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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渣攻后万人迷受重生了——扶松(18)

    宋师顺势将怀中的宋书翻身往那边一推:带二公子走
    宋书并不是不识趣的人,这主仆两人若是独自应敌, 全身而退也不成问题,问题是带上了他,应对刺客的同时还要保护他,定然分心乏术,他留下来除了添乱没有任何用。
    如此想着,他顺势就地一滚,躲过一个刺客朝他刺来的一刀。
    刺客的目标看来和前世一样,并不是他,他们是冲着宋师来的,杀他只是顺便。所以宋书脱身脱得很顺利,景休眨眼间来到他面前,扶起他的胳膊问:二公子,快走。
    宋书借力站起来,见他反手用木剑拍落了一个刺客的武器,转头一看,他已经奔出数十米,算是离开了危险范围,远处马车已在嘶鸣声中撞上峭壁,随后车仰马翻。
    宋师正在那条夹在悬崖和峭壁中狭窄的道上。
    他突然想起来宋师说的那句:我不杀你。
    说这话时宋师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的眼神带着一点像是同情又像是怜悯的情绪,却又与之不同,并不令他感到厌恶烦躁对了,那是心疼。
    小时候他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哥哥看他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
    他又想起宋师把不见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并不往前送,却眸色沉沉:你不信我,我如何能信你?
    宋书顾左右而言他,然而他其实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是的。
    我已经信过你两次了。
    第一次我死了,第二次你瞒着我手里有解药,然后我毫无预兆地昏过去了。
    假如下药的人是要害我呢?
    即便你不是有心要这样做,但你确实做了冷眼旁观的帮凶。
    他的信任从来付诸流水,得不到等价的回报。
    然而他转念又想到那第一只箭射过来时宋师把自己护在怀里,出来后又让他先行离开,独自一人面对心怀不轨的刺客。
    宋书终究是顿住了步子。
    追过来的几个刺客被景休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刚拉他走了几步,见他又不动了,紧张地扯了扯斗笠道:二公子,怎么了?
    宋书站直了,轻轻推开他搀扶的手臂。
    他方才在马车里和宋师纠缠,又在满地灰尘泥土里打过滚,浑身上下都有些狼狈,白皙的脸上沾了些灰尘,手掌也擦红了好几处,然而抽出匕首时脸上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推了推景休,说:你去帮他。
    景休呆了:啊?
    宋书以为自己说的不清楚,重复了一遍,这回咬字更加清晰:去帮你家公子。
    景休固执说:公子可以一个人脱困,二公子你不用担心,公子让我带你先走
    宋书不为所动:可以脱困,不代表脱困就简单。他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出了意外怎么办?
    宋书抬眸看他,语气依旧平静:我再重复一遍,去帮他。我可以自己离开,不给你们带来麻烦。
    景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一时欲言又止,见那边确实艰难,思索两秒,最终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吩咐,抽身往回赶。
    他本来想将宋书送得远一些,然而宋书拒绝了,时间紧迫,没有空隙让他们多耽搁。
    宋书看着他赶回去,随后收回目光拐过前面的山路路口,心说:我再信你最后一回。
    宋元清,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宋师让宋书先走,并不代表他真的能抗住多久,刺客显然有备而来,轮番上阵的车轮战,是个人都吃不消,不一会儿他身上就见了血,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飞身过来,当即一愣:景休?
    景休抬起木剑挡下一刀,在混乱中始终坚持戴着头顶的斗笠,二公子让我来帮您,公子,我们
    不用你帮,宋师打断了他,飞快道,你回去,带他走!
    景休:
    有完没完,到底让他帮哪个?!
    正说着,又一个黑衣人被宋师一鞭子抽得浑身一抖,手中弓箭也同时飞了出去,宋师侧头避过这一箭,箭头哐地扎在身后的岩石上,他顺势往四周扫了一圈,没从任何角落看见宋书的身影。
    他心说应当是找地方躲起来了,宋书没那么蠢。
    心头却逐渐升上一股诡异的不安。
    当然,不得不说有了景休的加入,他确实轻松了许多,从不断地躲避到绝地反击,进行得十分顺利,不消片刻他们就能从这里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然而他心头的阴影却越来越浓。
    另一边,宋书刚过路口,突然见面前又是一条夹在悬崖与峭壁之间的岩石小道,莫名心生不祥,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倏地闻见耳边破风声响,他迅速矮身,手中匕首往后一刺。
    偷袭之人避开匕首,一击不成又飞快地继续攻击过来,宋书被他逼着不得不往悬崖上退,一边退一边在心中思索,这人一身黑衣,蒙面和刚刚那群刺客是一伙的。
    但他却并没有要杀宋书的意思,似乎知道他武功不好,连凶器都没有用上,只是空手试图控制住他
    宋书意识到这一点,瞳孔微微一缩。
    他习武不久,确实躲得狼狈,匕首屡屡又刺不中对方,身下山路上石子坑坑洼洼,他一路躲一路退,那人与他缠斗半晌,似乎有些不耐了,动作越发快起来。
    眨眼到了悬崖边。
    宋书退无可退,终于有一瞬抓住对方攻势中的破绽,一刀横去,对方却不慌不忙,闪到他身后,一手抓住他胳膊,眼看手刀就要劈下来,宋书却微微一顿。
    他表情平淡,迅速低头,左手手腕上的针套露出来,寒芒乍现,猝不及防射中对方的膝盖,刺客动作一顿,宋书便趁着这空隙伸手,反擒住这人的胳膊,随即按照宋师教过自己的这叫什么?
    过肩摔?
    那人反应不及,本以为是他自己故意露出破绽引他分神,不想螳螂捕蝉,蝉却是黄雀。宋书早就等着这一击
    黑衣刺客与他身形差不多的高,宋书竟然直接将他一个大男人反手扳倒甩在地上,又在他吃痛正要起身时一刀干净利落地扎下来,与此同时,这人的手也顺利攀上宋书的颈脖。
    刀光一闪,宋书垂眸看向这人胸膛上的那道口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扎歪了。
    这人留有尚还留有余力,约莫是放弃了挟持他的想法,双手紧紧卡住他的脖子,想先行下手掐死他。
    宋书眼前昏花,他与刺客缠斗不过片刻,但打得不遗余力,本就气短疲惫,被这样锢住脖子,几乎没有精力再去反击。
    但他并未去管脖子上的这双手,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拔出这人胸口的匕首,再用模糊的视线分辨出位置,朝着他心口的方向精准地扎下了第二刀。
    这一刀不巧,没能扎深,他浑身因窒息而疲软,力道不足,但刺客却也因此脱力,手腕不由自主地松了开些。
    宋书把手中匕首再度拔/出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然而第三刀再要刺下去,这人忽而拽住他的脚腕,往旁边一猛地一甩
    那边是悬崖!
    宋书惊诧之下飞快反应过来,匕首改变了方向,刀刃扎在坚硬的泥土中,他在天旋地转的惊变里回过神,看到自己半个身体悬空在外,匕首扎在悬崖边的地面上,几块裸露在外的岩石阻隔了匕首,缓解了他下滑的速度。
    也只是缓解。
    他对上这种专业的刺客,体力差距到底太大,能顺利地捅他两刀,已经不易。
    他找不到周围可以支撑的东西。
    那刺客瘫在地上缓了片刻,见他竟然没被掀下去,翻身坐起来,对上宋书的视线,深深吸了口气。
    被一个毫无内力基础的人逼到这种地步,实在丢脸。
    这人不言不语爬过来,正要扒开他的手,一不做二不休地让他掉下悬崖,宋师另一只手却迅速拽住了他的手,面色平静,用尽仅剩的力气,将人往身后一甩
    宋书脚腕一重,岩石竟然被硬生生撬起,匕首脱离了支点,他整个人都往下狠狠滑出了一段距离,眼疾手快拽住崖边一根虽然短却很粗的青藤,这才止住了继续往下掉的趋势。
    他整个人都悬在半空,往下看,层层云霭遮住底下的风景,而被他拽下来的刺客,竟然还没死,反手又拽住了他的脚腕,明显心存死志,用最后的力气狠命地拖他往下。
    这根青藤很短,是从悬崖峭壁的缝隙里长出来的,并不能让他爬上去。
    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这人拖着一起坠崖。
    宋书狠狠心,突然松开左手,眨眼间朝下面射出剩下所有银针,在一声闷哼里察觉到脚腕一轻
    他迅速伸手重新抓住藤蔓,往下一看:命中率不错。
    刺客被他捅了两刀,本来就是强弩之末,银针又在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于是血液飞溅而出,他睁着眼僵硬地松了手,身形垂直落入云雾里,很快不见踪影。
    宋书虎口被青藤磨得生疼,脸色苍白。
    他没力气了。
    难道就要这么死了?
    他心想:一换一,也不亏,只是他刚舍得信宋师一次,这就要死了,有点可惜。
    宋师那边怎么样了?
    头顶忽而传来破风声。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他上方响起,含着难掩的焦急打断了他逐渐开始发散的思维:小书!
    景休在身后对付一路追过来的刺客,乍然见到身体悬在崖边的宋书,就见他家公子径直扑过去,甩出鞭子垂到宋书身边:上来!
    宋书因他突然出现而愣了愣,随即:
    玄色身上全是倒刺,这根本不是寻常鞭子可以握,宋师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当机立断收了鞭子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宋书丈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默然一瞬,道:我怕是上不去。
    宋师看他神色平静,心里却说不出的焦灼,他感觉现在吊在悬崖上的不是宋书,而应该是他。闻言气急败坏道:上不来就不上?你想死吗?我让景休带你走,你要他回来做什么?!
    宋书皱了皱眉,语气冷下来一些:是啊,我就是想死。
    两人目光遥遥相对,宋师察觉到自己失言,再怎么说宋书也是怕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如果不是他有不祥的预感,谁也料不到还有人跟过来要对宋书下手。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能多言,宋师很快也发现这样下去不行,景休还在远处,虽然尽力没有把剩下的人引到这边来,但人还是太多。而宋书精力不足,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有三四个在趁乱往这边过来。
    宋师也身心疲惫,他怕熬不过这样的车轮战,更遑论把宋书救上来,正环顾四周思索对策,突然记起一件事。
    他低头问:宋书,你信我吗?
    宋书抬眼看他,缓了两秒才一字一句说:我已经信过你三次了。
    宋师身后的刺客正在与他不断地拉近距离,宋书看不见他的危险,但宋师察觉到了,却也并不回头,闻言微微一笑:那你敢不敢赌一次?
    他的视线往下,看向悬崖下,云层遮掩在半山腰,让它显得深不见底,而直视深渊总是令人恐惧。
    宋书与他同时低头,在刹那间明白了宋师话里的意思,顿时如守得云开见月明,带着几分诧异,然而这情绪很快消失在眼底,他平静下来:当然。
    宋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好。
    宋书自以为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把不见雪重新放回腰间,刚松开手,正思索他这句好是什么意思,便见他纵身一跃。
    宋师直接从崖边跳了下来。
    刚要一刀砍在他身上的刺客扑了个空。
    远处景休瞳孔剧缩:公子!!!
    宋师在周身凛凛刮过的风中看见宋书惊诧的目光,在下坠的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半山腰上借着力又往下俯冲了一段,拉住了宋书的手。
    这短短几秒间他心思百转,想起马车上那杯不知道被谁下了药的茶,想起上马前那道莫名其妙的视线,想起那一模一样的香味,想起无悯说这是独自研制的秘药,想起无缘无故失踪的马最后想起一张脸。
    假如宋书回来时没有带上另一袋解药,他因为马不见了而不得不坐在马车里,依旧会中药,这群刺客接着出现,失去行动力的他还有一个没有武力值的宋书,景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护得住。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
    电光石火里,有个人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只是短暂的失神。
    寒风凛冽,他拉住宋书,把他摁进怀里,安抚道:别怕。
    宋书想说他不怕,如果怕,当时他也不可能主动松开手。
    但他又想,先前在马车里,宋师也是用这样的姿势护着他。
    他想问宋师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救他,为什么也要跟着跳下来。
    这是万丈悬崖。
    一个不慎,就要粉身碎骨。
    他何必呢?吊在悬崖上上不去的又不是他。
    这样想着,宋书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其实没有骗宋师,他的确问了无悯大师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也确实是:他是不是我哥哥。
    无悯说的,当然也是不是。
    如宋师所说,这个问题太讨巧了,界限模糊不清,所以很快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他问:他是不是宋师?
    这一回,无悯说:是。
    第三个问题:现在的他,和一个月以前的,是不是一个人?
    答:不是。
    之后他再问,却得不到答案了。
    无悯只是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他在马车上百般试探,只是为了验证这三个问题的真假,他不可能轻而易举地相信一个一见面就对他下药的人,但实际上,他的猜测和无悯的回答是重合的。
    宋师说的不错,他确实不敢下杀手,因为他心软了。
    如果真的是哥哥
    如果真的是哥哥。宋书回想起他跳下来时的那一幕,心想:
    那我赌对了。
    他就像是真的被这短短的两个字安抚到了一般,紧绷的神经在宋师温热的怀里缓缓放松下来,他闻到宋师衣衫上有皂荚的和血腥混合的味道,然而迟来的疲惫山呼海啸,淹没了他心头最后一丝清明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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