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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渣一世界(穿越)——十一有闲(82)

    此处顶级的青楼便有七座,七座楼又各有一位名满天下的行首,并称江北七绝楼。
    傍晚时分,陆维与杨策便来到了七绝楼其中的一座,梨花楼前。
    梨花楼,顾名思义,此处前庭后院都栽种了梨树。
    眼下恰逢春季,正值梨花盛开之时,只见一座朱楼被淡雪般的花海簇拥,香气馥郁,当真是春风梨花入绮梦。
    杨策只穿了一袭普通青布袍,然而其因为久居上位,掌管生杀多年而气度超然,踏入此间之后,非但没有人去拦他,反倒有大茶壶殷勤的过来替他在大厅里寻了个雅座,端茶递水。
    陆维则隐去了身形,随于杨策之侧。
    梨花楼做为七绝楼之一,往来常有儒生士子、文人骚客,虽然从底子上来说,亦是声色犬马之所,表面上却总要端起个不流于凡俗的高雅架势。
    比如这大厅里,就没有迎来送往、陪酒卖笑的姑娘,只得两名女先儿坐在厅堂正中唱弹词。
    再就是几名大茶壶穿梭来往,为满座的客人斟茶倒水。
    听弹词与喝茶水都是免费的,只有点了姑娘相陪或者渡夜,才会按姑娘的身价收取银两。
    这里的姑娘比那些中下等窑子里的姑娘,也要矜贵许多,轻易不出厅抛头露面,只在楼上接待客人,不似欢场女子,倒似闺秀一般。
    梨花楼的大茶壶都极有眼色,见杨策是初次来这里,便拿来一个纹饰华美、巴掌大小的紫檀盒,放在杨策所在的桌上。
    杨策觉得新鲜,伸手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摆放着手掌长、四指宽、半分厚,做工极为精致的象牙签。
    随意从里面抽了一张签出来,只见正面纹绘有一琵琶,并在旁边以簪花小楷题了句诗: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反面则写着伎家的名字:柳茵茵。
    又抽了一张,只见绘有一枝花,一壶酒,同样以簪花小楷题了句诗: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反面同样写着名字:章福儿
    原来这里的姑娘不出厅堂抛头露面,新客人便是通过这画了画儿、题了诗文的象牙签来挑选。
    这两个签文都很明显,柳茵茵擅长琵琶,而章福儿擅长陪酒、笑语解闷儿。
    再往下看,居然还有: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没想到这青楼之中,连熟读兵书的姑娘都有,当真是考虑到了各个层面、爱好的客人。
    杨策在那里看着新鲜,陆维却将目光投向了厅堂正中,两名正在唱弹词的女先儿。
    她们在弹词中讲述的,并非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而是去年青河突发洪水,眼看着就要冲毁了良田房屋,却有一位仙人翩然而至,拯救了万千百姓的故事。
    女先儿们弹奏演唱的情绪充沛、感情饱满,字字句句皆对这位仙人充满了敬仰赞美之情,又仿若亲眼目睹。
    陆维听了,就觉得有些奇怪。
    像这种神仙传说,历朝历代都有,基本上都为编造,不足为奇;奇的是这时间节点就在去年,地点也是再清楚不过,若是编造,岂非轻易就会被戳穿?
    他见过的修真者,皆为避世修行,整日为自己的寿命与进境操碎了心,除非师门遇到大事,基本对外界不闻不问,哪里有什么闲暇去管世间不平?
    于是陆维转头朝杨策道:杨君,你觉得这弹词如何?
    杨策看象牙签,看得头也不抬,道:略有所闻。
    梨花楼大厅的雅座,都是由屏风隔成一间一间的,而且大茶壶们未经召唤,也不会轻易过来。
    所以纵然杨策对着隐去了身形的陆维说话,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被人发觉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杨老头,人老心不老
    杨策:谁是老头,论岁数你明明比我老一大截好吧?
    第131章
    陆君这些年只在晖京一带停留,又未曾参政,故而有所不知。杨策一边翻检着手里的象牙诗签,一边与陆维闲聊,近几十年来,在民间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算算啊青河与嘉江数次水患,各地蝗灾、地震,每次在朝廷安排的人员物资下去之前,便常常有人施以援手,稳定局面。
    刚开始的时候,朝堂上还为此担心了一阵子,怕是有什么邪教或者前朝余孽,趁着天灾的机会施恩于民众、拉拢人心,妄图颠覆社稷,因而严禁晖京城中民众谈论。而后见几十年皆如此,民心并无异动,才渐知不是。
    我虽未曾亲眼得见,却也对这等做出利国利民之事,又不留姓名者,怀以敬意。
    陆维点点头,道:原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杨策这时举起一张诗签,击节叹道:此女子必为一妙人儿。
    陆维凑过去看了看,只见这张诗签上绘有一面鸾镜,题着: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背面写着伎者的名字:顾水云。
    陆维笑道:此女口气很大啊。
    这诗签上的意思翻成白话就是甭管您是谁,爱好些什么,来我这儿就对了,都能给您兜着,让您满意。
    如孤鸾临镜照影遇知音,如顺着青帝之意开放凋落的花朵。
    杨策摇了摇桌上的铜铃,立即有附近听到铃响的大茶壶跑过来,垂手弯腰等待客人吩咐。
    杨策将那张象牙诗签递给大茶壶,大茶壶看了看,却面露为难之色,道:这是顾行首的签。新客莫说是点她相陪,纵是见上她一面,也要按规矩考较过三关。
    杨策昔年,也是晖京城内有名的才子,闻言起身笑道:那便按她的规矩来。
    大茶壶打量了一番杨策,见他虽看着有些气度学问,却是个年过半百、须发斑白的老头,于是心中暗忖,顾行首正值青春年少,大约不会对这位客人满意,一会儿拿出最难的那三道题目给他做便是。
    陆维见大茶壶领着杨策上楼会佳人去了,无意跟随,便独自一个人在附近逛逛。
    此时夜幕将临,厅堂正中唱弹词的两名女先儿已经离场,四周挂起成串的彩色琉璃盏,点起兰膏明烛,明亮堪比白昼。
    随后丝竹之音响起,有数名舞姬身着明艳服饰,来到场中跳胡旋,梨花楼的夜场这才揭开序幕。
    陆维悬浮在半空之中,兴趣缺缺的观看。
    他可不像杨策那老头,一直孤家寡人,半百的岁数都消耗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之中,没经过什么世面,瞧见个新鲜点的诗签,连那女子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就能屁颠屁颠凑过去。
    此处为江北七绝楼之一,自是不错的,然而陆维在这世间辗转数百年,什么没见过?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距此处千万里之外,郊野的山神破庙之中,有人燃起了藏匿于暗柜中的线香。
    那线香只有三根,每根陆维都分出了一丝神魂附于其上,所以燃起之后,他便会有所感应。
    而暗柜的所在,只有在庙中生活过的阿寅知道。
    百年来,阿寅的境界大约未曾达到预期,所以一直也没有到山神庙中找过他,这还是初次线香被点燃。
    当年陆维既然答应了阿寅与之再聚,便没有不见的道理。
    他心念既转,身形飘动,不多时便来到了千万里之外的山神庙前。
    自陆维与阿寅搬离此处,为了消除此间居住痕迹,从前使用过的地毯、屏风、软榻等家具物什皆被毁去,这里看上去仍旧破败不堪,遍结蛛网,只有半截泥胎神像孤零零的立于台上。
    陆维在阿寅十三岁的时候离开,百年未见,阿寅已经成长为一个高大矫健、姿容俊美的成熟男子,望去比之少年时,越发与陆维神似。
    然而此刻阿寅鬓发蓬乱,一袭檀色的袍子开了好几处口,在泥尘中滚成了灰色,两只手举着一支烧尽的线香,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陆维在阿寅面前显出形来,道:你这是怎么了?
    爹爹!阿寅看见陆维,一张脏兮兮的脸喜出望外,又语无伦次道,我们离开这里不,离开中土,去海外、去南疆、去漠北塞外,去哪里都行!
    总之,爹爹,我们快走!
    阿寅,你这是在躲什么人吧?陆维却伸出手,按住阿寅的肩,你不与我说清楚,咱们哪儿都不去。
    爹爹,道长是真的不管我了,这几年我只要不主动找他,他都在忙他的事,未曾与我照面。阿寅咽了口口水,顾左右而言他,咱们不必再担心什么。
    不必担心道长,却要离开中土,躲到南疆海外去,嗯?陆维微微眯起双眼,越发觉得阿寅不对劲。
    阿寅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山神庙外随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以为躲到这荒山野地,我便找不到你了吗?
    随即,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生得白净清秀,头戴逍遥巾,做儒生打扮的男子踏入庙中。
    阿寅听到这把声音、见到这人,顿时大惊失色,转头又去寻陆维,只见得四下里一片空荡荡,却哪里还有陆维的影迹?
    陆维隐去了身形,看着中等身材的穆鸣,将身形高大的阿寅一步步逼到全是尘土蛛网的墙角,挑眉笑道:大哥,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为何要逃?
    谁、谁是你大哥!阿寅中气不足的驳斥道,我早就跟你说,你认错了人。
    若你不是大哥的转生,镇玄又如何会把你带回雪山顶,藏起来这么多年?穆鸣道,如今镇玄不知发什么疯,明明已经堕魔,反倒满世界的奔走救人行善,放着你不管不顾大哥前世与我约过来生,这想必是咱们俩的缘分到了。
    说完穆鸣垫起脚尖,与阿寅对了个嘴儿,眼角眉稍泛上几分媚色:再说,大哥与我睡都睡过了,便是要翻脸不认人?
    阿寅的脸顿时腾地胀至通红,一时间张嘴结舌,再也说不出话。
    陆维眼见这幕,不由扶额。
    很明显,穆鸣与镇玄一样,将阿寅错认为他的转生,甚至与阿寅发生了关系。
    而且看起来,在这个过程中,阿寅似乎还有些理亏的样子。
    若不然,依着阿寅被镇玄养得飞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纵然能力境界弱于对方,又岂有被追的到处跑、见面后脸红耳赤说不出话的道理?
    说起来,陆维才是始作俑者。
    镇玄与穆鸣认错了人,阿寅偏偏又不知前因后果,无从反驳解释,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但是陆维既然不打算负责,总要有个人为此负责。
    所以他默默转过身,忽略穆鸣对阿寅越来越狎昵的举动,离开了山神庙。
    阿寅,你已经一百多岁,在凡间都是做祖爷爷的年龄,也是时候有个伴儿了。
    穆鸣说的也对,你们睡都睡过了,总要对彼此负责。
    这么想着,陆维脚下乘着夜风飘忽疾行,离开晖京一带抵达了江北,进入梨花楼内。
    此时正好天亮,就瞧见杨策这老头,揽着一个女子,容光焕发的下楼。
    这女子从头到脚的穿戴,皆价值不菲,额头高广,顾盼姿态优雅,然而相貌却属平常,连大堂里跳胡旋的舞姬亦不如。
    只有一对眼睛灵动非常,充满了慧黠之意。
    梨花楼的鸨母跟在杨策和女子身后,一声声的唤道:顾行首,顾行首且慢些!妈妈并非不肯放你从良,但此人非官非商,而且来历不明,莫要一时冲动!
    原来这相貌平常的女子,正是这梨花楼内的行首,顾水云。
    顾水云停下脚步,看了看身旁的杨策,眼中尽是盈盈笑意,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似杨郎这般人物,便是真的为盗为匪,我也跟了他去,永不言悔。
    又转眸望向鸨母:妈妈是忘了吧,我三年前便已自赎身价,去留自由,又怎来肯不肯放我从良这一说呢?
    言罢,顾水云便与杨策迳直出了梨花楼。
    陆维刚想显形,去揶揄这老头一番,却毫无预兆的,看见一道粗大的风柱在远处升起,呈现出漏斗的形状,接天连地。
    天空之上乌云呈旋涡状翻滚着,电闪雷鸣。
    街上有许多人开始大喊
    风龙过境,风龙过境了!
    紧接着,许多人纷纷从房屋里奔跑而出,朝着那道风柱开始遥遥叩拜。
    陆维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明白那是什么。
    江北地势平坦,又有许多湖泊水洼,气候湿热,很容易产生中小型的龙卷风。
    而在这个时代,龙卷风过境的破坏几乎是无解的,好在破坏范围算不得大,所以大家只能对着风龙跪拜乞求,希望它能绕过自家的房屋田地。
    不知为何,陆维今天所见的这一道龙卷风,规模格外大,且来势汹汹。
    陆维见状,刚想伸手招出昊天环佩,却见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道黑影,已经先于他,朝着那道龙卷风冲了过去。
    陆维定睛细看,发觉正是镇玄。
    百年未见,镇玄依然穿着那袭金乌纹黑袍,长发披散于腰间,眼眸若水墨勾勒而出,容色若玉山皑皑。
    而眉间光洁一片,那道堕魔的鲜红印记,已然消失无踪。
    陆维隐了身形,疾驰到了飓风前,看着镇玄如一头展翅的大黑鸟,直直冲进那道接天连地的巨大龙卷风内。
    作者有话要说:  道长命苦哇,陆总即将掉马,话说这个世界快结束了~
    第132章
    陆维是魂魄之体,身子轻若无物,世间任何有实体的东西,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包括眼前这道来势汹汹的飓风。
    他思忖了片刻之后,便也紧跟着镇玄,进入了那道龙卷风内。
    那道龙卷风本来是一直在前进,将途中所经之房屋尽皆绞为碎片、所遇人畜家禽卷于半空。
    然而当镇玄冲进风眼之后,道力陡然外放,与风势相抗,这道龙卷风便只在原地旋转,再不得前进半寸。
    风力最大最强、最能产生破坏力的地方,是龙卷风的外壁,所过之处无不披靡;越往内部风势反而越缓,到得风眼之后,竟是一片平静,就连镇玄披散于腰间的发丝,也不曾被拂动半分。
    在这平静的、偌大的风眼之中,按照九宫八卦位,有九头赤猿如人类修士一般,在半空中悬浮着盘膝而坐,它们面目狰狞可怖,獠牙长长的呲出唇外,遍体黑紫色邪气缭绕升腾,一看就并非善类。
    陆维在雪山顶上与镇玄相伴的那两百年,因为平日里生活比较单调,阅读了不少书籍消乏解闷,其中就有专门讲述这个世界精怪恶兽、异人异物的《不与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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