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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裴泽没有打断苏悦薇的话,其实他也在评估苏悦薇话里的内容,狐疑地看向夏孤寒。
    夏孤寒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往躺椅上一躺,任由苏悦薇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不为自己解释一句。
    裴泽被夏孤寒不在意的态度给弄迷糊了,深深地看了夏孤寒一眼,决定先缓缓。
    他伸手揽住苏悦薇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见苏悦薇情绪平稳了一些,才充满歉意地说道:夏老板,实在抱歉。薇薇太渴望有个自己的孩子了,您一说我们将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的宝宝,薇薇难免情绪失控。我先带她回家,待薇薇冷静这来,下回再来找您。
    却也没说下回是什么时候。
    裴泽内心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夏孤寒真的想从他手里赚到更多钱,见他回去势必会沉不住气,开口让他留下来。
    如果不是的话
    裴泽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时间单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夏孤寒并不在乎裴泽夫妻俩是否离开,直到裴泽和苏悦薇走出香火店,夏孤寒都没有叫住他们,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裴泽的脚步顿了顿。
    这个夏老板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
    苏悦薇扯了扯裴泽的手,老公,我们回去吧。
    或许是慌了,她并没有完全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流露出一点迫不及待来。
    裴泽看了他一眼,温柔宠溺道:好,我们先回家。
    可仔细一看,他的眼中却没有多少情绪,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
    裴泽夫妻俩一离开,香火店就安静下来了。
    夏培河和小米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唢呐为什么会自己燃烧分解,见客人走了,马上去问夏孤寒。
    夏孤寒懒得应付他们,便把顾晋年推了出去。
    唢呐是顾晋年弄坏的,自然要由顾晋年出来做个解释。
    顾晋年哪里不知道夏孤寒就是懒。
    伸手揉了揉夏孤寒的脑袋,主动显现出身形来。
    他看看夏培河,师父。
    又看看小米,师妹。
    称呼全部跟着夏孤寒走,非常自觉上道。
    但夏培河和小米却被突然出现的顾晋年吓到,下意识地应下顾晋年的称呼,又机械地看向夏孤寒。
    师徒俩疑惑的眼神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晃晃写着两个字
    这谁?
    夏孤寒有点卡壳,不知道怎么介绍顾晋年,干脆都扔给顾晋年,自己去找小女孩。
    顾晋年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师父,师妹,我是夏孤寒的爱人,我叫顾晋年。
    爱爱人?
    不是朋友,不是男朋友,而是用爱人,一般结过婚的才这么介绍。
    夏培河惊讶地下巴差点掉了。
    不过夏培河是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很快就接受顾晋年和夏孤寒的关系。他关心的反而是另一个问题,他直勾勾地打量顾晋年,毫不客气地问道:顾晋年是吧?你是人还是鬼?
    是人却可以轻易隐藏身形,连天师都看不出来。是鬼却没有一点鬼气,显现出身形的时候,看着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夏培河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
    不,也不是没见过。他有在书中看到过相似的记载。
    猛地想起书中的内容,夏培河骇然地瞪大了双眼。
    顾晋年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
    夏培河花了好些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再看向自己懒散的徒弟时,目光复杂极了。
    徒弟啊徒弟,你可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小米扯了扯夏培河的衣服,小声问:师父,师师嫂到底是什么啊?
    夏培河摇摇头,弹了小米一个脑瓜崩,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不要太大。
    小米瘪瘪嘴,嘟囔了一句,倒也听话的没再问了。
    师父不说肯定师父的道理。
    ***
    夏孤寒没理会顾晋年和夏培河之间的机锋,他走到摆放货品的桌子旁蹲下,和小女孩说道: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小女孩怯怯地看过来,瞳孔依旧是涣散状态的。
    夏孤寒没有催促她,只是坚定地看着她,并向她伸出一边手。
    有我在,别怕。
    小女孩偏了偏头,眼睛慢慢恢复了神采,看到夏孤寒递过来的手,犹豫着把自己的手抬起来,轻轻地放上去。
    我带你出来。夏孤寒动作温柔地把小女孩从桌子底下带出来。
    小女孩不适应太多人,出来后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拉着夏孤寒的衣摆,躲在夏孤寒身后,只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水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香火店里的其他人。
    夏培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知道小女孩认生,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调转到夏孤寒身上,手指在顾晋年和夏孤寒身上扫了一圈,你们女儿?
    既然夏孤寒都能和顾晋年结婚,那他们之间有个女儿,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哇哦,小米惊叫一声,我当姑姑了?
    又好奇地问道:师兄生的还是师嫂生的?
    夏孤寒:
    顾晋年:
    就很离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孤寒: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夏培河:那是你没有见识到唢呐的威力。
    夏孤寒:
    是在下输了。
    第30章 镇卫生院
    或许是香火店内轻松的氛围感染了小女孩, 小女孩渐渐放松下来,从夏孤寒的身后走出来。
    拉了拉夏孤寒的衣服,小声说道:哥哥, 我见过那个弟弟。
    夏孤寒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蹲下来, 和小女孩平视,柔声问道:是吗?还记得在哪儿见过的吗?
    小女孩偏着头,认真地回想。
    嗯她眉头紧紧皱起,似是回忆到不好的场景,开始害怕地颤抖。
    夏孤寒伸手轻轻拍拍小女孩的后背,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小女孩倔强地摇摇头。
    我想起来了。
    香火店周围的空气突然为之一荡, 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夏孤寒和顾晋年最先发现不对劲, 两人对视了一眼, 什么也没说, 同时看向小女孩。
    夏培河和小米之后也发现了, 目露惊讶之色。见夏孤寒和顾晋年没反应,他们便也安静地站在一旁。
    殊不知,此刻夏孤寒和顾晋年眼中的世界已经变了样。
    小女孩放出她的意识, 把两人带进她的世界里。
    ***
    天气有些阴沉,一层又一层的乌云挡住了蓝色的天空,天空很低,空气很闷, 大有一副暴风雨来临之前诡异的宁静感。
    前面是一间四层的建筑, 年代有些久远,墙上的蓝白色油漆已经斑驳脱皮,青苔肆意生长,涂出一块又一块如墨的绿色。
    围墙上挂着招牌, 招牌已经生锈,上面的字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认真看的话,依稀可以看到镇卫生院四个字。
    一辆破旧的救护车从远处驶来停在铁门外,有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鱼贯从车上下来,又打开后车门,合力把一副担架抬了下来。
    担架上有一个女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可眉头还是紧紧蹙起,若有似无地发出呻吟。
    蓝色被罩下面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要生了。
    铁门从里面打开,那几个人抬着女人快速走进卫生院。
    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这样的事似乎每天都在发生,卫生院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有条不紊地将女人推到一间手术室里。
    他们全程无交流,缄默得像一个个哑巴。
    手术室很简陋,连消毒区都没有,白色的墙壁上满是黑黑红红的颜色,也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一股浓郁的味道飘荡在手术室里,说不清是香还是臭,刺得人鼻子发痒。
    一双带着医用手套的手哗啦一声,拉上蓝色的布帘,早就等待在里面的医生开始接生。
    几分钟后,婴儿的有力的啼哭响了起来。
    手上有六根手指,是个畸形儿,扔了吧。
    说话的人声音很尖,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让人听不清他原来的声音。
    他说扔了吧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毫无起伏,不像是对待一个生命,更像是在对待冰冷的死物。
    有人进来抱走这个新生的宝宝,带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灯,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一点日光。
    小小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放了几十张婴儿小床,超过一半的小床上都躺着小婴儿。他们维持刚出生的样子,羊水没有被洗去,被血色包裹着,就连脐带也没被剪掉。
    没有专门的人照顾,就像是废品一样,被随便扔在这间废弃的小房间里。
    新生宝宝被放在靠近门口的一张小床上,她还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只张着嘴越哭越无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人进来。
    把一个浑身带血的婴儿放在她的身旁,边走远边细细交谈。
    这个看着也没畸形啊,为什么扔了?
    听医生说是少了一魄
    交谈声渐渐消失。
    整个世界也渐渐染上一层浓黑。
    ***
    画面如潮水一样退去,眼前的景象又变回香火店。
    夏孤寒缓了一会儿才慢慢从那副黑暗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低头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面色苍白,大粒大粒的汗水从额头上滑下来,显然刚刚让夏孤寒进入她的意识观看那段记忆,费了小女孩很大的力气。
    夏孤寒看了老鬼一眼。
    顾晋年意会,把手贴在小女孩的额头上,一股澎湃的阴气传进小女孩的身体里,缓解她的疲惫。
    她是鬼胎,虽不惧怕阳光和阳气,但更喜欢阴气,阴气可以使她变得更强大。
    小女孩苍白的脸稍稍恢复血色。
    她抬头看向顾晋年,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左手吗?
    夏孤寒蹲在小女孩面前,温柔地问道。
    小女孩的左手紧紧绞着裙摆,有些犹豫。
    夏孤寒耐心等着她。
    好一会儿之后,小女孩才慢吞吞地伸出左手。
    那只手很小,指节白皙圆润,确确实实长着五根手指,好像和常人没有区别。
    但仔细看,还能在她小拇指左边的位置上看到一道细小的疤痕应该是切除了一根多余的指头后留下的。
    显然刚刚小女孩给夏孤寒看的那段记忆,是她出生的记忆。
    好了,可以收回去了。夏孤寒没有一直盯着那道伤疤一直看,只瞄了一眼就移开了。
    小女孩马上把手收回去,藏在身后,不安的握成拳头。
    这时候黑猫突然跑过来,拿头蹭了蹭小女孩,发出催促一般的叫声,听起来有些凄厉。
    小女孩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又一次变得苍白,哥哥,我我要回去了。
    她的声音很急切,像是很害怕不能及时到家。
    好,我送你回去。
    夏孤寒起身,和夏培河说道:师父,把车借我。
    夏培河马上把钥匙扔给他,还不放心地问:有驾照吗?
    他不信以他徒弟懒惰成性的性格,会去考驾照。
    果然,夏孤寒僵了僵。
    他会开车,但一直都懒得去考驾照。
    师父,还是你开吧。夏孤寒老老实实地把车钥匙递回去,麻烦送我去群相山。
    夏培河露出果不其然的笑,接过钥匙,走吧。
    说完率先走出去。
    小米没跟着去,师兄你去吧,我留下给你看店。
    夏孤寒点了点头,又转向小女孩,走吧,我送你回家。
    小女孩主动伸出手,拉着夏孤寒的衣角,跟着夏孤寒一起出去,黑猫陪在她的身边,叫声有些急切。
    夏孤寒听出来了,便和夏培河一起加快脚步。
    别看夏培河年纪大了,他车开得却非常凶。等超跑出了市区,驶上群相山的盘山公路时,夏培河完全放飞自己,在盘山公路上得漂得漂得意的漂,强大的气流让道路两盘的草木不断摇晃,亮红色的超跑留下一道残影。
    好在坐在他车里的都不是正常人,不然这么飙的话,估计人没下车就吐出来了。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夏培河缩短到十五分钟左右,超跑停下来的时候,夏培河还一脸意犹未尽。
    夏孤寒:
    他没什么好说的。
    沉默地把小女孩和黑猫送下车,又目送她们走进别墅里,夏孤寒才上夏培河继续回去。
    超跑刚开出一个弯道,迎面开来一白色的轿车,车窗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人。可夏孤寒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和小女孩身上的气息有些相似。
    老鬼。夏孤寒喊了一声。
    都不用明说,顾晋年就知道夏孤寒想让他去做什么,所以几乎是夏孤寒话音刚落的时候,顾晋年就跟着那辆白色轿车走了。
    两人之间的默契像是在经年日久中培养起来的一样,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足以心照不宣。
    直到后视镜里看不到白色轿车,夏培河才问道:小徒弟啊,你和顾晋年是怎么认识的?
    夏孤寒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声音有点含糊,路上遇到的。
    半年前他被夏家除名,从夏家巷搬了出来。
    拉着行李箱走到夏家巷的巷口,就遇到打算破除夏家巷巷口禁制的顾晋年。
    两人的目光触不及防地撞上,夏孤寒突然升起晕眩感,眼睛像是突然被人蒙住,一切都是雾蒙蒙的,周围的景象尽皆离他远去,看不真切。唯有顾晋年是清晰的,仿佛刺破晨雾的光,就那么降临在他的面前。
    等夏孤寒意识回笼的时候,左手的无名指被顾晋年咬了一口,顾晋年吞下了他的血液,同生共死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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