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羽蛇(8)
现在有没有平息下去?会不会波及到京城。
对啊,毕竟洛城距离京城这么近。
不用慌,慕景德抬抬手,压下了周围的声音:不过是小股乌合之众而已,我已经令洛城府尹调兵压下,不会波及京城,诸位不必慌张。
江行之也点头:府尹大人说,这些人实则城外乱窜的悍匪,想必是见王爷车驾华贵,便乔装成良民,想要趁火打劫,他已经派人去四面剿匪,必然会对此事有个交代。
那就好,有人心有余悸地拍心口:这太平盛世的,这些人不想着如何勤恳劳作养家糊口,光想着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该杀。
许多人跟着点头赞同,又有人殷勤道:王爷贵体贵福,平安无事便好。
不是本王贵福,是父皇圣明,天下太平,此等宵小之辈才无法猖獗。慕景德站起身,与众人一起饮了一杯。
便以此杯敬祝父皇德沛天地,福泽绵长。
酒杯放下之后,席上免不了将榕花街上突发的人命案和洛城猝不及防的突袭说在一起,又有人忽然问了一句。
王爷,此番出发前,没有让司天官大人为您占卜一卦吗?
此话一出,厢房里忽然静了静,连江行之都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
被身旁的人在桌子下面捅了捅,说话那人登时察觉到自己失言。
上一位司天官在四个月前被皇上下令处死,而在之后暗地里争夺这个位置的较量中,齐王到底还是没能胜过皇后嫡出的宁王慕景昭。
如今在司天官那个位置上的,是宁王的人。
齐王怎么可能在出发前让司天官为自己占卜,到时能不能拿得下这个差事是次要,恐怕一个不慎,会哪里触怒到皇上才是大事。
还是江行之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皇上令王爷尽早出发,司天官大人也正是繁忙之时,并没有劳烦郑司天。
有了台阶,众人会意地躲开这个话题,却见江行之笑着转过头。
王爷不知有没有听说,咱们喝酒的这里,也曾有人挂牌占卜,我早年来过一次,没想到这次再来,没找到那个铭牌了。
慕景德自然不知道这么微不足道的事,只是江行之这个人说到的事常常很有趣,便随口应道:这有什么稀罕,本王听说京城每条街上都有人挂牌占卜,生意不好,撤了也是正常。
他调笑一句:做生意这件事,该问重明才是。
柳重明也笑:只可惜我从不做这种亏心亏本的生意,说句好话倒也罢了,万一说句晦气的话,惹恼人家,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重明说的也是,江行之笑道:我之前还当是那孩子没了,结果听说重明前段时间还把他从潘公公手里救回一命,难免好奇,人既然还在,杜掌柜怎么不给他挂牌了?
听他提到潘公公,席上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在说什么,有人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慕景德刚回京不久,没有听说什么传言,纳闷地问:你们笑什么?行之说的这个人很有名?
也算是有名,另一种有名,众人忍着笑给他解释:听说潘公公过来玩,那孩子说不出个之所以,一时恼羞成怒,用卜骨砸了潘公公的脸,还趁乱逃走。
我还听说,杜掌柜把他往死里打了一顿,带去向潘公公请罪,没想到噗
哈哈我也听说了,那孩子又砸了一次潘公公的脸。
慕景德听着有趣:我还当真没见过有人这么大胆,潘赫岂不是要气疯了?
自然是恼羞成怒,江行之不紧不慢地说:许多路上的人人都看到了,潘公公把人拖到府外大街上,想把人用吊刑慢慢折磨死。
他偏了偏脸,问道:听说被重明救下来了?
第12章 江行之
柳重明能感觉到白石岩的脚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
也是赶巧了,我们家的商船在海上捞起来一条快沉的船,船上正好有潘公公一份货,我怕潘公公着急,想着早些告诉他这个消息,正好就顺手讨下来了。
他微微一笑:皇上常与家父说起,杀生造业障,哪怕是个下奴,想必这样也不是皇上乐于见到的事,又在外面大张旗鼓的,传到皇上耳中,总是不好。
听他提起皇上,没人再敢冒刺多说什么。
白石岩有些不快。
城中这些人是不是把柳家盯得太紧了?难不成每次重明不管跟谁接触,都会要他们警铃大作?
柳重明向他微微摇头,让他不要大惊小怪地吓自己。
重明说得对,毕竟是条人命,更何况那孩子也是个少见的怪物,死了可惜。江行之漫不经心地接口。
怪物?哪里怪?慕景德好奇。
这个问题有很多人可以给他解答。
王爷有所不知,这孩子的眼睛长得跟别人不一样,一只是金色,一只是蓝色。
杜掌柜当初的说法还有,那孩子从不会说谎,不是不敢,是不会,谎话说不出口,天生的。
算了吧,杜掌柜的话能听吗?他还说那孩子卜卦百发百中呢,我上次过来,半个字也没听到,明明就是个小哑巴。
对啊,他们的话能信吗?说的越邪乎,要的价越高。你是第一天出来玩吗?
也不一定啊,上次我去撞仙楼,先生说我第二天会破财,我就一天没出门,结果果然平安无事。
有人笑着接口:这种就是纯骗人,我是不知道你出门会不会有事,只知道你遇见他,倒真是破了财。
一片哄堂大笑声中,慕景德也笑起来:江湖术士招摇撞骗,听个有趣就好了,哪还能当真?
王爷,我倒觉得那孩子有趣得很,江行之笑容淡淡的:我几年前也来找他卜过一卦。
慕景德听他说得正式,忙问:什么结果?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杜掌柜解释说,这就是诸事顺利的意思,结果那段时间我做什么都当真还挺顺利的。
慕景德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行之啊,你一本正经说这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一群人跟着笑起来。
能让王爷开怀一笑,也算是我一件功劳了。江行之转过脸,问身旁的柳重明:重明呢?有没有玩过这些?
柳重明微笑摇头。
他早说过自己虽然不信,却不会不敬,这些人一面期盼着能有人占卜出未来,一面又用亵渎的玩字来说起这件事,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江行之笑: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重明不信,省了银子,却少了许多乐趣。
行之兄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柳重明反问。
什么?江行之问。
从前有三个读书人进京赶考,临行之前向一名算命先生问应试结果如何,算命先生举起一根手指,结果三人里当真只有一人考上。
慕景德赞叹:这倒是算得准。
王爷赞得早了,江行之笑应:这算命先生耍了个心眼,无论这三人一起考上,还是一起落榜,只考上一人,还是一人落榜,都在他一根手指的算计中。
慕景德这才明白故事里的门道,不由笑道:倒是好狡猾的方法。
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江行之给他斟了酒,岔了个话题:王爷,就算是没有卜卦一事,您也该看看那孩子的眼睛,当真是玲珑剔透,非人间之物。
之前便已经听旁人说了小怪物的样子,江行之的话更让他有些兴趣。
行之,因为这个,你今天改选了奇晟楼?
王爷见多识广,我可是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这里有个乐子,王爷若是高兴了,别忘了重重打赏啊。
柳重明与白石岩对视一眼,借卜卦之口说点什么危言耸听牵扯不清的话,这情况他们也见过不止一次了。
曾经有位司天官便在类似的局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那一次,怀王被连累得禁足三个月,直到最后那位司天官被押入大牢严刑拷问时,才吐露真相。
怀王虽被放出,皇上却压下了挑起事端的根由,没容许更大的波澜掀起。
眼下的情况不明,让柳重明也想不出,身为齐王幕僚的江行之提到那孩子,真的是单纯猎奇有趣,还是以谁为目标?
面对白石岩询问的目光,柳重明也只能歉然地摇摇头。
只是因为江行之说起,他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在潘赫府外,也不当真是悲悯一条性命还是别的什么,居然会出手救起小小一名下奴。
可更让他记怀的是,那个孩子在他怀里拼了命地靠拢他,像是张皇无措的小兽终于找到了一处安心之所。
还有那几句越来越清晰的低语。
重明重明
柳重明的头有点疼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身份低微的下奴敢用这样的名字叫他。
而且还带着这样眷恋的意味,他们顶多只能算是见过两面而已。
为什么他最近总是会遇到各种古怪的事呢?
这边说说笑笑中,已经有下人去寻了外面的小二,给楼里举牌的事打了招呼。
没过多久,楼梯上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奇晟楼主人杜权一脸笑意地先进了门。
给各位爷请安,敢问是哪位爷要请个卦吗?
他的眼睛飞快地环视一圈,许多人都是京中常露面的贵客,他都认得,自然也认得安定侯世子在席,可还有一人坐在世子的上席。
京中多贵人,可是这个年纪又能坐在世子上席的,也就那么几个。
杜权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惶恐,不敢多看,也不敢把视线停留在谁的身上,只能谨慎地看着桌上,等着有人接他的话。
杜掌柜生意兴隆,江行之微笑着给他解围:我好几年没过来看了,没想到杜掌柜这里的卜卦牌子撤了,出了什么事吗?
杜权尴尬地赔笑:江长史繁忙,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
他吞吞吐吐半晌,这话虽然说出来会损失大半的银子,之前的不少人就是听完就走,可如果不把明话说在前面,万一一会儿没什么结果,让这些贵人觉得自己被平白戏耍了,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人可都不是傻子。
就是他苦笑:小曲哥年纪也大了,想是吃多了人间烟火气,没小时候那么灵光,二十次里能有一次说出点什么就是好的,其他都只摇头不知,小人不敢赚这个亏心钱,只能撤了他的牌子。
只摇头?江行之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字眼:摇头是什么意思?
杜权诧异,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慌慌张摇头:这这样,摇头就是不知道
这样啊,江行之轻轻用扇子击着手心,笑着向慕景德说道:公子,我刚刚忽然有个疑惑。
在不方便明示身份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称呼慕景德。
行之,你就别吊人胃口了,慕景德了解自己的这位手下,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否则也不会需要这些谋士幕僚:有什么事就直说。
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只是想起来,上一次这孩子也是只摇头,杜掌柜自作主张地解释,说我无病无灾,诸事顺利。
江行之轻笑:刚刚听了重明提起的那个故事,我忽然想知道,这个摇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不知道?卜不出?还是不肯说呢?
在这说话间,双手反捆在身后的少年被推进门,刚踉跄两步,被人一脚踢在膝弯处,跪倒在地。
听到江行之的话,他微微喘息一下,慢慢抬起了头。
曲沉舟知道,自己完了。
第13章 天定之人
曲沉舟知道,自己完了。
千躲万躲,却没想到会遇到江行之,更没想到说破这个秘密的人会是江行之。
他没有时间回想,自己在奇晟楼中究竟有没有给江行之卜过卦,却认得这个人,这个藏在齐王身边的谋士。
从前曾经以为江行之是怀王的人,可之后扑朔迷离的许多事,又渐渐否认他的猜测。
逼宫之夜前,江行之就下落不明,他并不知道江行之最后究竟去了哪里,有怎样的结果,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惹不得。
在潘赫面前漏不得底,在江行之面前更不行。
尤其是关于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柳重明身上,然后低下头。
从在旧柴房第一次真切地看清柳重明时,就看到了与从前在晋西书院初见时一样的卦言。
天定之人。
曲沉舟心中苦笑,若非天定之人,怎么可能从柳家浩劫中脱身,又怎么可能登得上九重金銮,改朝换代。
这可怕的卦言如今还明晃晃悬在那里。
无论今天卜卦会不会卜到柳重明身上,他宁肯被打死,也不可能开口。
而且有了江行之这话,无论他今天开不开口,杜权都会被点醒,明白自己这些年骗了多少次,损失了多少银钱这一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
他这次真的活不了了。
杜权果然一个激灵,脑中登时清醒。
他是个商人,一辈子的目标就只有赚钱,否则也不会买下这么小的孩子。
谁都知道,太小的下奴娇弱,能不能养大还是回事,更别说赚钱了,没人会买。他起初只想用那双妖瞳骗骗人,却没想到牌子挂出去没几次,居然次次灵验。
灵得他也开始深信不疑,甚至自己也会偶尔卜一卦,因为曲沉舟平时也沉默得像个哑巴一样,便笃信不疑地接受了这孩子的无声摇头,默认就是无结果。
而且自几年前的那次毒打后,小畜生当真又聋又哑了一年多,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不得不摘了牌子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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