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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愣了愣,这个动作他见过,仅仅一次,是在江随风身上。
他搬走了?路西野继续问,语调有一点颤抖,双眸死死地盯着林放:去哪里了?
那目光像狼,凶狠残忍,又隐隐透出些恐惧来,让林放心里一颤。
他不知道路西野有多克制,因为巨大的恐惧已经淹没了他。
让他想起上一世,他满世界找,都找不到他的那些岁月。
在认出他之前,他找了他将近十年,在之后,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他。
我也不清楚。林放说:他这两天忙着安顿,还没来得及说。
路西野身上的一股气慢慢散了,他坐在那里,微微偏开头去,林放看到他的眼尾泛起了红意。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星传的确为江随风准备了宿舍,但要和其他人共同居住。
江随风不习惯和外人有过于私密的接触,便拒绝了公司的邀请,这两天放学就出去看房子。
他今天心情很好,又带了一点恶意的兴奋,一路从郊区转乘了两辆公交回来。
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将房子定了下来,就在江莹所居住的别墅区,最外层那一排用来遮挡噪音的小高层内。
他心里想着事情,一路往前走,但脚步很轻快,直到看到了路西野。
路西野靠在地下室的门上,脚边丢了一地的烟头。
看到他的一瞬他的表情有些恍惚,像是虚脱般踉跄了一步,让江随风怀疑他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但他并没有跌倒,而是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也十分凶狠,一点笑意都没有。
江随风扶着楼梯扶手往后退了一步,被他一把从楼梯上拉了下来。
路西野的动作和他的表情一样凶狠,但又不算真的凶狠。
因为他仅仅是抱住了他,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将他紧紧按在怀里,几乎不能呼吸。
你敢再跑他说,声音发着颤,又透出股狠戾来,江随风能感觉到他把鼻尖埋进自己的头发里,深深呼吸,那让他联想到了影视剧里的变态杀手。
可路西野的声音却变得可怜了起来,有一点乞求的意味:不许再跑了。
跑?江随风迷惘了一瞬,他什么时候跑过?他又能往哪里跑?
他从来都不能跑,他只能迎难而上。
他被按得抬不起头,在他怀里模糊地笑了一下:路少,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第24章 Chapter 24
感应灯灭了,地下阴冷的空间里不见一点天光,路西野按在江随风后脑的手慢慢动了起来。
从浓密柔软的发丝,到冰凉小巧的耳垂,然后是柔软光滑的面颊,再到温热湿润的嘴唇,最后停在了他的下巴上。
江随风被人捏着下巴抬起脸来,黑暗中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灼灼的目光。
江随风,路西野说,语气里带了些难以置信:我怎么可能认错你?
听起来,好像他很爱很爱的那个人,真的就是江随风。
江随风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路西野喜欢的那个人,除了长了一双和他相同的眼睛,也取了和他相同的名字。
他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路西野喝醉了,跟喝醉的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也不合时宜。
*
小厨房里升起一缕热气来,江随风端着两杯热牛奶出来,递一杯给路西野:我只是搬家,你不也觉得这里不好?
先辞职后搬家?路西野看着江随风,目光灼灼,又说:我以为你要走。
我为什么要走?江随风反问,笑了笑:为了躲你?
路西野没说话。
不是,也没有必要,江随风一口否决:我的家,我妈,我的学业都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会为了躲一个人而远走他乡?
是啊,还有江莹呢。
江莹在这边有那么多资产,就算想走,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路西野闭了闭眼,被恐惧支配的一颗心慢慢稳了下来。
而且,他听江随风继续说:如果将来有别人喜欢我,难不成我要再躲开?
他笑了笑:没有这个道理。
路西野看着他脸上那一抹浅笑,自然又凉薄。
好像在他眼里,他和喜欢他的其它任何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低下头去,慢慢把那杯奶喝了,问:你要搬去哪里?
郊区。江随风说。
那上学怎么办?路西野问。
我找了份新的工作,江随风说:跟学校请了长假。
路西野愣了愣,江随风已弯腰收了杯子自顾自去厨房洗了。
他没赶他走,而是把床铺铺整齐,很耐心地对他说:你喝了酒,先睡吧。
路西野心里又喜悦起来,探手握了他的手腕:你呢?
我还要写作业。江随风说:要晚一点。
路西野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鼻尖,嗅那上面残留的气息。
江随风背对他坐着,认真在桌上书写,灯光打在他脸上,暖融融得。
路西野不舍得睡,张着眼睛看他的背影与一小片侧颊。
过度饮酒与情绪大起大落的后遗症很快显现,疲倦如一座山缓缓地压在他的眼皮上。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眼皮在起起落落中,终于彻底垂了下去。
背后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匀称,江随风慢慢转过头去。
他垂眸看路西野的睡脸,那张脸只露出半张来,眉毛英挺,眼裂狭长,眼尾往上飞起,该是很意气风发的一张脸。
他起身,帮他把棉被往下拉了拉,又把沙发放开,抱了棉被铺上去,最后再定了闹铃,将手机放入枕下,才躺了上去。
*
翌日中午,林郡约路西野在道和用餐。
和牛锅沸腾起来时,路西野才姗姗来迟,他脱了外套,在林郡对面落座。
给你看样东西。林郡推过两张照片来,照片是打印出来的,不是很清晰。
路西野先看了上面那张,是黄氲佰和一个男孩子的合影,正是之前CK娱乐偷拍的那张。
他疑惑地看林郡一眼,然后把第二张照片翻出来,只看了一眼,就蹙起了眉头。
他将照片放下:你什么意思?
看出什么了吗?林郡问。
这是江随风。路西野点了点单人背影的那张。
厉害,林郡感叹一声:你竟然能看出来这两个背影哪个是江随风?
当然,路西野说:一点都不同。
好吧,林郡暗叹,全网人民都看不出这两个背影有什么明显差别,路西野竟说一点都不同。
为什么要调江随风的照片?路西野问,语气虽平和,目光却犀利了起来。
林郡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才慢慢说:看来江随风没告诉你。
路西野眯了眯眼,又垂眸看那两张照片:黄氲佰利用他?
算是,但也不全是。林郡将之前的新闻调出来,递给路西野:你先看看这条新闻,其他的事情我慢慢和你说。
路西野垂眸,迅速将那条新闻看完了。
他没有说话,可脸色沉得厉害,削薄的唇抿得平直。
江随风可真行,他忍不住自嘲地想。
就在今早,他还以为他们的关系终于又缓和了一点。
他醒来时,江随风已穿戴整齐,桌上的醒酒汤温度刚好,他正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小馄饨往桌上放。
还是你的人送来的,他说:以后搬走了,就不要再送了。
可以送你新家去。路西野边用毛巾擦脸上的水渍边笑,又忍不住逗他:昨晚你不会没睡吧,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随风没回答,反而说:路西野,你酒品真的不怎么样,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吧?
路西野坐他旁边,抿着笑问:这算是关心吗?
江随风低头吃饭,一张脸在昏暗的晨光中好看的要命,他的语气很平淡: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麻烦。
他们挨挨挤挤地吃了早餐,一句让人不愉快的话都没有,显得尤其亲密。
江随风还要晨读,吃过早餐两人便一同出了门。
他站在路边,看着江随风的身影拐进去六中的小路才上车离开。
谎言的主演,可能要换人了。林郡说:星传那边提供了江随风的资料,相对于黄氲佰,编剧和导演倒是更中意他,电影里,男主角陶淮本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黄氲佰人气虽高,但年龄确实有点不太适合,演不出这种天然的少年气。
喂,路西野,林郡问:你在听吗?
但制片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吧?路西野终于抬起眼睛来:不是说马上就要开机了吗?
是这样,林郡说:投资方有两家或许会撤资,毕竟大家赚钱都不容易,一个全新的班子,风险太大了。
见路西野不说话,林郡便说:娱乐圈的确不是什么好去处,如果你不想让江随风入圈,我们可以想办法。
路西野低头看自己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是很有力量的一只手。
但他想起的却是自己用这只手握着笔,为他一笔一划写下的那四个字:祝你鹏程。
他要展翅高飞,他凭什么拉着他?
而且那是他的人生,他的选择,他把他拖下来,就算将来他能站得再高也未必没有遗憾。
他难道不该做那股好风,送他直上青云?
不用,他说:那两家撤了多少钱,WUYUN来出。
你想清楚了?林郡有点惊讶于他的选择。
如果是傅久九,你会怎么做?路西野问。
林郡连想都没想,就说:那自然是为他
他说了半句就笑了起来:行啊,你小子,我为小九扫清障碍天经地义,你呢?人连入圈这么大的事儿都没告诉你。
那我就缠着他,让他眼里只有我,路西野说:一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还不行
他说:我就把他关起来,逼他,迫他
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拎起大衣就走:算了,不吃了。
他坐进车子里,将电话拨出去,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江随风很快接了电话。
电话中传来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打在路西野耳畔。
你在哪里?路西野问:我在你学校门口,方便出来一下吗?
那边呼吸顿了顿:我没在学校。
那你在哪里?路西野不依不饶地问。
在新单位。江随风说: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是吗?路西野说。
那边没有回答,片刻后江随风说:我现在有点事,晚点打给你。
电话很快挂断了,路西野将手机紧紧握在手心里,指节泛白。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他手心里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路西野笼紧的眉心舒展了些,立刻接了起来。
路少,可对面并不是江随风,而是余况,路西野亮起的眉眼又淡了下去:江先生的新住处定在了觅都。
觅都?路西野重复了一遍,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余况提醒道:江莹现在居住的地方。
路西野垂下眸子,片刻后无声地笑了起来。
江随风可真行,今天他第二次想到了这句话。
他本来就对江随风不够了解,这一刻尤其觉得陌生,可又忍不住觉得痛快。
江随风这是在一点点诛江莹的心啊。
他偏头往外看,没对江随风的住处发表意见,而是说:余况,帮我约一下星传的老总温志云。
*
江随风确实有事儿。
今天是他第一次到星传娱乐接受培训,就在舞蹈室练了整整一个上午,身上的T恤都能拧出水来。
接到路西野电话时,他刚换了身干净的运动装,正站在窗前喝水。
其它人都去了餐厅,舞蹈室里只剩了他一个人,因此十分安静。
他讲着电话,听到门被很轻地推开了。
侧面墙上是整面的舞蹈镜,他侧眸看过去,镜子里映出黄氲佰的身形来。
江随风挂了电话,转过身来,恭敬地对黄氲佰叫了一声:前辈。
这是黄氲佰第一次见江随风。
少年人穿着蓝色的运动套装,乌黑的发汗湿了几绺,像是刚从篮球场上下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是遮都遮不住的鲜嫩气息。
即便之前听人说过这人长得极好,黄氲佰还是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被晃了一下眼睛。
就是你啊?他慢慢走近江随风,语意不善:敢从我手里抢东西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是抢,江随风靠窗站得笔直,不卑不亢地纠正他:是交易。
唷,还真以为拿个破电影就能红?不知天高地厚!黄氲佰的目光在江随风身上上下梭巡: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呢吗?
江随风被他看得恶心,伸手想拿自己的杯子离开,却被黄氲佰快一步按住了杯口。
他用拇指摩挲着杯口,像揉人的嘴唇,压低声音笑道:别说,看身材和那小孩儿还真像。
又问:你知道他为什么没能和我一起出酒店吗?
江随风抬起眼睛来,眸色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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