,紫藤雅苑才迎回了殷先生。
    殷先生回来得不晚,和平日一样踏在饭点回来,进屋的时候神色如常。全屋上下都没看出任何不对。
    辛桃馥也感意外,按照殷先生的作风,辛桃馥以为自己会像在X城那次一样,被晾起来冷待。
    按照他的理解,殷先生是不会把话说开的,也不会直接对辛桃馥说什么教训的话。殷先生是一个讲究体面的人,辛桃馥这次的举动正好踏在可与不可之间,殷先生要是将他重罚,有失体面,要是当无事发生,也有失体面。所以,殷先生应当会把人晾起来,让辛桃馥自己知错、低头。
    辛桃馥这回是打定主意不知错、不低头,耗掉殷先生的耐心。等时间差不多,辛桃馥再去闹一闹,吵一吵,让相公子没脸,间接导致殷先生无脸,这样,他和殷先生的关系便会降到冰点。正巧,时间也差不多到他去和平州读书了。他便可飞去和平州,慢慢和殷先生冷了、断了,没事了。
    可现在殷先生不按常理出牌,竟没事人似的回来吃饭,辛桃馥心里觉得古怪,但表面上佯装不觉,仍如常在餐桌旁坐下。
    佣人上菜后,便退了出去,让餐厅只剩下二人。
    殷先生一边吃着饭,一边笑道:等吃了饭,我们去探探相宜希的病?
    相宜希是相公子的全名,辛桃馥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以至于辛桃馥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只说:他什么病?
    殷先生说:他什么病,你还不知道么?
    若是正路说,辛桃馥该软和些。但现在辛桃馥是要走歧途的,自然就硬气起来,冷笑一声,说:他是什么病?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
    殷先生叹了口气,说:我叫你安静呆过这阵子,你怎么不听?你就当他不存在不行么?
    辛桃馥原计划就是要表现自己恃宠生娇,就是要表现不忿不甘,而现在么,辛桃馥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不忿不甘,也不是演出来的。他便发挥着真感情,气极反笑:现在是我当他不存在就行了么?你怎么不叫他当我不存在呢?我人微言轻,就是一只蚂蚁。他高兴就能叫人扒我衣服、搞我公司,我惹一身骚,险些遭大罪,他自己可一点儿事没有,还能保持风度。
    殷先生没想到辛桃馥竟提起这两桩故事来,便说:原来你因这事记恨他,怎么不与我说?
    辛桃馥笑:我说了又怎样?你能叫君小少脱衣服赔罪,难道能叫相公子脱衣服赔罪?
    殷先生只说:这就是你想要的?
    辛桃馥被问得一哑,嘴唇一撇,转了话题,道:先生叫我安静待一阵子,是怎么安静呢?我不过是多和他说了两句话,就成了我不安静了?他这个相公子是真金白银的公子,我这个辛少爷不过是子虚乌有的少爷。他总是比我高贵一些的,要弄死我,千百个方法。从来只有求他当我不存在的,哪里有我当他不存在的可行性?
    辛桃馥说得倒是气火直冒,已不是表演,倒是句句真心。
    殷先生听了他的话,又不言语,默默给他倒了一杯茶,半晌才说:你到底是在不满意他,还是不满意我?
    辛桃馥又被问得哑住了,几秒后才低声说:我哪里敢不满意先生呢?
    殷先生那双温柔的眼睛又变得如从前锋利,仿佛一把刀似的割破辛桃馥的表皮。他问:那你闹这一场,是为了什么?
    辛桃馥仿佛被揭掉了衣衫般,情绪被迫赤裸,竟生了种莫名的羞。
    他脸一下红了:我我为了什么?
    殷先生把手交叠在膝上,自然地摆出一种仿佛商务谈判的架势,声音温和而不失力量:你是不是想走?
    辛桃馥一下骇住了。
    他惊骇于殷先生的敏锐。
    是不是因为这阵子他和殷先生的相处过于顺遂了,无论他要从殷先生这儿得到什么,都无比顺畅,使他过于飘飘然,自认为掌控了殷先生的所有心理,才不提防在他变得越来越了解殷先生的同时,殷先生也越来越了解他。
    如同照镜。
    辛桃馥绷得紧紧的,好像被吊起的蚂蚱。
    殷先生道:如果你想结束,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辛桃馥望着殷先生那双沉静的眼睛,心下倒是一阵复杂。这个殷先生,使他既喜欢又讨厌、既提防又信赖。他沉沉叹了口气,身上似泄了气般,半晌才说: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总觉得先生不会轻易放手。
    第51章 先生,再见
    殷先生用一种极为微妙的眼光看着辛桃馥,淡淡说:先把饭吃完。
    辛桃馥被殷先生这不轻不重的一句卸了全身的力。
    他苦笑一下,低头吃饭。
    辛桃馥满腹心事,吃得也不多,殷先生同样没进食多少,二人都只算是摄入了一点儿热量罢了。
    待饭菜撤下后,殷先生收到工作电话,便先回书房处理公务。
    辛桃馥独自在房间里待着,坐立难安,如同头上悬了一把刀,不知何时会跌落,将他头颅夺去。
    待到了平日睡觉的时刻,卧室的门便啪嗒的开了。
    辛桃馥见殷先生进了屋内殷先生没穿家居服,而是一套西装,一丝不苟得像从前的他那般。他看起来也不那样随和了,眉眼间的锋利好像钢笔的笔尖。
    辛桃馥忽而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但他却只能硬着头皮迎接。无论是好是坏,这都是他需要面对的结果。
    他笑笑,对殷先生说:先生这么晚了还穿这样,是要出门吗?
    殷先生道:小朋友,我们谈谈。
    我们谈谈,四个字,可比什么都教辛桃馥震惊。
    辛桃馥不觉得殷先生是那种会把话放在台面上摊开谈谈的人起码不会这样和自己谈。
    但现在殷先生真当有什么事一般坐下,目光专注而认真,就像已不把辛桃馥当宠物了,真当他是一个平等的人一般。
    辛桃馥咽了咽唾沫,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说:谈什么?
    谈谈你的想法。殷先生语气平淡而认真,像一个深度访谈的记者,为什么打算如此粗暴又仓促地结束这段关系?
    殷先生越是平淡,辛桃馥就越是光火。
    但他仍压着一口暴躁的气,不徐不疾地回答:殷先生既然要和相公子订婚了,我要是再不走,就太不识趣,也太不体统了。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讽刺,约莫是他有些忍不住气,也约莫是他觉得殷先生不会感到冒犯。
    殷先生果然不以为忤,他还沉思了几秒,才说:真的是这个原因吗?他的语气好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辛桃馥愣了一下,却说:为什么不是呢?
    殷先生只道:为什么不是呢?他语气轻轻的,像窗棂擦过的风,如果我说我根本没有和他订婚的打算,你就会彻底打消离开的念头吗?
    辛桃馥一下被问住了:会吗?
    不会的。
    在相公子趾高气扬地宣告订婚消息的之前,辛桃馥就打定主意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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