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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眼前视线忽然黑掉的人石化了好几秒才伸手摘掉,仰头对着满级破坏家又气又笑地开口:下来吧,算我求你的。
    我真的不是很想承担在睡梦中被窗帘架砸死的风险。
    于是硬赖在高椅上半天的人终于退位了,转身去一边拆封其他的东西。
    在所有物件里,最重的那个是拼装书架,是林霁买来给明寒摆放他那一大摞书本和练习册。
    也就是这么个东西,两人照着说明书安装了两个多小时的细小螺丝才完成。成品效果倒是还不错,只是拧得两人都手心疼。
    最后摆一张和风地桌在地毯边,高度用来看书写字都是刚刚好。
    到此,今晚的折腾就差不多算完了。
    已经将近凌晨两点钟,林霁实在熬不住了地低头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得进去睡觉了。接着从最后的盒子里拿出一只精巧的夜读灯,俯身放在明寒的书桌上,晚安,室友。
    倚靠在沙发上的人也点点头,晚安。
    林霁吸着鼻子示意性地摆了摆手,推门进了卧室,从刚才的盒子里又摸出一只完全一样的小夜灯,随手插到床头的充电口里。
    做完这些后,少年疲惫地倒进了床铺中。
    洗漱好的明寒坐回客厅床垫上,摆弄书本时忽然注意到了桌上那盏精巧的夜读灯。
    在它的底座上有两个小小图标,一个是蓝牙,一个是wifi,都是已连接状态。可他研究好一会也没发现这有什么特别的功能,于是兴趣索然地重新摆放回去。
    抬手关掉客厅刺眼的吊灯后把它点亮,虽然灯芯小小的,却能把周身环境都映得柔和又静谧。
    就着它的光亮翻动了一会书页,渐渐也觉得眼皮打架。
    放下所有的东西,裹着被子躺好后才伸手出去关闭了夜读灯,绵长地呼出一口气,阖上眼帘准备睡觉。
    在十几米远外,隔着一道门板的卧室里,那盏在十几分钟前忽然自动亮起的床头灯正映着林霁已然熟睡的精致脸孔。
    但在这一瞬,它又同步熄灭下去,让整栋房子一起陷入了黑暗和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活在作话里的温柔岁月啊。
    某夜,明寒失眠,把小夜灯抱在被窝里开开关关几百遍。
    卧室里的人被同步点亮又关闭的灯光扰得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却也没舍得拔掉电源。
    最后,房门传来咯吱一声响。
    明寒坐起半身,看见一个比门框矮不了多少的人,抱着枕头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我实在是睡不着,可不可以讲个故事给你听。
    《木木雨齐和小夜灯的秘密》
    第54章
    初冬的清晨, 林霁即便是自然醒地睁开了双眼,却也无法立刻就从温暖的被窝里挣脱出来。
    作为一个长年累月逃早自习的复读生选手,他的闹钟一直定在七点一刻, 这会儿还没到时间。
    抱着柔软的被子又缠绵了好一会,才像下定决心分手一样踢开了前任爱人,赤着两条大长腿滚下床。
    准备去卫生间,握着把手,刚把门打开一小道, 就从那条窄窄的缝隙里看到了客厅地板上有一只从隔断帘下伸出来的赤脚,顿时把瞌睡都惊跑了。
    卧槽, 林霁咣当一声把房门关上,差点忘了外面有人了。
    穿裤子穿裤子
    一边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一边手忙脚乱地到床头柜边,抓起前一天的裤子套上。
    整理好衣物,再次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朝客厅里张望。虽然刚才下意识地关门弄出很大声音, 但客厅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因此而被吵醒,就连那只越界的脚都还伸在原位。
    明寒的肤色并不像林霁那样白, 是在标准的亚洲浅肤色基础上还有点偏健康的麦色。
    他的脚踝偏细, 脚码也小,但不是羸弱的感觉,反而是筋健分明的那种精瘦。让林霁回想起捡贝壳的那个黎明,握着他的脚腕时都有些硌手的感觉。
    不知不觉地就盯着人家男孩子的脚看了半分钟, 说出来怎么都有点不像话, 林霁刚想径直走过去, 却又对那人的睡姿产生了兴趣。
    印象中昨天的那张地垫是横着放的,那他是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把脚伸到这里来?
    得,昨天刚信誓旦旦保证过自己没有偷窥的癖好, 这么快就想掀人家床帘了。
    某人正自我怀疑时,隔断帘下面的那只脚突然缩了回去,动作间带动的帘面微微晃动,正对着林霁的方向打开了一道缝隙,刚好可以看见里面睡着的人。
    他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姿势,只不过是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臃肿的团,蚕蛹一样蜷在垫子上。发型也乱糟糟的,刘海完全地掀到一边,露出了微鼓的脑门。
    虽然整体上来说颜值也还在,但是和平常不苟言笑的样子比起来,那确实是憨了不少。
    林霁一时没忍住,褪了拖鞋赤脚踩上垫子,轻手轻脚地蹲在他的身边,想用手机拍张照留个纪念。
    尤其是那两撮刘海儿,太上镜了。
    举着手机刚要点开摄像头给特写,突然从扬声器里传来了节奏劲爆的日语歌曲声。没有一点点防备,拿着手机的人连同地上躺着的蚕蛹全都受到惊吓。
    林霁怔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闹铃响了,果然手机屏幕上正正好好地显示着:7:15。
    耳畔传来一声相当烦躁的深呼吸,林霁仍然维持着举手机怼脸拍的动作,而镜头里的人眼神复杂至极,各种负面情绪都堆积在一起。
    回想起曾经那些起床气名场面,林霁脑子里只剩下了三个字。
    我没了。
    空气寂静了三秒钟,林霁理解这应该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在明寒眼里,只不过是一阵日常的起床前懵逼。
    明寒缓和了一下刚才被惊吓到的情绪,在被子下伸了伸腿,就着仰躺的动作,看了两眼仍然举着手机蹲在头顶的人,极度配合地伸手比了个耶在眼角,语气却沉沉冷冷的。
    拍完赶紧起来。
    直到刷完牙洗完脸之后很久,明寒耳朵里还在是因为那首起床闹铃而翁鸣着,一边揉按着缓解,一边评价早就习惯了的林霁:你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
    什么?卫生间的水流声有点大,林霁没听清。
    我说,明寒嗤笑,你平常的早餐都吃什么?
    随便吧,冰箱里有速冻的面条水饺奶黄包什么的,你看着煮。林霁用浴巾擦好了脸,又连接吹风机的插头。
    那我下方便面了,你要香肠还是鸡
    呜呜的风筒声完全把他的话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明寒也不再追问,直接把餐厅架子上的骨汤面拿去煮,在厨房烧水时,无意间注意到了一边的餐具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多了一双黑色的新筷子。
    早餐后的两人结伴去上学,迈进十七班教室的时候将近八点钟。
    往常这个时间,同学们都应该是坐在各自位置准备上第一节 课了,但这会教室里还有些乱,甚至还有好几个座位空着。
    林霁跟着明寒一前一后地进到后排座位,随手推了把正趴桌休息的赵子律,这什么情况。
    小绿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啊,刚才广播喊全体教师临时开会,第一节 语文课和第八节自习调换了。
    林霁哦了一声,那刚好用这个时间把昨天没做完的作业补上。正要俯身拿书本的时候看到小绿愈发没精神的样子,忍不住调笑他:你怎么大早上来了就生无可恋的?
    早上才是最让人崩溃的吧?这得一节接着一节的熬才好多个小时。小绿哀伤感叹。
    按照一高的课程设置,所有的特长生上午都要正常在班级听文化课,下午才能去参加各自的艺术类学习。
    现在的小绿就很是想念画室的颜料和墨水味儿。当然那些也不是重点,更吸引人的还是那些一身文艺范的小姑娘们。
    另一边的顾鸿一正摆弄着他新买的腿部沙袋,比原先的那两对都还要重,但是对于他来说,似乎是快乐的感觉。
    动作间隙瞥了赵子律一眼,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不想死也不想活几个大字,语气不解地和他搭话:你小子最近下午都窝在画室干什么啊,我的鞋什么时候能画好?
    前阵子这位向来有异性没人性的校园idol突然间良心发现,把兄弟团的鞋码问了个遍,说是准备手绘一整套涂鸦布鞋,只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似乎没什么后续了。
    赵子律眯了眯眼睛,快了吧,如果下午没有妹子约我吃饭的话,晚上就差不多了,如果有的话,那你且等着吧。
    顾姓班霸刚要拎脖领,就见他懒懒地凑到另一侧去和林霁说话了。
    哥,但是你那双我已经画好了,也不知道和你想要的那种图像不像,回头我拿过来给你看看。
    好,谢啦。林霁一边笑应着,一边抬头看了眼抄在黑板边缘的课程表,关老大的课在上午第三节 ,现在做卷子还来得及。
    偏头转向明寒,同桌,把你昨天做的那张数学卷子找出来。
    明寒从桌洞里面找到他要的卷子递过去,接着就看到了身边那位也拿出了同一张卷,只不过他的是空白的,正对照着自己那张填写。
    满分选手明目张胆抄作业?
    再仔细看时,发现林霁动笔的速度并不快,他似乎是在一边解题,一边帮自己检查,还在答案有问题的题号前面做小标记。
    你是数学课代表,怎么不做数学作业?明寒蹙额。
    林霁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忽然笑容有些莫名其妙,我昨晚都在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已经卧倒回去的小绿从桌子上直起身,眼神怪异道:不是,你俩平常的生活听起来,有点劲爆啊。
    林霁只笑笑,低下头去接着抄作业。
    一道电子铃声响起,同学们交谈打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很快就都进入了自习状态。
    林霁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把明寒的卷子还了回去,见他正认真地做着阅读理解,也就没有打扰,只是折叠好放在了他的桌角。
    自习课结束后的课间,周边又开始吵闹起来,一群成绩不错的学生围在教室靠后的某桌位置研究一道卷子上的难题。
    搭边坐在前排椅子的白婷婷忽然回身,从明寒的桌子上拿了数学作业过去,明寒,借我看一下你的答案哈。
    恩。后面的人没有抬头,只有沉沉的一声应答。
    白婷婷翻开试卷只略略地看了一眼,就急着和其他同学争论了,这道题明寒也选的B,现在我们4:3领先了啊。
    他选的A。某个上前确认答案的男同学提出了反驳,用手指点出明寒卷子上那道用铅笔勾勒出的不明显痕迹。
    啊?白婷婷惊讶地低头,还真的是A啊。那这是3:3:1了?
    但是明寒,这题你为什么会选出A啊?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后把争论的焦点从刚才的C和D,一下子转到了A选项身上。
    某人语塞,铅笔的痕迹都是林霁在检查的时候标注上去的,鬼知道他为什么会选A?
    我看一下吧。从白婷婷手里拿回自己的卷子,低头落目到那道保受争议的题目上。
    仔细研究时才发现,林霁有在原来的题干上留下解题痕迹。按照那人昨天三眼解题的效率,这些是本不需要的,但是被他特意地标注了上去。
    也不仅这一题,而是每一道被他改正的题目后面都有。
    有些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它们就好像是专属于明寒的参考答案一样,长在了他的理解点上。
    就比如这第一道题的半个图解,既能感觉出标注人的随性,却又把人点拨得恰到好处。
    顺着思路下去,明寒居然鬼使神差地把A选项结果算出来了?
    随手拿了张白纸,重新做了一遍,顺便演算给前排几个同学看,刚进行到一半,一条胳膊就自然地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偏头过去才发现是他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正揽着自己倚在木头板凳上,明寒一时顿住了声音没再继续。
    原本安静听题的同学们都疑惑抬头,林霁若无其事侧了侧眸,手指在人肩膀上轻敲着,轻声催促道:接着讲啊。
    明寒用余光瞥去一眼,发现他好像真的是在认真听讲一样,只好又在白纸上动笔演算下去。
    很快,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就围了很多同学,这一刻,全场最佳的光环似乎落在讲题的人身上。
    而背后的那位真大佬只是单手搭着同桌的肩膀,像其他人一样安静地听着,在明寒耳畔留下浅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这让MVP本人莫名生出了种异样的狐假虎威般的感觉。
    一道讲完又接一道,周围的同学不断提出新疑惑,有些甚至是明寒自己原先也搞不大清楚的问题,但在这一瞬,居然全部茅塞顿开。
    林霁只无声地笑笑,用老父亲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胳膊下虚揽着的人,满脸都写着:我儿子出息了。
    直到最后一道压轴,明寒算了两遍后还是觉得有点问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题干边用铅笔画着的图解,顿时一怔。
    这是什么鬼?!
    来不及做其他反应,手中的笔忽然被人轻轻地抽走了。
    这题我会,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林霁把草纸翻了个面,重新誊写算式上去,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的推算。
    他的声线原本就温柔,轻声细语讲解的时候更是让人心痒。明寒不自觉地就偏头过去,只是还不等看见侧脸,就觉得下巴上被人一捏,硬生生扳回了视线。
    耳边轻轻四字:给我看题。
    整张卷子上几道带争议的题都被过了一遍,围观的同学们这才渐渐散去,只留下接连不断的道谢声。
    谢谢明寒!
    谢谢学长!
    林霁只颔首示意,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转头面相明寒时才扬着眉梢笑笑,重新拿起刚才那张卷子,用指尖点着最后一题边画着的图解,故作奇怪道:这会看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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