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今天又吵架又搬家,喻莘累得狠,吃过东西就准备睡了。
临睡前,他把粉笔郑重地用驱虫叶包起来放好,打算明天回来后再研究。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喻莘第一次作为队长带采集队出门的日子,他起得比往常早。
梳洗后,他先去检查了一遍部落里剩下的柴禾、水,又查看了兔圈的情况,最后找到在吃冷肉的山月,向前辈取经。
山月跟他说了一点主意事项,喻莘都用心记下了。
狩猎队出门早,阳光还有些清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了部落。喻莘等了些时间,到往常采集队出门的时候,也叫齐人手,离开部落。
第13章 暴雨
傍晚的时候,朔带人回到部落。巫炎的狩猎队大概走得比较远,没有回来。
朔他们找到了昨天捉的那只野猪的窝,又带回来四头野猪,其中有一头已经成年的母猪,两头亚成年公猪和一头亚成年母猪。
那头成年母猪护崽,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朔他们伤了两人才把它杀掉,山月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立下大功。另外三头亚成年的不怎么厉害,朔他们很简单就制服了,但没有杀死。
朔记得喻莘说过,猪也可以养,驯化后的猪肉很多,而且特别好吃。
他还记得喻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就像部落里的孩子们吃到他给的甜豆子时的样子,有点可爱。
朔指挥人放下猪,却没见到喻莘出来。
他问帮忙的采集队队员:莘呢?
来帮忙的是采集队的棉,她快生了,挺着大肚子说:他去下游了,没回来。
怎么跑去下游了?池听见,问了一嘴。
棉回忆道:今天我们去捡柴禾,又背了水和鱼回来。莘说他要去找陶土,就带着鸣往下游去了。
往下游去没多少路,河道就会变宽,再往东走有一个可以换盐的部落。
那个部落现在不和他们来往了,如果看见他们的人,说不定还会杀掉,或者绑回去交给他们依附的大部落。因为他们背叛了神殿。
朔抬腿就要走,被池拉住:台盐氏的地盘离我们很远,中间还隔着支流,莘不会过去的,况且鸣认得路。
嗯,莘说过最多就到咱们以前捕鱼的地方,他说河里可能有陶土什么的,不会走远。棉说。
这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一旦下雨,和缓的水流会变急,雨越大,水流就越急,如果被冲下去
朔没敢再想,他抓起石矛,直接跑出部落。
我跟你一起!池叫道,也追了出去。
上午捕鱼的时候,喻莘突然想喝鱼汤,就想起了鸣跟他提过的下游。
他记得以前看野外求生的视频,主角就是在河旁找到的陶土,他们日常捉鱼的地方都是石头和沙子,所以他想去下游碰碰运气。
鸣跟他一起沿着河道往下游去,走了一段,果然在河堤的斜面出找到了陶土。
这里河道稍宽,河床较浅,再往东走才会很快深起来。
但是这里河道两边的堤岸地形不同,喻莘他们这边堤岸到河面很近,另一边堤岸却较高,距离河面越有一米多。也就是这一面,有喻莘要的陶土。
喻莘站在河里,挖出一点壁上的土道:果然是,下次咱们多叫点人来挖。
这个能做锅子?鸣有点不相信。部落里只有一个锅子,就是当初有昊氏从神殿逃出来的时候带着的大铜锅,那是神殿才有的东西。
喻莘点头,这跟他视频里看到的一样:当然可以。他又潜进水里,弄到了河床底下的土,也是陶土。
就在这时,雨淅淅沥沥落下,喻莘又查看一番,打算上岸。雨势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大,鸣熟练地翻身上岸,回头却见喻莘没上来,水流越来越急,喻莘却连番打滑,眼看水就要没过胸口,还是没能爬上来。
抓住我!鸣喊道,他趴在岸边,伸手去抓喻莘。
但河堤足足有一米多的高度,水面虽然拔高了一些,鸣却还是抓不住喻莘。如果自己再高一点,手臂再长一点就好了!
鸣好几次与喻莘奋力伸上来的手错过。
如果喻莘被冲走,就算活了下来,也可能被下游的台盐氏抓住,到时候肯定会死的。鸣急得整个身体都探出堤岸,再往前一点,连他都要掉下去了。
喻莘扒着堤岸,但水流越来越急,如果他再不跳上岸,肯定会被冲走。
雨势磅礴,喻莘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水里很冷,他的手很累,几乎要失去知觉。
鸣好像在大喊,但雨声太大了,他听不见。哗啦啦,大水冲过来,喻莘又一次没有够到鸣的手臂,水位又上涨一截,他已经踩不到底了。要死了!
喻莘手被冲开,冲进了水里。
水好大,他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
腰上忽得有点温度,还有点颠?
能呼吸?
雨声哗哗哗哗,喻莘抬头,看见一个特别熟悉的下颚。
朔赶到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他差点没看见水里的喻莘。鸣先看见的他,奋力大喊。多亏了他多年捕猎练就的耳力,他在滂沱大雨中听见了鸣的声音。
雨势太大,水流又急。
池拦着他不让跳,但已经来不及绕远路了,朔推开池,纵身跳水。他一把抱住手已经脱力的喻莘,再把长矛插进堤岸,稳住身形,最后借力横插的长矛一跃,跳上水面。
矛在最后一刻被冲走。
朔抱住喻莘,双双跌在岸边的泥水里。
朔跌得很有分寸,把喻莘护在身前,自己则背部朝地仰到。喻莘脸埋进一团硬邦邦的肉里,撑起身体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朔的胸口。
刚刚还冰冷的面颊瞬间发烫,手下带着泥水的皮肤仿佛沸腾了一样,他侧身闪开,又感激又惊慌道:对不起。
雨水哗哗哗哗,漫天漫地都是水声,朔什么也没听见。
他起身蹲在喻莘跟前,两手一捞,站起,把喻莘抱了起来。
喻莘差点以为自己飞了。
朔太高了,一被他抱起来视野都升高好几分。
朔皱了皱眉,调整姿势,把原本横着的喻莘换成竖的,像抱孩子一样单手抱住,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喻莘的视野再一次拔高一截,这下甚至比朔的还要高上几分。
这么高,看演唱会肯定很爽。
喻莘脑子里划过一个想法。
他乱七八糟冒出一堆想法后,才想起来要拒绝。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腿也没伤,怎么能让人抱着?
可不等喻莘开口,朔已经带着鸣和池大步飞奔,用一种喻莘肯定追不上的速度往部落的方向掠去。
因为速度很快,雨水会打在脸上,喻莘不自觉抱住朔的脖子,脸埋了下去。
作为一个拖后腿的,他很自觉地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抗议这种抱小孩的姿势让他很丢人反正已经不能更丢人了。
朔一路全速前进,鸣年纪小跑不了这么快,池放慢了脚步跟他一起。
雨势渐大后,部落里的人也开始担心,不少人等在部落入口向外张望。隆隆暴雨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靠近。
朔回来了!
那个是不是莘?朔怎么抱着他?
莘受伤了?
喻莘在部落里的威望渐高,而且他性格好,大人小孩都喜欢他。以为喻莘受伤后,立刻有人迎了上去,有人则转头去找祭司爷爷。
朔在部落门口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受伤。丢下这句话,他抱着喻莘直奔自己的山洞。
没受伤?
那为什么不让他自己走?
可能莘的速度比较慢吧?
不一会儿,鸣和池也到了,大家伙儿问他们喻莘的情况,两人也说没有受伤,大家这才完全放心。
朔把喻莘抱回了自己的洞里,亲自动手,把他身上已经湿透的兽皮全部剥光。
喻莘被吓得大叫,差点喊流氓。
朔面无表情,把他身上的湿兽皮剥光后,又把他往洞里面带,然后拎起自己冬天睡觉的时候盖的那张毛皮,把喻莘从头到脚包住,裹成了一根热狗。
呆着。朔扔下这句话,拎起喻莘湿掉的兽皮往外走。
被裹成热狗的喻莘呆呆看着他往外走,又冲进了雨里。
又过了一会儿,朔冒雨抱着一个大树叶裹着的包袱进来。他已经里里外外湿透了,微卷的长发耷拉在脸颊和肩膀上,滴滴答答下着小雨。
朔站在洞口,没有走进,他伸长手递来叶子包袱,示意喻莘去拿。
被裹成热狗的喻莘小步接近他,从毛皮里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接过叶子包袱。他打开包袱,里面还有好几层,喻莘身上只有一条毛皮,动作太大会走光,他小心翼翼用一条手臂打开所有抱着的叶子,里面是他刚来部落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干干紧紧清清爽爽的现代衣衫。
衣服旁,还有一个用驱虫叶包好的小包。
喻莘打开,里面是一块热乎乎的烤肉。
洞口的朔飞快脱掉身上湿透的兽皮裙,换上干净的,然后用胡乱拧了把头发,好歹把它打理得整齐了一些。
他弄好自己,走进洞里跟喻莘说话,可他刚刚把喻莘转过来,就发现他脸上全是眼泪。
喻莘肩膀一抽一抽,哭得停也停不下来。
他喉咙里梗得厉害,又酸又胀,又很高兴,不自觉要笑,可一笑眼泪又毫无节制地往下掉。
朔彻底慌了,连忙反省一遍自己刚刚是不是太粗鲁了。
他笨拙地又靠近两步,低声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喻莘一把抱住他,大哭起来。
第14章 耳朵
喻莘蛮横地把眼泪鼻涕全糊在了朔的胸肌上,哭得昏天黑地。
朔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只好学着女人们哄孩子的模样,轻轻拍喻莘的背,低声道:对不起,弄疼你了,我不好。
喻莘哭了一会儿,人发虚,哭声渐渐低了下来,这才听清楚朔的话。
他埋在朔的胸口,闷声凶道:不许道歉。
朔立刻住嘴,低头去瞧喻莘的表情,但他整张脸都埋在自己胸口,什么也看不见。
砰砰砰砰!朔听见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
隔了一会儿,喻莘又道:我没有哭,不许出去说我哭了。
朔都被他哭懵了,哪里敢反驳,立刻答应。
喻莘这才放开他,低头抹眼泪。
朔想碰碰他,但又怕把他弄疼。莘的耳尖都是红红的,肯定很痛,他果然好脆弱。
你没有弄疼我。喻莘擦了会儿眼泪,又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没,没有。朔有些紧张,想碰喻莘又不敢,两只手停在半空,放下又舍不得。
谢谢你去救我,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了。喻莘道。
朔急了,忙道:不会死,你不会死。
他手颤抖着,小心地碰了碰喻莘的头发。
砰砰砰砰!朔不停深呼吸,想让心脏不要跳得这么快,可心脏不听他的,一个劲得乱跳。
外头雨声隆隆,山洞里却静悄悄的,朔和喻莘面对面而站,谁也没有看谁。半晌,喻莘低低道:不是你弄疼我,是我,我一个人来这里,举目无亲,谁也不认识,我没想到你能来救我,还给我拿衣服,烤肉吃,我喻莘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朔又碰了碰喻莘的头发,想说什么,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最后只得一句:我去拿东西。
雨已经停了,噼噼啪啪,树叶上攒得雨水还一串串往下滴。
朔敏捷地爬出自己的洞穴,顺着木枝和石头搭出来的小路,去了池的山洞。因为雨停,池去大岩洞取了火种,他的山洞里已经点上了篝火,丁也在,正絮絮叨叨数落他。
朔进来,池像见到了救兵,忙往他扑过去,被朔避开,扑了个空。
莘的东西在哪里?朔问。
池委屈地道:那里。山洞的一边堆着一些东西,里面奇怪的刷子和杯子,都是喻莘的。
朔拿起那些东西,又出了池的洞。
喂,你拿莘的东西干嘛?池在背后喊,他没理。
朔把喻莘的东西带回自己的山洞。
喻莘看到,忙问他做什么。朔说:你住这里。
喻莘脸上的泪迹已经擦干净了,但因为哭之后的惯性,不住打嗝:嗝,我没事了,可以回去。
住这里。朔重复一遍,没有商量的意思。
他把喻莘的东西放好,不是把他的东西堆一堆,而是分门别类,跟自己的放在了一起。
喻莘也不明白朔的意思,又追问了几遍,朔还是不回答。喻莘又道:这里太小了,我住过来你会睡不开的。而且只有一张床,喻莘瞧向姑且称之为床的草垛。
没想到朔放好他的东西后,又麻利地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放进喻莘送给他的背篓里,走向洞口:我住池那里。说罢,身影消失在洞口。
什么意思?
喻莘越来越不明白了。把洞让给自己,然后去睡池那里?
喻莘还没想出什么结果,朔又来了,带了燃烧的火把,给喻莘生了堆火。
喻莘又要问,他转身又走了。
老板大人,到底什么意思啊?
喻莘一头雾水。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拗不过朔,今天还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可能就是想跟哥们儿秉烛夜谈吧,喻莘乖乖坐下吃他的烤肉。
吃完烤肉,喻莘本来想拿出祭祀粉笔玩一玩,试验一下功能的,但是实在太困,只好睡了。
朔的草垛应该是经常打理,干爽洁净,喻莘很快便睡着了。
池的山洞里。丁已经走了,池坐在篝火前,跟朔一起啃烤肉。
他瞄一眼朔:你干嘛住过来?
朔吃掉嘴里的,又啃下一大块,含糊道:你打呼。
啥?
池一脸懵逼。
他怎么不知道朔喜欢听呼噜声?
后半夜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到了日出时分停下,太阳出来驱走乌云,天气放晴。
喻莘是被鸟叫吵醒的,自从来了这里,每天早上都是被鸟叫吵醒的。那些鸟叽叽喳喳个不停,比闹钟还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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