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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辛桃馥都惊呆了:不是吧?听说那个时候您可是临危受命,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而且您还是家主呢,怎么还
    这就是传统的规矩。殷先生掸了掸裤腿上不存在的灰,规矩比天大。
    辛桃馥又道:您那时候又要忙着家族的事务,又要上学和参加社团?这不还挺忙的?说着,辛桃馥又拍马屁:也亏得是先生这样的人才呢,换着是别人,早忙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殷先生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虽然有我的才学能力之故,但更多还是因为我一直缺勤老师也不敢找我麻烦。
    当年,殷家动荡,殷先生临危受命担负重任,其实也管不得学业的事情了。在X大报道,之后就很少去上课,期末考倒还是会参加的。那个时候,殷先生经常坐在黑椅子上淡淡看叛徒一眼,口中念念有词。叛徒听不清殷先生在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浑身发抖。倒是站在殷先生身边的班子书听得分明:先生在背期末重点。
    虽然以殷先生的威势,想要作弊通过还是完全无问题的,但殷先生却不打算这么做。
    殷先生连夜逼供,同时挑灯背书。
    除了期末考,丝竹社的活动也是一个麻烦。殷先生可以缺席平时排练,但重要活动还是要出席的。当年的司社长知道殷先生情况特殊,所以不用他参加合奏、排练,专门在演奏会给他一个几分钟的SOLO,等于是叫他露个脸就行。
    于是,经常是刚才废掉叛徒一条腿,十分钟后他就背着小提琴赶赴丝竹社参加演奏会。
    后来实在嫌小提琴太累赘,殷先生就改吹笛子了。
    这就是殷先生青葱的大学校园生活。
    也解释了为什么殷先生根本没有谈校园恋爱。
    别说恋爱,他连吃饭的功夫都要掰成两半:一半看账本一半学高数。
    辛桃馥看着殷先生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只说:原来先生的大学生活过得这么艰辛,真让人心疼呢说着,辛桃馥便垂下眼皮,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殷先生笑了,用手摸了摸辛桃馥的脑顶:你还心疼我?
    辛桃馥心想:当然不心疼啊。我一个打工的还心疼锦衣玉食、生杀予夺的老板我有病么。
    殷先生握起辛桃馥的手,笑问:对了,你的笛子吹得怎么样了?
    辛桃馥对这个话题倒是挺感兴趣的,因为他自感进步良多。
    饭后,辛桃馥便和殷先生到了紫藤花架下。辛桃馥拿起笛子,吹了他最熟练的一个小节。这回他发挥得倒是可以,也没出错,吹完了,他还朝殷先生笑了笑,有几分小骄傲的样子。
    殷先生听了,也似乎很意外:确实进步很大,看来是经过名师指点了。
    这话又叫辛桃馥不由得想起了黎度云。
    辛桃馥却知道不该跟先生提别的男人,便笑吟吟地说:这个名师不就是先生吗?上回先生指点过后,我就茅塞顿开了。
    殷先生却笑了起来:担不起,像我那样教人,只会误人子弟。
    辛桃馥哑然,就想起当时殷先生指导自己吹笛子的情景,那时他们不知怎么的就从吹笛子过度到接吻了。嘴唇碰触的柔软犹如昨日重现在他的唇边,使他耳朵都热了起来。
    殷先生仿佛也察觉到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说:怎么都烫成这样?
    辛桃馥心跳加快,又感到殷先生的吐息落在他发烫的耳垂边。就像是风拂过了他的耳尖,使他颈脖都浸出几分春意。
    二人的头靠在一起,身体贴在紫藤花架下,柔软得像是花藤一般。
    辛桃馥此刻才知道,古人说的耳鬓厮磨,是什么形容
    辛桃馥听着先生越来越重的呼吸,自己的吐息也变得凌乱起来,仿佛一切要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奔去。
    正当辛桃馥满脑子情绪冲撞的时候,殷先生却又再次悬崖勒马,将辛桃馥推开了一些,仍是大人一样亲切地拍拍辛桃馥:我该回去了。
    辛桃馥没想到,先生又要走了。他见殷先生退后的脚步,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拉住先生的衣角,问: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句话一问,问得殷先生都愣了一下。
    连带着,辛桃馥也僵了僵,像是想象不出自己情急之下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殷先生柔然一笑,低下了头,使自己与辛桃馥平视:不喜欢你,还对你这么好,我是什么大善人?
    辛桃馥噎住了。
    殷先生又道:你放心。
    辛桃馥听了这话,一时不解。
    殷先生亲了亲他的唇角:不会放过你的。
    第11章 司社长
    朱思贤终于想起自己是怎么认识辛桃馥的了。
    时间还得追溯到X大暑期招生夏令营。辛桃馥那个时候还是高中生,因为在校表现优秀,所以获得参加X大夏令营的资格,而朱思贤在那个时候已经是X大学生,作为学长在夏令营里当教师的助手。
    虽然说是助手,但朱思贤也不怎么爱打工。他主要就是为了在学生会露脸才来干这个的。他对这些来参加夏令营的豆丁也没什么兴趣,之所以会注意到辛桃馥,皆因大家发现辛桃馥和朱思贤撞鞋了。
    朱思贤自诩潮男,潮男撞鞋就跟IT Girl撞衫一样,是极为严重的车祸事故。
    更别提,朱思贤才跟吹嘘同学自己穿的这双是全球限量多少双的高级球鞋,一转过脸,就看到一个比自己年纪小、比自己相貌好、比自己气质佳的小学弟穿着一样的鞋出现了。
    大家看到这双鞋,气氛都很微妙,有的装瞎不提,有的唯恐天下不乱就煽风点火,还有的本来就看不惯朱思贤爱吹比,故意激他:什么全球限量啊?我看还算是挺常见的嘛!
    朱思贤好面子、心眼小,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便招手叫辛桃馥来。
    随着辛桃馥走近了,朱思贤和几个同学眼尖地认出,辛桃馥这双鞋是仿造的莆田鞋,根本不是正品。
    朱思贤心情轻松了几分,但对辛桃馥的不满却上了一层楼。
    他指着辛桃馥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学好?就买山寨鞋?
    辛桃馥懵了:山寨鞋?我不知道,什么山寨鞋?
    这些年,辛桃馥每天过得紧巴巴的,不是在兼职就是在苦读,哪有什么时间去关注潮流品牌?他这双鞋也是随便买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山寨不山寨的。
    朱思贤却猛批了他一通:年纪小小的就不学好,那么大的虚荣心,还买山寨鞋!一点儿都不尊重知识版权。我们学院可不欢迎这种学生!
    辛桃馥被镇住了。
    朱思贤见辛桃馥是个好欺负的,便索性命他把鞋子脱下来,否则不容他进门。辛桃馥本来是不肯的,但几个牛高马大的学长都围在一旁,犹如一堵墙似的拦在辛桃馥面前,辛桃馥一个小瘦子,哪里躲得过?更别说,他确实被这个排场镇住了,唯恐自己穿假鞋的事情真的会影响他被录取的几率。
    他只得把鞋子脱了。
    众人见辛桃馥这么怂,就更来劲了,一个男学生直接拿起他的鞋子,扔到池塘里,众人见状都哈哈大笑。
    辛桃馥也不敢分辨,倒是趁着大家看池塘没留意自己,他赶紧跑了。
    他一路光着脚跑回宿舍,脚底都擦破了皮,尚幸是没有踩到钉子之类的尖锐物,不然麻烦也大了。
    从那天开始,朱思贤为首的几个学长就老爱找辛桃馥的茬。在老师面前大家还算和气,但一到私下,便原形毕露。
    辛桃馥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用这么多的山寨货,比如他网上随便购入的笔,学长也说他买的是山寨,原品是某日本品牌。还有他背的书包,也是山寨品他根本不知道这么多,但这些学长却宛如迪士尼法务上身一样,丝毫容不得任何侵犯知识产权的行为,但凡看到他用山寨货,就会把他的东西给扔了,并对他大肆嘲笑。
    在夏令营过了三天,辛桃馥的行李都被扔了一半,连笔和书包都没有了。
    事情闹成这样子,老师要是再没察觉异样就是瞎子了。老师得知情况后,给辛桃馥送了一些文具和生活用品。同时,老师也叫来朱思贤等人,只说:你们尊重知识版权是你们的事,但也不能扔别人的东西啊,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这句话一听就是不痛不痒的,朱思贤听了就说:是的,我知道了,老师。
    老师又安慰了辛桃馥两句。
    而辛桃馥丝毫没感到被安慰,心里凉了一片,只能苦涩地说:嗯,知道了,谢谢老师。
    辛桃馥想:老师甚至没有要求他们跟我道歉。
    这一件往事,对于朱思贤而言只是小插曲。他很快就忘了辛桃馥这号人了,现在记起来,也不过是因为辛桃馥的脸让人印象深刻。
    而辛桃馥倒是记得很牢,怕是一辈子忘不了了。他进了X大后,在校园里远远看到朱思贤就会浑身不自在,像是老鼠看见猫一样绕着走。
    同时,他也得了山寨货PTSD,无论买什么东西都要搜一下同款,看是不是山寨品。
    现在辛桃馥倒是消费得起这些正品了,而且其实不用他消费,殷先生就给他送了不少。但他一件也没有穿。
    一个原因是,他觉得全新闲置品转卖出去的价格比较高虽然他到现在还不敢转卖。
    另一个原因是,他还是想保持低调。
    就跟他不肯开豪车,非要买一台全新的五万块钱便宜车上学一样。
    不过现在他似乎是低调不起来了。
    朱思贤在餐馆里吃了瘪,把辛桃馥当成了仇敌,他既记起辛桃馥是贫困生,却想到辛桃馥手里居然有钻石卡,还能当场和自己叫板,心里就认为抓住了辛桃馥的把柄。
    他在校园论坛上举报,说贫困生辛桃馥花钱如流水,开车上学,还吃得起高档餐厅、刷某行钻石信用卡,必须谴责这种骗补助的恶劣行为!
    除了在论坛上曝光,他当然也走了正规流程举报。他只是觉得正式举报可能不会闹大,就非要上论坛曝光,让辛桃馥吃不完兜着走。
    辛桃馥刚被举报不久就听说了。
    他对此心里毫无波澜,还有一点儿想笑。
    因为朱思贤有意宣扬这件事,所以帖子很快被顶成热门。
    大家也是议论纷纷,觉得骗补助确实是罪大恶极了。
    谁知道,校方很快就公布了一则告示,告示表明,辛桃馥早在这学期开学之前就跟校方说明过,他的家庭条件转好,所以已经放弃了贫困补助。并不存在骗补助的情节。
    而那个曝光辛桃馥的帖子也很快被删除。
    看到校方的告示,大家也平静很多了:哦,那他家庭条件变好了放弃补助了,那爱开什么车下什么馆子也跟大家无关吧?
    熟悉辛桃馥的同学也隐隐约约知道,辛桃馥之前确实是很节俭的,不像是骗补助的。这个学期突然不住校了,还时常出去吃饭,估计确实是家庭状况好转了。
    因此,议论平息得极快。
    快得让朱思贤都懵了。
    朱思贤再度感到脸上无光,更记恨辛桃馥。
    朱思贤越发要扳回一城。他便带了几个当年在夏令营奚落过辛桃馥的跟班,站在路边,准备堵人。
    也是他算的时间很准,辛桃馥刚离开了教室,正和崔涵一起走来。
    朱思贤和几个人便拦了路,一看辛桃馥,却见辛桃馥脚上穿了一双限量版球鞋,便冷笑说: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改不了爱穿山寨的习惯?
    辛桃馥脸色不变,说:朱学长眼力倒是退化了,真货假货都不会分。
    辛桃馥今天穿的鞋子和衣服都是正品,是殷先生送的。他原本不穿这些上学,是为了低调。但被朱思贤那么一闹,他也索性不低调了,反而要高调起来,免得以为他好欺负。
    朱思贤和几个人正在摩拳擦掌,这时候,恰见林荫道上走过一个男子,那人长得清俊,秀气却不女气,穿一件白衬衫配灰色长裤,挺拔得很。
    朱思贤一见他,腰就弯了下来:司社长,怎么这么巧?
    几个跟班也立即齐齐跟司延夏弯腰打招呼:司学长
    作为丝竹社的社长,司延夏认得朱思贤,却并不认得朱思贤身边几个喽啰,但教养使他保持礼貌的微笑并寒暄起来:是的,你们怎么都在?
    呃我们朱思贤也不好说:我们是来堵人的。
    崔涵倒是答得飞快:是来堵人的呗!不知道辛桃馥怎么得罪你了?
    辛桃馥脸上淡淡的,并不说话。
    朱思贤的一个跟班倒跳了出来,说:怎么就堵人了?我们只是恰好碰见。
    崔涵却道:恰好碰见就一堆人围上来,张口就说辛桃馥穿假鞋?
    朱思贤又扫了辛桃馥的鞋子两眼,确实拿不准这双鞋是真是假。这双倒不像当年夏令营那双那么的一眼假,但要说是真的,朱思贤又觉得不可能。
    虽然辛桃馥家境转好了,不用领补助了,但开的车也是便宜货,去雅悦轩也只吃得起阳春面,哪来这个闲钱买这么贵的鞋?而且,这双鞋到处断货,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怎么看辛桃馥也不会买真货。
    辛桃馥却说:我还挺好奇的,我穿什么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朱学长天天没事就往人脚上望,视线怎么那么低?
    崔涵附和:狗眼看人低呗。
    朱思贤气道:你敢骂我?
    司延夏来得是尴尬,他也不想掺和在这种扯皮的事情里,但要是真碰上了,也不能当没看见。司延夏咳了咳,说: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不必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
    朱思贤也不敢在司延夏面前欺负人,便说:社长说得对
    鞋子的事情勾起辛桃馥当初不堪的回忆,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便笑了,道: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和你评一评。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什么赌?朱思贤问。
    辛桃馥便说:赌我这双鞋是不是正品。如果我的不是正品,我就脱了鞋光着脚在跑道上跑三圈。如果我的是正品,就换你光脚跑三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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