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帝王后我翻车了[穿书]——粒非痴(21)
池奕重新露出明朗笑意,朝徐检拱手,话我带到了,旨意是给徐将军的,您自己定夺吧。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仿佛自己就是来传话的。
直接释放史烈固然容易,但刻意施恩的痕迹就太过明显。这样一搞,放人的决定更像是民主投票的结果,明面上好看一些。而且所有人都当众表明不信谣言,这事就像是被盖了戳,即使尚有人心存疑虑,也翻不起浪了。
其实这事不必如此麻烦,贺戎川交待的话里也没这么多意思,这都是池奕自己鼓捣出来的。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定要绞尽脑汁,将事情做得周全。
大约是因为任务结果和他的小命绑定在一起?嗯,就是这样吧。
徐检望着他背影消失,便瞩目台下,众士卒都在低声议论。
他将池奕给的公文递予亲兵,掐头去尾当众宣读一遍。读罢,自己接下话头:现已查明,史烈所传谣言无人相信。本将依旨意及军法裁夺,人犯杖六十,黜为庶卒,停发粮饷直至与所毁财物相抵。其余不论。
砍头刀换成了大杖,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接着,徐检绕到台下,站在队伍最前,话音缓和下来:此事并非针对史烈一人,而是关乎整个中央军。回去若有人问起方才情形,照实讲述便是。
徐将军威信颇高,大家纷纷附和。还有人实在好奇,却不敢站出来,只在人堆里偷着问:刚才那个池公子是什么人啊?莫非是前些日子传的,宫里爬床的男宠?
徐检眼尖,一把将那说话之人拎出来。他在士卒面前从不拘束,直接一个巴掌糊在那人脸上,池公子是中央军的恩人。
临近傍晚,挨了六十杖的史烈被送回营房。同屋之人都听说了点将台的事,纷纷近前帮他收拾上药。
哎,史大哥,你这六十杖是结结实实打的吗?轻还是重?
趴在床上的史烈还没倒过气来,便被另一人抢了话:看上去只是皮肉伤,应该不重。再说谁敢重啊,你们没听下午那情形,倘若打坏了,是会出大事的。
小史,你说你本来好好的,为何去传那些话呢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气你也知道,这是自寻死路啊!
是啊,你被抓走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这么大的罪名,不是凌迟就是剥皮,谁料到还能捡回命来
嗐,人家什么脾气咱哪知道,不都是道听途说。以前死过多少人我没见,就见到史大哥还好好地活着,我就不信那些话。
还敢议论这个,小心让人听去,也打你们六十杖。我们这些小卒子,闷头打仗就是了,琢磨这些难道想造反?
议论也无妨。房门吱呀一声推开,这时的池奕已换上便服,满面春风地进来,打胜仗靠的是每个小卒子的士气,而士气靠的是忠心,忠心靠的不就是议论。
除了瘫在床上的史烈,其余人都起身给他行礼。偷偷说坏话被听见,神情颇为尴尬。
单独说几句?池奕来到史烈面前,扫了其他人一眼,突然摆出傲娇脸,你们出去议论,别让我听见,我不爱听。
这才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听到自家老公被议论时的正常反应。几人果然被他逗乐,退出屋子。
池奕看看那趴在榻上的人,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全然没有上次的愤慨决绝。他粲然一笑坐过去,我得跟你说清楚,你的命不是我求来的,本来就没人要杀你。
之前答应了你两件事,还剩一件。但陇州积弊并非一日两日,须等待时机
池公子,多谢你。史烈垂下眸子,一件就够了。仔细想想,我家人之死确实不该贸然算在你们头上。我年纪尚轻,打算在军中多混几年,成了将官,再去查旧事。
武将查地方官你这志向挺远大。池奕扯扯嘴角,起身走向桌子,此事无关你算在谁头上。食天下禄则治天下,责任本就是推不开的,就是得有精力和良心这有点难,权且一试吧。
他从桌上拿出几张纸,研磨润笔,又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什么鬼东西?!
这屋里肯定有人监视的啊!现在整天都被人跟着,居然还敢说话不过脑子
池奕欲哭无泪,抬眼看看房梁,也没见暗卫藏在哪。他双手合掌,仰着头委屈道:大哥们,我错了,我认个错行不行?麻烦转述的时候把这句带上,我谢谢你们了。
你在和谁说话?史烈错愕。
没什么。池奕若无其事上前,将纸笔放过去,你把所有家人名字、生卒年、生平、死因都写上,越详细越好。
史烈开始动笔,这时房门被敲开,外头探进个脑袋说:池公子,有人找。
池奕让史烈先写着,出门后见到两个兵,看装束级别不低。他们将池奕带到一片空地,那里等着十几个士官,见他来了,一齐面对他跪下。
池奕吓了一跳,见为首的那个道:池公子,我们该拜谢您的恩德,也该向您请罪。
池奕赶紧把他们弄起来,然后就开始被夸。什么以前对他有成见不尊重,今天才知道他帮了史烈,也帮了整个中央军,感激于心云云。
他连忙道:你们要感激的不是我。史烈一人就罢了,整个中央军这么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倒不是谦虚,这才是他做整件事的目的,真把功劳揽自己身上,那就全歪了。
接着,其中一人捧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献上,池公子帮了我们,我们无以为报。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自家从山上猎的狐狸,最光润的一张皮,算是一点心意原本是要给您的,既然不是您做的主,那可否帮忙转交?
他这么说了,池奕没法不收,便接过狐狸毛抱在怀里摸,随口问:那你们有话要带么?
众人神色微变,不知是谁道:那就带一句,说我等士卒只知道埋头打仗,指哪打哪,从不乱想的。
池奕闻言苦笑,这话说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两个月期限过去一大半,是得抓紧时间做任务了。
这话我带不了,你们也不许再说。他瞪着众人,严肃地回了一句,抱着狐狸毛走掉,拿上史烈写的东西,去了前厅。
前厅备着酒膳,见他来到,众将官一齐相迎。池奕却让徐检把他们都轰出去,屋里就留了二人。
他埋头吃饭,就听徐检在一旁低声念叨:此事我该去请罪的,虽是营中有人闹事,但我也监管不力
听他说这些,池奕心中暗笑。原书中的徐检信了流言,心生怨恨,以至于后来消极怠战,败绩连连。但就因为自己的介入,现在的徐检居然把流言的责任往他自己身上揽,还打算去请罪
这也太有成就感了吧!
然而系统仍然没有提示任务完成,他知道,这事还差最后一步。
池奕擦了擦嘴,摆出一副严肃神情,压低话音道:方才在外头,有几个士卒对我说,他们一心打仗,从不多想你说,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还是上司告诉他们的,还是徐将军亦如是担忧,潜移默化到全军的?
见对方神色一滞,池奕随即道:请罪就说这个吧,后天夜里你进宫一趟。
徐检静默片刻,沉声道:池公子说得轻巧,你可知这罪名有多重?
池奕心里其实也没底,谁知道那个温柔药丸到时候能不能起效,起效了又能把暴君变得多温柔。但他知道,过了这六个小时,任务难度就不会再低下去了。
他从怀里摸出几张折起来的纸,快速塞进徐检手里,去了先说这个,见势头好再说请罪的话。徐将军累世勋贵一身战功,没什么好怕的。
应该不会把人坑了吧?
回到皇宫,池奕便将那张狐狸皮交给杨顺,让他看着随便做点啥。又问清贺戎川正在屋里办公,没敢直接回去,先跑了趟御膳房,补上了这两天的布丁。
他端着两碗布丁进入征怀宫,贺戎川在对付公文。于是轻手轻脚摸进去,将布丁放在桌上,立在一旁,怕打断对方思路,便用最简单的语言回禀:营中的事都办好了,一切顺遂。
贺戎川唇角一挑,用力将手上的奏折拍在桌上,朕给你写了三五百字的旨意,你就回这两句?
池奕无奈,慢条斯理地陈述:那闹事之人是当众救下的,最后只打了板子。我道是陛下的意思,营中军士果然感您宽仁,谣言也澄清过一轮哦对,徐将军说过几日进宫面见陛下。
贺戎川凝神听过,并未细究,而是朝他伸手,拿来吧。
什么?
精力不见得有,目光淡淡在他身上扫过,良心还有一些。
池奕一时怔住,想想自己当时那句话,额头又开始冒汗。
他递过史烈写的东西,贺戎川展开,随口说着:以后不必当着那些人认错,有什么话,自己到朕跟前说。
啊好的。池奕后退半步,埋着头,是我失言,我认错。
见对方手抖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臣子跟皇帝认错,不应该一边磕头一边喊罪该万死么,自己这么说会不会太轻描淡写,让人感觉态度不好。
而对方在意的似乎不是这个:错在失言?
啊?不是吗?
池奕,你在征怀宫住了有数月吧。贺戎川的目光仍然落在纸上,却明显没在细读,精力、良心数月,你竟一无所见。
池奕脑子没转过弯来,迷茫地望过去,却见那人向来宽展的身体此刻僵硬而紧缩,指甲掐破了纸张,微微扬着头,闭着眼紧抿双唇,脖颈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动。
他没少见这人恼怒得想弄死自己的样子,但现在的状况确实稀罕。不仅是恼怒,似乎有许多东西被他竭力压抑,仍是压不住,从身体各处迸溅而出。
这其中并无杀意,池奕却还是莫名害怕,竟也说不清怕什么。
第一反应自然是躲。他习惯性地上前两步,将贺戎川手中的纸抢过来扔到一旁,按着他的肩膀,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果然,对方毫无反应。看来只要这个原书主角清醒,主角光环就有效。
这是怎么了嘛,我就说错一句话,不是给你道歉了么,还不行啊?池奕仰头望着那人莫辨的神情,拍拍他的背,一副哄人的语气。
身下的人突然一动,池奕没坐稳滑下来。
他去桌上拿了个布丁,舀一勺塞进贺戎川嘴里,多大点事?你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好了。我做布丁做了这么多天,你居然一口也不吃,这情节和我编的小黄文不一样啊!
说到这里,池奕再舀一勺含在自己口中,过去坐在那人腿上,盯着他的眼睛,舌尖在唇上舔了一圈,话音酥酥软软:陛下是想吃布丁,还是想吃我呀?
想得美。不给你吃,你不配。池奕扭过身,自己把布丁咽了,虽然今天你赦免了史烈,想给自己立善良人设,但只要你还是暴君,本性迟早都会暴露。什么时候你再毫无理由杀个将军,中央军那好几万人,会把咱俩放在一起恨的!好几万人恨我啊,晚上都不敢出门
唉,抱怨也没用,该管还得管。他端过另一碗布丁,往那面色阴沉的人嘴里塞了一勺,以后你想吃什么听什么要什么,只要不是要我的命,把我榨干都行,但是
他忽然觉得这人的腿坐着硌得慌,便站起来思考下一步。他扶着贺戎川的肩膀,绕他走了一圈,然后开始扒他的衣服。
外衣被他扔掉,贴身的中衣褪到腰间,他将对方身体转过去,凝视背上的伤疤。
时间太久,已经很浅了,得想个办法
琢磨了一会儿,心里大概有数。还得把衣服给人家穿回去,来了几个月,古人的衣服他还是穿不熟练,更遑论给别人穿。
带子被他系得松松垮垮,池奕干脆放弃,仔细想想,穿什么衣服啊!
这个情景大概就是,你深夜办公,我端着布丁进来,你说你不想吃,我就生气了,自己咬上一口喂到你嘴里,结果把你惹毛了,脱了衣服在桌上
池奕打了个哈欠,这次他也不打算立刻走掉,还是等贺戎川主动离他一米之外比较好。于是他坐在人家腿上,抱了几本奏折翻来翻去。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之前那些关于朝政的只言片语正在变为现实。贺戎川大概是信不过下头的人,自己制定了详细方案交代下去,这几封奏折汇报进度诚惶诚恐,估计是被他骂怕了。
看样子,谷国的行政体系中即将出现新的机构和功能,第一场科举考试也马上会举办姚丞相什么的,大约要气死了吧。
池奕抱着奏折往后一躺,窝在人家怀里就睡了。反正一会儿贺戎川要是走了,一起身自己就醒了
冬夜静寂,灯花剥落,四下但余刻漏声。
以及贺戎川掰得咔咔作响的指节。
没想到小憩竟睡了一整夜,醒来时已是次日一早,池奕仍从他的榻上爬起来,早不记得半梦半醒间做了什么。
想起尚未完成的任务,他出了门。花了两天时间,去了几个地方,找了几个人。
温柔药丸配合一些特殊的布置,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算药丸没起效,他也有主角光环,实在不行把那个暴君抱走就是了。
贺戎川每过几日夜间,会到园子里活动筋骨。这日恰好在桌上看到一本不知何时放过来的剑谱,翻的那页也是他熟悉的剑法,旁边搁着他那把有些年头的青霜剑。
他挑了挑眉,轻嗤一声,提剑出门。
躲在门口的池奕赶紧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到宫门去叫徐检。
池奕到达御花园的空地时,贺戎川已开始舞剑。他没有立即露面,而是找了最近的距离躲在树后。
此时贺戎川已换了轻便束身的衣裳,身形收展间剑风流转,舞的的确是那页书上的套路。
池奕暗自庆幸,《暴君的覆灭》这本书虽然总把一些重要的事一笔带过,却把另一些看上去并不重要的东西,例如剑和剑招的名字写了出来。而当自己真正穿进书中后,这些记忆便成为了决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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